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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劍獨笑
第五章
伍還情衷心的感謝這個人,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讓他活下去、恢復原來的他。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斷掉的手臂怎麼能重新長出來?
所以,她只有盡一切努力讓他活下去。
不只是伍還情,整個「青天」的組成份子都抱有同樣的心情。整個──因為周嬙並不知道她的父親周松天是魔教在武林盟的臥底。
孤獨獨笑的傷勢嚴重到令伍還情他們都懷疑為什麼這個人還能活著?
兩臂齊肩而斷,前胸兩道又深又長的劍炁斷脈,後背最少有五道穿膛破腹的重創。可是他還活著。
而且經過了兩天兩夜竟然除了斷臂和前胸的劍炁斷脈之外,那背後的五道重創癒合恢復。
「真是不可思議。」楚月讚嘆道:「這兩天兩夜內他昏迷不醒,但是體內自癒的能力遠遠超乎我們想像之外。」
董泉聲也點頭欽佩著:「這個人到底擁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而得以活下來?」
駱菩提這時忽然道:「江湖中對於孤獨名劍的來歷一向莫測,或許我們可以看看他身上所帶的物件知曉一二。」
這個意見是不錯,但是是不是英雄所為?
更何況,他們現在是透過無明破和尚他先師的關係,住在洛陽佛音寺的秘室內。外頭有佛吔!
「呃──,或許我們有個理由可以說得過去……。」楚月臉都紅了,道:「也許他有親人、有朋友,我們可以通知他們來見……面……。」
這個「最後一面」可是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說實在的,他們還是不太相信孤獨獨笑會「醒」過來。
楚月的理由似乎是可以接受。沒有人反對的情況下,他們將孤獨獨笑所換下的衣物內東西取了出來。
有四個刻了四個女人名字的玉珮。
有一瓶黃玉石的藥粉。
此外就是一個百物袋和一本薄薄的書。
書的封面寫了兩個字:天下!
書的內容卻十分的駭人,短短的五張紙內寫的是天下各門各派武功的缺點,以及天下頂尖高手的習性。
「他的成功不是沒有道理。」每個人都發出同樣的驚呼,直到他們看到最後一頁,最後的那個名字──單扣劍!
單扣劍也在孤獨獨笑這本簿冊裡面。
更重要的是,在這名字後面是一片空白。
伍還情長長噓出一口氣,道:「在這本子上還活著的人不是退隱就是被他所擊敗過,唯一例外的似乎就是那位單大公子!」
單扣劍到底武學造詣有多高,足以讓孤獨獨笑列為對手?
他們沒有討論這個問題,先將百物袋的東西倒出來。
這裡面有五、六片金葉子、有十張合計超過四十萬兩的銀票,一顆夜明珠,此外還有一塊被繡著十分精緻的梵文布所包著的古玉。
古玉的正面雕了佛像,背後則刻了二十五個梵字。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無明破和尚的經書沒白讀,他的和尚師父教的梵文也沒忘記,當他唸完時不禁沉吟道:「度一切苦厄?難道他的武學心法就是失傳已久的『觀自在波羅蜜多』?」
「觀自在波羅蜜多?」
單大公子大叫的衝了進來。「這不是失傳了兩百年的最勝妙義心法之一?孤獨獨笑怎麼會的?」
現在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他們只能說最少孤獨名劍正用這個心法自療「的樣子」。
因為沒有人知道這心法是什麼。
「你怎麼會出現?」楚月兩手叉腰可問了:「是逃出來還是放出來?」
「放出來的──。」
「放出來就一定有事了?」
「是!」
「幹啥?」
「殺人。」
「誰?」
「孤獨獨笑!」
好長的一陣子沉默,楚月笑了:「我看你是要救他吧!」
「當然是!」
單大公子東揮手西擺掌的叫一屋子人不要緊張,這才道:「單某人絕不殺人,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英雄?」
楚月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但是要怎麼救?」
「帶他去一個地方──。」單扣劍輕輕嘆了一口氣,接道:「一個據說可以治療任何病的地方──蔥嶺的平安廟!」
「真的有這種地方?」有人這麼問,單扣劍沒有回答。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無論是不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如此不可思議。」伍還情微笑中帶有一絲冷煞,「我贊成這個行動。」
「不錯!」
白火焰接笑道:「如果魔教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派人來攔截我們……。」
以逸待勞可比費勁的去尋找人家好多了。
「喂!你們可以搞你們的,可別跟哥哥的正事牽扯在一起──。」單扣劍急聲道:「我可是真的要救他,你們要玩一些什麼另外走一路吧!」
董櫻紅點頭道:「對,如此一來也可收到調虎離山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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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洛陽到蔥嶺是一條十分十分遙遠的路,說要走上個一年也不是太誇張,而且沿途上魔教的勢力、眼線幾乎不可能不被查覺。
陸路如此難行,那就只有走水路。
一條是由洛陽往東到黃海南下,繞一大圈到天竺北上;另外一條則是反走達摩大師的路線,由洛陽南下苗疆自暹邏出海到天竺北上。
第一條水路最安全,但是沿途上風浪詭譎,尤其是冬寒浪急,春秋潮變,夏多颱風。當年元朝兩攻東瀛不成便是讓那颱風天災把戰船打得片甲不存。
