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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師大舞
 
第一章  風起
「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莊子「大宗師」
龍威鏢局打從一大早就熱鬧的很啦!啥事?無他,這座天下四大鏢局之一的「洛陽龍」在招考新的人手哪!一進入雕龍拱門,就可以看見裡頭丁瘤子坐在桌子後頭一副老油條的樣子沾著筆墨,把來報名的傢伙一一登錄。
這會兒,由大早報名至此日正當中,竟也有九十六個之多。丁瘤子打了個哈欠,瞅了一下門外,眼見報名時間就要截止,該不會有啥小腿子趕著來湊熱鬧才是。正想著,只見門口一個傢伙「噔」、「噔」地衝了進來,連帶捲入了一陣風塵。
真他奶奶的,丁瘤子鼻子癢的大大打了一個噴嚏,方才注視眼前這位掛滿了汗珠笑容的仁兄。白胖胖的臉頰,外帶一點微喘和狼狽。真有他的,剩不到半柱香的光景,硬也要和上一腳。
丁瘤子瞅看那傢伙夠了,方才慢斯理條的問道:「哪裡人氏啊……。」
那漢子喘了一口氣,臉上依舊笑著,道:「江蘇──,江蘇六合……。」
丁瘤子面無表情地瞄了那漢子一眼,在報名單上填了,又哼道:「姓呢?」
「大──。」那傢伙笑嘻嘻地道:「大小的大──。」
「大?」丁瘤子一愕,怪叫了起來道:「有這種姓?怎的老子聽都沒聽過?」
「怎會沒有?」那個姓大的漢子抗議起來,道:「從我祖父的爺爺的阿公就歷代相傳,什麼都喜歡『大』,所以啦,乾脆連自己的姓也改姓了『大』啦……。」
丁瘤子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才又問道:「好啦!大公子,你這大名是……?」
「舞──?」
「武?」丁瘤子「唰」地一下在本子上寫了「大武」二字。
「錯、錯、錯!」大舞先生笑瞇瞇地指正道:「是跳舞的舞,不是武功的武……。」
丁瘤子可差點又叫了起來,他嘆了一口氣,方才問道:「跳舞的舞?這總不會又是你那祖父的爺爺的阿公又喜歡跳舞的吧……。」
「對極了!」我們大舞兄笑得合不攏嘴道:「正是如此。 而且,我們家傳的武功就是從看江南名妓跳舞中體會出來的。」
丁瘤子能說什麼?所以,他問了最後一項:「家傳武功?那是沒門沒派的啦?兵器呢?老子怎沒看見你手上有什麼?」
「叮」的一聲,一顆白彈珠滴溜溜地在桌上面滾動。那丁瘤子心裡還在訝異,耳裡早已聽到這位大舞兄嘻笑道:「彈珠啦。咱們家傳的武學就是玩彈珠……。」
丁瘤子竟然還沒氣昏過去。只見他強忍怒火,辦妥了這位大舞兄的報名,冷冷一嘿,道:「到裡頭去吧!用了午膳下午比試……。」
大舞嘻嘻一笑,拿回了白彈珠道了謝便往後頭教練場去了。這端,一個趟子手走到丁瘤子身旁巴結笑道:「丁大鏢師,那小子分明是來騙頓飯吃的,幹嘛讓他小子給混了進去……。」
「嘿、嘿……。」丁瘤子瞅了這眼前趟子手一眼,冷哼道:「孫萬老弟這你就不懂啦──你沒看今早兒來報名的哪一個不是有兩下扎底子工夫?就是要這小子受著點教訓,叫他以後學乖點……。」
「唉呀,丁老哥智謀過人。」孫萬也「嘿嘿」笑道:「到時候看他橫著出去,那張笑臉還能不能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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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早,連同大舞報名算進去,總共是九十七個各路好漢,怎的這教練場上有九十八個傢伙在走、動、坐、晃,第九十八個是誰?
龍威風!
龍威鏢局局主龍威風也夾在眾人之中,先得暗中觀察這些青年好手。他絕對相信一件事,一個人的武功高低和人品不一定有關,可是,一個人的人品和他的「等待」時的修養卻有極大的關連。
這點,是他在賭桌上得到最重要的心得。
龍威風就這樣東晃晃、西談談,他特別經過一番化妝後,甚至連局裡的鏢師也辨認不出。所以,在這個時辰裡,他確信可以很清楚地看出眼前九十六名前來應徵的青年身上所有的特質。
只有一個人例外。
就是最後進來的那位姓大名舞的年輕人,約莫二十六、七,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硬是能由午時的烈陽捱到未時的西移,沒有半點的氣躁。
好傢伙,龍威風心裡頭暗暗讚了一聲,移身到了大舞身旁,輕嘆道:「真是的,這龍威風欺負人嘛,叫大夥兒捱了一個時辰還是沒飯吃……。」
大舞嘻嘻一笑,對著眼前這五十開外的中年人道:「別急嘛,人生餓上幾回以後吃起飯來才會吃出味啦。」
龍威風雙眉一挑,讚道:「好見識,小老弟從哪兒來的?可是面生的很哪?」
大舞一笑,道:「江蘇長江北畔的六合城……初入江湖打混,所以還望老哥哥多多照顧。」
「好說,好說……。」龍威風笑道:「老哥哥我聽說小老弟你可是姓大名舞?」
「是的。老哥哥耳目倒俐落。」大舞笑道:「不知老哥哥你如何稱呼?」
「巧合與這裡鏢局主同姓!」龍威風笑道:「小老弟稱老哥哥龍老哥就行啦──。」
大舞笑道:「就這麼說定啦。龍老哥,不知今天來的有哪些紮手人物?」
龍威風輕輕一笑,道:「少林俗家弟子的喬寒楓、武當俗家好手紀會光、百步神拳門的邱元……。」
