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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江湖
第五章  飄夢
宇文湘月的出手,絕對沒有留一絲餘地,似是想這一帶捲出,便要斷了玉珊兒生機。
玉珊兒已是筋疲力竭,加上左、右兩臂的玉針之毒已在發作,想避已是不能,更何論反擊!
眼見,那緞帶泛成一道紅色光輝迎面已不足一尺,忽的,一道白光破了滿目紅霧。
白光是翎羽,羽轉如風輪,那一圈圈迴旋,極似我佛如來頭頂後的般若紅輪。
在這白色光輪之中,那滿天而至的粉紅淡影為之失色、消失!
雙方終究一接觸,剎那間,白色光輪化成霧,霧是翎羽的毫!
這霧,如紗、如詩、如夢、如……情人褪下最後一件衣衫。
羽梗呢?
梗,已第二度透斷粉紅緞帶的十七波峰處!
一切,都靜了下來。屋內,呼吸可聞。
宇文湘月長長嘆了一口氣,雙目微閉,竟忍不住滴出兩顆晶瑩淚珠來。
有誰能知曉這些日子來她心中的思念?又有誰知道,自從昨夜伊河畔知道翎羽的主人是李北羽後,已在心中反覆唸了多少回他的名字。
甚至身中狄雁揚劇毒之時,對生死未掛於心,只盼那李北羽能倏忽出現在眼前!
只是,方才那一翎羽,已然擊碎她的夢。
如那翎羽毫之散無蹤。無蹤如霧消。
宇文湘月看了看李北羽,再看了看屋內的三個女人,忽地仰首大笑。
笑,盡是百般心酸悲涼!
良久,她才盯視著玉珊兒,嘴角微微抽搐牽動。
終究,一言未發轉身躍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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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湘月走了,葬玉、埋香也走了。
三個女人,走時卻是同一般心情。
李北羽輕輕一嘆,唯有心裡苦笑。
以前,每個女人都知道他李北羽,現在也是。
差別的,眼光不再相同!
驀地,玉珊兒一聲怒嗔,道:「還像傻子站著幹嘛?」
李北羽一愕,忽地仰天大笑,只有一個人還是沒變,那就是我們玉大小姐!
李北羽當然立刻過去扶住她,然後讓她四平八穩地躺到床上。
今晨以前,躺下的是李北羽,現在,主客異位!
玉珊兒竟然有了李北羽的習慣,嘻嘻一笑,道:「快,幫姑娘我脫下靴子。」
靴子,是小蠻靴,李北羽方一愕,耳裡又傳來玉珊兒的嘆氣聲:「你有沒有看過誰上床睡覺是穿著鞋子的?」
這妞學得可真快。
所以,李北羽只有苦笑服侍。
玉珊兒待李北羽一切搞好了以後,才嘻嘻一笑,道:「好啦,你現在可以去找那位王大夫來替我看病了。」
這是什麼世界?哥哥我原來是被人服侍的,怎麼一下子全顛倒了過來,主客異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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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易修足足喝了兩個時辰的豆漿,才和狄雁揚、王克陽分手。
當他還在往戲水樓街道青石板上走的時候,前面竟出現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李北羽!
蔣易修訝道:「你怎麼敢現在下床跑出來?」
「怎麼不敢?」李北羽只有嘆氣,道:「現在躺在床上的是玉大小姐!」
「怎麼回事?」蔣易修顯然知道事情一定有趣,所以他提議,道:「找個可以吃、可以喝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不行。」李北羽竟然回絕。
不行?這小子有吃有喝的什麼時候說過不行的?
蔣易修加強語氣道:「這趟是聽故事的人請客。」
「不行!」回答一樣。
蔣易修摸了摸李北羽額頭,怪叫道:「好燙。」
李北羽搖頭苦笑,只簡單地說了句話就讓蔣易修跳了起來,他說的是:「昨晚和風流王一戰,宇文湘月和玉珊兒玉大小姐全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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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易修聽他朋友口沫橫飛,又罵又乾地把整個事情說完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李北羽嘆氣道:「你不信?」
「我信!」蔣易修說得很肯定。
「評語呢?」
「笨!」蔣易修指指李北羽,道:「你。」
「我?」李北羽抗議道:「為什麼是我?昨晚你和那個『風流王』王務先不是也沒發覺?」
「不是這件事!」蔣易修嘆道:「我勸你這隻禿鳥最好趕快飛回戲水樓看看。」
李北羽臉色一變,道:「怎麼?」
蔣易修嘆了口氣,道:「別急,我的意思是,昨晚那個『藥師王』王老頭已經被我們玉大小姐軟硬兼施地要去了三份治療葬魂玉針、埋魄香蘭的解藥。」
李北羽沒有時間苦笑,拉了蔣易修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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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君戲我,今朝回報來;若有心相見,玉風中倚欄。」下款是:「遭殃莫怨玉珊兒,留!」
粉紅短箋,卻足以叫昂昂七尺男子漢為之心醉!
蔣易修等了半晌,方一大巴掌拍落李北羽肩頭,道:「喂!禿鳥,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你沒看到『玉風中倚欄』?你讓人家等得把欄桿給壓斷了,那就有的慘啦。」
李北羽當然不笨,又是轉身一拉蔣易修要走。
蔣易修可不幹,道:「慢,慢,小手勿拉、小手勿拉。哥哥我可不願去那玉風堂吹西北風。」
李北羽雙眼一睜,道:「你夠不夠朋友?」
這是什麼話?哥哥一夜未睡還不是為了你,竟然講出這種話來!
蔣易修立即大聲道:「十成足金得夠。」
「夠你的員外頭。」李北羽笑罵道:「人家杜鵬都能陪哥哥我去當奴才,你……」
這是什麼世界?蔣易修只有整整那套員外服,昂頭闊步、一馬當先、義無反顧、只當沒聽到地往外走。
李北羽瞅道:「你去哪?」
「廢話!」蔣易修大叫道:「去玉風堂把他們吃垮。」
說話很大聲,一踏出門口還在庭園裡,又回頭朝李北羽道:「可不可以不去?」
「不能!」李北羽斬斷堅決的回答。
「真的不能?」蔣易修已開始挽左邊袖子。
「不錯!」李北羽無動於衷。
「肯定?」這次連右袖都挽得老高了。
「絕對!」
「好,你真的要哥哥我去是不是?」蔣易修索性脫下了長袍,大叫道:「去就去,誰怕誰?」
很迅速的,我們蔣員外又立即穿上了員外袍子,轉身就走。
李北羽一笑,方同蔣易修併肩,忽然兩個人同時停了下來。
為什麼?
殺機!
一股無與倫比的殺氣!不,是兩股!
「是四股!」李北羽嘆道:「只是其中兩股特別強罷了。」
蔣易修嘆了口氣,道:「好像是很厲害的人?」
「對!」李北羽嘆道:「天下哪個王八烏龜蛋說雷殺和蕭飲泉不厲害,我保證他一定看不到明天的日昇。」
蔣易修瞅了李北羽一眼,道:「你敢不敢?」
「不敢!」李北羽嘆息道:「哥哥我可沒英雄到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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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殺就看著李北羽和蔣易修笑著側身而過。
他身旁的葬玉和埋香似乎有了不平常的呼吸,至於蕭飲泉,他可以感覺出如一頭猛虎發現上好獵物的氣機。
沉穩又威猛!
雷殺淡淡一笑,在李北羽和蔣易修側身而過的時候,輕輕送出兩股氣機。
撞到蔣易修時,蔣易修邊談笑,邊揮手的經過;撞到李北羽呢?只見他身子輕輕一顫,前後晃動了幾下,才舉手拭去額上的汗水,雙雙走出庭園而去!
雷殺雙目精光暴射,沉聲道:「哪一個功夫高?」
他是問三名手下。
葬玉和埋香的回答是:「蔣易修。」
蕭飲泉的回答則是:「李北羽。」
雷殺點點頭,道:「葬玉、埋香,妳們看看地上泥沙的足印。」
足印,有一串已較前方走過的深陷七分;另一串,則一般無二,又輕又淡。
深的,是蔣易修留下!
雷殺沉聲道:「李北羽是個可怕的人。」
蕭飲泉身上那股氣機瞬間爆發了出來,他大喝,出手,硬生生將一株青松從中打斷!