至於第二條水路,由洛陽到苗疆佔了一半的路,衡量下來算是中庸的途徑,而且這一段水路也較容易得多。
「如果我們選擇由暹邏出海,由於要經過苗疆單憑哥哥我一個人恐怕不好照顧孤獨大俠。」單扣劍評估情勢,道:「可能要有幾個人隨行才好。」
駱曉山、駱菩提兩兄弟往前一跨,道:「孤獨大俠在洛陽範圍內受創,我倆兄弟願為他不顧死活。」
無明破和尚也往前一步,笑道:「阿彌陀佛──,小和尚久仰佛陀聖地,能有這機緣是最好。」
伍還情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就這麼分成兩路。」
「青天」的九個人分成兩路,楚月和那群當然是跟單扣劍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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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無隱原來是叛徒!」
「不,不是叛徒,他是進入本教的臥底奸細。因為,他是單扣劍!」
「他知道了本教不少秘密。絕不能讓他活下去。」
「這件事情牟城、岳通、白離凡、邱長變要負責!」
「負責的方法只有兩個── ,一個是他們死、一個是單扣劍死!」
「白長老也要為這件事負責。」同樣爭奪教主地位之一的識魔「圓精應心」楊勢在高層集結大會中冷冷道:「不但未察覺出單扣劍那小子的身份,而且還讓他握有本教各處分舵及本教在江湖中各暗樁的名冊!哼,這個把月來本教上萬眼線追蹤不到他的身影也就罷了,『青天』那幾個小子竟然利用來對付本教弟兄折損了我們不少人馬。嘿嘿,這事該有交代吧?」
「本教目前遭逢劇變,外有武林各門各派環視掠攻……。」有人接口道:「如果現在自己內亂了,恐怕本教不出半年便要滅亡!」
「不錯,外患猶可敵,內亂不可抗,還是先團結對外才是……。」
「好!有人這麼說,請問由誰領導?」
這又是一個千古來爭訟不休的問題。
金錢會要一個人的命。
但是,權力卻會要一個團體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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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單扣劍在一個月前離開魔教的那天晚上,唐斷風卻進了來。
一個月的時間,他瞭解了不少事。
最重要的是,他訝異的發現自己師父天下和尚的師父,也就是自己師祖陽東臨赫然是前一代的魔教教主。
這點發現令他十分驚異也十分矛盾。
難怪自己在對付魔教高手時輕而易舉,甚至像黃慧印、賈甲這種好手不過是一招便重創了他們。
這個大秘密讓他又難過又矛盾。
但是他也知道,魔教內部的爭權奪利是他大好的機會──無論是滅亡這個組織或是掌權!
他還沒決定怎麼做,不過他對自己的條件越來越滿意。他發現的是,「控制」以及「權力」的確是十分令人興奮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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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都,在長江之側洞庭湖之北。同時,亦是漁洋河、清江與長江交會處。在當時無論是經濟、政治、軍事上都是相當重要的地方。
這麼重要的地方別說是長江排幫、洞庭七十二連環塢十分重視,大江南北各門各派豈有坐視不理的?
有人說,宜都城內要找一個跟江湖那門那派沒有關係的人出來還真不容易。甚至連太守衛豪英都是少林七大俗家弟子高手之一。
像這樣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當然也有魔教的組織置存在裡面。
「咱們這一路來都還算平安。」
單大公子在大夥兒安頓好以後,照例解說各地的狀況。「但是從現在開始到過完洞庭湖這段兩百里路哥哥我可是半點把握也沒有。」
無明破和尚可皺眉了:「單施主這話怎麼說?」
「一個月來咱們平安無事不讓魔教追蹤到行蹤,再笨的人也知道哥哥我是什麼身份。」單扣劍苦笑道:「更重要的是,在這範圍內我所知道的資料並沒有記錄。」
在中原有七大區域不在單扣劍所看得的資料內,對於魔教而言這招防範的措施著實有令人不得不佩服之處。
駱菩提嘿聲道:「他們這批人行事倒是謹慎得多。不過……,應該有可以聯絡的法子或是人物吧!」
單扣劍點了一下頭,回道:「這個人是有,不過現在也不能用……。」他一笑,接道:「不是不能用,是看要以什麼方法來用。」
咱們那大小姐可皺眉啦,哼道:「囉嗦了那麼多幹啥,到底要怎麼樣你快點說明白行不行?」
她當然很不高興,為了跟姓單的一戰總是被拖了半天。這回單小子竟然又有個理由:「咱們這場比武代表了兩位師父是不是?」
「既然是代表他們兩位老人家當然也得照他們當年比武的方式來──要有個夠份量的公證人……。」
「這個公證人當然要有絕對足夠的份量,放眼天下除了孤獨獨笑大俠以外,還有誰可堪任這個榮幸?」
單大公子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孤獨大俠好不了又要如何?」那群十分的不高興,但是也說個理來:「只要他死了,也就是你我一戰之時!」
單大公子當然是先答應了再說。
經過了個把月,孤獨獨笑已經由昏迷中轉醒,而且背後前胸的傷口竟能不可思議的癒合。唯一遺憾的是,孤獨獨笑一身的功力竟在心脈兩經絡被斷之後已經廢除。
這段時間來,孤獨獨笑還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或許是心情的緣故吧?
沒有人去問過他,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像孤獨獨笑這種人除非他開口,否則你說破了嘴也沒有用。
更何況這裡的每個人都很尊敬、感激他!