這一說,便提了十來個名字,果然都是小有名氣的青年一代好手。大舞聳肩一笑,道:「這回要錄用幾個,龍老哥清不清楚?」
「三個!」龍威風含笑道:「大舞老弟有沒有把握?」
大舞溜眼看了眾人一眼,突然將手拍拍龍威風的肩頭,摟著低聲道:「如果吃飽了再幹,那就有把握的多……。」
他說得輕鬆,龍威風可是嚇了一大跳。雖然說他和眼前這位大舞站得近,又未料到他拍向自己肩頭;可是單憑這一出手自己竟未能躲過,這武學造詣足以驚人的很。若真幹上,少不得要五百招以上才分得出勝負。
龍威風心中還暗自吃驚這姓大的是什麼來路,那廂丁瘤子已吆喝道:「午膳取消,比武開始……。」
便此一宣佈,在場九十八個最少有八十九個騷動了起來。什麼意思,那龍威風未免欺人太甚,分明是整死人不填命嘛!立時,一個叫十個和,全都大聲嚷嚷了起來。
大舞眼觀場中眾人那付憤憤不平的樣子,不覺嘆了一口氣道:「龍老哥,這些人可真笨!一頓飯都忍不住了,哪能撐得住刀口砥血的日子……。」
龍威風心中微驚,臉上依舊是含笑道:「大老弟的意思是……?」
「故意的嘛。」大舞笑道:「那龍威風是何許人,怎會無緣無故叫人白等一個時辰?龍威鏢局的資產又有多少,又怎會只為省下那頓飯來壞了自己的名聲……。」
龍威風點點頭,瞅了大舞一眼,皺眉道:「依老弟你看,龍威風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事啦。」大舞笑著道:「這回必然是有極重要的紅貨要運,所以才會又多挑人手來壯聲勢。同時,又要找的人在品德、修養上能高人一等才能以堪上大任……。」
龍威風雙眉一挑,這小子果然不是凡品,心裡頭再度細細揣摩著。那端丁瘤子已然唸出一串名字來道:「喬寒楓、紀會光、邱元、魯先意、林尚和、趙老八、齊九天、大舞、龍老大……等人留下繼續第二關測試。其餘各位請到前廳中領取十兩銀子作為餐費……。」
當下,便有人不服道:「丁鏢師。你這宣佈是什麼意思……?」
丁瘤子雙目一翻,冷冷地道:「不是我丁某人的意思,而是龍局主的交待……。」
交待?交待什麼?丁瘤子冷冷一嘿,解釋道:「凡是動輒冒火生氣的,本局主交待散發餐費,以下的幾關不用再試了……。」
這話很明白。學武先得學忍,無忍則亂,亂則敗亡!
有人不服氣,是個峭峻的瘦漢子,便是長江排幫裡頭小有名氣的「飛面虎」錢飛波。只見,他狂喝一聲,叫道:「什麼狗屁!老子就挑破你這張爛嘴臭理……。」
說著,錢飛波人已高躍直往丁瘤子而去。好輕功,好拳勢,剎那已迎撞到丁瘤子面前。冷不防,那丁瘤子身後有一聲嬌斥,隨即一條人影閃出,噼哩啪啦和錢飛波對了四拳。
立時,只見這位輕功飛波的黑面虎一頭栽下了地,便撲下不動。眾人心中不由得一驚,齊齊注目投去,只見是一名雙十過二左右的嬌美姑娘,身著鵝黃滾紮邊,腰束翠綠帶金絲的大辮結。
人,是夠美,風采更夠。端的是俏俊美豔。
「龍小印!」有人驚呼了出來道:「龍威風的獨生女龍小印龍大小姐……。」
眾人少不得一番騷動,只見,我們這位龍大小姐竟由身上取出一顆小印子來,到了黑面虎面前,便「啪」地蓋到額頭上。眾人方自訝異好美,又齊齊愕住,可不是,那龍小印果然如傳說的一般,在被她打敗的人額上用圓圓玉魄印蓋了一個「胡鬧該打」的篆體字。
眾人這一愕,又皆大笑了起來,那黑面虎哪能吃得下這般侮辱,當下,牙根緊緊一咬,悶吼一聲人便往鏢局門外衝出。
龍小印淡淡一笑,環顧眾人道:「方才丁執事的宣佈你們沒聽見還是耳聾了?」
這話由龍大小姐口裡一出,當下那些不在名單之列的漢子個個可腿快口緊的一忽兒全跑了個光。
龍小印淡淡一笑,眼中盡是得色,不經意的將目光投向爹親而來,這端,龍威風心中一驚,想身旁這位大舞大非池中物,說不定會叫他看穿了。便暗暗施了個眼色回去,龍小印不由得雙眉皺起。
那漢子是誰,看他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爹似乎特別在陪著他。龍小印心中嘀咕,正想欺身過去和那小子照照手順便蓋上一個「印」;此際,已有九名鏢師走了進來。
龍小印雙眉一挑,忍了下來。身旁,丁瘤子已然閉上眼道:「第二關,由各位和本局的鏢師過招,凡是五十招內尚能支撐的,便可進入第三關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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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四大鏢局,其中有兩家在洛陽。一家是龍威鏢局的「洛陽東龍」;另一家,便是虎霸鏢局的「洛陽西虎」。
東龍西虎相爭已有十年的歷史。虎霸鏢局的局主就是以虎尾三十六節鞭名聞天下的京虎霸!
已是西時將盡,夜輕覆於天地之間。京虎霸淡淡看著總管夏侯風揚遞交過來的報告。半晌,他方輕皺眉問道:「裡頭傳出來的消息就是只有這六個人過關?」
「是──。」夏侯風揚恭敬道:「紀會光、喬寒楓、邱元也是在我們預料中的人。只是那個大舞和齊九天則不知是哪兒來的路數……。」
京虎霸沉吟道:「這個龍老大想來便是龍威風這老小子喬裝的了……。」
「屬下也作如是想……。」夏侯風揚輕嘆道:「這龍威風果然利害,用人先知心……。」
人,在重大事情之前總是戒慎小心,卻往往小事細節上忽略,也因為如此,所以特別令別人容易掌握!