好銳的力道!轟響中,葬玉、埋香臉色大變,她們總算見到了刀斬門八長老之首,最神秘的蕭飲泉出手。
雷殺走過去檢查斷裂處,搖搖頭,道:「還是差了一點。」
蕭飲泉似乎恢復了冷靜,恭敬道:「是。」
雷殺閉目沉思半晌,道:「記得,力之用在於勁、於氣、於意、於心、於靈!六者合一,天下莫之能御!唯心中無恨、無怨、無嗔、無癡、無名、無一切者,方能達到武學禪境。亦唯如此,出手才能無所不至,無所不摧!」
雷殺倏地睜開眼,又道:「唯一切源於『無』始,才能達於一切『有』終!明不明白?」
這一番話,只聽得蕭飲泉、葬玉、埋香三人如痴如醉,額上冷汗直冒。
但知雷殺創立刀斬門和玉滿樓的玉風堂同樣,卻是今日方知雷殺的武學境界已臻於此!
以「無」殺人。叫人如何躲?
所以,雷殺的殺手技,才真的是天下第一。
三人方自回味雷殺那席話,雷殺又道:「哼!本座自洛陽趕來看李北羽這小子,果然沒令本座失望!不但是條好漢,而且是個奇材。」
雷殺緩緩噓了一口氣,接道:「以方才他的身勢,深得武學中逆來順受的真諦,哈哈,李北羽啊,李北羽!你當真是『從來打不贏』嗎?」
雷殺大笑中,蕭飲泉雙拳已緊,青筋暴突!
雷殺看了看蕭飲泉,暗暗一笑,轉頭朝葬玉、埋香道:「跟蹤李北羽,隨時通知本座他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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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雷殺和蕭飲泉住入戲水樓的同時,龍門城內另一端的宇文長卿可皺眉了。
第一,宇文湘月不告而別,只託屬下報告是往洛陽而去,目的不明。
第二,則是雷殺和蕭飲泉到龍門來,莫非他們的目的和自己一樣,想發展在玉風堂身側自己的勢力?
宇文長卿沉聲道:「本盟第二波人員什麼時候到?」
「後天晌午時分!」邢囂恭敬地道:「現在已然接近洛陽城東側。」
宇文長卿雙目一閃,沉聲道:「下令第二批人員就近駐入洛陽城內,你我現在就啟程往洛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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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滿樓與衛九鳳含笑望著他們的女兒。
現在,他們這位寶貝的玉大小姐刁蠻如昔,只是眼中的溫柔和沉醉大大表示有了某種的牽掛。
兩夫妻互視一笑,彼此心裡明白這個李北羽果然厲害,單單是在龍門一夜便可以把這位「鬼神也逃」的玉珊兒治得服服貼貼。
玉滿樓的評語是:「李北羽打架的功夫不但是高手,而他追姑娘的功夫更是毫不含糊。」
李北羽不含糊,杜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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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亭閣依舊,飛花已埋了一園幽香。
杜鵬老遠一聽到蔣易修的腳步聲已然衝了過來,又笑又搥地道:「蔣朋友別來無恙?」
「本來沒有什麼,」蔣易修苦笑道:「被你這一陣毒打給打傷啦!」
杜鵬大笑,瞅向李北羽道:「禿鳥,成果如何?」
「差強人意!」李北羽伸個懶腰,道:「因是兇來兇去。」
杜鵬方自露出明白的表情,後端傳來一句:「鵬哥哥,鵬哥哥。」
鵬「哥哥」?好親呢的稱呼!
李北羽和蔣易修兩人互視一眼,搖搖頭。
只見,那碧荷姑娘已身著一件翠綠綉水裙跑了過來,挽住杜鵬,道:「鵬哥哥,我剛剛煮了小蓮子熬人參粥,快來吃嘛。」
聲嬌人更嬌。
顯然,李北羽追姑娘的功夫不錯,那杜鵬被姑娘追的功夫更好!
杜鵬苦笑道:「咱們玉大堂主認了這位林小姐為義女啦,剛剛又跟玉大小姐成了手帕之交。」
李北羽笑道:「原來姑娘姓林,芳名是……」
碧荷一皺鼻,將臉頰貼著杜鵬手臂,嬌聲道:「鵬哥哥,你告訴他。」
杜鵬苦笑道:「儷芬!儷人迎春波,芬芳自地香的儷芬。」
「林儷芬。」李北羽大笑道:「好名字。」
「好名字」三個字才說一半,那林儷芬已指著李北羽的鼻子,道:「好名字就好名字,為什麼張開你那口蛀牙看天?」
這麼兇?蔣易修已經開始不安了。
一個玉珊兒就已經叫人心驚肉跳,再加上這位林二小姐那還得了?
四個人已上了採月居的亭閣,方自坐定要吃那什麼小蓮子熬人參粥,忽然眾人目光一亮:只見我們玉大小姐已換了套小棉襖滾金邊,下方是淡紫湘裙溜百摺。
這一款款移來,俱叫眾人喝了一聲采。
尤其,平素手上那把鋒利玉扇已是不見,換之而執的,則是小圓薄紗,彩繪鴛鴦的綾綢扇。
照啊!蔣易修和杜鵬狐疑地左看看玉珊兒,右看看李北羽,那碧荷也是滿眼笑意的看著兩人。
於是,就在李北羽凝眸注視玉珊兒走來的時候,另外這三位「插花」的便互換了一個眼色,心中的默契是──趁他們兩人不注意時,趕快把小蓮子熬人參粥吃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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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呃……好飽!」杜鵬連打了三個嗝,拍拍肚皮,道:「禿鳥,你怎麼不吃?」
去你的不吃!哥哥我發覺時已經悔之晚矣!
李北羽罵在心裡,口上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歡吃這個玩意。」
「真的?太可惜了。」林儷芬掀開一旁的碗蓋,道:「這兒還有一碗。」
「拿來!」李北羽大叫,義無反顧地「搶」到了手中。
粥在手上,他卻沒吃,端到玉珊兒面前,道:「給妳用!」
聲音之溫柔,足以滴出水來。
蔣易修慘叫道:「我要昏倒了。」
玉珊兒微微一笑,輕道:「不,你吃。男人總是要多吃一點的。」
說完,右皓輕出,搖搖湯匙兒,舀了半匙,在唇前吹了吹,才送往李北羽口去。
「我已經昏倒了。」這回,慘叫的是杜鵬。
李北羽含笑,將那粥吃在口裡,忽然臉色一苦,吞下去後,大叫道:「哥哥我昏倒了十萬八千次啦,誰放了這麼多鹽巴?」
玉珊兒在笑、林儷芬在笑,連那杜鵬和蔣易修都在笑。
現在,李北羽可明白了,剛剛兩位「好朋友」要「昏倒」的真正意思是什麼!
朋友,就是隨時不忘幫對方兩肋插刀來增加生活情趣!
唉,交友不慎,夫復何言?
李北羽的眼睛突然一亮。
因為,正有兩道人影往這亭子而來。
一個是玉楚天,另一個則是百里憐雪!
百里憐雪已經不再有那副七大公子之首的悠閒傲然之氣。
他到了玉珊兒的面前,雙目一凝,道:「妳是不是跟定了這小子?」
這小子指李北羽。
玉珊兒不答,只是柔情萬種地又舀了一匙,大大的一匙人參粥送到李北羽唇前。
李北羽能不吃嗎?尤其是當著百里憐雪面前,就算穿腸毒藥也得一口吞下。
所以,就在他以最大勇氣吞下的同時,百里憐雪已轉身離去,離開玉風堂!百里憐雪並沒有回去百里世家,因為他要等,等九天之後的比武招親!
