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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劍獨笑
第四章
白長老真有長老的樣子。
好濃的眉毛,高高自尾端飛出面頰,尺長的鬍子雪白透亮,全身罩在一襲灰袍內露出一雙很有力的手掌。
掌背上皺紋和創痕一樣深刻,滿佈著驕傲著放在太師椅靠上,像是兩條有五頭的龍。
凜厲肅嚴的眼神電射過來,單大公子回望,眸子清澈的恍如是一面水晶鏡子。
好一段時間!
好一段時間的沉寂,才終於有人說話。
「你把打敗華山頂的那一式再出一次手給我看!」
白長老的話不容違背、不容猶豫,單扣劍顯然立刻掌握這點,很快的出手
──比四天前更快更俐落!
這間是白長老休息的房間,裡面除了白長老、單扣劍、萬駕世之外還有四個人。
四個本來不屑一顧單扣劍的人。
但是他們現在的眼神都有了警惕與疑懼。
傳言是真的!他們想,而且是比傳說更可怕的人物。
白長老似乎也挺為滿意。「你可以留在黑月殿內。」他淡淡的道:「你們幾個好好認識認識,以後是自己兄弟。」
單扣劍方才一抱拳,那門口處已有漢子急步行來恭立在門檻道:「稟告長老,秘道有外人闖入,已經過了十八幽冥關,距離『白骨關』只剩三里路……。」
白長老沉沉冷眉一雙挑起,哼道:「是什麼人?」
「兩個女人。」那名漢子低下了頭,道:「伍還情和楚月!」
「嘿嘿嘿,來得好。」
白長老揮了揮手指使那漢子道:「生擒不成死要屍!」
「是!」漢子恭應後迅速退下。
這廂白長老緩緩看了室內眾人一眼,朝向其中一名漢子道:「翁洗星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翁洗星凝了凝雙眸。道:「楚月這個女人晚輩不很清楚。不過,伍還情既是一個身份相當『特殊』的人,她不可能會冒然闖入。」
白長老點了點頭,朝向另外一個問道:「盛八月你的看法呢?」
「會不會是伍還情不想進來……?最少也要通知一些人手才穩穩當當的闖入!」盛八月是個全身皮膚通紅就像被八月的秋陽曬燙了似的三十左右漢子,聲音十足的有力。「但是那個楚月卻要一意孤行,所以她不得不跟入。」
「她為什麼要跟入?楚月跟她有什麼關係?」
這次回答的人是陸法眼,只不過是二十四、五年歲,但是一身的氣勢相當的迫人。「她會跟入是因為楚月對她有用,她們之間沒有關係。除了……,一個叫單扣劍的男人,是她們間唯一的聯線!」
「楚月因為喜歡單扣劍,如果那位單公子現在在裡面的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進來。」這次說話的是女人,一個又年輕又漂亮,卻有一點妖異的女人說著:「伍還情會跟入是因為楚月最容易找到單扣劍這個男人,所以她不能讓楚月消失。」
這些人都很有腦袋,單扣劍不得不警惕自己,也開始為武林有一點點擔心。魔教前一代有五十陰魔,新一代則有外頭裡面這些人,放眼當今天下尚且沒有一個幫派可以與之相抗衡。
「你的意見?」白長老望向萬駕世。
「伍還情既然闖進來勢必抱著一種被我們擒拿的決心。」萬駕世沉聲道:「傳說她繼承了杜法華的系統,在本教內有臥底……。」
白長老嘿嘿一笑,沉聲道:「而且她料準我們盡可能不殺她好當一張牌,用來威脅武林盟及青天照?」
「這是一個賭!」
陸法眼展現了超越年紀的成熟,嘿聲道:「賭我們逼武林盟就範。或是她在我們裡面『指揮』那個系統運作?」
單扣劍對這些人不得不「佩服」。他們都很冷靜的看一件事情──無論這件事情跟自己有沒有關係。他們的意念都可放在旁觀者的立場來想!
這種人很不容易。
這種人能聚集好幾個,而且都很年輕是更不容易的事!
「李無隱!」白長老忽然朝向單大公子,瞇起一雙眼睛,淡淡像不在意似的問:「你有什麼看法?」
「對於整個事情晚輩並不清楚!」單扣劍回答的很中肯:「但是我知道在砍柴的時候,如果下斧的角度用的剛剛好,不但省力而且劈出來的柴特別好燒。」
白長老顯然很滿意他這個答案。
「說得不錯。」白長老嘿嘿了兩聲,道:「咱們就來看看誰是砍人的斧頭,誰是被砍的柴。」他哈哈大笑起來:「特別的是──誰是那雙舉起斧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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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還情顯然做了一件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的事。
她和楚月在距離魔宴廣廳不過五丈之近,眼前已經可以看見「白骨關」關白骨的時候俄然出手點住了楚月的穴道。
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她就這麼丟下楚月走入。
這算什麼?
裡面在等著準備放手大幹一番的人全楞住。剛開始還怕伍還情有詐,誰也不敢搶先出手。誰知道等了一刻鐘沒有半點動靜,這才知道伍大小姐走了。
走了?楚月呢?
伍還情顯然下手很輕,這段時間楚月自己也解開了穴道。
咱們楚大小姐顯然也很「氣憤」這件事。
當然,在「氣憤」下也會考慮眼前的問題!
剛才她帶頭一路闖進來,重重關卡重重過,越過越驚心。她已經明白不可能憑兩人之力擊垮魔教。
甚至連見到單扣劍的面都沒有機會!
伍還情這一點穴給了她冷靜思考的時間,也同時讓她現在決定返身就跑。最少,她有一個比較好的台階下!