「在這宜都城東住著一戶人家,姓沈,叫沈大明。」單扣劍嘿嘿笑道:「這位沈先生是魔教在宜都城裡四個聯絡人之一!」
楚月淡淡一笑,道:「我想魔教在那位沈先生的周圍已經佈置了不少人馬等待我們自投羅網?」
單扣劍不否認這點,點頭道:「但是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真正的行蹤,最少伍還情姑娘那邊距離我們有千里之遙,而且聽說白火焰那小子裝成哥哥我倒挺像的……。」
這是聲東擊西之法,雖然法子老,倒有些不錯的效果。
「說了半天你到底想怎樣?」那群真看不慣這些中原人講件事兒要拖拉老半天還沒個答案。
「這事最好是由和尚去化緣──。」單公子終於說了:「查探姓沈的家宅四周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看他這個人如何。」
楚月可偏頭了,「怎的,你還以為他會幫助我們?」
「這可難說了。」單大公子莫測高深的道:「妳認為不可能,魔教也認為不可能;也就是說大家都認為不可能是不是?」
因為大家都認不可能,所以才最疏於防範。
「也正因為如此,要走洞庭湖兩百里路才能平安無事!」
「道理是對,不過太荒謬了一些──。」楚月還是不太相信,不過這屋子裡只有一個人的臉上淡淡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沒有人注意到。
因為,孤獨獨笑在笑的時候本來一向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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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和尚來化緣?」沈大明的眉頭可皺了,揮了揮手道:「怎麼不叫他到門房那裡領點賞錢打發走?」
「啟稟老爺,那和尚指名要見你老人家。」說這話的家丁叫梅二,在沈家裡面也算半個護院,身手相當不錯。
沈大明的臉色可不好看了,哼道:「有來路的?」
「是!」梅二低下了頭,道:「陳、魏兩位護院教頭被人家一雙拳頭出手就擺平了……。」
「笨蛋!」沈大明重重一哼:「這話怎麼不早說?快喚他進來!」
「是!」梅二應了一聲,忙不迭的轉身快步離去。
同時,在沈大明這屋子窗外有人嘿聲道:「這和尚不知道是什麼來路,如果跟單扣劍是一路的就有趣了。」
沈大明皺了一下眉,道:「那個姓單的據消息說不是在黃河以北開州附近和本教作對?」
「這個可難說了。」窗外那人沉沉一哼:「也許是聲東擊西之計,我仇嚴雷就是有這個預感才會反向南走。」
沈大明當然不會跟窗外那個人辯論。
因為這個姓仇的是識魔「圓精應心」楊勢所全意教導的傳人,而楊勢又是目前爭奪教主之位三個最有勢力的人之一。
像這種人,交個朋友是一個,變成了敵人可一點好處也沒有。他正想著,梅二已經帶了那個和尚進入了屋內。
「你是誰?」沈大明大剌剌的坐著,從鼻孔哼氣問話。
來的是咱們那位無明破和尚,不過他當然不會笨到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架子!」無明破和尚冷冷一哼,道:「家師在教中人人尊稱韓老而不敢直呼其名,想不到我這個做弟子的這麼不被看在眼裡?」
韓老?莫非是識陰十魔中排名最高的「圓覺潤心」韓塵?聽說他的三個傳人個個殺人不眨眼要命像吃飯,怎麼也來了?
「你真的是韓塵的徒弟?」窗外,仇嚴雷無聲無息的閃落在無明破和尚面前,冷冷一笑:「韓前輩是有一個和尚徒弟,不過……,如何稱呼?」
無明破和尚真不知道要埋怨姓單的給他這個差事,還是要感謝他叫自己裝了個叫「無等等和尚」這名字?
「和尚我的法名無等等!」無明破和尚冷哼道:「你又是誰?」
仇嚴雷冷冷一笑,道:「在下姓仇。」
「仇嚴雷?」無明破和尚仰首嘿哈笑了兩聲,道:「令師左邊脖子那道疤……,聽說到現在還在痛?」
這話讓仇嚴雷反倒笑了起來。
楊勢的那道傷口是韓塵造成的,當時他們兩人為了爭奪識魔第一而大戰了三天兩夜,最後韓塵一記「無明緣起」而擊敗楊勢,同時也在他的左頸留下好深的一道創口。
這個秘密在教中只有識魔以及長老、教主知道。
眼前這和尚也知曉這秘密,看來是不會假了。仇嚴雷可沒想到白長老為了怕楊勢和韓塵兩個人搶得機先,早已將一切的細節告訴了單扣劍!
「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仇嚴雷冷冷一哼而問。
「你又是幹什麼?」
無明破和尚反問道:「難不成你以為單扣劍那小子是聲東擊西?」
仇嚴雷嘿笑一聲,道:「是不是這兩天就可以知道。」
無明破和尚挑了挑眉,哼聲:「這麼有把握?」
仇嚴雷忍不住得意道:「很多事情都是用腦袋想,而不是用拳頭打出來的。」他頓了頓口氣,和無明破和尚雙雙坐下了,這才道:「你想想單扣劍為什麼要暴露了『李無隱』這個臥底的身份?」
「因為他想救孤獨獨笑!」仇嚴雷冷嘿道:「為了救孤獨獨笑絕不能跟本教聯絡而暴露行蹤,所以乾脆來個『李無隱消失』,等到本教發覺時已是個把月後的事了……。」
無明破和尚一嘿,道:「那又如何?」
「這段期間,我可以大膽的預測他是和孤獨獨笑在一起,而且是要想盡辦法救活他。」
仇嚴雷哈哈大笑道:「如果是這種心態,廻避本教尚且來不及,又如何會四處與本教為敵在黃河以北連挑本教十六處堂口分舵?所以,他只有反向而走……。」
無明破和尚不得不警惕這個人,面色不動的道:「反向而走南下又有什麼好處?」
「當然是進入苗疆內求藥!」
仇嚴雷冷笑道:「苗疆的蠱術詭異莫測,但是苗疆一地奇材異藥亦是天下少有。據說孤獨獨笑心口兩脈已斷形如廢人,所以單扣劍必是帶他入苗疆求藥以為醫治。」
無明破和尚不得不搖頭了:「心脈兩處創斷,又豈有可醫之藥?」
仇嚴雷雙目一閃,冷笑道:「這句話說得好!」
「什麼意思?」無明破和尚覺得有點不對了。
「你是誰?」仇嚴雷俄然怒吼:「你不是無等等和尚!」
在魔教最上層的人都知道,有一種叫做「魂回靈脈」的法子可以續接全身百脈。這是一門極危險卻也是目前所知唯一的方法。
當然,他們的弟子也都知道有這一回事。
無等等和尚是韓塵座下首席弟子當然不會不知道。仇嚴雷冷冷一笑,十指骨節在縮張間竟是奏出一種很奇異冥渺的「樂音」來。
這下咱們這位破和尚可苦著臉了,兩腳架式一擺哼道:「事到如今和尚我也不誑你,小僧法號無明破!」
「無明破?嘿嘿,原來是『青天』的一份子!很好!」仇嚴雷哈哈大笑道:「單扣劍、孤獨獨笑是不是跟你一路?他們在哪裡?」
「和尚爺爺自己一路!」
無明破和尚可沒那麼笨的招出來,哼道:「我可以告訴你,別以為只有苗疆才有奇材異藥,關外雪山之中百千山谷亦不遑少讓。仇施主,你這回估計錯了!」
破和尚這回話當真有理,仇嚴雷也不得不謹慎考慮。
北關外南苗疆西大漠東東海,這四域自古便有中原聞所未聞的奇珍異寶,如果單扣劍北走出關又有那個女真族公主那群的照顧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念在此,他就更不能不扣下破和尚了。
「我知道你想先生擒我逼出他們的下落,以免韓塵的徒弟早你一步完成任務是不是?」破和尚吃吃笑了兩聲,道:「咱們可以來個交易。」
仇嚴雷雙眉一挑,冷哼道:「你沒有資格跟我談交易。」
破和尚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啦,聳肩道:「我不知道該誇你還是該笑你──因為你不是太有自信可以打敗和尚我,就是沒有自信遇上了單扣劍不能打敗他……。」
咱們這位無明破和尚的話可真是厲害。當然,他在口氣中也表露了一定讓仇嚴雷和單扣劍「碰面」!
