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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師大舞
 
第二章  雲湧
鄧摘命這一出手似乎是用蠻力猛擲,在我們大舞眼中瞧來不由得心中暗自吃驚。這分明是關外崑崙山脈中,崑崙別門的「大摔仙二十一跌」絕技,尤其是融合了蒙古的摔跤和密藏的手印心法,很有小巧之勁與大開之勢。
大舞方自脫口道好,那鄧摘命已經一步前跨伸手扣住羅海東冷哼道:「下回見了爺爺就避遠一點……。」
「是……是……。」羅海東那還有什麼話說,全身三百六十五根骨節早就散成一堆,立時又拜又叩的領一干手下呼天搶地的走了。
那惡人一走,眾人不禁又喝采哄笑了起來,大舞也是一付眉開眼笑的朝鄧摘命道:「鄧老丈,今日大勝就好好去慶祝一番……。」
鄧摘命「嘿」地一笑,道:「這回可該你請客……。」
「沒問題。」大舞很豪壯地道:「五刀子酒樓正好是上燒魚的時候……。」
五刀子酒樓的大廚五刀就是這酒樓的招牌。聽說,他同時可以運用五把快刃將一尾伊河的白玉鯉魚切成六橫片放到火上去烤,再由廚裡送到餐堂桌上時那魚片猶會擺抖跳動。
五刀子酒樓另一樣著名的貨色就是燒刀子,而且是由景陽崗地熱泉水中釀製的燒刀子,一口吞下,酒到那裡熱就燙到那裡。
人家說,五刀子酒樓的燒刀子猶如五刀吞喉,叫你一碗下去就面紅耳赤,汗流如泉湧。
第一口燒刀子入喉,我們大舞老兄是摀著鼻子閉氣。幹嘛?因為這燒刀子味道之臭,比你家那陳年未倒的洗腳水猶有過之。
鄧摘命可是連灌了五大碗,方才噓一口氣道:「好酒、夠勁!」
大舞笑道:「這喝酒哥哥我不行,如果吃魚……。」
說著,已然用鐵叉子插了兩三片吞了下去,鄧摘命大笑道:「老弟,看你不像本地人?」
「從江蘇來的。」大舞嘻笑道:「老哥哥可是由崑崙來的?」
鄧摘命雙目一翻笑叫道:「好眼力,小子,老哥哥越來越喜歡你啦!」一頓,鄧摘命身子往前一傾,「嘿、嘿」道:「小子,老哥哥我有一筆生意要做,你願不願意湊和湊和加上一個?」
有錢賺的生意多多益善。
我們大舞的原則既然有這一條,立即便傾身過去道:「什麼生意?有多少利頭?」
「殺人哪。」鄧摘命笑道:「本小利重的事……。」
「殺人?殺誰?」
「大舞!一個姓大名舞的傢伙!」
「大舞?你認得那臭小子長什麼樣子嗎?」
「不認得!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鄧摘命一笑,問道:「小老弟,剛剛給那幾個傢伙一鬧你還沒告訴老哥哥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大舞吞了一口口水,小心地問道:「一定要知道嗎?」
「最好是。」鄧摘命大大又灌了三口酒,方醉眼望來道:「說吧。哥哥我什麼都告訴你啦。」
「可不可以再問一件事?」大舞嘆了一口氣道:「是誰請你來殺那個姓大名舞的?」
「可以。」鄧摘命回答得很爽快道:「葉字世家少主人,葉濃衣。」
鄧摘命一笑,又補充道:「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葉濃衣要老哥哥我殺那個大舞的年輕人?」
大舞急急把頭點了一百二十次,差點折斷了頸子。那鄧摘命一笑,道「因為葉濃衣那小子喜歡京虎霸的女兒,而又聽說那個叫大舞的小子又叫那京小妞垂青!所以啦,只好把那個大舞稍微整治一下……。」
大舞又有問題了道:「那大舞既非大惡之人,你老哥哥下的了手?」
「欠人家一命嘛。」鄧摘命搖頭苦笑道:「還債啦!不過,那小子如果真沒幹下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囚他一年半載便是了……。」
「為什麼?」大舞竟然還能繼續追問道:「到時候那個姓大名舞的給放了出來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鄧摘命笑道:「因為那葉濃衣那小子和京大小姐的文定之喜原本訂在下個月十五月圓時……。」
大舞苦笑道:「那位葉小子也真是的,人家京大小姐心另有所屬就來這一招,他又怎麼知道那位大小子喜歡京大小姐?」
那鄧摘命一聳肩,道:「問題是只要京大小姐喜歡的,他就得想法子除去……。」
這是男人的佔有慾!完完全全的佔有。
大舞可是大大的又喝了一口燒刀子,才嘆道:「真他奶奶的什麼鳥事。喂。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今天早上嘛。」鄧摘命邊吃邊道:「那小子人在洛陽,正巧早上碰到了面,所以就索債啦──!」
大舞的腦子可開始在推測,大概那個葉濃衣今天早上才到了洛陽,想是討論下個月文定之事,想不到被京千靈那丫頭碰了一鼻子灰。所以,他一定會去查,結果是查出一個叫大舞的小子從中作梗。
真他奶奶的狗運,桃花運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大舞嘆了一口氣道:「所以,你老哥哥就故意在馬路當中吃狗肉,好吸引那個姓大名舞的小子前來送死?」
「正是,沒想到是認識了小兄弟你……。」鄧摘命大笑道:「喂,扯了半天還不知道你這小子怎麼稱呼?」
「再見。」
「再見?」鄧摘命訝異道:「有這種姓這種名?」
「不是。」大舞人站了起來道:「我說『再見』的意思是哥哥我要去幹活了………。」
大舞說走就走,而且不忘這頓是他請客。所以,桌上留下了三兩銀子。
鄧摘命在笑,笑著看大舞由門口消失。打從第一眼他就看出來這小子正是姓大名舞的大舞。
可是,他為什麼不下手?
又為什麼把葉濃衣的事情全部托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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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摘命在笑,京虎霸也在笑。
「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話都告訴了那小子?」京虎霸笑道:「尤其是京丫頭喜歡他的這件事?」
「是。」鄧摘命笑道:「而且非常詳細……。」
夏侯風揚也在笑。他淡淡道:「昔日局主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被葉字世家訂下這門親事,現在就看那位大舞老弟如何來做了……。」
京虎霸淡淡一笑,臉上儘是沉思的表情。半晌,那鄧摘命朝京虎霸道:「京老頭!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可不能不告訴哥哥我。」
可不是!昨夜我們這位洛陽西虎的京大局主以十萬火急的飛鴿傳書請了這位「老朋友」,火速趕到洛陽來,目的便是要施展這一連串退婚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節!
京虎霸讓京千靈先給葉濃衣一頓好看,接著安排鄧摘命的出現、葉濃衣的委託、鄧摘命的轉告給大舞。
到目前為止,一切很順利。問題是,昔日這門親事是怎麼訂下來的?京虎霸又為什麼要反悔?
京虎霸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三年前老夫保了一趟鏢到苗疆去。不料半途中了五毒教的『飛魂針』……。」
他嘆了一口氣,又道:「正巧,當時葉字世家主人葉老豹經過,而施藥解毒………。所以兄弟才能活到現在。」
鄧摘命皺眉道:「葉老豹為人陰狠有名,當然不會是白治的了……。」
京虎霸點頭,道:「不錯!他的條件就是以靈兒的終生大事為交換條件。」他輕嘆一口氣,幽然道:「那時,我本來不願答應受制於人。誰知……。」
「誰知那丫頭出手制住了局主的穴道一口答應了下來。」夏侯風揚補充道:「彼時彼景,京大小姐都親口答應了,而且局主又命在旦夕……。」
所以,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敢阻止!