所以,他的目標是嵩山腳下。他要用七天七夜的時間來揣摩百里世家絕學中的「聖劍狂戰七十二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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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楚天對於這位寶貝妹子的心上人是李北羽李小公子顯然很滿意。
所以,他提議道:「今晚,咱們四個男人到鞏水一遊如何?」
玉珊兒可抗議啦:「為什麼我們姐妹不能去?」
「因為二妹子!」二妹子指的當然是林儷芬了。玉楚天嘆了口氣,道:「妳知不知道二妹子的身世?」
「儷芬的身世?」玉珊兒訝道:「妹子的爹、娘是……」
「靖北王林忠義大將軍之後!」玉楚天皺眉,嘆道:「二妹的爹、娘曾受奸人之害,而被一名魔教高手所殺!據本堂消息,那人已到了洛陽地面。」
林儷芬臉色一激動,急聲道:「那人是誰?」
玉楚天沉吟半晌,才道:「爹查出的是,黑旗武盟總護法,百年前龐龍蓮一脈嫡傳的傳人,韋悍侯!」
「韋悍侯?」李北羽嘆口氣,道:「那麼,他用的便是『三天極門』的心法了?」
玉楚天沉重地點點頭,道:「想不到這失傳百年的心法,竟然還有人承傳。」
玉珊兒道:「准不准我們去?你的目的其實是要踩那個韋悍侯的盤子!」
玉楚天嘆口氣,道:「另外還有件事,那就是爹、娘今晚要教妳們一套防身的手法,以對抗『三天極門』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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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玉和埋香守候在玉風堂外已是日落月升時刻,正商議今晚如何進去找那個李北羽。
忽的,一名刀斬門手下來報:「兩位特使,方才王長老傳來消息,李北羽和蔣易修、杜鵬、玉楚天等四人,往城北而去!」
王長老,指的便是雷殺親信王嘯天。
原來,他也到了洛陽,正和雅竹小館館主吳昊剛負責洛陽活動。
那漢子道:「兩位長老打算今晚狙殺玉風堂洛陽的壇主,高拯!所以無法支援兩位特使!」
「知道了。」葬玉一揮手,那漢子便一躬身離去。
葬玉幽幽嘆了一口氣,站起來道:「埋香妹妹,我們去找那個負心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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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湘月跟著的人便是葬玉和埋香。
在洛陽,她已經知道兄長宇文長卿將力量留在這裡,可是她不能用,一動則必讓宇文長卿知道了下落。
她要運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來解決自己的事!所以,當她發現了葬玉和埋香之後,心裡便有了打算。
只要跟著這兩個女人,她總會找到李北羽的動向。
現在,果然證明這方法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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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武盟早在三年前便,佈置妥了洛陽城內的線。
這些線,已然形成一張巨大的網,通達到每個地方,所以,玉風堂的一舉一動,他們都很清楚。
酉時開始一炷香,玉楚天等四人由玉風堂大門出來。
一頓飯後,四人所乘坐的那輛「檜神名車」已然穿出城門。
然後,四人在酉時過半個時辰時泛舟於鞏水之上。
酉時將盡,黑暗懸月之下,四道人影上了「檜神名車」中,車內傳來玉楚天的大笑勸酒聲。
酉時進入戌時時,那馬車進入洛陽城,一頓飯後到了玉風堂大門,玉楚天被人推了下來。
又笑又罵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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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悍侯看著這份報告皺了皺眉,再看另一張報告書。
「有三名女人兩前一後地跟著那馬車而去鞏水。」
在前的兩個是刀斬門的葬玉和埋香!
在後面的,是本盟的大小姐宇文湘月!
韋悍侯眉一挑、一動,這事,少盟主宇文長卿已先用飛鴿傳書來了,韋悍侯嘆口氣,繼續往下看。
「葬玉和埋香亦搭了一舟,往那鞏水泛舟去;宇文大小姐則沒入夜色之中,失去其蹤跡!同時,刀斬門的兩位女殺手也沒回岸,亦同時失去其蹤影。」
韋悍侯看完之後,深自皺了眉頭。
為什麼跟在其後的三個女人都沒有回來?
不,還有一個可能,巳回來,可是並不是循著原路!
為什麼不循著原路?韋悍侯更深地想,她們的目的是跟蹤李北羽,為了隨時有機會能下手。那麼,為什麼沒隨那「檜神名車」回城?
唯一的答案是,李北羽不在車上!
如果這推斷正確,那杜鵬和蔣易修就更可能也不在車上。
所以,玉楚天才要大聲地笑,大笑地被推下車!
以玉風堂少堂主在自家大門口被推了下車?反常!
反常之下就有陰謀!
韋悍侯的雙目精光暴射,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武盟能在洛陽城內佈置,那玉風堂已經在洛陽二十五年的時間,豈不是佈得更廣、更密?
有此一念,韋捍侯心下已明白,自己這行人晌午到洛陽,再怎的機密也已落入人家眼界掌握之中!
所以,結論是李北羽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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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武盟在洛陽的總聯絡處是位於城東和老和興商舖!(依據中國古代築城,城西多住家,城東多商舖。)
老和興賣的是皮貨,架上擺上了些貂子皮、熊兒張,甚至,每半年還有一批由西方國度運來的駱駝皮。
因為這點特別產品,加上老闆姓駱又有點駝背。乾脆,街坊巷裡便叫這老和興的老闆「駱駝」了。
駱駝約莫六十開外,手上最值得炫耀的是那根由南端大理運來的大紅珊瑚煙桿兒。
聽說這種珊瑚,得海底千年水流衝洗,早已去蕪存精,較那鋼鐵硬多。
有一回,我們這位駱老闆就叫人試過啦;大剌剌一把鋼刀,砍到斷了煙桿兒卻連一絲痕也沒留下。
所以,駱駝又多了個外號,這渾號是──「夠勁」駱駝。
因為駱駝老闆不但是煙桿兒勁,連自己身上的那根也常常叫迎春樓的妓女喊饒。
當然,沒人知道這位駱老闆是黑旗武盟的人,更沒人知道他的職位有多高!
這點,連韋悍侯也不知道 只曉得盟主交待,對這駱老要尊敬!
只有黑旗武盟宇文真知道,這位充滿下巴裡人氣息的駱老闆,正是黑旗武盟第二把交椅的副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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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杜鵬、蔣易修已經到了老和興那條長巷外十丈遠近,還隔了四條橫街,已然覺得不大尋常。
李北羽突然嘆了口氣,道:「妥嗎?」
杜鵬瞅了李北羽一眼,道:「喂,禿鳥進士,幹啥呀?人都已經到了人家地面上來了。」
李北羽苦笑一嘆,道:「我這『離別羽』心法還沒完全研究成形。那夜和『風流王』一戰中已經明白。後來,在戲水樓阻止宇文湘月的出手,又發覺了一點點可以運用的心法。」他頓了一頓,又嘆道:「問題是,這回對手用的是『三天極門』的功夫!」
和風流王一戰,以毫羽散於水柱中,是力與猛的一種突破!
戲水樓阻止宇文湘月殺玉珊兒,無意中發現那翎羽以圓旋出手,亦有不可思議的妙處。
問題是,自己心下尚未有百分之百的控制心法。
蔣易修拍拍老朋友的肩頭,道:「別急,說不定今天找上那個韋悍侯又可學一點什麼怪招來。」
「可不是嘛。」杜鵬揚揚手中刀,笑道:「成為一代宗師哪那麼快的,否則別人玩什麼?」
李北羽笑了,他為自己有這麼兩位朋友而驕傲。
可惜,他的笑容只是停留了一下;因為,前方左、右兩屋簷上,正坐了葬玉和埋香。
更巧的,是前方巷口,我們那位黑旗武盟盟主的寶貝女兒,宇文湘月也愀然而立,直待自己一頭撞上!
怎麼辦?杜鵬和蔣易修很合作,立時對付左、右上方的葬玉和埋香。
李北羽呢?
只好真的硬著頭皮一步、兩步地跨到了宇文湘月面前,臉色沉重,音調輕鬆,道:「今夜天氣好好哇!」
宇文湘月一愕,動手也不是,笑也不是,勉強繃著臉,道:「是啊,可惜月好人不好。」
「等等!下面話別說。」李北羽長長吸一口氣,盯住宇文湘月瞧了半晌,方嘆出一口氣,「很沉重」的問道,「吃飽沒?」
什麼話?宇文湘月原先看那李北羽真的是凝重臉色說話,自是按下出手之心,想聽聽這負心郎想表白什麼,怎知,是這一句狗屁話。
剎那間,只覺一肚子火冒上雙眼,卻已經是身子一麻,暗中已著了李北羽的道兒。
宇文湘月明白了,原來李北羽正是利用她錯愕、分神、殺機未聯貫的剎那間,捏好時機出手便輕易制住了自己!
這一敗,正是敗在兵法上所謂「攻心為上」,自是心服口服,夫復何言?
她只想問一件事:「你是不是傳說中,曾得到過舉人的名銜?」
「錯了。」杜鵬笑著走過來,道:「不是舉人,而是進士!」
「進士?」宇文湘月臉色一變,雙目中情愫更濃,幽幽道:「進士……進士……。我宇文湘月總算沒看錯人,今夜一戰,也是心服口服。」
江湖上,有多少人有機會在武學上會敗給進士?