「實在是不可小看了姓伍的那個女人!」
白長老在聽完侍者的回報後,道:「誰也不會想到她用這種方法逼著楚月退走!」
這回,魔教算是吃了個小虧。他們不但要封鎖一條通道,而且對於白長老的面子顯然也不怎麼好看。
「傳令下去!」白長老的聲音可冷了:「受陰十魔在完成搜取武林盟秘密製造的兵器後立刻攻擊伍家,不留活口!」
這是魔教向天下武林示威宣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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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天椅曾經被兩名蒙面客強奪三張!」
「迴力鏢在清點時少了十支。」
「追魔九鈎索無端端的少了五條!」
董笛看著這些飛鴿傳書,抬起眼來望向駱禮佛,道:「駱兄,你的看法如何?」
「魔教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動!」駱禮佛苦笑道:「但是我們也知道了他們魔宴並不是在鷹宿山洞舉行。」
周松天忽然插口道:「對方很明白的表明了一點:鷹宿山洞雖然不是他們魔宴之地,卻是向我們挑戰之處。」
這裡是洛陽城東的大王莊,在開州聚集的丐幫人馬也正準備西來到此和武林盟的人馬會合。
這次的行動,以武林盟和丐幫為主攻;七大門派少林、武當、華山、峨嵋、崑崙、點蒼、唐門則採取包圍的援勢守在鷹宿山洞邙山周圍百里。
「看這情況我們的計劃可能要有些更動!」
賀妙嚴皺起眉頭道:「由伍姑娘傳回來的消息,正確魔宴的地點應該是在邙山北側的山裡而不是在鷹宿山洞。」
白馬公子嘿聲一笑,環視眾人道:「既然我們已經知道大概的位置,不如我們去一探如何?」
「我贊成!」駱禮佛搶聲道:「也許可以找出更好的對策來!」
琉璃大師和董笛也雙雙點頭,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我們幾個人的修為來去之間應無問題。」
當下這武林盟的六大高手便是紛紛起身,驀地外頭有人冷笑一哼:「各位,未免將魔教看得太低了!」
琉璃大師雙眉一動,低聲道:「施主好輕功,竟可以瞞過我們六個人的耳目……。何不現身一見?」
「和尚好呆瓜,怎麼不出來見我?」那人的聲音雖然充滿了嘲弄的意味,但是內力修為卻是十足的深厚。
這六個人中,賀妙嚴第一個破口大喝:「好猖狂,待老夫來會會你!」
說著,一個拔身便竄了出去。別看他六十好幾,身手之敏捷不愧是天下有數的高手。董笛不禁哈哈捋鬚而笑:「賀老猶勝三年前看他出手時!」
董笛這麼說,眾人無不頷首稱是。
他們都很放心很悠閒的踱步往屋外走去。
因為,以賀妙嚴的武學造詣天下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他躺下。
絕對沒有!他們這麼想。
沒有?賀妙嚴一聲淒厲的怒吼衝向半天高。
怎麼回事?
每個人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十倍。他們不相信的事真的可能發生?是真的發生!賀妙嚴只剩下屍體。
在黑暗中只見一道身影長笑越牆而出,駱禮佛身為主人豈有不大怒的?但見得他雙腿一彈,好快速的竄上了牆頭。
冷不防,牆下一雙手握住了他的腳,強悍無比的真氣貫入了骨頭內大力的旋轉、擊碎!
駱禮佛大叫一聲,耳畔只聽得人家狂笑一句話:「『大天魔』皇甫無常對各位太失望了!」
大天魔?魔教教主親自現身?
琉璃大師喝聲一揚,拔身到了半空看向牆外,只見那個自稱大天魔的身影一路往北飛奔。他怒極,雙腿一蹬緊追下去;身後董笛、周松天亦嚷道:「白馬公子,他們兩人就麻煩你看看有沒有救?」
說著,三道身影已是紛紛消沒在黑夜中。
白馬公子探了探賀妙嚴的鼻息,嘆了一口氣飄身上了牆頭將掛在那裡的駱禮佛抱了下來。
正凝眸注視駱禮佛的雙踝,驀地背後有人冷冷一笑:「本座所下手的人絕無可能活命。」
白馬公子全身一震,正待是要回身已是覺得背後好凌厲的一指罡氣穿透了心脈。
這剎那,他忽然駭懼的發現了一件事。
皇甫無常的武功是頂尖的高沒錯,但是不可能自己連回手的機會都沒有。
白馬公子的胃腸湧起了一陣酸苦,一雙眉毛在劇烈的跳動。
他不是怕死──在踏入江湖的時候早有心理準備。
但是他不願意這樣的死──死在「朋友」的出賣!
在躺下去的時候,他想像得到琉璃大師、周松天、董笛中最少有一個……不,應該是有兩個人跟自己一樣的下場!
心脈已斷,可是心仍會痛!
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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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永遠是中原任何一個朝代最繁華的城邑。
這裡住了許多大官,大官的住邸當然都很宏偉!
不僅是宏偉,而且建材都是一等一的上好材料。檜木、太湖巖、雲山彩、大理石無一不是講究的東西。
有人說,哪一家大官的住宅燒了起來,他們那些做為樑棟的柏檜一定會燒出極沉厚有力的煙來。
說這話的人現在有機會看到了!
戶察督軍的官邸是由當今皇上所欽賜。皇帝老兒賜的房子一定不會太差!所以,當強猛的火焰衝上半天高的時候足足繞了兩個時辰。
在外頭呼嚷吼叫的人們全拉長了脖子,直到天明剩下餘煙嬝嬝才有人搖頭嘆氣:「沒半個活口出來……。」
「可憐啊!」有人搖頭:「伍大人是個人才。」
嘆氣歸嘆氣,但是事實是伍家上下五十六人口沒半個生存著。
「幸好伍大小姐人不在家!」
這點,似乎是唯一可以讓人們安慰的地方。
在人群之中有一個年輕人咬著牙雙拳緊握!這是個十分俊挺的年輕漢子,一雙眼眸炯炯有神。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江湖上也沒有聽過這個人。
唐斷風!
如果是伍家老一代的僕人也許會有記憶,在二十年前伍家的一個婢女因為未婚懷胎被家人趕了出來由伍大人收留。
那個胎兒在滿六歲的時候,有一回被一名和尚看中將他收為徒弟。每兩年,和尚會把這孩子送回來探望娘親,一直到上一次和尚圓寂才由他自己回來省親。
但是,這次看到的是令他心碎的場面!