京虎霸沉重道:「靈兒和葉濃衣的婚事原本已有勉強的味道,只是,那葉字世家在江湖上和虎霸鏢局也該是門當戶對才是!不料……。」
鄧摘命雙眉一挑,道:「葉字世家有何不妥?」
京虎霸和夏侯風揚對看了一眼,方嘆氣道:「最近,經由我們多方收集資料中才發覺葉字世家和五毒教之間似乎有所關聯。而且,隱然和另一批人物結合了一個神秘組織,目的不明……。」
最少,身為父親對子女關愛的立場,他一定不能把京千靈嫁給葉濃衣。
因為,五毒教的邪術早已是中原武林中人人有忌!
而且,三年前之事顯現是一項陰謀!
鄧摘命皺眉道:「老乞兒半年前亦風聞江湖上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運作,想不到和葉字世家也有關……。」
京虎霸淡淡一笑,道:「有邪必有正。所以,現在跑出了一個大舞老弟來,你說,這事是不是很有趣?」
「當然有趣。」鄧摘命可又恢復了笑容,道:「而且,我保證那大小子一定可以很快地找到葉濃衣……。」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大舞找上了葉濃衣以後會怎樣?他們心情開始好了起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這位大舞老弟必然是一頭栽進這場大陰謀之中,而且,不能不伸手持正義。
京虎霸相信自己的眼光,打從昨晚他見到大舞這小子起,就確信他一定是富有「正義感」的孩子!
對於這樣的一個年輕人,為什麼不讓他有表現正義感的機會?
京虎霸大笑了起來,笑聲卻在一半陡停!
鄧摘命怪聲道:「幹嘛,晚飯沒吃沒力氣笑啊?」
京虎霸京大局主是想到了什麼事笑不出來?夏侯風揚也想到了!他們想的是一個人,一個漂亮刁蠻的大姑娘!誰?
京千靈!
京大小姐人呢?平常在這晚飯時候她早就來了的啊?怎麼到現在半點蹤影也沒有?
京虎霸苦笑,夏侯風揚也苦笑。他們唯一能說的話就是道:「希望這丫頭別搞出一個大紕漏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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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是不是去找葉濃衣了?沒有。
他自信有一個好處,就是事情沒火燒屁股以前,先把它搞清楚燒的是自己的屁股還是別人的?
所以,他又一路溜回了龍威鏢局找章伍芳。
章伍方,其智謀人稱可比得上昔年冷明慧,所以,不用白不用!
章二先生對於大舞一臉笑嘻嘻的不禁提高了警覺。這小子大是不懷好意,可別中了計才好。
「章二先生好啊。」大舞笑道:「今天天氣真不錯……。」
天氣是不錯,章伍芳的心可不太安寧。他勉強一笑,道:「老弟出外了一圈,想來是很盡興的了?」
「還好。只是有件事奇怪著啦!」大舞笑著這般說,那章二先生心中更是打鼓,不禁關心道:「什麼事?」
「呃!」大舞咳了兩聲,才笑道:「今早入城的那位葉濃衣為人怎樣?」
邪門!章伍方嚇了一大跳,今早這大小子不是和局主在談話麼,怎會知道葉濃衣進了洛陽?自己也是到了午後才接到手下的消息,莫非這姓大名舞的小子在洛陽城裡也有眼線?
「喂。乾脆點吧!」大舞叫道:「別用這種懷疑的眼光看人行不行?」
章伍方嘆了一口氣,道:「葉濃衣這個人用八個字就可以形容啦!」
「哪八個字?」
「心狠手辣……。」
「另外四個字呢?」
「死不要臉……。」
章伍方話聲一落,我們大舞兄轉身就走。章二先生反而一愕,叫道:「你去哪兒?」
「找那死不要臉。」大舞笑道:「哥哥我的樂趣就是打不要臉的臉。」
章二先生沒有說第二句話的機會,我們大舞兄已經走得沒人影啦!這還得了,如果大舞和那葉濃衣幹上而結了葉字世家這個仇敵,只怕龍威鏢局以後的麻煩就多了。
所以,他必須阻止!
不是阻止大舞找上葉濃衣,而是阻止葉濃衣有機會和大舞這小子見面。
重點有了,方法自然會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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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小姐就在老高酒樓裡坐了一個時辰有餘。奇怪的是,大舞這臭小子怎麼還沒來?
虎霸鏢局的情報很正確的指出葉濃衣就住在老高酒樓上房第三號房裡。難道,大舞那豬腦袋真想不出方法來問出葉濃衣的下落?
太笨了吧?葉濃衣打從早上被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一路由虎霸鏢局到此,最少也打飛了十七個漢子,外加踢翻了六個攤子。現在,洛陽城裡只要一問葉濃衣又有誰不知道這煞神就住在老高酒樓?
就在京大小姐忍不住要出去「抓」大舞老兄的時候,門口晃進來了四名漢子,個個面色冷峻、太陽穴微鼓。看來,是有兩下子的好手。
京千靈雙眉一挑,已認出這四人正是人稱「陰山四煞」的黑道狂人,只是五年來已經未聞他們幹下什麼壞行惡事,怎麼今日又在此相見?
她心中狐疑,方皺眉凝目,那端四煞之首的「白面煞」裘快已然朝掌櫃惡聲道:「掌櫃的,那個姓葉的小子住在哪兒?」
掌櫃一看這眼前四名大漢,個個臉上、手上都是刀疤,不禁暗叫了一聲苦。立時,顫聲道:「四、四位大爺問……問……的是?」
「葉濃衣那小子!」
「呃,呃,葉……葉客倌啊……。」掌櫃吞了口水才有力氣接道:「上……上房第三……號……。」
京千靈的興趣來了,怎麼來的人不是大舞那小子而是這四個凶神惡煞?反正,有好戲的事就別錯過,這是京大小姐的原則。
既然是原則,那就應該遵守!京大小姐微微笑了起來,付了帳轉出門外,隨即繞了半圈便奔到老高酒樓西側的牆外,緊接著,一提氣人便往牆內躍入。
你說巧不巧?這回,我們京大小姐竟然是第二次又不偏不倚地掉入大舞老兄的懷抱中。京千靈陡然叫人抱住方自一驚,卻雙目所見的是一張豬臉在笑。
「不管姑娘我想不想打死你這頭己亥豬。」京大小姐嘆氣道:「你可不可以先解開我的穴道,然後放我下來?」
「可以,當然可以。」大舞一下就做好了這兩件事,然後嘻嘻一笑低聲道:「這是老高酒樓的後院對不對?」
這小子每回總會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讓人家把怒火先擺一邊。當下,京大小姐只有先點頭道:「是又怎樣?」
「所以!剛剛進去找葉濃衣的四煞一定會約姓葉的到這裡來對不對?」大舞很有道理地道:「因為這裡比較寬,所以四個打一個好出手……。」
京千靈可忍不住問道:「那姓葉可不會硬充什麼好漢,幹嘛讓人家四個打他一個好出手?」
「好逃啊。」大舞笑道:「優點和缺點並存!所以,打人的好出手,想逃的路也比較寬……。」
京大小姐不得不嘆口氣道:「奇怪,看你人蠢說話卻有點道理。」
才「有點」道理?大舞的抗議可沒有出口,因為那五條人影果然如自己所料地落入院中。四外一中,正是「陰山四煞」圍住了葉濃衣!