「以前不多。」蔣易修也是走過來含笑,道:「以後會不少。」
宇文湘月看著屋頂上,那葬玉、埋香只能睜目看著,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顯然,是叫人定了穴!
唉,這三人的武功真是可怕得很。
宇文湘月望向蔣易修道:「你這話是,以後李北羽要好好闖一番事業!」
「不是他一個!」杜鵬笑道:「是我們一起。」
「因為……」李北羽邊出手點了宇文湘月的昏穴,邊道:「他們兩個也是進士,貨真價實的進士!」
不用李北羽點到昏穴,宇文湘月已經昏了過去。
這……太荒謬了,這三個傢伙竟然全是進士?
惡夢!宇文湘月苦笑,這不是真的,這是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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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個大剌刺地走到老和興號皮貨店的門口。
他們覺得,自己是好人,好人來找壞人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所以,蔣員外便大力地搥起門來。
開門的,正是這鋪子老闆「夠勁的駱駝」!
這老傢伙李北羽和杜鵬倒熟,本來嗎,在洛陽住了十年,也幹了十年架;遇冬時也會到這兒來買皮襖穿。
只是,這回不太一樣。
駱駝的眼睛也不花,立時認出了李北羽和杜鵬,道:「幹啥?小伙子想找打架的,明兒到街上找嘛。」
「唉,你老人家這話錯啦。」李北羽摩拳擦掌道:「真正貨色在這鋪子底下呢,是不是?」
駱駝眼睛一亮,淡笑道:「三位哥兒可真的要看貨?」
「絕對假不了的。」李北羽拉著蔣易修,道:「這位員外,人家可是打老遠趕來辦貨的。」
駱駝兩眼瞇成一條線,點頭含笑道:「既然如此,又這麼堅持,那就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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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傢伙果然來了。
韋悍侯從透視鏡孔中上望,冷哼!
他沉聲一笑,這回保證叫你們看到的是實實在在的貨──一點也不參水的拳頭!
韋悍侯看駱駝已經帶李北羽、杜鵬、蔣易修往地窖走來。
韋悍侯一揮手,瞬時窖中黑旗武盟來的第二波三十二名刀客已然各自就位──一種最完美的突殺位置!
韋悍侯呢?
他大刺刺地坐在太師椅上,正對著門口等李北羽等三人開門進來,送死!
門開的剎那,李北羽已經出手。
對象是駱駝。
他不願這老頭子受到傷害,所以出手很輕,只是碰了一下麻穴和昏穴!
就在駱老頭倒下去的時候,李北羽還好心地扶住,輕輕放下。
然後,一行三人便大剌剌的以「好人」的姿勢,跨入門檻內,朝坐在太師椅上的「壞人」韋悍侯大聲、齊叫道:「你──好──」
聲音之大,比春雷更響。
這一喝,便將躲在各位置出手的三十二名殺手心神為之一震!
便在此時,他們三個真正出手!
「七彩劍鞘,鞘中無劍!」
蔣易修手上的兵器不是有鋒有刃的劍,而是鞘!
鞘彩如虹,分成「紅、橙、黃、綠、藍、青、紫」。
「杜鵬一刀,可堪俞傲!」
杜鵬的刀身是鏤著一隻揚翅昂首的大鵬鳥。
翅頂和鵬嘴交匯於刀鋒;那鵬的兩爪張開,正是成為刀鍔。
「離別羽舞,詩霧夢淚!」
李北羽手持潔白翎羽。
翎羽如詩如霧如夢,羽梗如淚!
翎羽長一尺半,柔如柳絮,卻也能剛拍刀斷;羽毫彎垂半弧,依舊可圓轉如法輪!
韋悍侯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手下三十二名刀客全躺了下去。
眼前這三個年輕人顯然代表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尤其是他們第一招出手到最後一招收手時,之間竟然已有了不同的境界。
似乎,他們仍可無止境的進步。
蔣易修每一劍的刺出、杜鵬每一刀地揮灑,控制上的火候在短短半炷香交戰中,很明顯的在意勁上有所不同!
更可怕的,是李北羽手上那根翎羽。
到後來擊倒三名武盟好手的出手,不但將翎羽圓轉飛出如法輪,一圈之後竟又回到他手中。這算控制的準確、意念的運用,果真有了宗師的雛形!
為了黑旗武盟的霸業,絕不能讓他們三個人活著。
韋悍侯冷冷站了起來,喝道:「退下。」
立時,那三十二名刀客爬地爬、走地走,全回到了陰暗角落。
一忽兒,連人的呼吸聲也沒了,顯然,他們已經走出了這屋外。
李北羽盯視著韋悍侯,搖頭道:「韋老大,你早出手不好嗎?總是每回打架前要那麼多道手續。」
韋悍侯冷冷一笑,道:「還沒完,你們能通過本盟的抱劍七老再和老夫交手也不遲。」
隨著話聲,四壁中竟湧出一股淡霧來。
霧裡,從各個角度冒出了七名六旬老者。
個個穿著綉有太極圖樣的錦袍,胸前兩手交叉,掌中正抱著一柄長劍!
蔣易修臉色一變,道:「這些老頭子倒邪門,眼神不正哪。」
可不是嘛,杜鵬凝目望去,只見每名老者的瞳子中竟偶有青碧光芒一閃、一動。
這是啥怪玩藝兒?
杜鵬嘆了口氣,輕聲道:「禿鳥,這些老頭子好像修了什麼邪功……」
李北羽點頭道:「大概是西域再過去那邊的一種攝魂大法之類,好像叫『修羅十魔地大火焰神功』。」
「這麼長的名字?」蔣易修嘆道:「故作玄虛嘛!」
「哈哈」韋悍侯大笑道:「李公子果然博學多聞,這門武學正是產自蔥嶺以西的大食國。」
李北羽皺眉,搖頭道:「拜火教的玩意兒?」
「正是。」韋悍侯雙目精光暴閃,道:「三位,好好享受這『修羅十魔地大火焰神功』的盛宴。」
註:昔日的蔥嶺即指今日的帕什米爾高原。大食國是阿拉伯一帶。拜火教則是今日的回教。
此際,這地窖中的霧氣更濃,人影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李北羽又看了看抱劍七老,才恍然大悟道:「原來這些老傢伙都練了『夜眼透霧』的心法。」
是以,眼鋒那閃閃碧光,毫不受這煙霧阻撓。
三人方覺這一戰可能很辛苦的同時,四周已傳來抱劍七老的低嘯聲,顯然陣勢已動!
杜鵬當先一揮那柄大鵬刀,暴喝中撩向東南方位的老者!
那老者面無表情,冷哼一聲,身往刀迎,同時兩手抱劍也不抽出,連劍帶鞘地遞了出來。
杜鵬一愕,身子略沉,改劈為撩,正是大鵬展翅的雄姿!
那老者暴喝一聲,兩腳一斜一轉,已然出劍。
便這同時,劍鞘中竟冒出一團火來。
杜鵬揮刀,壓制老者的劍,忽的,老者口一張、一吹,竟配合鞘冒的火團,噴出三尺長的火柱!
杜鵬大驚、後退,老者劍勢一翻、一掠,只聽杜鵬罵了六十七聲。
小腿肚上多了一道血口子啦!
他嘆一口氣,看向一旁的李北羽和蔣易修。
蔣易修也不好玩,顯然是在三名老者夾擊之下,差點變成了烤肉,他奶奶的,這些老頭子倒邪門的很,竟然能口吐火焰。
蔣易修長長一嘆,舞動手上七彩劍鞘,剎時,如那貫天長虹,揮灑於滿地火焰之間,可是,中間還有閃電,閃電是那三名老者的劍!
杜鵬一轉身,躍到蔣易修身旁,嘆道:「喂!蔣朋友,這些老頭子可真夠勁啊!」
這一段話裡,杜鵬和蔣易修加起來最少被烤了三次,外加十道小傷。
當然,圍攻他們的五名老者也倒下了兩個。
杜鵬可一點也不樂觀,因為,霧更濃!
杜鵬突然訝道:「禿鳥呢?」
「我怎麼知道?」蔣易修和杜鵬背靠背,喘氣道:「天曉得那小子死到哪裡去了?」
正說著,三名抱劍老者大喝一聲,竟已是分上、中、下三路攻來!
杜鵬大喝,出刀,這一刀可使出了職業水準,端的是打架高手才能用得出來。
因為,杜鵬這一刀很不怕死!