他不知道仇人是誰,不過在火堆餘燼中官差找出了一樣東西。
一個在額眉間劃了火焰形狀的銅骷髏頭。
「魔教!」有人驚呼,「魔教放的火!」
唐斷風的牙根咬斷了兩根,好像要把「魔教」這兩個字咬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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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們是哪一派的武功?」唐斷風曾經問。
「沒有門派……。」
「沒有門派?師父,不是天下的武功都有派流?」
「將來你會懂的!」
「弟子請師父明示。」唐斷風當時十分誠懇的哀求:「否則,徒兒連自己的師祖是誰都不知道,豈不是為天下人笑柄?」
好一陣沉默,那名自稱為天下和尚的僧人才慈祥的看著唐斷風道:「師父的師父叫陽東臨,你只要知道這些就好了!」
他頓了頓口氣,又道:「師祖年歲雖然比師父只大了個八年,但是他的修為是天下無有,不可思議的!」
「師祖他……?」
「十年前已經圓寂……。」和尚說到這裡,忽的喟然一嘆:「他生前十分想出家青燈古佛以贖前愆,可惜沒有這個機會!」
這是什麼意思唐斷風不懂,但是他相信師祖是個絕對了不起的人!
因為,他從師父的眼中看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尊重。
他發誓,一定要查出師祖的一切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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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天被押進魔宴廣地的時候可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這裡面的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一個專門跟他們作對的「武林盟」。周松天就是其中之一。
那群不會不知道周松天,所以她也特別注意這事。
「剛剛那個人是誰?」那大小姐故意問著。
林琳琳在魔教的時間久了,消息得來的也特別快。「他是『青城飛虎』周松天!」林琳琳輕聲道:「是個武功很高的人,但是還是被我們抓來了。」
那群點了點頭,只看著那周松天被押入了黑月殿內。她正作勢要站起來,周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那裡面我們是進不得的,別想去湊熱鬧了。」
那群可嘟了嘟嘴,只見黑月殿內有個年輕人大步走了出來,旋即飄身上了聳立在東側的石柱。
好輕功!
這魔宴廣地內的石柱挺高,上頭的面積並不大。原先就各有一名老坐著了監督下頭的人,如此要捏拿得好極小的位置可不簡單。
「這個人叫陸法眼。」林琳琳的眼睛和聲音都充滿了崇拜,「年紀不大,武功卻好的不得了。」
那群點了點頭望過去,只見陸法眼朝柱上的老頭打了個揖,待那老頭頷首一笑後,這才朝下頭眾人朗聲道:「在下陸法眼謹奉白長老之命,向各位宣佈兩個好消息!」
他微笑顧視下頭的眾人,緊接著道:「第一,妄想和我們為敵的『武林盟』已經瓦解!賀妙嚴、琉璃大師、白馬公子、董笛、駱禮佛這五人都已喪命在本教教主大天魔的手下!」
話聲一落,當下四周便響起了一片喝彩聲。
陸法眼等著掌聲稍歇,再度揚聲道:「另外,京城的戶察督軍伍寂影仗勢著朝廷凌威想要消滅我們,但是在受陰十魔幾位前輩略予懲罰之下,那個伍大人已經永遠的消失!」
「好。」又是一陣喝彩聲,轟天價響的聲音似乎會感染似的,把每個人的心都弄得好興奮。
每個人都拚命的鼓掌,倒不完全是為了這兩件事情。或許,是在魔宴之前一種情緒的發洩吧!
有誰曉得自己能不能活得過呢?
單扣劍的心底在嘆氣,臉上卻不得不有欣喜的樣子。
外頭,如雷的喝彩聲不斷湧進來,這真是一種諷刺!
殺人,是件可以慶祝的事?
「兄弟──。」盛八月忽然踱到了單大公子的身旁。這裡是黑月殿內的庭院,佈置的人可是十分具有才氣;無論在每一個角度和轉折處,都可呈現這座庭園在不同的火光下不同的味道。
特別是許多自外頭山壁鑽穿的孔洞折射進來,總能將這黑月殿的光度和空氣調節得十分好。
單扣劍對著盛八月點了點頭,仰首道:「這麼大的工程,可真要耗費不少人力吧?」
盛八月沉了沉眉,淡然道:「這是蒙古人統治的時侯建築的,在天下據說有二十八處之多……,這裡只是被我們發現的其中之一!」
單扣劍點了一下頭,道:「原來如此……。」他一笑,接問道:「盛兄到本教來已經有多久了?」
盛八月的眼神仍舊是十分的銳利,注視著單扣劍好片刻才道:「十二年前跟隨家師學藝,直到一年前才經家師引薦正式進入本教!」
他邊說邊審視著單扣劍,忽然語氣一轉:「李兄以前可曾學過哪一門心法?」
單扣劍很「訝異」的表情做的好極了,「盛兄怎麼會有這種說法?在下難道有什麼值得懷疑之處?」
盛八月倒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瞇起一雙眼盯著單扣劍猛看。咱們單大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燈,裝什麼像什麼的也有一套。只見他反瞪了一雙大眼睛看向對方。
這下,兩對四隻眼兒在近不及兩尺內互瞪著挺怪的。
「喂,你們兩位在做什麼?」陸法眼從外頭進來看了這一幕,皺眉道:「是看上眼了,還是看不上眼?」
盛八月收回了目光,留下一句:「你有種!不過。我一定會查出什麼東西來。」