夜色下,大舞注目瞧去,只見那葉濃衣一襲長衫鼓鼓的,像是裡頭穿了十來件衣服似的。
嘿、嘿,果然人如其名。大舞想到好笑的事就會笑,所以,他只有用力握緊拳頭怒劈下來。一旁,京大小姐可是奇怪這小子到底是什麼筋接錯了,一天到晚就笑個不停!當然,更奇怪的是自己那條筋也接錯了,竟然會喜歡上這小子。
我們京大小姐心中暗暗嘆氣,可沒一絲疏忽那邊的變化。只見葉濃衣沉聲冷喝道:「葉某和四位素無過節,今夜相逼何事?」
「沒什麼。」裘快冷聲道:「裘某和兄弟只不過想向葉家借點資本用用罷了。」
葉濃衣沉聲道:「嘿、嘿,四位只怕是找錯了對象!」
位於東側的「黑面煞」卜登劍挑眉怒笑道:「葉濃衣!老子勸你是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葉濃衣似乎心中一動,寒聲道:「少爺不知道你這廝在胡說些什麼……?」
卜登劍仰天哈哈大笑道:「陰山四煞昔日作惡太重,五年來尚知回頭是岸,日日吃齋夜夜念佛。嘿嘿,葉大公子是明白人,何不阻止葉字世家陷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那邊,裘快亦沉聲道:「近三年來江湖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在運作,而且其中包含了苗疆五毒教在內。哼、哼,葉字世家又何必捲入其中?莫非名利二字……。」
「哈……。」葉濃衣仰天長笑,雙目暴閃道:「就你們四個,今夜便可以走得出此院嗎……?」
裘快雙眉一挑,冷哼道:「只怕走不出的是葉大公子你……。」
葉濃衣的手沒動,動的是他的雙眼。眼中,盡是無限的譏誚。當他望向眼前的陰山四煞時,似乎看到的是四具屍體!
裘快不由得心生警惕,這葉濃衣所憑的是什麼?難道他真的能對抗自己兄弟四人的出手?
霧,不知何時已悄然的掩蓋住院子,似乎一切全迷濛了起來。
大舞見此景,不由得心中狂跳!茅山三邪的霧中殺人秘技!念頭一起,不由得伸手入懷取出白透晶瑩的彈珠在握!
在旁,那京千靈不由得皺眉,心中暗想道:「莫非會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不成?」
想著,她便注目再往那端瞧去。只見葉濃衣冷笑的自懷中取出一條千鉤長鞭來。這種奇門兵器狀似長鞭,只是鞭上盡多倒鉤,而且,使用某種方法還可以將那些倒鉤當暗器打出,自是叫人防不勝防。
卜登劍「嘿、嘿」一笑,取出了一副牛皮手套套上了雙手,其長及肘。他冷哼道:「葉濃衣,就讓老夫來看看你這鞭子有多利──!」
說著,人已一步向前,伸手往葉濃衣罩來,便同時,裘快反手自懷中取出短刃雁翎刀,攻的方向竟是往那右旁一株灌木中刺去。同時,另兩名「清面煞」、「紅面煞」也動了起來。剎那,三煞三刃全盡向身旁的樹幹去。
好!大舞不禁低聲道:「這陰山四煞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值得鼓掌……。」說著,我們大舞兄果真拍起手來!
這分明是插花嘛!場中那卜登劍方和葉濃衣交上手,而裘快等三人也對準了茅山三邪的方位拚命擊出。誰知,四對八人的對作全叫這大舞的拍手聲搞得大亂。
立時,卜登劍和葉濃衣雙雙躍開,而茅山三邪亦為之一驚而移身到了葉濃衣的身旁。
京千靈可真是咬牙切齒了,那端八個人十六道目光全投向這方而來。這大舞臭小子,就是不甘寂寞。心中正惱,那大舞已低聲貼著自己耳朵道:「乖乖待在這裡,哥哥我出去應付。」
這話才氣人,如果出去和那葉濃衣一照面,只怕事情就更複雜了。如果不呢?那豈不是聽著這臭小子的命令行事了?
我們京大小姐心中懊惱,身旁的大舞老兄已朗笑一聲跨了出去。只見他三兩步便到了場中八人面前,嘻笑著打招呼道:「大家好,今晚天氣好好啊?哈、哈。」
哈你的大頭!陰山四煞皺緊了眉。自己四人正是接到了章伍方的指令,千萬要在這小子見到葉濃衣以前先把姓葉的引走。想不到,這傢伙倒先在一旁看好戲,這下現身又不知有什麼鬼計要使!
那端茅山三邪也是心中皺眉打結,昨夜行刺邱元時就碰上這小子打岔,誰知現在又冒了出來,不知其心何在?茅山三邪皺眉,那葉濃衣可是雙目凶光閃閃。
本來嘛,情敵相見豈有不眼紅的?就是這小子才使得京千靈那丫頭有了大大的藉口來推託三年前所訂的婚約!
八個人心中各有所思,我們這位大舞老兄呢?只見他嘻嘻一笑,朝陰山四煞道:「四位辛苦啦,章二先生能請得了四位可也大大不簡單──!」
陰山四煞差點昏了過去。千怕萬怕,龍威鏢局就是不想和葉字世家結仇。如今叫這位大舞小子一說破,那還搞個什麼東西?
大舞可不管陰山四煞心裡頭怎麼罵,他便一轉頭朝葉濃衣笑道:「姓葉的朋友,聽說你老弟想殺哥哥我是不是?」
「不錯。」這兩個字是在狂揮一十三鞭中發出來的。
葉濃衣的出手實在快,剎時便見到滿天的鞭影而至。大舞也不慢,只見他嘻嘻笑聲中,人隨那鞭勢飄舞了起來,而且前後有序,果真如宮內御舞般的「優雅」!
葉濃衣雙眉一挑,沉喝道:「身手倒是不差。」隨後,那葉濃衣左袖一震,便有三點寒芒擊向大舞胸前而來。
我們這位大朋友哪有讓人白打的道理?立時,身子往後一拗,在倒翻中指上的彈珠已然彈了出去。
這下,可看得眾人目眩神移。只見那指間白芒一閃便打住了鞭頭,而且,隨那鞭身向前旋,只剎那,那彈珠已擊中葉濃衣握鞭的虎口,「啪」的好清脆一響!
葉濃衣這手上一吃痛,鞭柄便把之不住!他一咬牙,身子兩轉,只見衣衫開合之間,忽地飛出一蓬牛芒般的細針來。其勢又快、又猛,想是藉由機括之力所彈!
陰山四煞當下不禁紛紛躍起,口裡招呼著:「小心!」
這端,我們京大小姐妙目注視場中變化,陡見那葉濃衣打出這蓬暗器來不由得驚呼道:「飛魂針!苗疆飛魂針!」
那葉濃衣人在半空,耳裡一聽得京千靈這一呼,不由得怒聲道:「賤人,原來妳也在這裡!嘿、嘿,好一對狗男女全到了……。」
這怒喝聲中,人已轉向京千靈藏身之處而來。而那端,茅山三邪亦各自從懷中取出一把黃、紅、藍的小旗來,隨即往空中一灑!
大舞雙眉一挑,知道這是用上了茅山的邪術,正是傳說中的「大八風迷魂陣」了。果然,旗方落插於地便幻大十數倍,俱將眾人隔開紛陷於陣中。
茅山三邪冷冷一笑,紛紛拔出背後長劍,各自一晃身搶入陣中而來,藉由五行八卦的掩飾,對那大舞和陰山四煞施以突擊!
另一邊,京千靈見葉濃衣奔躍過來,不禁冷冷一笑,含恨道:「葉濃衣,原來三年前爹在苗疆受傷果真是你們設計的了……。」
葉濃衣冷嘿道:「少爺可不理妳胡說什麼,反正今夜就將妳 捉回去成親……。」
說著,一雙鐵掌已然扣了下來!
京千靈冷冷一笑,袖中那「百嶽採月雲」已飛撞了出去。葉濃衣狂笑,掌勢不變,只叫身子微拗又自另一個方向扣來。京千靈哼的一聲,右手上一抖,只見那絲雲展開,立時如虛如幻將自己和葉濃衣之間隔了開來。
這百嶽採月雲的功效在於惑敵,真正致命的,則是配合這雲陣的「北斗薄刃」!
北斗薄刃,長二尺三寸!正是將昔年北斗大俠生前所用的北斗長劍打造而成。經過三個月不眠不休的火煉,再加上七天七夜的錘打,終於將七尺長鋒去蕪存菁的留下這薄如薄紙的「北斗薄刃」來!
那葉濃衣兩扣不中,又叫京千靈的百嶽採月雲陷住,心中不禁怒火上燒,狂怒道:「賤人,妳以為這玩意兒能奈本公子如何?」
說著,雙袖一拍一抖,竟飛出兩團火球燒向那絲雲而去。葉濃衣冷笑地望著,笑容卻逐漸僵硬,甚至,變成哭笑不得的苦笑。
這雲仙子的「百嶽採月雲」果然是神器,那葉濃衣雙袖奔出的硫磺重火竟然對之無可奈何。他心中一驚,卻覺殺機斗至!