所以世界上有英雄,他以心來待人。
所以世界上有梟雄,他以謀來待人。
京虎霸淡淡一笑,道:「第三關測驗的又是什麼?」
「跟蹤術──。」夏侯風揚輕嘆道:「他們六個已分別在一柱香以前離開龍威鏢局。那龍威風暗中派人追蹤他們的行動,凡是在這個時辰內沒有察覺身後有人在尾隨的,大概又要去掉……。」
京虎霸輕輕一笑,道:「所以,我們似乎可以先去看看那位大舞和齊九天是怎樣的人物?」
「是──。」夏侯風揚回答道:「可是……。」
京虎霸雙目一閃,道:「有何不妥?」
夏侯風揚苦笑道:「不但龍威風的鏢師失去了大舞的蹤跡,就是本局派出的偵察好手連三眼也找不到他……。」
京虎霸臉色一沉道:「連三眼也追蹤不到他的行蹤?這年輕人善用的兵器武功是什麼?」
「聽說是彈珠……。」
「聽說?」聽說的意思是他還沒有出手就能避過龍威鏢局裡鏢師五十招的攻擊。京虎霸一咬牙,立起道:「這人果然特別!叫千靈……。」
京千靈,京虎霸的獨生女,智謀武功不但有乃父之風,昔日受「雲仙子」的跟蹤千里術更是有獨到之處。京虎霸要親派獨生女查出大舞的下落,意思很清楚。
就是京虎霸親自要見大舞,要鼓吹這位年輕人到虎霸鏢局來。
夏侯風揚的回答是嘆氣道:「報告局主……。小姐……一大早就外出去了………。」
京虎霸是何許人,單憑這一句吞吞吐吐立時心中明白,冷哼道:「好啊!夏侯風揚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夏侯風揚輕輕一嘆,躬身道:「屬下蒙蔽未報,請局主懲罰……。」
「哈……。」京虎霸望著眼前這位四十出頭的生死至交大笑道:「夏侯兄弟何必這麼說──想來必定是那丫頭求你不要告訴老哥哥的……。」
夏侯風揚臉上一紅,輕咳了一聲道:「屬下想親自出馬追躡那位姓大名舞的年輕人……。」
京虎霸知道他的意思,因為,自己獨生女京千靈就是那位另一號神秘身份的齊九天。夏侯風揚為什麼把大舞留給女兒自己追查,為的是,他已經想到龍威風必然也看出那個齊九天就是靈兒!
京虎霸拍了拍夏侯風揚的肩頭,笑道::「盡力把那個大舞帶到我面前來……。」
「是?」夏侯風揚一躬身,旋即轉身而去。因為他明白,盡力的意思是,只要不死人什麼方法多少可以用上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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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下的報告,龍威風顯然是很滿意。喬寒楓換了四種行程,目前人在白虎觀的後院內藏身;紀會光則出了洛陽城,又繞了三匝才落回城西的百花樓裡頭,竟是正和韓夫人親熱著。百花樓四大夫人號稱是洛陽四大名妓,這個紀會光可以姘上一個算是不錯的了。
此外,邱元的作法他倒很欣賞,那就是大剌剌地走進無歸酒樓神仙樓大吃一頓,然後回到下榻的神仙樓。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事,怎會值得欣賞呢?只有一點,邱元只不過把在身後「咔擦」的局裡鏢師一併帶回去蒙頭大睡罷了。
至於那個齊九天。嘿,嘿,龍威風雙目精光一閃,朝身旁的章伍芳笑道:「京虎霸那個寶貝女兒在哪裡?」
章伍方,龍威鏢局副局主,號稱是「洛陽東龍」的額上靈珠,一雙眼睛正是看遍天下四方,其足智多謀人稱可和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諸葛」冷明慧比美。
當下,他淡淡一笑,道:「京千靈在哪兒並不重要。」
因為,京虎霸一定會找到她,而且把她帶回去。所以,這個第三關的測試除掉「齊九天」京天靈和龍威風,便真正的只剩下三個人。
龍威風笑了,笑得很愉快。因為,無論是喬寒楓、紀會光、邱元,他們的行蹤都已被掌握,最令他高興的,反而是不知所蹤的大舞。
大舞,姓大名舞的大舞他人在哪裡?
章伍方沉思了良久方才嘆了一口氣,道:「好小子,被他耍了半個時辰現在才想到……。」
大舞這位頑皮的孩子到底躲到哪裡去了?沒別的地方,就在「望君小閣」裡。
望君小閣又是什麼地方?沒什麼,只不過是龍威鏢局九重連環閣中的其中之一而已,而且是我們龍小印大小姐所住的閨房所在罷了。
我們這位大舞早已在龍大小姐的書房裡頭蹺著二郎腿,手上翻動的是前朝元史,口裡頭、手上指不停地拿吃著的是龍大小姐桌上的核桃花子糕。看他一副自得的樣子,人家手上看的書可有學問哪!
當龍大小姐氣的雙目噴火自門檻跨進來的時候,這位大舞兄正好看到元軍進攻打耶路撒冷(註:南宋理宗景定一年,西元一二六〇年到旭烈兀擬侵埃及(註:理宗景定三年,西元一二六二年)這一段。
我們大舞先生可不管龍大小姐冒火,急急伸手招呼道:「快來!快來看看這一段……。」
其語氣之急切、親熱,宛如打從娘胎就認識了似的,直叫龍大小姐竟冒火過了頭,忍住眼中煞氣,肚裡咬牙的果真走近。
大舞呢?當然是那副嘻笑貌的指書本道:「你看──如果那時金帳汗別里哥不是反打自己的兄弟旭烈兀,豈不是輕鬆的將那極西什麼叫埃及的國度給拿了下來……。唉。」我們大舞兄竟然也會嘆氣,大大的嘆氣而且很有學問地道:「手足相殘,不敗可乎?」
龍大小姐沉住怒氣,冷哼道:「你倒是很有見識啊!」
「怎麼沒有?」我們這位大舞先生竟然還會嘻笑道:「譬如說,現在眼前你這位大小姐就是一肚子火啦是不是?」
廢話,龍小印咬牙道:「天下最無賴第一名就是你,竟然這種話說出了口還敢坐著不動。」
「為什麼不敢?」大舞笑道:「因為主人沒趕哥哥我走啊,我們只好厚著臉皮留下了……。」
我們?我們除了大舞還有誰?大舞的解釋先是嘻嘻一笑,才指著屋簷上道:「另一個就是齊九天齊大少爺……。」
方才一柱香前章伍方告訴自己大舞可能在自己屋裡時,當然也說了這位「齊九天」其實就是京千靈。好傢伙,這簡直是欺人太甚,莫非眼前這位大舞也是京虎霸派來臥底的?