盛八月走了,那陸法眼哼哼笑了兩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眼,這才換了個微笑的表情對單扣劍道:「李兄,別介意那個人,老是這麼陰陽怪氣!」
秦歡這廂也從屋內踱了出來,招呼道:「怎麼回事,盛八月似乎不太高興!」
「天曉得!」陸法眼聳了聳肩,道:「他那個人一向自以為是,老是想當頭,可沒有人理他。」
單扣劍可不是這樣想。
他發覺一件很危險的事──這幾個人都有自己一套偽裝的「缺點」。他們可以變成狂妄、熱忱、關心種種「個性」。但是他們的心裡卻是一把利刃。
這把利刃隨時要解剖你這個人,如果這個人有危險,那麼利刀很可能立刻變成死神刺入你的心口。
「時間到了,你們還挺閒的?」翁洗星和萬駕世雙雙自屋內跨了出來,說道:「今天是我們第一次到前頭看看他們,同時也是找『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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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宴有個規矩,凡是能直接進入「神仙會」的人就有資格到參與大會的眾人中挑選三名以內的「夥伴」。
凡是被挑中的「夥伴」就可以進入裡面做「神仙會」眾人的手下。也就是說,這些「夥伴」可以直接避開前面三關的比試,成為這些優先進入神仙會眾人的護法。
「能直接進入神仙會的人以後職位都不差。」萬駕世邊走邊向單扣劍解釋:「最少,外頭的那些人就算比試三關過了,進入神仙會比武也不會比我們有更好的職位!」
因為這些人都有好武功、好背景。
他們每一個人的師父都為魔教立下不少功勞,當然在這方面對於他們的傳人也會有相當的禮遇。
從這些禮遇當中也可以看出五十陰魔及各分舵的傳人在天魔祭壇內的份量,以及日後各人職務的調動。
五十陰魔可不是固定那些人,在每兩年的魔宴之後就會新的位置變動。所謂功過呈堂,賞罰分明。
「簡單的說,我們挑的人選很重要。」翁洗星緩緩之道:「他們以後可以說就是你的心腹手下。」
這是很不錯的辦法。單扣劍對於魔教建立這種倫理關係倒是暗下佩服。
眼前,他們已經到了魔宴廣地,那龍虎象獅鳳鷹六部二十四組人赫然在前!
萬駕世朝單扣劍一笑,道:「李兄弟,要不要一道走?」
單扣劍朗笑一聲,道:「正是所願,有不明白之處尚待萬兄指點解說。」
兩人信步在人群中穿梭,只見在那端的盛八月等人雖然很悠閒的樣子,但是個個一雙眼無不閃著銳利的光芒。
「距離魔宴還有七天的時間。」萬駕世巡目四下,邊道:「陸陸續續會有不少人來,所以現在也不必急著挑滿數。」
單扣劍點了點頭,道:「除了五十陰魔的傳人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引薦參與?」
萬駕世看了他一眼,點頭回道:「各分舵只要年紀在三十五歲以下都可以自由參加。」他說著,眼睛一亮看瞧住某個方向。
單扣劍隨他目光看去,不由得心頭怦然一動。
那群!這女人怎麼會在這裡?
萬駕世似乎猶在忖度,那位那大小姐已將目光盯在咱們單大公子身上,可是有十分警告的意味──如果你不挑中本姑娘,大家當場都難看!
單扣劍和萬駕世幾乎是同時往前邁去,也同時到達那群那堆人之前。以資歷和人情,理當是萬駕世先開口,單扣劍正想個什麼法子,驀地上頭一陣騷動。
「嘻嘻哈哈,這些人有個屁用,啥好挑的?」有人在笑著,完全不把眾人放在眼裡。
「別怪他們,因為他們也只有屁用。」有人接口。
「呵呵呵,咱們下去玩玩吧!」
聽那些人聲,該有十來個,而且個個武功內力都極高。渺渺然不見人影,但只聽到這些嘲諷的聲音不斷響起。
單扣劍注意到萬駕世的表情不太好看。
不僅是他,在人群中仰首瞪目的盛八月、秦歡、陸法眼、翁洗星也都繃著臉,顯然對上頭在壁頂上叫囂的那群人十分不滿。
單大公子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先乘著萬駕世仰首上望不留神的當兒,搶先指著那群道:「妳叫什麼名字?」
那大小姐一哼,回頭:「獨孤怒男!」
「好,妳當我的護法!」
「是!」那大小姐聲音是回答的很恭敬,只是那對眼珠子可狠狠的「釘」了單大公子一下。
萬駕世仍然是仰首望著上方,又聽得那些人說道:「喂喂,現在下去有什麼意思,我看還是等人全到齊了才能顯出我們的威風來……。」
「對對對,今天嚇嚇他們就好!」
話一停,自上頭陡然一柱烈焰直貫而下。立即是,下頭象組的那些姑娘無不驚叫四竄。特異的是,那道火焰柱像活的似,彷如火龍可以四下飛舞。
在石柱上的三名監管老者並未有斥責,只見下方一陣的混亂。
這廂,萬駕世的變眉高高挑起,像是忍不住要動手。單大公子眼明嘴快,搶問道:「他們是誰?」
這四個字讓萬駕世一震,閉了眼睛調息兩回過才睜盯著單扣劍道:「李兄,你不簡單……,嘿嘿,方才他們暗暗輸動懾心魔音,你竟然不受影響。」
「有嗎?」
單扣劍演技可好,抓著腦袋吃吃笑道:「我只是覺得好吵,除了煩死人以外倒沒有什麼不妥。」
萬駕世沉了一下眉,轉話題道:「他們是識陰十魔十位前輩的弟子,直接住在上頭的黑天殿……。」
「哈哈哈,萬小子你說得對!」
上頭的人在這麼吵雜的情況下竟然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們是識陰魔子,嘿嘿嘿,在任何時間都會出現在你身旁的識陰魔子!」
「因為我們就住在你心中!傑傑傑……。」
識,是綿綿不絕的時間的意思。
佛家說心分八意識,從第六識以後就代表無明累積以來的「記憶」。
正在這陣喧囂,只見那道火龍柱忽的被人甩丟一陣白煙,剎那便熄了下去。
只見的,當中是一線緬鐵,所以可由上面執控的人任運往任何一個方向。
滅火的人是白長老!