葉濃衣一駭,就地翻滾三回,只覺一抹刃鋒劃腦而過,便是自己閃得快,否則當下叫那刃揮中,神仙無救!
看這眼前情勢,我們這位葉公子不禁後悔起來,原先以為京丫頭可以輕鬆的手到擒來,誰知竟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心下有此一嘆,立時便和「逃」搭上了關係。這點,對他葉某人來講倒不是什麼難事。只見,他避開京大小姐四次攻擊的空暇,已然自懷中取出六節鋼管交接成一長棍。同時,往地下一挺,人便隨棍而起衝出絲雲之外,再一提氣,人已落在牆外而去。
大舞在幹什麼?唏哩嘩啦一大響,陰山四煞破開了茅山三邪的「大風迷魂陣」!當四人紛紛注視四下時,不禁愕在當場!
茅山三邪不在,想是逃了,葉濃衣不見,而京千靈負手而立,想已是叫這妞兒打跑。可是,大舞的人呢?
「他呢?」問話的是京千靈,道:「他不是跟你們在一起?」
理論上是,問題是現在人不見啦!所以,我們裘老大只有嘆口氣地道:「那小子真不夠朋友,自己早就出陣溜啦!」
我們大舞老兄為什麼要溜?一個最可能的原因是,怕和這位京大小姐再見見面、聊聊天,聯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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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真有他的聰明。」
這話,是京虎霸聽完京大小姐的敘說後所下的結論。我們大舞老兄這一搞,分明是將龍威鏢局也拖入這場武林紛爭之中,為什麼?
京大小姐的腦袋瓜子可也滿靈光的。她分析道:「大舞故意通知章伍方他要找葉濃衣的晦氣,誘使章二先生派出人馬先引開葉濃衣。」
她嘆一口氣續道:「然後,他再由暗處中現身,叫龍威鏢局無論如何也脫不了身,使他們不得不為武林正義出一份力量?」
「乖女兒也不笨嘛。」京虎霸笑道:「只不知城東那條龍現在的心情怎樣………?」
「一定不好。」夏侯風揚滿臉笑容地走進來道:「關外那位東家派人送來消息,這趟『天品十八奇藥』決定由龍威鏢局、虎霸鏢局同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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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威風的臉色果然不很好看。眼前,一位二十來歲文士打扮的年輕人談笑著把話又重複一遍道:「在下的主人祈懇龍局主之事,不知閣下之意思……?」
龍威風皺緊雙眉,半晌方道:「這事──老夫尚得斟酌。今夜請柳公子先在本局遠來小閣休息,明天再答覆如何?」
「好。」年輕文士一笑,站了起來又續道:「晚輩告退了……。」
龍威風望著柳無生離去,半晌方下令道:「請章二先生到我的書房來。」
大舞是在庭院和柳無生遇上的,兩人互望一眼時不禁齊齊停住了足步。我們大舞兄先叫了起來道:「柳大膽?怎麼會是你?」
「怎麼不會是哥哥我?」柳無生叫得可也大聲道:「我才要問你,你在這裡幹什麼?」
「偷香……。」
「天地會變,色心不改!」柳無生笑著,突然很神秘地壓低嗓子道:「可別忘了兄弟我……。」
大舞大笑道:「走──,到哥哥房裡好好談談……。」
這邊兩個男人方才舉步,那轉彎處已有兩條人影移近了過來。我們大舞兄眼尖,看出眼前來的是龍小印和喬寒楓,立時向柳無生使了個眼色,雙雙躍上樹梢之中藏身。
片刻後,龍小印和喬寒楓已到附近。
「楓哥。」龍小印輕叫道:「如果你身上毒能解了,千萬要向爹提親啊……。」
「印妹妹你放心。」喬寒楓微笑道:「還楓之所以一直忍著不敢向龍局主提親的原因,便是身中奇毒未解之故。如果這回真能取得『火中蓮珠』。喬某無論多大阻礙也要請龍局主答應這門親事。」
火中蓮珠?他奶奶的這小子想監守自盜?大舞和柳無生互望了一眼,各自苦笑了一下。下邊,龍小印早已投入喬寒楓懷中顫聲道:「楓哥哥,我怕……。」
「別怕、別怕,」喬寒楓輕輕拍著龍小印的背,溫柔地道:「據說那百寶箱中的天品十八奇藥,單是火中蓮珠便有六顆之多,我們只不過要了其中之一……。」
龍小印身子似乎一抖,將喬寒楓抱得更緊,良久,方幽幽地道:「楓哥哥,自從……自從兩個月以前杭州城中相遇,我……我已經心……。」
「我知道,我知道。」喬寒楓眼中一抹譏誚升起,口裡依然充滿熱切地道:「那是天訂的良緣,我……我只恨……,只怕這身上毒未解,不能……。」
話停一半,接著便長長的一口嘆息,那龍小印身子一震,幽幽地道:「楓哥哥,天色已晚,快去睡了吧,這事……,我們盡力而為……。」
喬寒楓淡淡一笑,點頭道:「印妹妹小心夜冷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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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心!大舞和柳無生兩位年輕人伸了伸有點發麻的腿,抖了好幾回才坐下來。此時,他們已經回到大舞老兄所住宿的房裡。
「喂,柳大膽,這回可精彩啦。」大舞當先笑道:「有人要監守自盜看你怎麼辦?」
「關哥哥我什麼事?」柳無生哼道:「你是保鏢,這事該煩惱的是老弟你……。」
「哈,哥哥我幹這鏢師,偷香是真保鏢是假,可別把責任加到我身上來……。」「說吧,大小子你到底要偷誰的香?」
「龍大小姐也。」
「龍小印?」柳無生叫了起來道:「剛剛那位龍小印?」
「哥哥我保證現在清醒的很。」大舞苦笑道:「的的確確是那位龍小印龍大小姐。」
「為什麼?」柳無生笑了起來道:「我們打從娘胎時就認識了對不對?所以,你這大小子不會白痴到去幹這種事……。」他很有「見解」的補充道:「所以,結論是,一定有一件很重要、很關鍵的事才會叫你這不知死活的大小子去幹?」
「對極了。」大舞嘻嘻一笑,道:「哥哥我要的東西就是龍大小姐身上的那個香囊,一隻綉有密圖的香囊……。」
「密圖?什麼密圖?」
「藏寶圖!」大舞說得很神秘!
「藏寶圖?」柳無生叫道:「喂,你不會是做發財夢做的有一點發癲了吧?」
「當然不會。」大舞苦笑道:「因為告訴我的那個人不會騙人。」大舞的眼中竟然充滿了敬意:「因為,天下沒有人會懷疑冷大先生的話。」
冷大先生?柳無生立時充滿了恭敬的神色,輕聲問道:「是不是『天下第一諸葛』冷明慧先生?」
大舞嚴肅地點點頭,眼神中盡是無限的尊敬!
柳無生不說話了。他太清楚冷大先生和大字世家之間的親密關係,所以他會告訴大舞這件事,同時的意思是,交給了這位大舞兄一項極重大的任務。
柳無生嘆了一口氣,道:「那香囊怎麼會跑到龍丫頭的身上?」
「誰都知道冷先生曾經設計領導過東海狂鯊幫。」大舞道。「那時,冷大先生就將狂鯊幫不義之財偷偷地收藏起來以為日後賑災之用。同時,將藏寶的地點綉之於香囊上交給了蘇小魂大俠或是鍾玉雙女俠保管……。」
冷明慧和蘇小魂、鍾玉雙的交情天下人皆知。
柳無生點點頭,尊敬道:「後來呢?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因為滅了狂鯊幫之後,又逢年年大豐收,沿岸一帶並無需這筆財寶為用。」
大舞恭敬地敘述道:「於是,他們決定暫時不動用,以為日後急需應急救災………。」
大舞嘆了一口氣,又道:「有一回鍾女俠身中奇毒,而叫龍大小姐的祖父龍十天所救,當時,鍾女俠見那初生週歲的龍丫頭可愛,便將香囊以為謝禮……。」
這事,已是二十年前之事!