「再說你現在跟和尚出手有幾分把握?」無明破和尚這張圓嘟嘟的臉一笑,接道:「出家人看破生死,就算你抓住了和尚,我就是不說出你又如何?」
仇嚴雷哼哼冷笑兩聲,沉聲道:「好,如何個交易法?」
破和尚笑了,立刻道:「我帶你去找,不過有兩個條件:第一,你見到單施主時只能一對一了結你們之間的恩怨,是勝是敗各憑本事,不要仗著魔教人多以眾欺寡!」
「哼哼,我仇某人一生獨來獨往,打群架的事不幹。」
「絕無虛言?」
「廢話!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和尚靠化緣度日,所以一路生活就由施主供養啦!」無明破和尚嘻嘻笑道:「還有,咱們的行蹤最好不要讓你們那些魔頭知道,為了大家好……。」
仇嚴雷明白,如果他和無明破和尚一路的消息傳了出去,自己難免有點麻煩──主要的是無等等和尚很可能掌握自己的行蹤。
當然,自己目前方便權宜,但是如果變成把柄在總壇中讓師父被人攻擊也不是件好事。
「這些我可以答應你!」
仇嚴雷冷冷一哼,道:「但是仇某有什麼保證?」
無明破和尚聳肩一笑,回道:「你要什麼保證?」
「仇某人有一種閉脈封穴的手法。」仇嚴雷嘿聲道:「這不會影響你的武功和內力修為。但是……,每七天就得由我幫你解一次,否則脈縮經斷,到時成了廢人可怨不得我。」
這回無明破和尚也要討價還價了:「那和尚我又有什麼保障?到時你一走了之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仇嚴雷哼了兩哼,道:「和尚這麼愛計較。」
「不是計較。」無明破和尚笑道:「是為了大家公平一點,彼此心安嘛!」
仇嚴雷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兩個人都不能沒有對方的話,那是非得在一起不可啦!除非其中一個想死拉另外一個下水。
他冷冷一笑,心中可是篤定。
魔教有太多奇門異法可以調整人體的奇經百脈,所以無明破和尚的任何手法根本對他造不成威脅。
「好!仇某人答應。」仇嚴雷冷冷一哼,道:「不過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資格?就是看無明破和尚的武功如何。
如果不是和自己足以相捋的高手,又何必捱這一下?
無明破和尚出手令他有些吃驚。
當然,仇嚴雷在同時也出手時,咱們和尚也是心驚肉跳。
如果兩人沒交易硬幹的話……,可能兩敗俱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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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嚴雷是個相當遵守諾言的人。最少,在他碰到咱們單扣劍公子的時候一直按照跟無明破和尚之間的約定。
「什麼?這個人就是單扣劍?」仇嚴雷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就在他跟無明破和尚雙雙才出宜都城北沒里許路的一間茶棚前,早有一名年輕人負手而立臨風微笑相望。
他正覺得這個傢伙氣宇不差軒昂有識,如果沒事在身說不定會跟他交個朋友也有可能。
哪知,身旁的和尚朝人家雙掌一合十,道:「單施主,和尚可把這位仇嚴雷仇施主帶到,其餘是你們的事了。」
破和尚看了仇嚴雷一眼,好高興的笑道:「仇施主,咱們是不是可以照約定解開對方的制穴手法?」
仇嚴雷雖然是恨得牙癢癢,但是最少他說話算話,而且在該做的事情上承現約定絕不猶豫。
他很快的替無明破和尚解開了禁制,不半句廢話,也不半點拖泥帶水。這點不但無明破和尚楞了楞,單扣劍的眼中也不得不有一絲激賞。
這種人是個好對手。
因為光明磊落,而且對自己的眼光和武學造詣極有信心!
「我喜歡你!」單大公子點了點頭,看著和尚解開仇嚴雷的禁制,邊道:「你相信破和尚一定會解開你的禁制,而且你更相信以你的武功可以打敗哥哥我?」
「我本來也有點喜歡你,可是現在不喜歡你了!」
仇嚴雷從鼻孔哼了一哼,道:「因為太囉嗦。」
單大公子笑了:「剛剛我說了三十七個字……。」
「我只說二十二!」仇嚴雷立即接口,也果然短了些!