「別誤會──。」大舞倒似有先見之明似的急聲道:「哥哥我和上頭那一位可是不同路的。大某人先來。他後到……。」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小子竟然把姑娘我的香閨當自家,又蹺那雙臭腳丫子二郎腿。是可忍,熟不可忍?
不可忍的事,我們龍大小姐解決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出手、擒下、蓋印,外加打上百兒、八十板子。
大舞呢?他是稍微胖了一點點,可是沒有人說胖子的功夫就不好啊!所以,龍大小姐一連三十二掌俱叫我們這位大舞哥哥避了開去。
龍大小姐豈肯就此甘休,立時,雙掌翻飛便如彩蝶戲春,上下舞動而來。這端,大舞大笑,身子輕輕擺動起來,便在掌勢之間進退自如,接著,右指上扣住一顆白彈珠,滴溜溜彈打了出來。
龍小印心中還在冷笑,這小孩子玩意兒打將出來也不羞?當下,「嘿」的一聲,便當那大舞是以彈珠為暗器,用上一記拂蘭手打算將之抄入手中。
誰知,這彈珠可邪門得緊;我們龍大小姐的玉手方才觸及,立時一旋一溜竟順一條粉臂鑽入袖內。更缺德的,是溜轉在我們龍大小姐的衣內啦。
當下,只擠得龍小印面紅耳赤叫那一顆彈珠在身上滴溜溜地竄跑不已。龍小印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算透著衣服捏住了這要命的白珠子,可滿眼怒火一抬,嘿,嘿,大舞仁兄早已渺然無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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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仙子的「跟蹤千里術」號稱天下三大追蹤法之首,所以,京千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能捏得住大舞的動向。
洛陽城北,正是一片小樹林,京千靈望著大舞老兄搖搖擺擺地晃進去,嘴角不禁一絲淡笑,追蹤就怕沒掩蔽物,這傢伙入了林子分明是叫姑娘我手到擒來。
京千靈得意起來,腳程可一點也不慢。立時,人向左側一閃三晃,也投入林子之中。再兩折,照估計是到了大舞的前面。果然,見那小子左看右看的不知幹嘛,她京千靈微吸一口氣,滑身上了樹幹上頂,人方站定,只見大舞果然往這樹幹而來。
人到了樹幹底,大舞竟然「哈」的一笑,喃喃自語啦:「好地方。」大舞自言自語笑道:「哥哥我肚子疼就在這兒借個地靈福神方便方便,散散黃金才是……。」
頂上,京千靈只一愕,便立時一張臉兒紅紅。當下,見那大舞果真寬衣解帶,便要褪下衣物,她姑娘家怎好意思見著這事?而要命的,是自己動也不能動,否則這一驚嚇,底下那呆頭鵝兒,還不知會有啥窘事出現。
無奈,我們京大小姐只好閉緊雙目,別過了臉。這邊在等待,驀地弦動驚鳥,緊接是「啪」的一聲。
京千靈心中方一驚,急張妙目看是怎麼回事,又覺得底下樹枝一震,便就此折斷。
怎麼啦?京大小姐看到的兩件事:第一,是一隻黑羽銀箭穿透一隻白額月梟,餘勁不失地順帶連自己座下樹枝也射了斷。第二件事呢?
不偏不倚,我們京大小姐正好落下一線地掉入大舞先生的懷抱裡。眼中,盡是大舞滿臉驚喜,佳人在抱的「快樂」!
可不是,哪個男人忽地被上天送來一個俏佳人會不欣喜若狂?
京大小姐能怎麼解釋?這種事真的是百口莫辯,所以,她決定不辯。
天下,一向有很多事不去解釋往往就是最好的解釋!
京大小姐知道,她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找出黑羽銀箭的主人,這事不難!
京千靈人一躍,將插顫在樹幹上的羽箭取下,就冷笑著等待主人出現。果然,不立時便見一條人影在夜光照中晃了過來。
是個中年文士打扮的僑生,左手上猶掛著古檀木雕成的黑手。大舞先叫了起來道:「好弦!想來是用太湖底下萬年百淬籘輾成的……。」
中年文士似乎一愕,旋即笑道:「老弟好眼力,想來是今日名動洛陽的大舞兄弟了……。」
「我,名動洛陽?」大舞指指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轉頭看向京千靈道:「像嗎?」
「怎麼會不像?」京千靈笑道:「全世界最像豬腦袋……。」
「哈、哈、哈……。」我們大舞老兄竟然笑得出來,朝那中年文士嘻嘻道:「也不錯啊!竟然還有人自願投懷送抱給哥哥我這頭豬……。」
京千靈臉上怒火燒頰,恨聲道:「你這死不要臉……。」
「啊哈──,大舞是巳亥年生的……。」大舞很光榮地道:「屬豬啦!這又有什麼罪過……?」
罪過本來沒有,撞上京大小姐就很難說了。當下,京千靈便似要出手。大舞眼兒亮,心兒透,立時朝那中年文士抱拳道:「不知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老哥哥黎無名──?」中年文士淡笑道:「無名小卒的無名──。」
無名小卒的意思是指沒什麼名氣,名不見經傳的意思。可是,「黎無名」這三個字絕對不是什麼無名小卒,而且是大大有名的「銀箭破膽,黑羽穿心」黎無名!