柳無生訝道:「把香囊送給龍丫頭?這禮真大……。」
「對於不知其妙的人,也不過是個香囊罷了。」大舞嘆道:「天下事,何嘗不都是如此?」
人的手上,往往有著數不清的奇珍,只是,你自己從未去注意、發覺而已!
自古,人類就有了這種盲目的悲哀!
所以,佛家說「我就是佛」!眾生皆佛皆平等,只是,你不願、不敢承認,你自己就是佛罷了!
大舞長吸了一口氣,苦笑道:「無論是蘇大俠、鍾女俠、或是冷大先生他們當然都還知道那批寶藏藏在那裡!只是……。」
大舞用力地嘆氣道:「冷大先生就偏偏要哥哥我考驗、考驗能力,看看是否能拿到那香囊並且尋出寶藏……。」
「找出寶藏幹嘛?」
「用啊。」大舞叫道:「你以為哥哥我閒著沒事挖出了寶再把它埋進去?」
這就是我們大舞老兄來龍威鏢局的目的!他還叫道:「如果半年內無法取出來,冷大先生便自己去挖了……。」
如果讓冷大先生自己挖出來賑災,那意思是江湖上的這一代不如二十年前的那一代,這意思是說,江湖上傳承的棒子無法遞交下來!
這個責任可不小。
柳無生嘆道:「財寶挖出來了以後呢?怎麼用?」
「對抗一個神秘組織。」大舞沉聲道:「冷大先生估計,差不多半年之後那個組織才會化暗為明開始行動。也就是那個時候需要這筆財寶來清靜武林……。」
武林中,無論你是英雄巨惡,總得要吃飯!所以,圍剿清除那股勢力就得花錢!結論是什麼?
「所以!半年內一定要找到那筆錢!」柳無生嘆氣道:「因為,我們不能讓前輩再為武林安危擔心,而是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來完成維護武林的平靜對不對?」
「對極了。」大舞笑道:「有你這位好朋友在,做起事來總會特別順利是不是?」
他奶奶的,哥哥我可沒說要幫你,簡直是幫人兩肋插刀!柳無生不答應行嗎?
大舞很愉快、很用力地拍了拍這位柳大倒楣的肩頭笑道:「好歹咱們打從娘胎時就認識了是不是?你就忍耐著點吧。」
忍耐?耐個屁!哥哥我打從十八年前,跟你這小子一道偷摘人家果子,被追打就知道交錯朋友啦!
我們柳大倒楣忍不住想問蒼天,為什麼這小子的娘的叔公的表弟的老婆的妹夫的妹子正正好是我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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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伍方章二先生對龍威風的提議很簡單地道:「答應關外那位僱主的要求
──。」
因為,龍威鏢局的拒絕就等於把這筆生意的名、利送給了虎霸鏢局的京虎霸!
龍威、虎霸、鳳翔、駿神,這天下四大鏢局誰都想得到天下第一。所以,這筆生意無論如何不能丟掉。
龍威風豪爽大笑道:「好,正好可以讓京虎霸嚐嚐本局的實力!」
天下事,是比較出來的!
喬寒楓快步走出龍威鏢局,有件事必須急著去通知某個人。
那個人就住在龍威鏢局後門兩條巷外的胡快刀家中,胡快刀的快刀,聽說一個早上就能斬殺兩千三百二十二隻雞。這樣的速度,連京城裡頭的大官老爺到洛陽來,都想吃一碗胡快刀斬雞的雞湯。
因為特別!
胡快刀那個婆娘的手藝並不很好,人們之所以會來賞光,就是因為快,快得特別。當你一踏入座裡隨便指著一隻雞,到你坐下,小二擺好了碗筷,那雞已是熬了七、八種補藥湯送了上桌!
就是這點特別,所以來的人很多。
人類對於有點特別的事,本來就是有那一絲的特別興趣!
所以,早在八百年前的陳子昂才會焚琴賣詩,把那首「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的詩傳頌大江南北!
柳無生真他奶奶的一肚子火回來,望著的,是我們大舞兄淺酌含笑的表情。這小子真夠「朋友」!
柳無生大大嘆了一口氣,走到大舞面前一屁股坐下「悲聲」道:「你倒輕鬆在這兒乘涼,讓哥哥我到外頭去喘得要死……。」
這裡,正是遠來小閣的庭院。
大舞一笑,道:「別的先不說,那個姓喬的哪兒去啦?」
「胡快刀家──。」
「胡快刀?快刀斬雞的胡快刀?」大舞淡笑道:「他去那兒幹嘛事啦?」
「廢話,去胡快刀家當然喝雞湯。」柳無生叫道:「不然你以為他去收雞屎的呀?」
「還有呢?」
「找一個人。」柳無生又皺起了眉頭,道:「找一個姓文名文的女人。」
文文!江湖上沒聽過這個人的人還真少,少到比不知道銀子可以買吃買喝買女人的人還少。
因為,她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小女人從她十歲就接掌「百花門」至今,十五年來百花門已然形成江湖上極大的勢力!
大舞老兄有點乾澀地道:「聽說這個小女人利害的很?」
「可不是。」柳大膽竟然也會有點害怕地道:「最少人家幹了十五年的門主,而且辦得有聲有色……。」
大舞雙眉一挑,注視柳無生道:「大膽!如果以我們的假設,江湖上暗中活動的勢力似乎不只一股。一個是葉字世家和五毒教他們。另一個可能是百花門加上喬寒楓、紀會光這些人……。」
柳無生大大地嘆了第四口氣,道:「哥哥我的心掉入谷底啦。」
大舞大笑道:「掉入谷底?把它釣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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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濃衣就坐在翠竹園的九轉彎竹上。那竹,自然盤結橫生,團團形成一椅在半空之中。葉濃衣淡淡看著紀會光到了面前來。
「啟稟少主。」紀會光恭敬道:「原訂由龍威鏢局護送的天品十八奇藥已然聯手和虎霸鏢局共同運送……。」
葉濃衣雙眉一挑,沉聲道:「知道了。」一頓,他問道:「那個喬寒楓不是簡單的人,他身後似乎還有一股力量,要多加小心……。」
「是。」紀會光抱拳恭敬回答,稍又皺眉道:「請問少主,為何將邱元給殺了……?」
「嘿、嘿……。」葉濃衣冷笑道:「本少座查知那邱元別具居心。哈……,叛我者死!這點你要記住了。」
「是!」紀會光似乎身子一顫,又急恭敬道:「屬下先回去局裡,以免他人起疑……。」
喬寒楓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笑,紀會光也在笑。
「那個葉小子自以為是誰?」紀會光雙目盡是譏誚地道:「他這目光短淺的傢伙怎會知我們遠大的目標?」
他們的目標是什麼?
「那些曾經叱吒江湖的傢伙已經老了──。」喬寒楓臉上盡是冷意道:「現在的江湖,應該由我們新一代來取代──!」
所以,他們結合新興的一股力量,打算奪下武林的香火。他們都只有二十來歲,年輕就是本錢、就是力量!
「天下武林終究會落入我們的掌握!」這是他們確信不疑的事!
「那個大舞和柳無生呢?」紀會光皺眉道:「這兩個傢伙倒也不可輕視……。」
「不錯!」喬寒楓冷笑道:「所以,方才我才故意讓那個姓柳的知道我去找文姑娘……。」
目的呢?