杜鵬衝入了火燄之中,以右手大鵬刀頂向上方的老者,順勢右手用那大鵬拳把對方打飛。同時,讓中間的那老頭子刺了一劍,爭取這剎那間以刀柄直貫,嗑了這老頭子腦袋一大響!
蔣易修呢?他大叫道:「大鳥,你今天最夠英雄。」
此時,他已經揮動七彩劍鞘倒插入老者冒火的劍鞘口,然後,當然是讓老
者掃了他小小一劍。
禮尚往來。
來而不往,非禮也。
蔣員外旣能達到員外之地位,當然懂得禮數!
所以,他身前這位可憐的老傢伙吃了二十六腿外加十七掌後,不像泥巴軟癱地躺下也不行。
霧,依舊濃,李北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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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要料理另外兩名老頭子可真難。
單是羽毛遇上火已經很累了,再加上這些傢伙練成了「夜眼透霧」的功夫,
就更難了。
所以,毫散如霧的障眼法可沒啥屁用。
慘的是,一開始那位韋悍侯便躍往身後而來,出拳之猛,足可以當成一個「悍」字!
前後三人一夾擊,不過六個回合,我們這位李找打真的是被打慘了。
現在,那兩名老者又張口噴火而來,同時,雙劍狂遞如電!
完了,完了,哥哥我竟然死得這麼壯烈了沒半個人知道!
還好,李北羽有個原則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所以,他將身上一百三十五支翎羽打出了足足有一百二十九支之多,立時,翎羽串接如鞭、似橋、像虹!
這分兩路而去,連李北羽到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創的「離別羽」心法中還有這招!簡直好得離譜!
抱劍二老顯然未料到有此一變,待要閃身已是不及。
他們口中所噴的火焰,最多只能燒去八十七支翎羽,另外,四十二支的羽梗,便端端正正地插在他們手臂上!
二老痛呼,抱臂而退,韋悍侯則一拳猛進,擊向李北羽背部而來。
李北羽盡力拗身,反手打出另一支翎羽。
誰知,韋悍侯手上的「三天極門」天運心法,使的正是「口居龍見」、「雷聲淵黷」二式!
韋悍侯右拳微沉,將那翎羽互擊;俄而,左拳力出,如雷響天地!
這一記,李北羽原已萬難中出手,此時如何能再變化。
不得以,只好以背硬是捱住。
李北羽正罵在肚裡,大叫道:「大鳥、員外,再不來救人會死人的啦!」
隨著叫聲,杜鵬和蔣易修果然纏向韋悍侯,一左、一右地夾擊於其間!
李北羽苦笑噓了一口氣,忽的,身後一道氣機湧來。
李北羽大愕,想反身,麻穴被制,想喊,啞穴被點。
慘!
那身後人到了眼前,正是老和興皮貨鋪子老闆──駱駝!
李北羽真不敢相信這「夠勁的駱駝」手下工夫果然夠勁!
顯然,自己栽在他手上那大珊瑚煙桿兒上了。
駱駝微微一笑,看了交戰的三人一眼,也不說話地抱起了李北羽便走!
這一端,杜鵬眼尖已先看到了,大喝一聲追來。
誰知,那老頭子一轉出了地窖便不見了蹤影。
待杜鵬再奔回地窖,只剩我們蔣員外獨立蒼茫!
杜鵬訝道:「那個韋老頭子呢?」
「走了。」蔣易修聳聳肩,道:「連抱劍的七個老頭子都走了。」
杜鵬臉色一變,道:「他們要活埋……」
正說著,上方已傳來轟然一大響,木瓦磚石便全落了下來。
杜鵬大叫道:「這回真的大大的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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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悍侯冷冷地看著塌倒的老和興鋪子,淡淡一哼,轉身便往第二處分舵而去。
然而,在他走了十來丈外,他竟看見了三個女人。
兩個坐在屋簷上,一個坐在巷口!
韋悍侯眼睛一亮。
坐在巷口的正是盟主的女兒宇文湘月。
上面的兩個呢?
哈哈,韋悍侯真是大樂狂笑,今夜真是大大斬獲,擒李北羽、殺埋杜鵬、蔣易修大大拔去玉風堂的力量。
現在,刀斬門中身份最奇特的葬玉和埋香又落入手裡。
你說,韋悍侯怎會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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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悍侯輕易地解開宇文湘月的穴道,又抱走了葬玉、埋香的同時,老和興鋪子那端也有了變化。
這時,當然引了不少人來觀看。
「沒人活得了啦!」一名地保嘆道:「可憐的老駱。」
一名中年漢子接道:「是啊,這種活埋能活才有鬼呢。」眾人一片議論嘆氣。
驀地,斷垣裂石下方傳來一聲大罵,道:「他奶奶的,哥哥我快悶死了,還不來救人。」是杜鵬!
群聲大嘩,還有人能活著?
當下,眾人便出手出力地移石搬物,「拉」出了兩個灰頭土臉的傢伙。
「上天保佑啊。」一名老者合十拜天,道:「想來這兩位小哥兒平素善事做得多。」
蔣易修大大喘了一口氣,才嘆道:「保佑?哥哥我是拼了命不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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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宗萬曆四十年(西元一六一二年),十一月二日,夜。洛陽城內最轟動的消息是,兩位年輕人被活埋於廢墟之下半個時辰,竟可安然無恙。
附註: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兩名年輕人竟然還有精神破口大罵。據說聞者統計,最少罵了六百二十五句,而且,句句不同,字字不重覆。
二註:後來經宮內大學士考查,方知這兩名年輕人名叫杜鵬、蔣易修。曾在萬曆三十四年同榜進士。果然,由進士罵起髒話來,大大不同凡響!
三註:杜鵬、蔣易修兩位進士所罵的髒話,一夜之間流行於洛陽,男女老少朗朗上口。甚至有人編纂成書,其銷售之好,號稱自晉朝左思的「三都賦」造成「洛陽紙貴」後,又一次的紙貴風潮。甚至,引起官家干預。其中,最有名的三個字是:「哥哥我。」
四註:杜鵬、蔣易修二進士一律推崇,他們的髒話和一名叫李北羽的進士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是以,一夜之間,尋訪李進士者,號稱有六千三百一十二人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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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內東側一帶正為老和興皮貨鋪子的事件轟動時,城南的小巷內,高拯正率領十二名玉風堂的好手進行突襲行動。
那是間空房舍,原本屬於八大世家中太史世家的房產。由於大史世家北遷往大內居住,時間久了,這房子已滿佈了灰塵和蜘蛛絲。
然而,近來卻成為刀斬門的據點,用以傳達洛陽城南部的消息。
高拯的行動很隱密,也很成功。
十三個人進去,是黎明時分,片刻之後,晨曦即將湧現,鶴將啼鳴的一剎那,十三個人影完完全全地走了出來。
「稟告高壇主。」一名漢子低聲道:「行動完美結束!」
高拯方正的國字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迎著晨曦長吸一口氣,點點頭道:「你們立刻回玉風堂裡報告戰果,本人還要查一查有什麼疏露。」
漢子的眼神顯然露出了欽佩之色。
身為領導人,衝的是第一個,走的是最後一個,這是氣度。
十二道人影瞬時消失在晨曦之中。
高拯笑了一笑,再度進入屋內。
屋內,除了年久失修的霉味,現在又多了濃濃血腥!
高拯看得很仔細,也算很清楚了。
在他預先得知的情報,這裡面應該有二十六個刀斬門的弟子。
可是不對!
高拯有點訝異,竟然多出了兩個!
這兩個是誰?高拯心裡一沉。
多殺了兩個敵人並不該擔憂反而該高興才對,高拯為什麼要擔心?
因為,刀斬門何時多派了兩名弟子進入洛陽城,玉風堂竟毫不知情!照此,就會有更多的刀斬門人進來。
這事情很嚴重!高拯立即轉身要回玉風堂查清楚,這是誰的疏忽?
可是,高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原先就在洛陽的呢?
高拯一分神、一急躁、一轉身的同時,兩足踝突然劇痛。他一驚,才一用勁相抗,背後一股殺機已至!
高拯內心狂震,身子往前一僕,以冀能躲掉背後一擊。同時,雙拳往下擊往那具扣住自己雙足的「屍體」。
忽的,那扣住的手鬆開,往上翻拍而來。
是大力碎碑掌!
高拯見掌如見人,已知這出手的人是雅竹小館的吳館主。
玉風堂早已知道他是刀斬門的長老,只是為了避免大戰而一直監視其活動。
誰知,今日便落在他手中。
高拯怒喝,手上拳力更重,轟然貫下。
拳、掌方一接觸,身背上又中了一擊!