「玩玩就可以了。」白長老的聲音充滿了威嚴,但是也有一絲讚賞,「飛魂陣你們能在七天內出得來算是不錯。今天休息,明天再另外擺一個。」
上頭一陣安靜後,只聽到好細微的風動輕響,赫然十來個人全走了。好輕功!
下頭這端,咱們單大公子搶先「挑中」了那大小姐,朝向萬駕世一笑:「萬兄,我先帶這位姑娘回去瞭解一番……。」
萬駕世眉頭一動,旋即淡笑道:「李兄好眼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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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妳怎麼會進來的?」單扣劍的臉好苦,特別是易容成了「李無隱」的相貌,更是皺下一雙眉猛搖頭。「不,應該問說妳是怎麼進來的?」
呵!咱們那大小姐雙手叉腰,橫眉豎眼當中一站,恨恨回道:「姓單的,你可好,成天和一堆脂粉打情罵俏,本姑娘可找得你好苦。」
「我哪有?」單扣劍回答的好大聲,外加小小的一聲:「找得好苦?很容易引起誤會咧!」
「你說什麼?」
「沒有!」
「沒有?那個林琳琳、周憶、方映川、沈珮菁怎麼說?」
「哦,她們……。」
「哦什麼哦?」那群邊哼邊在房裡面踱,四下巡目。
黑月殿裡每個人的住房可比尋常百姓的住家還大。論起佈置,絕對是極有品味的侯門可擬。
那群顯然要把這些日子在外頭所受的委屈在這屋子討回來。只見她這裡蹲蹲,那裡坐坐,踢踢桌子踹踹椅子,搞了半天這才大剌剌坐到我們單大公子面前一喝:「咱們之間一戰你是逃不了了!」
「開什麼玩笑!」單扣劍叫道:「妳知不知道這兒是哪裡?」
「哪裡又怎樣?」那群的一雙眼睛可是冒著火。
兩人正一陣沉寂互視,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外頭可有人說話了:「李兄弟,咱們兄弟倆來見會你!」
單扣劍一楞,問道:「哪位?」
「黃慧印和賈甲!」
原來是那天在黑月殿門口見到的「心愛圓明」的傳人。
單扣劍起身,到了外頭;眼前的是他們兩人相當狼狽的站在那裡,而且胸口大力喘息像是受了內傷。
「兩位……,是給什麼人打傷了?」單扣劍看了一下他們的臉色,立即會意道:「請到裡面來說!」
黃慧印和賈甲雙雙一抱拳,踉蹌的撐著入內坐下。
單扣劍向那群眨了眨眼示意,又使了使眼色看另端桌上的茶壺和杯子。呵,那大小姐可嘟嘴啦!
嘴是蹺得老高,但是卻也自己搞不明白的去倒了茶送到三人面前。
「兩位這幾天不在。」單扣劍凝眉道:「是不是在外頭辦事的時候……。」
賈甲重哼了一口氣,道:「是一個叫唐斷風的人所下的手。」
唐斷風?武林上可從來沒這一號人物。
但是能將賈甲和黃慧印擊傷成這樣子的角色,可不能半丁點忽視。
「是多大年紀?」單扣劍問道:「會不會是哪個成名的高手所喬裝?」
「不可能。」黃慧印道:「是個年輕人,不超過二十五歲。」
單扣劍不由得有些訝異,江湖什麼時候出現了這種高手?
「我們兄弟倆來找你的目的……,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賈甲咳了好幾下,這才接著道:「我們……,是想請李兄弟伸援手為我們療傷!」
如果黃慧印、賈甲受了重創內傷的事被別人知道了,只怕對他們的地位有極大的影響。
「這點……,我們是相信李兄弟有相當的內力修為。」黃慧印嘆了一口氣,接道:「另外一點,我就坦白的說──在這裡面只有李兄弟可以讓我們相信!」
因為單扣劍來的時間很短,所以不會有什麼心機跟他們過不去。
簡單的說,最少目前他們之間沒有利害關係。
換了別人那可就不同,每個人的師承背景和在教中行事的功過,都是他們十分重視的事。
但是,「李無隱」現在是新人,新人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今天他賣了人情,日後大家都好見面。
這個,可以說是彼此之間「互利」或者是「友誼」的開始!
*        *        *
風,好冷!
伍還情的眼淚似乎在風中已經流盡。
楚月陪著她,因為她知道這個「朋友」現在需要「友誼」,比世界上任何一種東西都重要。
這樣子已經有三天三夜了吧?在這好荒涼的曠上!
楚月看著坐在伍還情前面的八個人,每個人的表情也都充滿了悲恨。
這些人是「青天」。
賀妙嚴的兒子──賀十波;琉璃大師的唯一傳人──無明破和尚;白馬公子視如子息的徒弟──白火焰;周松天的女兒──周嬙;董笛的獨子──董泉聲、女兒董櫻紅;駱禮佛的一對寶貝兒子──駱曉山、駱菩提。
在這裡,不僅是伍還情的一門滅絕,「青天」所有人的父親、師父,除了生死不明據說已被囚往魔教的周松天以外,他們哪個不也已經死亡?
大天魔真的那麼可怕?
為什麼老子姓皇甫,而兒子卻姓齊?被那位那群所斬殺的齊天劍是不是皇甫無常的兒子?