紀會光有些訝異,望向喬寒楓的眼中盡是詢問。
「第一,他們還無法確定我們真正的目標!」喬寒楓冷笑道:「第二,他們一個是這鏢局的鏢師,一個是關外那位東家的手下,無論哪一個身處的地位和前途都沒有參加我們的行動來得有成就……。」
「第三。」紀會光補充道:「以他們兩個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絕對無法和我們的組織抗衡,是不是?」
「對極了。」喬寒楓笑得很愉快,愉快中竟然有一絲妒意:「現在,文姑娘大概已經找上他們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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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沉思了好半天才突然道:「為什麼邱元被茅山三邪所殺?」
此時,這位大舞老兄和柳無生柳大膽先生正坐於胡快刀的店裡,嘴巴裡盡是一碗新燉的雞肉。
「因為不同派門。」柳無生道:「除去異己──。」
「不是。」大舞肯定,而且大聲地道:「邱元被殺一定不是這個緣故。」
此時,已是天將破曉,他們兩個這時趕到胡快刀的店裡來,除了他們,四下可空蕩蕩的。所以,我們大舞兄這一「大聲」足足可傳十丈遠。
「為什麼不是?」柳無生很訝異地問道!
「幹嘛他們只殺了邱元一個人?」大舞竟然很有「學問」的分析道:「他們幹嘛不殺了喬寒楓?」
「會不會姓喬的三天沒洗澡太臭了,所以下手嫌太髒?」
「去你的大膽!」大舞搖頭道:「唯一可能是那姓邱的本來是葉濃衣的人,而暗中卻又和喬寒楓、文大門主搭成一線……。」
文「大門主」?怪哉,這小子一向稱女人不是叫什麼什麼妞的,今天是傷風燒壞了腦袋啦?怎會用這種好聽的名稱?他柳無生的疑惑立即有了答案!
左邊四個窗戶跳進四個拿雁翎刀的傢伙,右邊四個窗戶衝進來的是四個拿破雲長槍的小子,立時,右邊四把長槍在半空中分成兩股往我們大舞兄和柳大膽先生罩了下來!
這是上三路。
下三路,只見那四個拿翎刀的一俯身,就地一滾中轉滾到了足下劃來。上下交擊,快而且猛!
柳無生,字嬰兒,號大膽,人稱大膽。
果然人如其名、其號。
無生的爹給他取了這名字的意思是,不要怕死,反正無生,本就無死。
大膽的外號怎麼來的?就是因為他打架一向不怕死,不但不怕死,而且一副隨時準備以拿搏命的樣子。
所以,他很快、很快的兩腿踢飛下面的兩把刀,同時,兩拳貼著長槍掄貫了上頭兩個傢伙的肚子。
很平靜,柳無生得意極了,自己這方四個傢伙怎麼進來,就怎樣地飛出去!夠快了吧,他轉頭要看看大舞老兄怎麼應付。
那端,我們大舞兄早已坐下喝那未完的雞湯,笑嘻嘻地望著自己。桌上,滴溜溜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彈珠!
柳大膽不得不佩服,因為這位大舞兄的腿下就留著兩把刀子、兩支槍。
「文大門主是不是該出來了?」柳無生問。
「當然。」大舞笑道:「只是女孩子人家吧,所以總得化妝、化妝,要花點時間的……。」柳無生苦笑道:「那這段時間我們要幹什麼?」
不用大舞答,門口已經傳來「嘟」、「嘟」的木杖敲地聲!而且,是七根枴杖同時敲在地板上的聲音。
「七星殺光無法無天?」柳無生臉色一變道:「是這七個老傢伙?」
「是。」大舞嘆氣道:「是無法無天七星殺……。」
人已進入,帶來的是一片肅殺。七個人,七股殺氣匯集成一湧浩大的殺氣,轟然湧至。
柳無生嘆氣,道:「大哥哥,小弟近來有些拉肚子,是不是可以先上個茅房?」
「不可以,」大舞笑道:「昨晚你不是才說有些便秘?」
不管可不可以,我們柳大膽反正就是從窗戶溜了出去。好啦,就留這位大舞兄和七個又瞎、又老、又毒、又狠的老頭對坐閒聊吧。
良久,大舞老兄看這七個老頭不言不語,不禁叫道:「喂,你們七個是來幹什麼的?」
「請人。」七個聲音化成一股氣機直湧而出。
大舞雙肩輕動,依照是嘻笑道:「請誰?」
「一位姓大的年輕人。」聲音回答道:「大舞。」
「請人總有個地方對不對?」大舞可一副很講道理的樣子道:「所以,你們是不是應該先說出來讓人家考慮、考慮?」
七星殺七個老頭似乎沉吟了一番,終於,其中一個開口道:「到流月樓的天字房裡,文門主有宴……。」
大舞嘻嘻一笑,站了起來。七名老者也站了起來,道:「請大老弟跟我們來……。」
「誰要跟你們走啦?」大舞笑道:「那位文大姑娘大牌,哥哥我也大牌呀,為什麼不能叫她等一等?」
七星殺倏的臉色皆沉,冷哼道:「閣下是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大舞已將彈珠置於指間道:「哥哥我不是瞎子,而且有腳會自己走。」
「所以你想自己去?」
「對。」大舞笑道:「當然你們不怎麼願意是不是?」
他們當然不願意,而且很快的以行動來加強他們的意思!無法無天七星殺,七根枴杖封住「生、傷、杜、景、休、開、驚」七門,只留著的是死門!
大舞雙眉挑動,嘴裡可是嘻笑叫鬧道:「唉呀,人老脾氣可不小哇,小心氣多了傷身。」
隨這話語,他早已動了起來。只見,身子輕輕在原地晃動搖擺,竟然巧妙地避開七杖合擊。
七星殺冷哼之聲暴起,又各自回轉杖勢,自上下左右交攻而至!大舞老兄暗自咬了咬牙,真他奶奶的這七個老頭,簡直是以多吃少。
我們大舞心中懊惱,立時指上的彈珠可就不客氣。他右手遞伸,將彈珠瞅準驚門那杖尖彈出正中,立時,只聽那老者的腕骨受力一震似乎「喀」的一聲給斷折。大舞可不就此干休罷了,只見他那身形晃動之一股氣機冒出,竟牽引那顆彈珠彈擊每人杖頭上,這樣,只剎那間那彈珠在其間飛梭,立時點完了七根枴杖杖頭。
在外人看來,還以為是七星殺以七根枴杖點打的那彈珠在玩呢!當然,身歷其境的七個「無法無天」的老頭子可是叫慘啦!
大舞老兄還是笑得很愉快,因為枴杖已經垂了下去,因為拿枴杖的手已經垂了下去,所以枴杖現在已經不再是殺人的利器。
對於不是殺人利器的東西,我們大舞一向不放在心上,所以,他一路含笑由這惡名昭彰的七星殺面前走過,走出門外。
門外,早已躺了八個人在地上喘氣,而且,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不敢置信的神色。
大舞滿意極了,因為這種神色他已經看過很多次。
從來,和柳大膽先生交過手的人都會有這種神色!大舞大笑,就這樣一路大笑到流月樓天字房。
佳人有約,如何能不開懷?
美人就是美人,無論是天使或是魔鬼,美人就是美人!這是我們大舞兄的看法,所以,他就用面對美人該怎麼表現的那一套走到文文,文大門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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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實在美,而且美的令百花門可以在屬於男人世界的武林上立足。
可是她不滿意,她不願因為自己的美而壯大百花門,她不願因為多少英雄豪傑拜倒在她裙下來幫她壯大百花門!她要的,是憑自己的智慧和實力來建立起武林中第一位女盟主的地位!
她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七星殺還沒把大舞的人帶來,這事,只代表了她似乎低估了大舞這位仁兄的力量。
她一皺眉,輕嘆道:「就算七星殺失敗,負責傳遞消息的八卦刀陣為什麼沒有把消息傳回來?」
身旁,兩名穿鵝黃小紅衣的姑娘,一名是「紅花旗主」梅問冬,一名是「綠葉旗主」藍掬夢。
當下,梅問冬恭敬道:「待屬下派人追查……。」
文文默不作語,忽地輕搖臻首道:「不用。」
梅問冬似乎一愕,道:「門主的意思是……?」
「如果那個大舞是個男子漢!他一定會來。」
文大門主的意思很簡單,作一個男子漢,最基本的一件事就是不怕困難,更不會逃避。
「如果他不是。」文文冷笑道:「那他就用不著來見我!」
「說得好。」門口,我們大舞兄已經邊鼓掌邊走了進來,身後,竟有十名漢子分兩排尾隨而入。每一名手上各自抱了十種花。
十個人,一人十種花,不多不少正好是百花齊送。
「不必感動。」大舞又道:「在下謁見百花門主當然得帶一點禮物來是不是?」
所以,他帶了一百種花到百花門主面前!