「好對手!」單扣劍雙掌一拍而笑。
「出手!」仇嚴雷傲然而立。
「請!」這是最短的句子!
比最短的句子更短的是,殺!
仇嚴雷出手真如奔雷狂風之勢,剎那間在他周圍的氣流磁場彷如一大團帶電的罡氣球衝向了單扣劍。
無明破和尚可不得不有些吃驚啦。媽呀,如果在那個沈大明家裡硬幹的話,和尚我能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他慶幸自己沒有跟姓仇的結仇,但也有點開始在擔心單扣劍這小子能不能對付得了仇嚴雷?
不僅他擔心,在暗處看著這一幕的駱曉山、駱菩提、那群他們三個也有些擔心。
楚月照顧孤獨獨笑沒有來。
當時他們曾經問:「妳不擔心單公子和仇嚴雷一戰!」
「不擔心。」楚月笑著回道:「如果這世上有事會令我擔心那個小子的話,只有兩個。」
「哪兩個?」
「一個是孤獨名劍!」
有理,大家贊同。「另外一個呢?」這個人可以跟孤獨獨笑並稱,一定是不得了的人。
「女人!」
「女人?」
「對,漂亮的女人!」
在當時每個人都笑了,甚至在他們背後的孤獨獨笑的嘴角也動了動。一向,沒有人知道孤獨獨笑在笑。
現在,楚月看到這種情形還不會擔心嗎?
仇嚴雷的攻擊十分狂悍,雷霆萬鈞之力。
單扣劍則乘風而起,似柳絮無依卻自在瀟灑。
仇嚴雷一進再進。
單扣劍退後更退。
雙雙已是一前一後對面移動了有十丈之遠。
仇嚴雷一身的罡氣並未因為這段距離的移動而稍戢。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完美而圓融的使用,呼吸和意志已經是達到巔峰的狀態。
單扣劍可不由得不有些吃驚。
做徒弟的已經有這種身手,它日遇上楊勢豈不是更叫人頭痛?一嘆,倏然止住退勢,雙掌似拍似拂的迎向仇嚴雷。
終於決定了。所有在看的人全數屏住了呼息,只見在初夜懸月下兩道身影好快的交接在一起。
單扣劍的手輕輕的托住仇嚴雷的雙拳,兩腳凌空飄起。剎那,像是仇嚴雷頂住單扣劍在狂奔。
這時,所有的人全明白了咱們單大公子選這片曠野交手的理由。
最少,方圓十里內除了那座已遠遠落在他們背後的茶棚外,這裡空無一物。也就是說,如今仇嚴雷也已是欲罷不能還要奔走個九里許路。
「單公子也不輕鬆!」駱曉山嘿道:「仇嚴雷貫注在雙掌上的罡氣正不斷的要透過單扣劍的雙掌殺斷他的心脈。」
這時,他們已經隨著仇嚴雷和單扣劍飛奔而去的身勢緊跟在後,而和無明破和尚會合在一起。
「這是耐力和意志的對抗。」無明破和尚接道:「誰的定力高,誰在這一戰就可以獲勝。」
自古以來互拚內力的戰鬥不少,但是像眼前單扣劍和仇嚴雷這般邊跑邊拚的可是前所未見。
只見前方的單扣劍和仇嚴雷仍舊是「緊黏」在一起,那群不禁皺眉了。「如果兩敗俱傷的話,那我豈不是沒有機會跟姓單的做一番了結?」那大小姐不願意這樣!
喝的一聲,那群雙足一彈往前加速狂奔。
這下無明破和尚他們三個可是嚇了一跳,紛紛叫道:「那姑娘,別去破壞他們之間的均勢。」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一戰,不要插手……。」
那群哪管後頭三個男人叫喊,挫身猛進間已和單扣劍他們只差五步之近。
這點對仇嚴雷而言是件很不自在的事。
無論是誰,背部在這麼短的距離內露給人家都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更何況來的人全身充滿了殺氣?
仇嚴雷正在皺眉不滿單扣劍的人破壞了約定,身前這個單小子卻忽的一笑,道:「有個小女人來破壞我們之間的一戰,我看先算了吧?」
這話一說可讓仇嚴雷如電掣擊,不由得心頭猛跳了好幾下。
在這種十分危險比拚內力的修為情況下,眼前這個對手不但能說話,而且兩掌上化解自己拳炁的功力竟是沒有絲毫減弱?
仇嚴雷猶自驚心,又聽得單扣劍微微一笑,接道。
「這一戰就算咱們平手了如何?」單大公子的十根手指像彈琴似的在仇嚴雷的拳頭上一撥,便是輕鬆的飄身越過仇嚴雷頭頂。轉身,以背部擋住了那群前進之勢。
這回仇嚴雷的臉色可真的沉了下來。方才單扣劍那一躍,最少有七次可以殺了自己,就算自己全力阻擋也死了不止三回。
「你想要怎樣?」仇嚴雷並沒有回過身,凝視著遠方的夜色天際,緩緩的問著。
「你的目的是什麼?」單大公子嘻嘻一笑,自個兒接道:「想殺我跟孤獨獨笑對不對?」
「囉嗦!」
「我讓你有機會完成願望。」單扣劍聳肩一笑,很「誠懇」的道:「這一路上讓你一個人跟著我們行動……。」
「一個人」的意思是仇嚴雷不得跟魔教聯絡,更重要的是不能讓魔教的人知道他們的行蹤。
這又是一個約定、賭注──以死亡交換生存!