在那天活下來的就是服侍「武林盟」的一名老僕。
人老耳可不聾。
「無論為武林或是為了自己,這件事一定得跟魔教做個了結!」伍還情終於乾澀的開口:「在原訂的計劃裡,朝廷和丐幫仍然支持這次行動。」
「可恨的是那八大門派!」白火焰雙眉高高一挑,哼道:「除了少林、武當之外,其餘的全打了退堂鼓!」
皇甫無常憑一人之力斬殺武林盟五大高手,又生擒了周松天,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事倩。
天下若有此高手,那江湖豈非盡為其掌中之物。
沒有人要冒這個沒有半點勝算的風險去送命。
「難道我們這麼就算了?」董櫻紅揚聲道:「就算沒有任何人來幫我們,憑我們也要把魔教擊垮!」
「不錯!」
賀十波大聲道:「鷹宿山洞一戰我們可以放棄,但是在我們手上有關魔教各分舵所在的資料,我們一定要將他們摧毀!」
「對!」駱家兄弟悲憤大叫。
在這裡面他們最悲痛,因為武林盟被滅的地方──大王莊正是他們洛陽駱家的勢力範圍所在。
無論為了那一點,駱曉山、駱菩提兄弟一定拚命。
「各位──。」伍還情長吸一口氣,穩定激動的情緒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對方一定知道,認定我們會報仇!」
每個人都靜了下來在聽伍還情的分析。
「我們每個人跟魔教之間的仇恨都一樣深。」伍還情沉聲道:「我們也都想報仇──。但是,報仇絕對不是去送命。」
沒有人反對這句話!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是有仇不報非君子,父仇不共戴天。必須在這兩句話之間取得最有利的出手時機。
伍還情看了前方眾人一眼,按著道:「目前不是大動干戈的時機,因為根本那些分舵對於魔教只是外圍組織,如果我們這樣做只是暴露了自己讓敵人監控……。」
「所以,我們的目標鎖定在五十陰魔身上!」
伍還情的結論既簡單又有力:「第一個目標,就是全力狙殺代替色陰十魔在江湖活動的受陰十魔!」
這是一個好極了的方法。
更何況,在他們的手中有受陰十魔中的喬請和韋不過。
以他們目前所知道的五百四十四種方法,有絕對的把握讓那兩個人說出他們想知道的消息。
只要知道,剩下的八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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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王醉樓。
洛陽最熱鬧的地方在王醉樓前後左右三條街的方格內,洛陽最有名的商店都在這個稱之為「城中城」的地方。
王醉樓當然是這些最有名的地方中的最有名!
在那個時代,四層樓的建築物是了不起的工程。
王醉樓的佔地極廣,最上層尚且可以擺下五十張桌椅,至於最底層是賭場,可以容納七、八百名賭徒就更驚人了。
王醉樓的上兩層是酒樓,下兩層是賭坊,到酒樓的東方另外有個出入門,不必經過賭場的吵雜,而直上上頭一覽群勝。當然,在裡面還是有可以相通的梯道讓人在酒酣耳熱之餘可以直通下頭去賭個兩把盡興。
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又在這個最適合熱鬧的黃昏,王醉樓卻安靜的令人不敢相信。
「老夫在洛陽活了七十年。」事後有一個老者說:「就算是三更半夜洛陽城中城也沒有那個地方這麼安靜過。」
但是這件事卻沒有人覺得意外。
不但不意外,而且打從心底認為是理所當然。
因為在黃昏的時候從外頭進來一個人。
一個手上握劍的男人。
一切的聲音,就在賭客中有人驚叫四個字後完完全全凝結在空氣中。
那四個字是──孤獨獨笑!
孤獨獨笑會出現在王醉樓當然不是來喝來賭。
因為,他的名字就是劍的同義辭,也是死亡的同義辭!
孤獨獨笑大步的邁進來,大步的走向剛才正在那裡大叫大嚷大賭的孫阿八!
孫阿八在洛陽也算個有名的人物,但是似乎不是有名到讓孤獨獨笑成為出手目標的人。
孤獨獨笑的手從袖口內伸了出來,指尖已握!
握的不是劍,而是一個很舊甚至有些破爛的錦囊袋。
孫阿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最後孫阿八乖乖的沒吭一聲跟著孤獨獨笑走了。
好長的一陣沉寂後,這才有人喘氣說話:「孤獨獨笑不愧是孤獨獨笑,那一身的氣勢壓死人了。」
「真是了不起的人,我陳飛熊佩服他!」有個壯漢雙拳一擊,痛快道:「男人就要是這個樣子!」
沒有人反對這句話。
但是有人問:「孤獨獨笑為什麼拿出那個錦囊?」
「那個錦囊,好像孫阿八他老婆生前做給他的……。」
這個答案立刻就引起了另外一個問題:「既然是孫阿八的東西,又為什麼會在孤獨獨笑的手上?」
以孤獨名劍的身份當然不會去偷去扒,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撿來的。
孤獨獨笑為什麼要撿這麼一件不起眼的東西?
這錦囊對孤獨獨笑絕對不重要。除非……,在撿到的地方是個很特殊很特殊的場所。
所以,錦囊不再是錦囊,而是證據!
一個孫阿八曾經去過,待過某個地方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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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問你一句話!」孤獨獨笑的聲音很冷,但是充滿令人不敢拒絕的威嚴:「你聽到了什麼?」
孫阿八慘白的臉色中只有一絲希望。
「這個錦囊是我的……。」孫阿八猛吞口水,道:「但是……,但是在前幾天給吳溜手扒走了。」
孤獨獨笑冷冷一閃雙眸,「你知道扒你東西的人?」
孫阿八苦笑的一點頭,道:「吳溜手跟我打過賭,說他一定可以扒走我這個錦囊……,賭金五十兩……。」
「他在哪裡?」
「一定在三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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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椰居是因為那幢屋宅的後院有三株南洋大王椰而得名。
在那個時代,這種產於熱帶的樹木很少見。而且,這種樹木結成的椰果也被渲染成具有袪除百毒的功效。
吳溜手在三椰居?