「可惜……。」大舞老兄嘆口氣道:「這點哥哥我好像做錯了。」
做錯?他錯在哪裡?這件事文大門主對眼前這位大舞兄多少已經有了一點好感。本來嘛,哪位姑娘家讓人家送花總是最少會有一絲絲的異樣!
況且,又有一百種之多。
大舞兄哈哈一笑,將一雙眼珠子直愣愣望著文大門主道:「以文姑娘這般艷麗無端,這些花豈不來的可笑?」
這話更受用。尤其那聲文「姑娘」,而不用「門主」稱謂,大是將她文文看成女子了。大舞可真有把握這句迷湯可以叫眼前這妞兒飄飄然。
可惜,他錯了。一百個女人有九十九個喜歡聽恭維的話,而眼前這位文大門主是例外的一個。
因為,她的目標是要做的比男人好,而且駕御到男人的頭上。
文文冷冷一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就燒了它!」
大舞「哈」的一笑,很用力地道:「花銀子買的東西,哥哥我才不會這麼浪費裝闊!」
所以!他立時轉身就走,連那十人百花一起帶走。一下子,花香猶在人卻已渺。
藍掬夢皺眉趨前一步,恭敬道:「門主,這小子太猖狂,是不是要給他一點教訓?」
「不用,」文文沉吟了半晌,方幽幽補充道:「因為他是一條漢子。對這樣的男人,不能力迫!」
文文為什麼會下這個結論?因為,大舞老兄臉上一片色瞇瞇的樣子,眼中卻是有神!
有神而且清澈透亮。
文文大門主不禁有一絲的挫敗感,那個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而且似乎給他瞧遍自己底細。
這一回接觸叫人來去自如,自己是落了下風啦!
*        *        *
「很辛苦吧?」柳無生謔笑道:「當然,任何男人要把目光從文大姑娘的身上移開,而且裝作一副很英雄的樣子的確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大舞瞪了柳大膽一眼,話可沒出口,不是他不想,而是因為看到了一個人。
此時已是辰時過半,街道也開始有了人影走動,偏偏,迎面而來的那位正是我們大舞兄最怕見的。
京千靈!
柳無生竟然還一付滑頭的樣子拉拉我們大舞兄的衣袖道:「喂,你看看前面來的那個妞兒似乎長得不錯……。」
「而且眼睛一直盯著我們是不是?」大舞沒好氣地道:「這個機會哥哥我讓你表現表現啦。」
這怎麼可能?大膽不禁有點疑惑外加一些奇怪。他奶奶的,這小子哪回看了上眼的妞兒不是兩眼發直,今天是哪兒吃錯藥啦?
佳人近,而且近的在面前伸手可及。這種找上門的我們大膽一下子腿軟心虛,太豪放了吧?
「大舞。」京千靈哼道:「姑娘有事和你談談……。」
啊哈,原來這大小子認識她!柳無生摸了摸鼻子,朝大舞一笑,道:「哥哥我先回去和龍局主談談細節啦。」
說著,人便要走,不想,那姑娘喝道:「慢著。」
有罪啦?柳無生嚇了一大跳,望著京千靈很「恭敬」地抱拳道:「這位姑娘,小生這廂有禮啦。」
「不必。」京千靈哼道:「你就是柳無生?」
柳大膽可真的是大大的嚇了一跳,很親切地問道:「姑娘如何得知?小生這般有名?」
「有名個屁!」大舞清了清喉道:「只因為你前面站著的是京千靈京大小姐。」
「京千靈?」柳無生吞了六口口水後,才有力氣叫道:「『千靈搞鬼,呼天不靈』的京千靈?」
大舞很「沉重」地點頭,然後才故作輕鬆地道:「剛剛你不是說有一個妞兒很……。」
「早安。」柳大膽一下子很膽小的邊跑邊向一路上的行人叫道:「今天天氣很好啊!哈哈……。」
這小子溜得倒快!大舞苦笑,朝面前的佳人道:「好啦,京大小姐有何貴幹?」
京千靈瞅了他半晌,忽然一笑,道:「早點吃了沒有?」
「沒有。」
「餓不餓?」
「餓。」
餓當然要吃東西。人在洛陽,要吃包子、油條當然是找「何記老店」。何記老店的包子,據說……據說什麼?
洛陽人都聽過一個笑話。有一回,先帝皇上和侍衛到洛陽來巡遊,某日早上進入何記老店中用餐。
一餐吃下來,皇老兒的表情可不太好,他立時叫侍衛長到了面前。那時的侍衛長,就是後來名滿江湖的大俠趙任遠趙大官人。
皇帝老兒問道:「早餐吃飽了?」
「回皇上。」趙大官人恭敬地回答道:「卑職吃飽了。」
皇帝老兒哼哼一笑,又道:「包子好不好吃?」
「回皇上的話,好吃。」
「好吃?」皇帝老兒雙眉跳動道:「你吃了幾個?」
「回皇上的話……。」趙任遠吞了口口水道:「卑職……卑職沒吃……。」
「嘩啦」一聲,皇帝老兒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喝道:「這包子好吃?拿來打狗狗都會痛……。」
自此,三十年來「何記老店」的「石包子」名傳千里,天下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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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生很滿意龍威風的答覆,這回將有十名鏢師,三十名趟子手同走往關外護送那「天品十八奇藥」的百寶箱入京。
章伍方道:「柳先生,不知虎霸鏢局那邊派出的人手如何?」
柳無生一笑,道:「在下現在就要去和京局主談談。」
柳無生很愉快地走了,龍威風雙目卻是精光閃動。半晌,他才沉聲道「這位姓柳的既然是和大舞舊識,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和大老弟談談?」
「是。」章伍方笑道:「無論如何,對我們只有好處!」
無論大舞怎麼回答,他們都可以觀察出一些跡象來,尤其是大舞這小子本身,才真的是令人想知道的重點。
從大舞留下的暗號,柳無生可很輕鬆地到了「何記老店」,眼前,店中那西側靠窗的一桌不是我們那位好朋友是誰?柳無生號大膽,卻是一個很懂得小心的人。
大膽也有大膽的作法。因為,大膽的意思是如何的大膽活下去,而不是大膽的送死!
不論是大舞帶這位京大小姐來這何記老店或者是京大小姐的主意,這絕對不會單純的是只來吃一頓飽。
因為,一大清早我們大舞兄才在胡快刀的家裡吃了好大一碗雞湯,沒什麼理由再來吃一頓。
胡快刀的家是文大門主的分舵,那麼這家何記老店是哪一路──的分舵?或者是有什麼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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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了一柱香功夫,我們京大小姐終於開口哼道:「嘿嘿──,流月樓天字房那位姑娘很漂亮啊,是不是?」
大舞一愕,旋即嘻笑道:「是不錯啦,只是哥哥我看不上眼……。」
「真的?」京千靈臉色可好了不少,嘴裡依舊冷哼道:「只怕不是真心話吧,不然你幹嘛送給人家那麼多的花?」
「不是又拿走了嗎?」大舞很委曲地道:「你應該看到的啊。」
京千靈哼道:「那是人家不收……。」
「哈──。」大舞乾笑一聲道:「錯啦,是哥哥我不想送啦。」
「不想送?」京大小姐眼睛又溫柔了不少。「為什麼?」
「因為有一個姑娘更適合那些花……。」
「誰?」問的人芳心直跳了好幾下,聲音也急迫了起來。
「我不知道。」大舞瞅了京大小姐一眼才道:「哥哥我只知道那位姑娘的住處………。」
「哪裡?」
「在一間鏢局裡。」
鏢局?龍威鏢局的龍小印?京大小姐的心在抽痛。
「我還知道那位姑娘的姓……。」大舞笑著。
笑?笑你的大頭鬼!京大小姐雙眉一挑站了起來,極力忍住眼眶中淚水,很「平靜」地道:「我管她姓豬姓狗……。」
豬?朱!狗?苟!天下的確有這兩種姓。
大舞老兄只是笑,很無所謂地吃起那比石頭還硬的包子來。半晌,京大小姐冷冷站著道:「姑娘我來只告訴你一件事,這何記老店早在去年就已經成了葉字世家的分舵。」
這話的另一個意思是,你吃的包子隨時都會有五毒教的劇毒在上面。大舞老兄明白,卻一樣吃得很愉快。
京大小姐要離去的步子忍不住停下來問道:「你……不怕中毒?」
「怕!」
「姑娘我剛剛的話……。」
「聽見了,而且相信!」大舞很愉快地笑道:「可是哥哥我卻可以分辨出來這六個包子中哪五個是沒毒的!」
大舞繼續道:「所以為什麼我一直沒出手的原因,因為店裡的何老闆心腸還不壞,最少還會留大部份可以讓人填飽肚子……。」
京千靈才不相信這鬼話。大舞之所以不出手,必定想到的是何記老店的老闆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何必捲入江湖的仇殺之中?