京千靈心中一緊,眼前這個黎無名和父親京虎霸聽說有一段樑子,這下看來人家都是沖著自己來了。她雙目一挑,那黎無名果然朝自己笑道:「京大小姐──,寒舍還稱得上一個『雅』字,何不過來坐坐?」
「有空會去──。」京千靈只能嘆氣道:「姑娘我現在可忙著……。」
「忙?」黎無名眼睛盡是笑意道:「我怎麼沒看見?」
「你瞎了嗎──?」京千靈很『親熱』地挽住大舞的手臂道:「人家和未婚夫有事要談,你在這兒打哪門子岔?」
未婚夫?我們大舞兄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啦!一下子是名動洛陽,一下子是身旁這俏佳人的未婚夫,似乎今天運道特別好,什麼鳥門子事都順得令人害怕。
黎無名會信這種鬼話?好像是!只見,他一聳肩,淡淡地道:「這個老夫可沒意見,至於別人……。」
別人是誰?答案立刻就知道了。
三條人影自林木間成品字形圍了過來。來人,正是在龍威鏢局第二關未過的魯先意、林尚和、趙老八。
京千靈可一下子全明白了。打死自己這顆豬腦袋!今早化裝到龍威鏢局報名,自以為扮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早已是盡落入別人眼中,而且,眼前這三人之所以在第二關時被淘汰,目的便是已然看清自己的武功路數,及早出來作好安排擒住自己罷了!
京千靈並不怕這三個小子,她怕的是靜立含笑的黎無名。有關這個人的傳說太多了,大小二十七次戰役依舊能活下來的人實在是不簡單的。
尤其,三個月前一箭穿殺黑、白無常之事,更是名動江湖。怪只能怪自己方才見了「黑羽銀箭」竟未想起便是此人。怎會有這種疏忽?
京大小姐的結論是,因為大舞!對,就是因為這小子搞得自己心裡惶惶,失去平日的判斷和理智。
京大小姐一想到這裡,立時用力一擰大舞道:「我不管!我要你替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大舞老兄拍了拍自己腦袋,沖著逐漸靠近的三人笑道:「三位巧啊,今天才在龍威鏢局見了面,想不到這兒又照上了……。」
林尚和當先笑道:「可不是,大兄第三關受測的時間似乎是快到了……。」
趙老八也接道:「是啊!能進入龍威鏢局幹個什麼職位的,可是身價不同,大舞老弟別白白糟蹋了……。」
大舞點點頭,笑道:「是極,各位可真關心我。」
「可不是。」魯先生笑道:「像我們三個連進去的機會都沒有,大兄可千萬要好好把握才行……。」
這邊四個男人在談,一旁我們京千靈京大小姐可是冒火啦?管你什麼「銀箭破膽,黑羽穿心」,姑娘我要使潑啦!
京千靈雙目滴溜一轉,自袖中暗暗取出如一圍如浮雲狀的薄紗疊來。這下,趙老八眼尖,見此物不覺驚呼道:「雲仙子的『百戀採雲』……。」
這話聲方在喉中打轉,那京大小姐早已是一聲嬌笑,右臂猛抖,只見,那掌上物竟在瞬間化開來,立時,叫在場眾人全隱於雲霧薄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大舞人在雲紗之中,不覺脫口笑道:「妙啊!這玩意兒可當真好玩。」他口裡叫著,耳旁已「噼哩啪啦」的傳來清脆耳括子和怒叫之聲。
當然,還有我們京大小姐嘻笑之聲道:「讓你們這三個兔崽子好好給姑娘反省反省。」又是清脆三響。
大舞含笑站著,耳裡可不閒。他凝神注意的便是立於一旁的黎無名。忽的,他心中一動已然明白這傢伙走過來,大舞一笑,身勢三轉一折,人到了京千靈左側。果然,黎無名正無聲無息的自佳人右側移出。
京千靈正放手教訓那三個小子,驀覺得一股氣機湧至!京千靈心中一驚,待要側身相避已是不及,誰知,左側另有一股力拍來;兩相一撞擊,京千靈京大小姐的身子不由得往後退了四、五步。
她身子方自站定,耳裡已聽得「叮」的一響,便此一響,心中不由得大駭。這便是天下聞名喪膽的「黑羽銀箭」已奔向自己而來。京千靈心中狂震,便一撲地。誰知,頂上方自躲過,又見一箭無聲無息越空而至。便此時,那是萬萬無法閃得過了。當然,除非是我們大舞老兄出手。
見美不救,非男人也。這是我們大舞兄的原則,所以,三指間所執的彈珠已迎撞而出。
箭,是銀箭,羽,是黑羽。
彈珠呢?白溜溜似情人的夢!
京千靈眼見那銀箭鋒銳已到了面前,瞬間便似要透體而入肩井右穴,值此危急之際,只見一道白芒閃動而至,先頂住箭尖,方一跳動移離。隨即,那彈珠劃成一弧彈起約莫半寸,再度下落。
前後只不過剎那,我們京大小姐只聽得「叮」、「叮」兩響,一響是珠撞箭尖,另一響呢?
珠破箭折!
京大小姐一翻身站了起來,竟然還能拍手笑道:「大小子,你這玩意兒可比姑娘這『百岳採月雲』更好玩……。」
「可不是。」大舞很得意地道:「現在,京大小姐是不是能把這玩意兒收起來啦?」
不收幹嘛?人家早就走了。京千靈微微一笑,右手一抓一抖,只見丈內的薄紗浮雲全又化成一團落回了掌中。
大舞嘻嘻一笑,抬頭看了看天色,對那京千靈笑道:「這個黎無名和你爹似乎交情不錯啊。」
哪門子交情不錯?京大小姐叫道:「喂,你這人講話別拐彎抹角的說反話行不行……。」
「嘻嘻、嘿嘿、哈哈……。」大舞眉笑眼開地道:「是京大小姐不知,還是故意裝傻來騙哥哥我進不了龍威鏢局?」
京千靈雙眉一挑,兩手插腰橫眉怒目道:「大小子,你這話最好說明白一點………。」
大舞一笑,道:「沒時間啦!回去問問你爹吧。」
話一停,果真是急得救火般,人已經往威龍鏢局方向而去。京千靈心中一愕,待要喝住問個明白時,人家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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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虎霸大笑,拍了拍夏侯風揚的肩頭道:「夏侯兄弟,這回你可失敗啦……。」
夏侯風揚苦笑,嘆氣道:「這位大舞仁兄倒是精明得很,竟然由彈珠彈起的回力中明白黎先生只是作勢而已……。」
一旁,京千靈可忍不住地叫道:「爹,到底是怎麼回事?」
京虎霸大笑道:「這個黎先生來解釋吧……!」
黎先生?黎無名?他不是和爹是死敵?京千靈方自錯愕,只見黎無名自帳後緩步走了出來。京千靈妙目睜大,嘆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不會?」黎無名大笑道:「京大小姐方才受驚啦?」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位京大小姐想知道到底眼前三個人在搞什麼鬼?