死亡和生存是極端的兩面,但是在現在的條件下卻似乎共存。
仇嚴雷倏然回過身來,嘿道:「還有什麼?」
「在哥哥死亡以前你不得對其他人下手。」
單扣劍哈哈大笑,「當然,你有三次的機會可以對單某人出手。只要你認為可以得手的話……。」
這個交易對仇嚴雷而言是個極大的誘惑與挑戰。
他將是整個魔教最能掌握住單扣劍、孤獨獨笑行蹤的人,而且他還有兩個極為有利的因素來贏得這次的賭注。
方才一戰,單扣劍的武功目前雖然高過自己一些,但是「圓精應心」楊勢教給自己的必殺應心七絕自己還差半個月就可以完全練成。屆時自己功力殺技猛進數倍不止,大有斬殺單扣劍之命的機會。
另外一個秘密,那就是要進苗疆之前魔教在邊界上設計了一個凶險異常的山谷──燃燒的魔天。
就算自己下手三次失敗,在那個地方單扣劍這一行人也別想活著出來。
「我答應。」
仇嚴雷冷冷一笑:「不過,這沿途你最好自己小心一點──。」
「謝謝你的提醒!」單大公子哈哈大笑:「現在咱們可以去見見那位你心儀已久的孤獨大俠啦!」
這條路的往後,是更好走還是更難行?
沒有人知道。真的,因為死神往往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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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明對於眼前這幾個從總壇來的年輕人心中可有說不出的滋味。
萬駕世、翁洗星、盛八月、陸法眼、秦歡。這五個在魔教年輕一代都是頂頂有名的高手。
而且在沈大明的資料中,這些人曾經都為魔教立過血汗功勞,完成了許多艱巨的任務。
沈大明有些嫉妒的是,這些人都比自己年輕一半,但是現在自己卻得像一條狗似的讓他們差遣。
「沈大明──,你的手下未免太鬆逸了吧?」盛八月冷冷一哼:「仇嚴雷跟那個破和尚在一個晚上能走多遠?竟然花了一個早上你都找不到人?」
昨晚他們接到了沈大明發出的消息,每個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趕進宜都城內。沈大明可被嚇了一跳,怎麼這些人全在這附近?
「教裡不是只派了幾個人出來找尋孤獨獨笑和單扣劍?」他曾經問。
「事情變得複雜了!」
萬駕世淡淡一哼,回道:「目前江湖上的各門各派已經知道孤獨獨笑斬殺了本教教主和三名長老之事,令他們的氣勢高漲了不少……。」
「更可惡的是伍還情、白火焰他們幾個假扮單扣劍連挑了我們不少據點,更令武林不將我們放在眼裡。」秦歡沉沉冷肅道著:「目前『青天』的人到處放謠,孤獨獨笑已經變成中原武林各門各派的精神象徵。只要他不死,各門各派的抵抗是不會停止的……。」
所以魔教已一反前個月隱密的作法,大量的派出高手追殺單扣劍和孤獨獨笑。
當他們發現北方的「單扣劍」是白火焰所假扮,立刻火急的往南方趕來。這正是他們會同時出現在宜都附近的理由。
「這個沈大明的確是太鬆懈了!」
俄然在窗外有個聲音很好聽的女人在冷笑,「除了正常的搜查以外,對於那些秘密管道也該好好的查探一下!」
翁洗星冷嘿一聲,朝窗外道:「來的可是蔚家妹子?」
「嘻嘻,翁兄好久不見了是不是?」窗外飄進來兩道嬌美的身影,齊齊笑道:「是蔚回兒跟谷狼女。」
這是兩個冰艷懾人的大美人,沈大明可不敢盯著人家瞧。
因為他很清楚,她們殺人比她們的美艷在魔教內還有名。
「嘿嘿嘿,原先該住在黑月殿內的人全到齊了!」陸法眼冷冷長笑:「當然──少了一個姓單的!」
谷狼女嗤哼了一聲,朝沈大明道:「通往洞庭湖的幾條秘道你查過了沒有?」
沈大明臉色一陣慘白,辯解道:「單扣劍他們根本不知道秘道的輸運路線,所以……。」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宜都享福太久了,所以頭腦有些退化?」蔚回兒冷冷一笑:「單扣劍是不曉得,但是仇嚴雷可比你清楚!」
沈大明不禁一楞,連萬駕世他們也皺起眉來。
「難道仇嚴雷也背叛了本教?」
「是不是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他也許有他的目的和作法。」蔚回兒嘿聲一笑,看了眾人一眼,道:「誰也不願意被搶功是不是?」
谷狼女則冰寒的又加了一句:「更何況,有誰真正的信任過別人?」
沒有!
在他們所接受到的訓練是──太信任別人就是與死亡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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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突然改向往南走?」
「因為白火焰喬裝單扣劍的事已經被魔教知悉──。」
「難怪這三天都沒有他們的人找上門來!」
因為整個魔教的力量已經大力的南下,要全力狙殺單扣劍和孤獨獨笑。
「依我們的速度要多久可以趕上?」
「不知道……。」伍還情嘆了一口氣:「因為除了三天前最後一次聯絡,知道仇嚴雷也在他們的行伍中以後,再也聯絡不到人。」
現在,不僅是魔教找不到單扣劍,連「青天」也找不著啦!