就如同清早時不對胡快刀下手一樣。得饒人處且饒人!
京千靈芳心又起了一陣漣漪,眼前這頑皮男子竟有說不出魅力,只是,他已心有所屬龍小印,所以才會投效龍威鏢局,才會送花給人家!
京大小姐暗自咬牙,又復一嘆,一轉身便出門去。門口,柳無生含笑地走了進來,雖然是笑得有點勉強。
「真巧。」柳無生道:「今天天氣不錯啊,哈哈……。」
哈你的大頭鬼!京千靈右袖一擺,人已閃身出門而去。這柳無生一嘆,坐到了大舞面前把右掌一攤,只見,上面有著一十六根銀針!
「怎麼啦?」大舞笑道:「學起姑娘人家的女紅啦!」
「還笑?」柳無生叫道:「你惹禍卻叫哥哥我替你受罪!」
那針,正是方才京大小姐摔袖時打出的。
大舞淡淡一笑,道:「外頭你收拾了幾個?」
「五個!」柳無生嘆道:「哥哥我為什麼每回遇上你就會有搞不完的麻煩?」
「讓你有機會揚名立萬還不好?」大舞很振振有辭地道:「你看吧,到洛陽來才一天一夜,你大膽老弟的名聲已經直追哥哥我之後啦!」
「惡名昭彰哪!」
「不錯!」大舞一笑,道:「現在請問閣下何往?」
「虎霸鏢局!」
「那我去哪兒好?」
「當然回龍威鏢局。」柳無生笑道:「當然,龍威風和章伍方那兩隻狐狸一定會問老弟你一些話的。」
京千靈的眼眶熱了起來,因為,京大小姐的房中盡是一朵朵的盛開香花。不多不少,正正好是一百朵。
送來的人沒說出贈予人的名字,只是將花交給門口守衛,丟下一句道:「請轉交京千靈京大小姐。」
她一朵一朵細心地看著這些花,伸手,一朵一朵輕輕地撫著,心不斷飛揚著。直到,倏然發覺父親已然含笑地站在身後。
「爹──。」姑娘嬌羞了一聲,便轉身向窗外望去。
京虎霸頷首一笑,道:「方才和關外僱主的代表柳先生談過了,明天早晨本
局將派十名鏢師、三十名趟子手前往關外和龍威鏢局共同護送百寶箱入京
──。」
京千靈心中一驚、一喜道:「女兒?」
「妳當然也去。」京虎霸笑道:「如果這回不讓妳跟著,只怕爹回來後,虎霸鏢局連面牆壁都沒存下啦。」
京千靈可是嬌嗔跺腳!仔細看那臉色表情,竟是一抹消之不去的歡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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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回答問題的速度很快,而且很清楚。
「柳無生這小子字嬰兒,號大膽。小時候住在隔壁啦,因為一道偷人家果子被追打而成生死之交。相處十年後,十八歲那年同考上舉人就分道揚鑣啦。」
「大老弟中過舉人?」龍威風笑道:「果然是能文能武的人才。」
「文武不全哪。」
章伍方一笑,淡淡地道:「那日報名簿上登記,大舞老弟的武學淵源是家傳的?」
「不錯。」
龍威風道:「可是,江湖上似乎沒有以彈珠為武器的傳說?」
「有就不稀奇啦!」大舞突然很神秘地道:「人家當然要一鳴驚人嘛,所以就挑這小玩意兒來……。」
大舞老兄望著龍威風和章伍方錯愕的表情,又笑道:「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兩個人不由得身子前傾。
「今天吃太多拉肚子啦。」這話的結尾是大舞這位仁兄邊跑出門外邊說的。
龍威風苦笑,章伍方也苦笑。半晌,龍威風才沉聲道:「最少,我們可以看出這位大老弟不是邪惡……。」
章二先生承認。因為,一個人的心術如果不正,在他的言行舉止絕對無法自然。他點了點頭,站起來。
龍威風一笑,道:「你是不是想拜訪一下那位喬寒楓?」
章伍方點點頭,笑道:「我們不是說了嘛,一個人別具心機,他的言行舉止一定無法掩飾!」
龍威風大笑,道:「方弟!老哥哥……。」
章伍方雙眉一動,忽然笑了起來道:「局主的意思,難道要他和大小姐繼續下去?」
「不錯。」龍威風淡笑道:「既然是我們和虎霸鏢局共同保這鏢,犯不著由我們全力頂住那個神秘組織對不對?」
章二先生笑了起來,心中也有一絲絲咬牙。大舞這小子竟搞了自己一下,在茅山三邪和葉濃衣面前揭穿陰山四煞的面目。
他嘆了一口氣,忽然道:「伍方疑惑一件事,江湖上所謂的神秘組織似乎是有兩個……。」
龍威風點點頭靜待下文。章伍方繼續道:「一個是由葉字世家和五毒教組成。另一個則由喬寒楓等人組成……。」
龍威風一笑,道:「方弟想來可以告訴老哥哥我喬寒楓後頭那位是誰了吧?」
章伍方臉上一紅,道:「據兄弟所知,是百花門的門主,文文,文大門主。」
龍威風一愕,立時明白章伍方為什麼要等到自己問的時候才提起。他方才說上的那一段,就是要引得自己發問,而且事態已經嚴重了,又非告訴自己不可。
龍威風感激的朝章伍方道:「現已不早,你去歇著吧!」
章伍方關切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走了。
龍威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逐漸有了一絲迷離。文文,文文,他的女兒!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故事……。
多久了?他搖搖頭,卻引得更濃的思念爬上心頭。啊──,許久以前,在那西湖上曾有那麼一位姑娘。那時,他二十近三十,姑娘是雙十年華。
那夜,唉,他永遠記得那位姑娘姓文,閨名呢?
洛神!
她的名字就叫做文洛神!
那一夜十個月後,輾轉傳來消息,她生了一個女兒後便因難產而死!
她的女兒,來人告訴了他,也是他的女兒。
名字就叫做文文,文文是他對她的昵稱!
他大大嘆了一口氣,望向窗外一片青雲。同樣是這種天色下,他接到她死前所託的口信。心中,當然也為有女而歡喜,只是,年少江湖正是為名爭鋒,這般兒女私情只得放了下來。
一晃眼,已然二十五載。
二十五載,多少夢叫日昇月沉洗盡去?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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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中原武林四大鏢局中的龍威、虎霸兩鏢局共同聯手護鏢。
弘治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晨,龍威鏢局一行連正、副局主、龍大小姐共四十三人往關外而去。
同日,午後未時,虎霸鏢局,連同京虎霸、夏侯風揚、京千靈,亦是四十三名隨龍威鏢局之後差半日的行程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