「有兩個原因。」黎無名道:「第一,是要在時限之內阻止大舞回龍威鏢局。」
這點京千靈明白,大舞這小子不投靠龍威鏢局便大有可能被虎霸鏢局所吸收。那第二個理由是什麼?
「如果失敗,」這點是夏侯風揚來解釋:「大小姐一定會回到局裡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這意思是,省得京虎霸勞師動眾尋找愛女。
京千靈心中一陣溫暖,抬目所見,爹眼裡都是關懷。她嘆了一口氣,問道:「那……那黎叔叔不是和爹……。」
「哈……。」京虎霸大笑,道:「砂子藏於海岸最是安全是不是?我們這一行難免會有不少人覬覦僱主所托運的紅貨,所以……。」
所以特別安排一支伏兵,明的似乎和虎霸鏢局作對,暗裡呢?反而是將各路人馬暗中查個清楚。
當然,如果運送那種細小奇珍,甚至可以暗裡叫黎無名運送,虎霸鏢局明裡的行隊箱子中反而沒有東西。
京千靈又嘆了一口氣,有誰會想到將奇珍寶物是托由「敵人」暗中先行送達?難怪十年來虎霸鏢局歷經一十七次大劫車,卻沒有一次不把貨物交到僱主指定的人手上。
夏侯風揚笑道:「京大小姐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京千靈雙目一閃,道:「那個大小子怎麼看出來的?」
夏侯風揚苦笑,黎無名也苦笑。
「由箭上回力看出來的。」京虎霸苦笑道:「當彈珠和箭尖一碰,由彈珠彈起的角度、旋轉、回力弧線,便可以看得出黎先生那一箭在最後的剎那不會透入你體內……。」
京千靈愕道:「難道黎……叔叔那一箭本來的目的便是要引得大舞那小子出手,好觀察他的武功心法?」
京虎霸苦笑道:「不錯。」
那麼觀察的人是誰?難道是黎無名?
「是我和局主躲在一旁觀察的。」夏侯風揚苦笑道:「可是……。」下面的話就住了口。
「可是什麼?」
「可是那位大舞老弟也發覺了我們!」京虎霸臉上有笑意、也有珍惜:「好小子,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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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威風滿意極了。喬寒楓、紀會光、邱元先後回來,而那位最有前途的大舞老兄果然在那最後的香灰掉盡以前帶了一團灰塵和汗水趕到。
龍威風此時不再是龍老大的身份,而是恢復了龍威鏢局局主的身份。只見他坐在教練場的太師椅上,含笑望著眼前喘噓噓的大舞,點頭道:「很好!各位已通過了第三關。」
眼前有四個人,問題是只錄用三名,大夥兒方自相互瞅望,那大舞已先叫道:「哈!原來龍老大就是你……。」
「無禮!」一旁的龍小印可冒火了,掌中那粒大舞丟入自己衣服裡的白彈珠已急打而出。
龍威風笑而不阻。當然,他想更清楚眼前這年輕人的武功來歷。誰知,我們大舞只是打個哈欠,伸個懶腰的同時,那道破空而至的白芒已是一閃而沒。
好身手,龍威風眼中讚賞之意不覺又多了幾分。
一旁,喬寒楓等人不覺心中一跳。一則是這位龍威局的局主早已化裝成龍老大和眾人在一起,暗中把每個人摸了個透。另外,就是大舞露了的這一手。
恰似行雲流水,使來全然無滯。
大舞嘻嘻一笑,朝龍威風道:「龍局主,是要睡了還是尚有別的活動玩玩?」
龍威風仰天大笑道:「今天到此為止,四位請先到客房休息。待明天一早再做最後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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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小印倚窗而望。頂上,是一輪明月,可是人呢?
她在等誰?
終於,在一薄輕雲稍掩月色的時候,那人飄然而至。龍大小姐的眼中有了光輝,急急伸手招喚。立時,那人影快速移進了屋內。喬寒楓!