高拯忍住胸中冒出的一口血,趁勢往前一滾、一躍,轉身盯向身後那人。
王嘯天!
高拯喘著氣,拭去嘴角血跡,冷笑道:「哼哼,玉風堂的漢子總是不屑你們這般鼠行。」
王嘯天淡淡一笑,道:「玉風堂今夜的行動,又何嘗不是一樣?」
高拯長吸一口氣,穩住了洶湧的真氣竄動,方才冷笑道:「玉風堂頂天立地於武林中,蕩魔除惡本就是義所當為。」
隨聲落,人已撲起,振臂攻向王嘯天!
突然,屋外傳來淡淡一句:「高壇主請住手。」
聞聲,高拯心中為之一喜。
原先,他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最少也要抓一個來陪葬,現在,玉風堂的主人玉滿樓親到,這件事可好解決得很了!
王嘯天和吳昊剛的臉色可沉了下來。
面對玉滿樓,他們實在沒有什麼把握,唯今之計,便是走為上策!
一有此念,兩人一點頭便雙雙往後門撞躍。
高拯大喝,便舉步要追,誰知,方才叫吳昊剛以大力碎碑掌力所傷的足踝竟劇痛了起來,便此,心神一懈,不由得昏了過去!
這端高拯昏厥,那廂王嘯天和吳昊剛可不輕鬆。
兩人才一撞破後門到荒園,晨曦之中已有一名中年漢子負手含笑而視!
玉滿樓!
吳昊剛和王嘯天互視一眼,雙雙躍至左右將敵人鉗在中間。
玉滿樓淡淡一笑,道:「兩位長老可好!」
王嘯天沉沉一笑,道:「嘿嘿,試試便知!」
話聲一落,人已如大鵬揚起,雙掌為爪直落扣向玉滿樓頂上百會穴。
吳昊剛也不慢,立時欺身前進封住玉滿樓週身一十六大穴!
便此雙舉,他們相信玉滿樓必須付出一點代價才能稱心如意。
玉滿樓不相信!
這幾年來玉滿樓已經很少出手。
因為,他已有足夠的部屬和助手幫助他解決事情。
然而,很少出手的意思並不是代表身手的退步。相反的,他有更多的時間在武學上更深一層的鑽研!
現在,他手上使出的「玉風十八招喚」便是近些日子的心得。
只見,他雙手輕動似柳絮迎風,當下翻拍如江面水波。
一剎那,王嘯天和吳昊剛狂猛的爪、掌,便似乎進入了漩渦之中。
想退,已是無力!
三條人影一合即分。
玉滿樓依舊是含笑而立,輕一嘆,邁步往屋內走去。
屋裡,還有一位忠心義膽的高拯需要他來救治!
王嘯天和吳昊剛呢?
他們猶如石像般地立在晨曦之中,不動、不言。
一直到玉滿樓進入屋內抱起了高拯離去,兩人的嘴角邊方滲出一絲血跡來。
據武林掌戰史的記載,唯有在瞬間將人震碎心脈五臟,才會使死者立如石像不動,因為,全身的肌肉和血流瞬間已僵硬凝固!
玉滿樓這一戰,已然把新創的「玉風十八招喚」震憾武林。
鹹認,可以和武當太極三十六推手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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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大小姐可真的大大不高興了。
李北羽這一失蹤便掉了七天七夜沒消息。
後天正午的比武招親大會可惹了大麻煩啦!
怎麼辦?無論百里憐雪、宇文長卿或是那個蕭飲泉都是大大的麻煩。
叫杜鵬或蔣易修上台嗎?他們可不敢!
況且,朋友之妻不可欺。
打死他們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玉珊兒煩惱,整個玉風堂上下何嘗不是盡了所有的力量來尋找?最少,玉楚天、杜鵬、蔣易修就有三天三夜沒睡!
問題是,黑旗武盟的人好像失蹤了。
甚至,連刀斬門的人都消失在洛陽地面!
玉珊兒決定到出事地點再看個清楚!縱使,老和興商號只剩下一片廢墟!
她偷偷帶著林儷芬一起去。
一個要找心上人,一個要找殺父仇人。
兩廂一拍即合,便乘午後驕陽時刻從採月居的後門閃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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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九鳳注視著愛女和義女的行動,淡淡一笑。
身旁,玉滿樓也不置一詞。
衛九鳳突然道:「是不是要叫楚天跟著去看看?」
玉滿樓點頭,沉吟道:「楚天是第一批,杜鵬和蔣易修在第二批。」
三名年輕人分別領了命跟了出去。
玉滿樓才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原訂攻破偃師刀斬門總舵的事只好停止。」
衛九鳳點點頭。
那玉滿樓又道:「刀斬門的重心已全部移到了龍門,就算滅了偃師也是無濟於事。」
衛九鳳突然沉吟道:「奇怪,韋悍侯他們會避到哪裡去?以我們在洛陽的情報網竟然無法查出來。」
玉滿樓雙眉緊皺在一起,這問題他想了許久。
甚至,暗中派人去查訪了浴陽的四大世家,卻是依舊毫無消息。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驀地,玉滿樓臉色一變,道:「我們忘了一個地方。」
衛九鳳抬眼望來。
玉滿樓沉聲道:「玉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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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風堂裡頭,哪裡是叫人最容易忽略的?便是採月居後邊的骨灰房。
黑旗武盟的手下絕對不少在洛陽活動的,可是,整個玉風堂便只認定駱駝和韋悍侯。所以,在骨灰房裡躲上一、兩個人是很難、很難被發現的。
玉滿樓絕對有把握出入洛陽城內的人物都在掌握之中。
因而,他知道駱駝或者韋悍侯兩人一定還在洛陽裡。
骨灰房,正如以往孤獨地豎立在午後煦陽之中。
玉滿樓踱步走到近前。
他先在四週看了看,而後推門而入。
他檢查地上的足印,並沒有新的痕跡。
他稍一沉思,又在每一處轉了轉,尤其特別注意的,是那些大口的罈子。
半晌,玉滿樓走了出去,他知道什麼時候才開始行動。
現在,是佈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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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珊兒和林儷芬來到了老和興皮貨鋪。
其實,這七天七夜她們已經來過三回了,只是,心中有所繫,總是牽牽掛掛又引得雙足走來。
老和興皮貨鋪子隔壁是茶行,幾天前也叫那轟然倒塌時震掉了一面壁。
現在,新抹的石灰,依舊有著一股泥味兒。
玉珊兒在烈日下低喟良久,上頭的木石俱已取去,然而地窖從入口起,則填了個滿滿。再說,李北羽已經早一步叫駱駝給帶走了,會帶到哪裡去?
林儷芬輕皺眉道:「姐,來這裡有用嗎?」
「有!」玉珊兒沉思道:「據玉風堂在此處的眼線報告,那個駱老頭並沒有把李北羽帶出門來。出來的,只是韋悍侯和那些黑旗武盟的弟子。」
林儷芬眼睛一亮,道:「姐的意思是,李公子和那個駱老頭還躲在這堆亂石之下?」
玉珊兒點點頭,道:「不錯!能有一層地窖,為什麼不能有兩層或者是密室?」
林儷芬的眼睛更亮了,急急道:「所以,他們必須有人送吃送喝的進去。當然,以隔壁這家茶鋪子最有可能。」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玉珊兒嘆了口氣道:「越是令人注意的地方,卻是最好藏身之處!」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句話,早已經是說爛了幾千幾萬次了。
人們也說,把沙子藏在海邊,把水珠藏在河裡,最是讓人難尋!
問題是,你知道、你聽過,卻不會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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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過得還不太差!
最少,比想像中的囚犯好得多了。
金樽杯、酒兒綠、紅粉佳人相依偎!
若不是他腳上那副精鋼打造的梏子,人家還以為他是當朝皇親呢!
依偎的佳人是誰?赫然是葬玉和埋香。
怎麼個依偎法?說來你不信,那真的是緊緊死貼!
我們駱駝想法果然妙,而且夠勁!
那就是葬玉在李北羽左邊,以她的左手和在李北羽右邊埋香的左手相扣,然後,再以葬玉的右手和埋香的右手相扣。
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所以兩人左右手方向應該相反。
現在,以左扣左,右扣右,豈不是好交叉把我們李大公子夾在裡頭?
再說,女人的粉臂並不很長,這下一交叉,那不死貼住怎麼成?