伍還情甚至懷疑,在仇嚴雷的「帶路」下,單扣劍那小子知道自己在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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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宜都到華容城只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這回單扣劍也不得不佩服仇嚴雷真的有一套了。
這其中他們換了四趟水路四趟陸路,甚至進華容城走的是秘密水道,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一家沒人住的宅院水井內爬了出來。
「魔教的確是花了極大的心血──。」駱菩提感嘆了一聲,道:「單憑這三天的轉接,就算是追蹤術天下第一的『三腳』黑星也被甩在半途。」
駱曉山沉重的點了點頭,和兄弟兩人在旁舍周圍檢查了一番,回到後院來向眾人道:「的確是沒有人住的空屋。」
仇嚴雷哼了一聲,當先進入屋內揮了揮手道:「這裡總共有八間廂房,趕了三天路大家可以稍微作一番休息了。」
三天三夜的奔命,的確是有點累了。
單扣劍朝眾人道:「我們六個人分三班守候孤獨大俠,先由我和……。」
「和我守第一班!」楚大美人微微一笑,接道:「各位如果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就這麼決定吧!」
累壞了的人很少會有意見,特別是可以休息的事。於是大夥兒紛紛散去,單扣劍和楚月則用擔架將孤獨獨笑抬入右首廂房內。
隨後而來的仇嚴雷在門口淡淡道:「我睡在左廂房第二間,先告訴了你!」他一頓,接道:「我現在上街去處理一些事務。」
單扣劍點頭一笑:「請!」
「不曉得這節骨眼上他出去幹啥?」楚月望著仇嚴雷的背影喃喃自語。
「去弄點吃的,順便看看魔教的動靜。」
「什麼?魔教的動靜?」
「別緊張。」單扣劍可是很放心的坐到床畔,伸了個懶腰道:「魔教對我們有什麼不利的行動,他預先知道了也好防備。」
楚月哼哼兩聲,道:「你真的相信那姓仇的?」
「這點我相信,你呢?」單扣劍陡然轉頭問孤獨名劍。
這動作突如其來,孤獨獨笑卻是沒半點吃驚似的道:「有膽量相信也算是不錯。」
他?這個人講話啦?
這可不單是楚美人吃驚,連單公子也嚇了一跳。
「你……,開口啦?」單扣劍說話從沒這麼結巴過。
「你不希望?」孤獨獨笑反問。
「當然希望!」單扣劍拍手哈哈笑道:「最少你哪兒不對勁可以告訴我,免得為你醫傷還得東猜西換,太累了。」
孤獨獨笑竟然是嘆了一口氣,回道:「就是怕被你每天這樣折磨,所以才不得不開口講話。」
有意思,孤獨獨笑這個人比自己想像的有意思多了。
「喂,你能不能說說那一戰的情況?」楚月立刻湊了過來。
孤獨獨笑看了她一眼,轉向單扣劍道:「不夠,所以是她?」
單扣劍知道他說什麼!
當時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孤獨獨笑問他有沒有「愛過」?他回答「有」,但是孤獨獨笑留下「不夠」長笑而去。
現在又回到那個問題的延續,一時間倒是回答不出來。
孤獨獨笑嘿了一聲,接道:「以後有你受的。」
楚月可不明白這兩個男人之間說的是什麼話,不過,她似乎覺得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當她正把一雙怒眼看向單大公子時,咱們單扣劍可急急忙忙地道:「孤獨大俠,你能不能把那一戰的情形告訴我們?」
孤獨獨笑的瞳孔一縮,好長的沉默之後才迸出幾個字:「他也許真的是魔教教主,但是絕對不是陽東臨最高心法的嫡傳!」
「陽東臨?」單扣劍大大皺眉道:「魔教前一代的教主,當時江湖上稱為『太陽東臨,普光寰宇』的那個?」
孤獨獨笑沉沉一哼,點頭道:「陽東臨的成就,他只得十之五、六──。」
單扣劍嘿了一聲,道:「如果真是陽東臨出手的話,你跟他之間一戰如何?」
「以皇甫無常的功力加倍,我只有一成勝算。」
單扣劍知道這是真話。
當然,不只是孤獨獨笑不需說這種假話,而且在他前胸的那兩道創口便可以明顯的看出來。
「既然連皇甫無常也未得到陽東臨最高心法。」單大公子鬆了一口氣,道:「普天之下,東臨絕學已經失傳了?」
他鬆了一口氣,是因為魔教缺了這最高心法在武學修練上一定會有漏洞。
只要有漏洞,就不會打不敗!
孤獨獨笑竟然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道:「你錯了。真正陽東臨的嫡傳另有其人!」
楚月這下也緊張了,疾聲問道:「你知道這個人?」
「只見這一次……。」孤獨獨笑凝起一雙眸子,沉思中緩緩道:「是一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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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獨笑在六年前碰到一個正教著年輕小孩武功的和尚。那是一間不算太大的古廟內!
原本,他不會也不屑去看這種事。
他只是在那裡借宿一夜,就在隔天清晨他要走的時候,後院傳來那個和尚的聲音:「一切內力皆自天地間來,如此勁發不竭、氣動不息,與敵交手本自不生不滅……。」
好深的心法!
孤獨獨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續聽著。
「出招無式,似太陽普照天地,無私無念──。」和尚的聲音雖然很低,孤獨獨笑的耳力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不起心動念與法界合而為一,舉手投足皆俱禪意亦皆俱法界一切力量。以之對敵,無可抵者!」
「師父──,法界之力如何用法?」年輕人疑惑而問。
「內在十法界與外在十法界等無二別!」和尚微笑的回答著,同時朝向孤獨獨笑的方向道:「在樹後那位施主已多少體會了六、七成這道理……。」
孤獨獨笑當時真是大吃一驚,跨步而出。
剎那,他連自己都訝異的是,看到眼前這和尚時竟然一身的殺氣在瞬間消弭於無形。
真是不得了的人!