龍小印嬌嗲一聲,急急如投林之鳥似地投入喬寒楓的懷抱中,小嗔道:「怎麼這般晚才來……。」
喬寒楓淡淡一笑,輕撫龍小印的髮梢,道:「從遠遊小閣到這望君小閣最少有六處暗樁,能闖得過來算是很僥倖的了。」
遠遊小閣,正是龍威鏢局九龍連閣中專門讓客人住的地方。
龍小印一笑,點了一下喬寒楓的鼻子道:「埋怨嗎?」
「不──。」喬寒楓很熱切地道:「為了能見到你,什麼樣的阻礙也困不住我喬寒楓──!」
姑娘家耳裡聽到這份熱切,心裡頭可是欣喜的火燒雙頰。只是,她忽略了眼前依偎的人的眼神。那眼神,別有一份冷誚和複雜。
龍小印依偎了半響,方才抬頭望向郎君眸子問道:「你,你那身上的傷勢如何?」
喬寒楓臉色似乎一黯,淡淡輕嘆道:「如果沒有大漠的火紅何首烏為主藥配上塞外十八珍味所製成的『火中蓮珠』,只怕是一輩子好不了的了。」
龍小印妙目一閃,道:「這回,爹將要經關外接受委託的貨品中,似乎便有此物……。」
喬寒楓點點頭,道:「不錯,傳說龍威鏢局和虎霸鏢局正在爭一筆生意,貨物便是裝著『天品十八奇藥』」的百寶箱……。」
龍小印訝道:「這種機密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的?」
喬寒楓一愕,乾咳道:「此事已是武林俱知之事,難道印妹妹懷疑喬某……。」
龍小印急嗔道:「楓哥哥怎麼這般說,我只是在想,這事如果真的是天下皆知,只怕這一趟路程風波要多了。」
喬寒楓點頭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明天早上能通過測試進入龍威鏢局任鏢師,否則,這個火中蓮珠一旦入京,只怕永無見著的機會……。」
龍小印輕輕一咬唇,道:「以楓哥哥的武學造詣難道不能打敗他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
喬寒楓雙目一閃,皺眉道:「寒楓和紀會光、邱元原是在伯仲之間。怎料得會有一個大舞這小子出來……。」
龍小印眼珠子一轉,輕笑道:「楓哥哥別急,今晚還有一場測試的,讓我好好幫你整那大舞一頓,叫他明日無法得勝!」
喬寒楓雙眉一挑,急道:「今晚還有測試?是哪項?」
「刺客!」龍小印笑道:「這回出手的是各閣的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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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會光和邱元望著喬寒楓自窗外躍入,三個人立時低聲交談了起來。邱元當先問道:「喬兄,怎樣,那個龍丫頭洩露了什麼事沒有?」
「嘿、嘿──!」喬寒楓冷笑道:「這回的紅貨果然是『天品十八奇藥』無疑。」
紀會光雙目一閃,道:「那好,屆時事成,各人自挑了六樣,平均分配
──。」
喬寒楓點點頭,稍又皺眉道:「只怕隔房那個叫做大舞的愣小子來壞了大事──。」
紀會光雙目凶光一閃,道:「喬兄的意思是……?」
「天明之前,龍威風會派出各閣護院來充當刺客……。」喬寒楓冷冷一笑,道:「到時我們來個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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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的頭很大,因為我們那位京千靈京大小姐就摸進了他的房內,而且,大大方方的坐在床沿上,巧笑地望著他!
「喔,京大小姐有事?」大舞撐起身子來,結結巴巴地問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害羞啊?」京千靈稍微「大聲」地叫道:「要不要姑娘我放開喉頭來大叫快來看看?」
「不,不,不,千萬使不得。」我們這位大舞老兄兩隻手搖得像扇子似地急道:「哥哥我的貞節可重要的啊!」
這小子跟姑娘我談貞節?京千靈冷冷一笑,道:「不想要我叫是不是?穿衣服吧。」
穿衣服?這又有什麼關係?大舞晃了晃腦袋,想不通的事就別想,人家說這樣才不會煩惱,不煩惱血液就不會變酸,血液不酸就不會太快衰老,所以,結論是比較容易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哥哥我大舞長命百歲時會變成什麼樣子?想著,不由得嘿哈嘻的眉開眼笑嘴巴裂了開來!
京大小姐可惱火啦!
「看你笑的像……。」
「像豬一樣是不是?」大舞依舊笑嘻嘻地接了下去道:「不新鮮啦!這話今晚兒早有人說過啦!」
京千靈大小姐反倒是愕在當場,眼前這個大舞之無賴相,簡直是聞所未聞。她只有長長嘆了一口氣,看著我們大舞老兄把外袍衣飾七手八腳穿得妥當了,方才出聲道:「走吧!」尾音拉得老長,很不甘願的樣子。
想不到,我們大舞兄竟然這麼聽話,人說走就走,當真跟了出去。京千靈又是一愕,這小子的筋到底是怎麼接的,連個地頭在哪兒也不問?她心中一半氣惱訝異,一半則是提高警覺。本來嘛,自古就有「大智若愚」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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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茗茶杯兩座,人相對沉思。是龍威風和章伍方。良久,龍威風方輕咳一聲,道:「章二弟,依你看那丫頭和喬寒楓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私下,章伍方和龍威風之間是以兄弟相稱,不分彼此的。當下,章伍方輕輕清了一下喉嚨,才淡淡笑道:「小印和喬寒楓之識,可能是兩個月前局裡保一趟鏢到杭州時,他們才遇上的。」
保那趟七彩玉神駿,便是由章伍方帶隊,龍小印為副手,一路由洛陽東進。那一趟,沿路上的阻礙並不太多,有也只是小毛賊而已。這般順利,反而是有違常情。
龍威風沉聲道:「杭州城裡接收七彩玉神駿的,是杭州三大員外之一的林字世家?」
「是。」章伍方雙眸閃動,他已然知道龍威風想到的事是什麼!
「聽說喬寒楓的母親也姓林?」龍威風淡淡一笑道:「所以,整個事情算起來就有點奇怪。」
七彩玉神駿是三尺長短的老玉雕成的藝術精品,在那塊褐黃七種層次的色彩上,總共雕成了八匹坐、臥、跑等等不同神態的馬姿。所以,一路上不可能沒有江洋大盜來打主意!
那麼,是誰暗中把那些人打發走?
簡單一點地說,從一開始僱主上門來託運便是一項計劃!目的是造成喬寒楓和龍小印的相遇!
以喬寒楓的武功人品,和那世家子弟的翩翩風範自是極容易吸引住龍大小姐初開的少女情懷。然後呢?
龍威風不相信那個喬寒楓單單只是因為思念龍小印才來應考鏢師之職。因為,以喬家的門戶,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前來提親。
開封喬家,亦是江湖上九大世家之一,名聲之顯赫,豈會在龍威鏢局之下?