好啦,兩位姑娘的手被扣死,吃東西怎麼辦?只好由我們李北羽來喂啦。
就如此,三人聯成一體地渡過七天七夜。
總有上茅房的時候吧?
駱老頭的心腸倒不壞。
如果是李北羽上,就把葬玉和埋香的眼兒蒙上,如果是女的上呢?那簡單,只要把刀子架在另一個人脖子上,保證他不敢跑!
當然,洗澡是麻煩了一點。
可是,駱老頭的決定是:「不洗!」
「會臭死人的。」男的、女的一起抗議。
「好,要洗是不是?」駱老頭笑道:「三個一起洗!」
葬玉沒意見、埋香也沒意見,李北羽不幹!
他說:「哥哥我的名節事大。」
因此,他們現在身上發出的味道絕對不是「香」!
七天七夜間無事幹什麼好?
李北羽有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給一根翎羽把玩!
駱駝給!只給一支!
因為,他想看看李北羽有什麼能耐逃出他的手掌心?更何況,七天前李北羽的心腸還不錯,點穴時的用力不重,還會扶住他躺下!
禮尙往來,投桃報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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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這七天不斷把玩翎羽,一根斷了再換一根;現在,他手上已經是第六十二支!
駱駝叫道:「小心點,找這玩意兒,可快把洛陽的公鷄尾巴拔光啦!」 、
李北羽一笑,不斷以手指輕觸羽毫,上下刮著。
偶爾,手腕拿著翎羽彎來拗去,同時,亦用各種不同的手指來捏著,上下輕晃,甚至,有時還會把那翎羽拿起來轉轉。
總之,這公雞屁股毛似乎對他特別有吸引力。
駱駝還是很放心!
除了他手上的鎖匙,誰也無法憑人力拉斷那三副梏鎖。
就算李北羽出手,頂多只是傷了一個人。
再加上葬玉、埋香的重量,再好的輕功也走不了。
何況李北羽兩隻腳是鎖在一起的。
駱駝笑著。
此時,一名黑旗武盟的弟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急聲道:「駱老,上頭玉風堂的玉珊兒和另一名姑娘正在隔壁劉家茶行翻箱倒櫃。」
駱駝眼睛一閃,淡笑道:「她們查到了哪裡?」
「已經到茶行的地窖。」那漢子恭敬地道:「請駱老指示!」
駱駝淡淡一笑,看了李北羽三人一眼,道:「把他們三個送入秘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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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珊兒和林儷芬在劉家茶行的地窖查翻了老半天,突然,玉珊兒眼睛一亮!那是一口巨大的簍子,簍子上方裝滿了茶葉。
這點,原本是不希奇的。
那家茶行的地窖都是放著簍子,簍子都是放了茶葉!
特別的是其中一小撮的茶葉。
這一簍,應該是武夷紅茶,然而,其下端竟有那麼小小一撮普洱極品茶的干葉子。
這點微小的差別,如果不是李北羽曾經教過她,她還分不出來。
這時,林儷芬也發覺了。
李北羽和杜鵬是小愁齋的主人。
而小愁齋,賣的便是茶,而且是極品的普沮茶!
兩個女人互使一個眼色,退了出來。
然後,很有禮貌的向老闆劉義道歉。
劉義看著她們走遠了,不禁皺皺眉。
玉風堂大小姐的脾氣,洛陽城裡誰不曉得。
所以,他立即到地窖中再度細心的審查。
當他看見那一小撮普洱茶的時候,臉色絕對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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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聽完劉義的報告後,笑了起來。
「別緊張。」駱駝淡笑道:「玉風堂有行動也是要等到晚上的時候,時間還長的很是不是?」
劉義恭敬道:「請駱老指示。」
「只要他們找不到李北羽,就算發現了地窖又怎樣?」駱駝淡淡一笑,道:「所以,我們必須把李北羽和這兩個丫頭運出去。」
駱駝打了個哈欠,道:「誰戒備了七天七夜都會累的。所以,現在你可以開始按照計到行動了。」
劉義點點頭,突然道:「駱老,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三人以除後患?」
李北羽叫了起來,道:「喂,你這人怎麼一點愛心也沒有?」
駱駝淡淡一笑,沉聲道:「這位李公子是一位人才,盟主想見見他,至於這兩位姑娘……」
駱駝瞅了一眼,才又笑道:「大可以利用來夾制刀斬門的雷殺。」
「是!」劉義恭敬地道:「多蒙駱老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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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記茶行的門口可忙的了。
他們派出了四輛車子來,分別裝滿了一簍簍的茶葉。
裡裡外外,七八名伙計又吵又忙的好不熱鬧。
玉珊兒和林儷芬才出了劉記沒片刻,便遇上了玉楚天。隨後,杜鵬和蔣易修也到來。
五個人正談著,便聽到劉記茶行異常的舉動!
林儷芬冷哼道:「這分明是做賊心虛!」
杜鵬皺眉道:「如果人要走,用不著這般大張旗鼓引人注意啊!」
不管什麼想法,反正是一定要去走一趟,而且越快越好!
玉楚天已提起真氣往前躍去。
正如所言,劉記茶行的上下亂成了一團。
玉楚天很快就抓住一名伙計道:「你們劉老闆呢?」
「在裡面。」伙計認出是玉風堂的少堂主,立時恭敬地道:「是不是要小的……」
「不用了。」玉楚天丟下伙計,立即往屋內走去。
杜鵬心細,抓住伙計又問道:「老弟,你們幹啥啊?搬家也要有點風聲啊。」
小愁齋有一半茶葉是向他們批發的。
於是,他立時聳肩,笑道:「杜老哥,問老闆吧!他忽然下令把所有茶葉運出城去。」
伙計正說著,只見後頭有四名茶行裡面的漢子很吃力地扛出一大箱茶葉來。
玉珊兒一哼,喝道:「放下來。」
那四名漢子一愕,可是當著這位玉大小姐的面,想說句為什麼的勇氣都沒有,便有志一同地齊放了下來。
玉珊兒一個箭步往前,「唰」地打開那柄玉扇,臂上一使內勁,便「呼呼」地揮了起來。
剎時,茶香滿鼻,茶葉群飛。
蔣易修道:「這多累,哥哥來。」
蔣易修一步前探,手執那七彩劍鞘便插入茶堆之中。
玉珊兒臉色一變,急道:「輕一點,別傷了人。」
人?蔣易修苦笑,這裡面哪有什麼人?
這下,出窘可大了。
玉珊兒顯然已經明白,立即竄飛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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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只聽劉義慘叫聲:「玉大少爺你看看,我們是規規矩矩做生意的啊,人家來訂了所有的茶葉要送去,這下給玉大小姐這一搞,我……我如何交待?」
玉楚天很為難,方自要答,那玉珊兒冷笑道:「劉義,你把李北羽藏到哪裡去了?」
劉義錯愕道:「玉大小姐,李先生是我們的主顧,我……我怎麼會藏他?」
玉珊兒冷哼,當先以扇劈破地窖的木板蓋,飛身下去。
玉楚天擔心妹子安危,大叫「小心」亦隨之而下。
此時,杜鵬等三人也進來了。
一見到此等情景,杜鵬朝林儷芬道:「妳在上面把風,我和員外下去。」
說著,杜鵬和蔣易修亦雙雙躍下!
劉義見了此等情景,臉上泛起一絲冷笑。
林儷芬正投目往地窖口看著,忽然,感受到身後一股殺機而至!
她倏忽回頭,一切無異狀!搬東西的,忙進忙出的,依舊如前。她一皺眉,又將目光投向地窖口。
此時,那殺機又至!
林儷芬一驚,再回頭。
只見那劉義和八名伙計已猙獰逼近、出手。
這突變中,饒她林儷芬親得玉滿樓真傳,也是無法接得下。
唯一之法,只有往下躍入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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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內,玉珊兒歡呼一聲,她已找到另一處通道的入口。
沒錯,正是在原先那個有普洱茶葉簍子的下方。
便在這時,林儷芬的驚叫和身影也落了下來。
杜鵬一伸手,便托住了林儷芬下落的身勢!眾人方覺不對,上方一陣嘎嘎響,便叫一重石板給封了起來!
蔣易修嘆道:「這下,可真的是慘了。」
玉楚天也嘆了一口氣,對那通道口道:「反正已經這種下場了,進去看看吧。」
五個人魚貫的由通道到了老和興皮貨鋪的第二層地窖。
裡面,除了杯盤之外,半個人影也沒有。
玉珊兒一凝目,分動了秘室入口機關,眾人再度進入。
裡面,無人、有字!