「沒有人知道洛陽第一神偷的住家原來在這裡。」孫阿八苦笑道:「要不是那小子有一回跟我喝酒說溜了嘴,我還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竟然是洛陽第一神偷。」
對於孤獨獨笑的大駕,吳溜手無疑認為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
所以他很快的就出來迎接,但也很快的看到那個孫阿八和他的錦囊。
他立刻明白孤獨獨笑的意思。
「如果我說什麼都不知道你一定不相信……。」吳溜手苦笑的坐下,「會嚇得我連錦囊掉了也不知道的事,一定是十分可怕的事?」
孤獨獨笑什麼話都沒說,他只要知道他想知道的事。
「那天……,武林盟被狙殺覆滅的那天晚上我是在場──。」吳溜手苦笑了兩聲,但是在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所以我知道……,不,是我聽到了一些對話。」
孤獨獨笑點了點頭,只聽著吳溜手接道:「周松天在武林盟其餘人的茶杯內下了一種叫『凝穴固氣散』的東西,以致於那些人在大天魔的出手下壓根兒無法抵擋。」
孫阿八在旁邊聽得臉色可比方才慘白多了。
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這個秘密以後會和死神有多接近。
吳溜手的話還沒完。「而且我也聽到周松天被囚送到魔宴的目的是要查出杜法華在魔教的那條線……。」
他頓了一頓,說出孤獨獨笑最想知道的事:「大天魔現在應該在西域外東雲觀……,化身為觀主夢天道長……。」
孤獨獨笑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倒是孫阿八忍不住叫道:「你為什麼把這些事說出來?」
吳溜手苦笑一聲,看向孤獨獨笑一眼,片刻後方才吟道:「這點我也很難解釋──到底是我不願意武林盟那些英雄死得不明不白,還是孤獨名劍的氣勢令我不得不說?」
他搖了搖頭,自訕一笑,又喃喃道:「也許,我是想看看孤獨獨笑和大天魔之間一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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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上有許多人以為自己做的許多事都是天衣無縫,絕對是個永遠的秘密!
但是他們錯了。
只要發生過的事,就一定有可能被人家知道。
東雲觀的今天跟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氣氛。偌大的道觀內散佈了不少的香客和遊人,四處也可見著僧人和遊客三五成群的相互打招呼。
在觀的東方,一間廂房內,觀主夢天道長正接受信徒的頂禮,以及詢示種種世間法解疑。
這間可以容納十來個人的會客室,此時已擠得水洩不通。當然嘛,夢天道長半年一度接見信徒的日子,總就是特別的不一樣!
「做生意失敗這是很正常的事。」夢天道長正回答一名信徒的問題,道:「所以不要抱著沮喪的心情,不但於事無補,而且會壞了你以後的運氣。」
「可是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
「現實是苦了,可是未來不能也苦啊!」夢天道長環視室內眾人,微笑道:「現在我就教你一個增福法──隨時面帶微笑!」
面帶微笑?
夢天道長含笑接道:「佛道兩家本有相通之處。佛門唯識中所謂『萬法唯心造』的道理,就是在這世間上的任何事物都可以以你的心來創造、改變。」
一個人在高興的時候飯吃的特別香,一個憤怒的人則看什麼都不順眼。有人在心情好的時候手風就特別順,一個浮躁的人賭博一定輸!
「每個人都明白心情可以影響做事……。」
夢天道長朗聲道:「但是,所謂身心一如,身的各種表達也會影響到心情,而心情就是你的運氣的根源!」
這話十分有理,眾人都紛紛鼓掌起來。
只是,在這些掌聲之中有人冷冷的說話:「話說得很對,只可惜你做的事跟嘴巴講的是兩碼子!」
夢天道長臉色一變,但是嘴角還有笑容──直到他看到說話的人由屋外進來。
孤獨獨笑也是在笑,但是笑得很冷。
夢天道長的雙眸一閃,淡淡道:「施主何出此言?」
「因為你是皇甫無常──魔教大天魔!」孤獨獨笑的聲音就像他的劍一樣冰冷、有力!
夢天道長那雙眉頭下的眼睛緊緊一縮,倏然嘴角淡淡笑了,起身。一襲道袍已飛舞罩向孤獨獨笑。
別看是一匹布衫,這其中蘊藏的罡氣足令一屋子內的人幾乎窒息。孤獨獨笑退!
果然,皇甫無常冷哼中十指貫出的詭異內氣彷如飛電般罩向孤獨獨笑。
雙雙在剎那間已經竄奔到了外頭,又復雙雙提氣躍上的屋頂各自把劍對峙。
孤獨獨笑的劍是沉黑,神秘的邃深彷如他的心。
皇甫無常的劍是赤紅,耀目的驚鴻正如他的霸。
三名道人已是緊扣在孤獨獨笑的背後。以他們所佔立的位置和氣勢來看,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皇甫無常雙眉一沉,凝視孤獨獨笑片刻,這才緩聲道:「江湖之事……,據本座所知一向與你無關──?」
孤獨獨笑沒有回答,握劍的手卻更穩更堅定!
「魔教一向也沒有得罪過閣下──。」皇甫無常審視著眼前這個號稱天下最強的劍的主人,沉聲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這的確是武林中所忽略的一大問題。
孤獨獨笑為什麼在明中暗裡與魔教為敵?
因為他是英雄?
或者是因為他天生就具有英雄的性格?
孤獨獨笑這回回答了──用劍!
孤獨獨笑,一生未嘗敗績。
皇甫無常,一人滅武林盟。
這兩把劍誰比較強?
一個是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劍家宗師,一個是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兩把劍已超越人類眼睛的視覺──接近!
劍已無影無形!
註:這並不是武俠小說誇張,人類的眼睛在面對時速一百五十公里以上的物體便看不清楚。是以,棒球投手超過一百五十公里以上的球速往往令打擊者無法揮棒。
除了這兩把劍,在孤獨獨笑背後的三把劍也已超過人類視覺判斷的速度捲向孤獨名劍。
五把無形的劍交匯在一處,鮮紅的血噴向半天高。
每一雙眼睛都凝結在那片屋頂上,以及遠遠高出屋頂在碧雲間噴灑的血花。
血花很美,但卻是死神的祭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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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湖中最轟動的大事。
東雲觀一戰,孤獨獨笑一劍狙殺了魔教教主「大天魔」皇甫無常以及魔教三名長老頂尖高手。
「孤獨獨笑的確是天下最強的劍!」
每個人說這句話時,既敬佩又惋惜。
因為孤獨獨笑也付出了代價,一個十分慘痛的代價!