「你先進房去。」那和尚朝年輕人吩咐道:「我要和這位施主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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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單扣劍和楚月聽得忘神,忍不住問下。
「他自號天下和尚。」孤獨獨笑沉眉道:「最後在我不斷探問下才承認是陽大先生的真正嫡傳弟子。」
他嘆了一口氣,接道:「據說陽東臨後來也皈依佛門,青燈古佛過日,以贖前愆!而他出家也是為了自己和陽大先生贖罪。」
單扣劍不禁長嘆一聲,道:「真是難得!不知那個年輕人是誰?」
「他沒告訴我!」
孤獨獨笑皺眉道:「那個人……,正中帶邪,如果心性大轉,那恐怕是武林的一場浩劫……!」
「後來那位天下和尚的行蹤呢?」
「沒再見過他。」孤獨獨笑皺眉道:「說不定已經過世圓寂了!」
「這麼說我們也不知道那個傳人的下落了?」
單扣劍皺眉沉吟了片刻,旋即朝孤獨獨笑一笑道:「孤獨大俠,這幾天車馬勞累,以你重創之軀還能挺得住真令人佩服。」
孤獨獨笑淡淡挑眉,道:「就算我受了再重的傷,週遭發生的事我還是會知道。」
所以當時「青天」救孤獨獨笑的時候他很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們。
當然,這同時也代表了伍還情他們看了孤獨獨笑那本記載了天下頂尖好手的秘冊之事,以及評論有關於孤獨名劍的心法是「觀自在波羅蜜多」這事。
楚月的臉不禁紅了一紅。
因為當時是由她提議看孤獨獨笑身上之物。
「你們現在是不是要聊男人之間的事?」楚大美人的腳已經往門外走了。「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到四處去看看,不打擾你們……。」
她和單扣劍做了這麼久的「朋友」,當然從單大公子的言語表情中可以知道他即將要說要做些什麼。
聰明的女人就是該出現的時候一定在,而不該在場的時候也一定找得出理由來。
「你想知道的事我不一定會回答你!」
楚月一出去反手關了門,孤獨獨笑淡淡的道:「所以你也別抱太高的祈望。」
單扣劍哈哈一笑,道:「因為你還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
孤獨獨笑在沉默中並沒有否認。
「這有什麼關係?」單大公子可是樂觀得很:「最少我們之間有話可以談,這已經很不錯了。是不是?」
孤獨獨笑難得笑了笑,道:「南大先生教出來的徒弟果然不同凡響!」
單扣劍呵呵笑了兩聲,接著問道:「有關於蔥嶺平安廟的傳說,你認為怎樣?」
孤獨獨笑雙眸一凝,淡聲回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再說西藏、蔥嶺、天竺有許多不可思議修道人,就算能令人起死回生也不足為怪。」
單扣劍雙掌一拍,大笑道:「有此念想,真可好好談了!」他一頓,旋即問道:「你那身上古玉珮,上刻梵文古字,是不是也來自天竺佛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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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從孤獨獨笑的病房出來後並沒有回房,而是從後院潛伏出去,無聲無息的在右邊屋宇查看。
他們從水井出來的時候只檢查了仇嚴雷提供的屋子。但是左鄰右舍在那個時候並沒有時間做詳細的調查。
她相信,在這屋宇的左右鄰居必然也跟魔教有那麼一點點關聯。
否則一間空屋突然住進了一堆人,難道左鄰右坊不會覺得奇怪?
楚月方方才翻過了人家的後牆,在前端屋頂上駱曉山、駱菩提兩兄弟已經跟她揮手示意。
原來這些人還算有點腦袋。
楚月一笑,比了個手勢:「另外一邊也有人在查?」
駱菩提的手做了一個合十狀,同時點頭。看來,無明破和尚是在另外一邊查看,既然有這些男人忙著,那我楚大姑娘就不用費心啦!
楚月轉了個身循原路回到了他們那間秘密,卻是仇嚴雷早已雙臂抱胸在廳堂上皺眉沉思。
「有什麼不妥?」楚大美人在對面坐了下來,問道。
「白火焰喬裝單扣劍的事已經被本教知悉。」仇嚴雷哼道:「現在有大批人馬到南方來追查你們的行蹤。」
楚月眉頭一皺,瞧了仇嚴雷一下,道:「看你的表情,來的人好像很棘手?」
「最前面的一批是萬駕世他們。嘿嘿,這不算什麼。」仇嚴雷皺眉的是:「我所知道的,家師在第四波親自前來,而且發出了『大地回聲』!」
「大地回聲?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凡是家師弟子及勢力所屬,見到這指令必需立刻回報他的位置!」仇嚴雷苦笑道:「指令中特別指名要我回報。」
楚月可嚇了一大跳啦。「你回報了沒有?」
這是很嚴重的事,嚴重到關係好幾條人命!
「沒有!」仇嚴雷很認真的回道:「不過最多只能掩蓋三天。」
楚月不太相信這個人的話。
既然是由楊勢親自發出來的指令,仇嚴雷不敢不作任何回話。頂多,他沒說出目前位置所處,但是必然將他與單扣劍之間的源由報告了出去。
以楊勢的勢力及對仇嚴雷的瞭解,根本用不了多久便可查出他們的下落來!
「妳在懷疑?」
仇嚴雷的表情有些不高興了,「我仇某人雖然手上斬殺過四十一條人命,但是從來說話算話!」
楚月哼哼一笑,問道:「那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得知這些消息的?」
「根本不用出面!」
「不用出面?難道你們還把這消息貼榜公告不成?」楚月顯然是一百個不相信。
仇嚴雷的臉色可是沉了又沉,重重一哼道:「仇某人不跟妳這種蠻橫女人言論,想知道答案自己去問單扣劍。」
楚月當然會去問,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孤獨獨笑的病房。
在病房前面,她看到無明破和尚幾個呆呆地站在那兒。怎麼回事?
「喂,你們在幹什麼?」楚月邊說邊往前走,當然她也注意到那群的表情有夠難看的。
「喂,到底是……。」楚月說這話的時候正好是到門口,朝裡頭一望!她可是呆住了。
沒人。
孤獨獨笑的病房內竟然沒有人。除了原先的擺設外只多了一張字條釘在床柱上。
字條裡的字很大──因為裡面的字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