字是:歡迎到此一遊。可千萬別學那孫猴子撒尿,臭死了自己!
他奶奶的,自以為風趣啊?杜鵬和蔣易修又展開了那絕不重覆的罵話絕學。
突然,頂上又轟然大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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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伙房的小溜子端了個食盒,自顧自地走向骨灰房。
大夥兒全知道,這是他的習慣。
小溜子就住在骨灰房旁的下人木屋內,每餐總是帶回那間屋子裡吃著。
今天,不,這幾天,這小溜子總是會乘著大夥兒開飯的時候,偷偷進入骨灰房內。
不一會兒,他又走了出來。
這才回房。
小溜子一進入屋子裡面就嚇了一大跳,因為,堂堂玉風堂的堂主就坐在那張破舊的椅子上。
小溜子已經知道大大不妙,他同時明白了,現在要走已經來不及,如果立刻懺悔還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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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悍侯之所以要躲到玉風堂來,最重要的目的是觀察玉風堂的武學心法。
尤其,玉滿樓殺刀斬門兩位長老的手法,足堪稱是武林近年來最具創意的絕學。
所以,黑旗武盟絕不能讓這種人活下去。
韋悍侯的原則是,要擊殺對方,尤其是一等一的高手,就必須先瞭解對方的武學源流。
這幾天下來,他曾經有十五次偷偷看過玉風堂弟子練功!尤其是近水樓台的玉珊兒,他看得特別仔細。
他原想,明天冒個險去看看玉滿樓練功。
誰知,這麼快就見到這位玉風堂的主人!
玉滿樓在門口笑道:「出來吧!」
韋悍侯也是很有身份的人,所以他一點也不猶豫,立時便冷哼地破罈而出。
一跨腿,便到了玉滿樓面前。
玉滿樓淡淡一笑,道:「韋兄這樣窩著,可是嫌玉風堂沒有客房嗎?」
韋悍侯冷冷一笑,道:「玉堂主好眼力,怎知道在下就在這罈子中?」
「簡單!」玉滿樓笑道:「骨灰。」他解釋道:「韋兄為了能躲入罈內,不得不先把這罈中南山七邪的骨灰取掉,當然,難免會落下一點在地上。」
「高明。」
「還有一點。」玉滿樓道:「這罈子上的灰塵,似乎比較新一點!所以,小弟便猜測韋兄在此。」
「哈哈」韋悍侯大笑道:「玉堂主能手創玉風堂,果然是大有人所不能及之處。」
玉滿樓淡淡一笑,道:「韋兄能藏身於本堂之中,何嘗不是大非常人!」
韋悍侯雙目一閃,道:「誇獎了!」
玉滿樓一笑,道:「彼此!」
談話到這裡結束!玉滿樓轉身走到庭園中,那韋悍侯亦昂首跟至!
兩人凝視半晌,忽的,一股旋風在兩人之間激蕩!
旋風越轉越快,俄而竟已有呼嘯之聲!
只是,更奇妙的,這風只在兩人之間三尺範圍內打轉,並不會溢出往別處而去!
玉風堂負責後院的四十名弟子已然持劍圍住四週!而堂主夫人衛九鳳,也自立於一側,雙目緊緊看著場中兩人的變化。
此刻,兩人忽地同時舉掌,往那中間的旋風推去。
便此,只見那旋風在玉滿樓和韋悍侯之間移來移去。
旋風之勢,更快、更猛!
真似一股威猛無儔的力量,捲住了誰,刹時便要灰飛煙滅!
兩人額上已有汗,掌上,青筋已浮。
此戰,正是以數百年傳下的「三天極門」絕學和新創武學「玉風十八招喚」的相互較量。
其成敗,不只是黑旗武盟和玉風堂之間的事,更影響到天下武學的歸宗源派。
一頓飯時間,兩人之間的那股旋風依舊是推來推去,忽的,便凝住了不動!
不,而是一寸、一寸往玉滿樓而去。
衛九鳳臉色大變,難道是樓哥輸了?
且慢,那旋風往玉滿樓移近的同時,亦一寸、一寸地往上提升。到了玉滿樓身前四尺時,那旋風已和玉滿樓雙目等高。
衛九鳳剎時明白了,樓哥的「玉風十八招喚」果然是舉天下驚憾的絕學!他將韋悍候的勁力反擊於他,利用彈回之力將這旋風罡氣上舉。
屆時,只要旋風過了頂上,立時徹力再擊出。此時,韋悍侯必然是力放而竭,任是銅身鐵骨也吃不住那一記崩發的罡氣!
章悍侯顯然也發覺了。
可是,此刻已是欲罷不能。
唯今之計,只有加勁使氣,讓這股旋風在過玉滿樓頂之前,旋撞其身。
便此一念,韋悍侯便使起「三天極門」中的天運心法,全力以進。
剎時,全身骨骼「啪啪」作響!
玉滿樓則雙目微垂,巧妙地控制這氣機的每一份力道,前進、上升。
他要選擇一個令韋悍侯全力放盡,無可再避的時機出手。
現在,旋風已升至髮梢,同時其旋緣亦到了額前一寸三分處!
就在玉滿樓打算全力一擊之時,一名玉風堂弟子狂奔而至庭園,向衛九鳳急道:「堂主夫人,城東情報傳來,玉大少爺等五人被活埋於劉記茶行。」
就這聲入耳,玉滿樓的心為之一動。
剎時,旋風自頂過,出手稍一遲緩,便只是擊中了韋悍侯左肩。
狂笑聲中,韋悍侯已越過眾人而去。
那端,猶傳來韋悍侯大笑道:「玉滿樓果然不愧是玉風堂手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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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掌戰史第四千五百三十八面記載,明神宗萬歷四十年十一月九日,玉滿樓和韋悍侯一戰的評語是:
「成敗之間,先取之於巧、思二字!而後,則是心、意二字而知。當時以玉滿樓計算,大可以將韋悍侯斃殺於掌下,唯因愛子、愛女心蕩,而至失了機緣。」
第四千五百三十九面記載衛九鳳的話:「滿樓彼時雖然失去擊殺韋悍侯之機,可是我心中更為快慰。如果,一名俠客不能為子女安危而動心,那俠何用?武又何用?」
武林掌戰史對於這一戰的結論是:「玉滿樓該勝未勝於武。然而,於人性中,這一戰他戰勝一切名利憎惡!足堪為本史中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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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第二次由地裡頭爬出來時,已經是萬歷四十年十一月十一日早上辰時。
玉風堂動員了七十九名壯漢,日夜趕工中終於由第二層地窖把五個人挖了出來。
現在,我們杜爺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吃一頓。
就在五個人衝進最近的舖子裡大吃大喝的同時,一匹碩馬和一道冷峻的人影也到了飯舖門口。
杜鵬習慣地看了一眼,不禁愕住!
百里憐雪。
這一剎那,杜鵬想起今天正午時,不就是我們玉大小姐比武招親之時嘛。
李北羽呢?
杜鵬苦笑,胃口全沒了!
蔣易修瞅了他一眼,道:「幹啥?天大的事也先吃飽了再……」
他的話停住了。
因為他也看見了百里憐雪。
這裡,百里憐雪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份七大公子之首的優雅已然全無,代之而起的,卻是非常的冷酷和譏誚。
另外的三人,顯然也感受到了這種奇異的氣氛,紛紛舉目望去!
這時,他們全想到今天正午的比武招親!
而舖外街道,已有大批的武林人物湧至。
百里憐雪面無表情,唯眼神中一抹寒意更濃,一反身,走出舖子而去。
玉珊兒的心又翻滾了起來。
李北羽、李北羽,你在哪裡?她心裡狂呼,已忍不住那淚水奪眶而出,盈盈地滴了下來。
玉滿樓和衛九鳳則在斜對面的茶樓看著這一幕。
他們無言,既然已向天下武林同道許諾的事,無論如何也是要舉行、遵守!
玉滿樓輕輕一嘆,低聲道:「鳳妹,走吧!」
衛九鳳深深一嘆,隨玉滿樓出了舖子而去!這一路走到玉風堂,真個是叫人心越是下沉、下沉。
玉風堂教武場,早已搭建了偌大的擂台!
上面,又一方大鼓端正地擺著。
衛九鳳仰視那大鼓和擂台,心中不禁急切地叫道:李北羽、李北羽,快回
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