一雙手。
「孤獨獨笑的一雙手臂和他的劍都留在東雲觀上。」
「一名劍客沒有了劍,沒有了手臂豈不就是死人?」
「不!是比死人更痛苦的廢人!」
沒劍的孤獨獨笑,他現在的心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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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氣氛十分的詭異!整個魔宴腹地內在最後這兩天湧來了各式各樣的人物,連萬駕世都忍不住皺眉低聲道:「受、想、行、識所有前輩都到齊了……,這似乎不太合理──。」
單扣劍偏頭反問:「明天就是魔宴大會,他們現在出現也該是合情合理吧?」萬駕世搖了搖頭,這時秦歡從後頭接道:「聽說魔宴前他們並不出現,一直等到大會開始才一組一組同時護衛在大天魔前後現身……,不像現在三三兩兩的前來,而且個個臉色沉重!」
他們知道另外一點特別的是,白長老這兩天都沒有現身,顯然是有十分突發的狀況讓魔教上層亂成了一團。
除夕夜,對魔教而言似乎並不怎麼快樂?
「李兄弟,白長老有事吩咐你!」黃慧印急步走了近來,朝單大公子道:「你的四位師父也在那兒!」
打從幾天前單扣劍幫他們醫好了內傷,黃慧印和賈甲顯然對這位「李無隱」兄弟親近了不少。
秦歡冷眼看了一下,朝單扣劍道:「李兄弟,這是你的機緣……。」
黃慧印淡淡一笑,朝在場的秦歡和萬駕世道:「白長老也吩咐過,稍會兒會和兩位見面,不過兩位師尊已各自在你們的房間內先行見面。」
事情,似乎比他們想像的更嚴重!
單大公子很快的就在黑月殿乘龍大廳內見著了四位「師父」和白長老。
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表情十分嚴肅。
「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牟城沉吟了片刻終於道:「本教教主兩天前死了……。」他看了單扣劍一眼,略為考慮了一下,這才說道:「同時,也犧牲了三位長老!」
是誰?誰可以同時斬殺他們?
單扣劍立刻有了答案。孤獨獨笑!
「出手的人叫孤獨獨笑!」牟城長長吸了一口氣,道:「不過,他現在已經變得比死人還可憐的廢人──因為他的一雙手臂已經不在他身體上!」
單扣劍必須盡最大的力氣來禁止臉上表情的變化。
無論是大天魔之死或是孤獨獨笑斷臂,這無疑都是江湖中最駭人聽聞的大消息。
單扣劍點了點頭,以最平凡的語氣問道:「長老以及四位師父召見弟子的理由是……?」
岳通這時接口道:「本教原設教主、四長老以及五十陰魔。現在教主以及三位長老身亡,繼任教主的人選幾位師父較支持白長老……。」
「是!」單扣劍恭敬道:「弟子謹記!」
白長老這時露出一絲微笑,點頭道:「好!不過現在召你來的目的除了明白這點之外,還有一個任務委派……。」
「殺孤獨獨笑,將他的人頭帶來交給白長老──。」邱長變傑傑怪笑道:「以你的武功是輕而易舉之事。」
單扣劍這時不能不有疑問:「敢問弟子之所以有此榮幸的理由?」
在場的幾個人互望了一眼,白離凡這才咳了兩聲道:「孤獨獨笑這人狡詐得很,而且對本教似乎有相當的瞭解……。你進入本教不久,他感覺不出你的『味道』!」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牟城雙眸一閃,道:「除了白長老之外,識魔中最少有兩個人也想爭奪教主之位,他們也會派出他們的弟子追殺孤獨獨笑!你絕對不能讓他們得手。」
「是!」
單扣劍除了答應以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我們有許多人以及分舵可以支援你!」白長老長長嘿聲道:「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代價都可以付出。」
*        *        *
「嘿嘿,你又想溜走?」那大小姐一直盯著單大公子在冷笑。手指,那把扇子玩得好像風車在轉。
「沒辦法,被人家指派出去殺人──。」
「殺人?」那群從鼻孔一哼:「我不管你殺誰,咱們的事上回給那兩個小子打斷了,正好今晚做個了結。」
「喂!除夕夜動刀動槍的不好吧!」
「我管你什麼中原的除夕夜!」那群喝道:「現在不解決以後再找你就難,哼,哼,說不定殺人的被人殺。」
「什麼話?」
單大公子叫了起來,瞪了人家一眼這才道:「妳別急,在這裡解決絕對不是好地方,咱們到外面去可以嗎?」
「外面?」
「對!」單扣劍哈哈大笑:「哥哥我可以帶走任何人,所以就選了大小姐妳啦!」
那群並不反對這個意見,最少她也明白在這裡面「解決」並不是個好主意,能夠離開這鬼地方絕對是愉快的事。
現在,她有比較好的心情問了:「你要殺的人是誰?」
「孤獨獨笑!」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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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有個秘密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有個家族,就在單扣劍離開魔教的時候,他們家族中誕生了一個女兒。
那個神秘的地方古代叫蔥嶺,現在叫喜瑪拉雅山。那個誕生的女兒事隔四百年後的今天還活著。
在那個山群中居住的人們高達兩千歲以上的人比比皆是,這件事最近美國有十一個科學家去證實過那些修行人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以及他們的歲數的確如此。甚至,他們帶著科學家入於大火不化、浮河不沉、穿牆透壁。
那裡有一間千年古廟,從久遠來便沒有正式的名稱,一般人只稱之為「平安廟宇」或是「神癒的廟宇」。
科學家們證實任何的疾病在進入那廟內便可不藥而癒。甚至,斷手的人也可以重新長出手臂來。
南般若曾經告訴過單扣劍這件事。
「是不是真實的我並不知道。」南般若當時的眼神十分的深邃:「不過,天下本來就有許多不可能的事發生!」他當時一笑:「是不是?」
單扣劍相信他師父告訴他的事一定有某些理由──無論為了過去、現在、或者是未來!
要讓孤獨獨笑變成孤獨獨笑,這是唯一的機會──無論是多麼的渺茫,這是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