章伍方沉思道:「這個喬寒楓據說在一個月以前就被喬字世家給逐了出來。所以,無法以喬家的名義前來提親?」
龍威風輕哼道:「此事只怕另有用意。否則喬寒楓和印兒如果真的是兩心相許,為何不早在兩個月前未被逐出以前就來提親?」
章伍方點頭道:「正是!只是此事如果牽涉到喬老頭子所策劃的計謀,那可就很麻煩了……。」
龍威風明白章伍方的意思,這件事如果敞開來,只怕和喬字世家要明擺了對上。那開封重鎮是往東岸的要道,如果喬家一為難,只怕以後的生意就不好做。
龍威風沉聲道:「這整個事件的主謀人且不管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
「百寶箱!」章伍方肯定道:「『天品十八奇藥』的百寶箱!」
龍威風淡淡苦笑,突然道:「章二弟,哥哥我到現在才知道你一直主張要舉辦這次公開招考鏢師的目的……?」
請君入甕。
章伍方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道:「要把有害的種子除掉就必須給它們施肥,待一顆顆冒出頭,再連根拔掉!」
要那百寶箱什麼方法最好?
監守自盜!
對付敵人最方便,最省力的方法是什麼?
請君入甕!
龍威風眼中有了笑意,他知道這回章伍方可以處理得很好,很漂亮。而且,百寶箱自塞外如果順利地運到了京城,那天下四大鏢局無疑龍威鏢局將排名第一。
問題還有一個。龍威風皺眉道:「那個叫大舞的年輕人到底是真的來應徵還是別有目的?」
章伍方也為那小子頭痛。這個姓大名舞的傢伙的的確確是個人才。如果真的是來應徵的,無疑給局裡添了很大一股力量,如果是別有目的呢?千萬別養虎為患!
所以,章伍方的決定是,到那大舞的房裡看一看。當然,第四關,在天明之前的暗殺警覺測試便是由自己親自來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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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正繞室。
「好茶。」大舞人在門口已經叫了起來道:「莫非是普耳名茶外浸潮州名茶烘葉?」
「有見識!既知茶好何不進來共飲?」京虎霸大笑道:「老弟當不會是婆婆媽媽的人……。」
「這個容易證明!」大舞一步跨了進來,先拿了一塊桌上白玉棉花糕放入了嘴裡,再輕啜一口香茗,然後,又是一塊糕、一口茶。三兩下,已然是十六塊糕十八口茶入肚方得噓了一口氣,抹了抹嘴巴很訝異地看著京虎霸、夏侯風揚、京千靈三個人疑惑道:「 自己人客氣什麼?吃啊,來,來,別客氣……。」
客氣你的大頭鬼?京千靈肚裡罵,口裡牙根喀喀響了十六聲才道:「看你這副狼吞虎嚥的樣子就倒胃口……。」
「沒辦法啦!」大舞居然會嘆氣地道:「己亥年生的,屬豬嘛……。」
京大小姐沒轍了,只礙著父親在眼前不能好好出手教訓這小子一番。那端京虎霸已然朗聲大笑道:「老夫今夜得與大老弟相見,正是……。」
「別說客套話。」大舞的牙齒舌頭倒是不會打架,依舊可以邊吃邊道:「再不快用就沒你的份了……。」
接著,他又補充一句:「餓著了可別怪哥哥我。」
京虎霸雙眼一閃,大笑道:「好直言──!」
話聲一落,果真和大舞搶吃起來,便如此,不片刻已將那盒白玉棉花糕一掃而光。東西吃完啦,正事是什麼?
只見,我們大舞兄拍了拍屁股抹抹嘴巴站起來道:「晚安!」
晚安?晚安是什麼意思?大舞老兄以行動來表明,就是轉身、抬腳、出門!夏侯風揚一笑,跟了出去。
門外,大舞就瞅著夏侯風揚跟出來,我們這位夏侯總管似乎一愕,方乾笑道:「大舞兄弟,在下有事閒聊……。」
大舞要裝出一副老朋友樣那是比任人都來得快。立時,臉上堆滿了笑容道:「正聽著哪!」
夏侯風揚淡淡一笑,道:「今夜天明之前茅山三邪將會往龍威鏢局尋仇,大兄弟可要注意點了……。」
「啊哈哈!」大舞嘻笑道:「夏侯老哥你又怎知道的?」
「因為我們的情報不差。」夏侯風揚笑道:「而且,我們還知道,這回在天明之前龍威風將對你們四個做一番暗殺警覺的測試……。」
「好極了。」大舞笑道:「你們派在龍威鏢局的耗子真夠賣力。」一頓,他瞅了站在門口橫眉怒目的京千靈一眼才又笑道:「有人真的行刺,有人假的暗殺。你說,這事好不好玩?」
「好玩你的大頭鬼。」京千靈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脫口而出這句話:「你去死了最好。」
這話,由男人說和由女人說出,本來已經有一點點的不同,尤其,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出來的時候,那更是:「別有含意」!
我們大舞兄心中一驚,叫這刁蠻小姐纏上,那哥哥我的正事就麻煩多了。當下,他可很聰明地朝夏侯風揚挑了挑眉,擺手留下兩字道:「再見!」
人已走,月西垂,而他呢?不知怎的心中都是惱恨他那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真是可恨!又……淡淡……淡淡思緒飄揚起來。
方一嘆氣,回眸,只見是爹含笑的眼神,三兩下就溜看自己,只是不言語。京大小姐心中一窘,腳下用力一跺,便轉身出門而去。
夏侯風揚進入屋裡,苦笑道:「莫非京大小姐心中有了……?」
「哈……。」京虎霸大笑道:「兩個大男人談那兒女私情作啥?不如論千秋戰事來得豪爽!」
「說的是。」夏侯風揚也大笑道:「小弟先罰三杯!」
這裡是城西,洛陽西虎所在的城西,充滿了笑聲!
城東呢?
洛陽東龍的城東在同一時刻天明之前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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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大剌剌地走到自己門口,不覺有一絲錯覺。真他奶奶的,有人裝鬼嚇人啊?裡頭,上上下下躲了三個人。大舞不覺一皺眉,總不會那麼倒楣叫茅山三邪給挑上了吧?
對於不明白的事,一個是不去管它,一個是去看看它到底怎麼回事。
現在是晚上,晚上就要睡覺。要睡,當然得回到自己房裡的自己床上睡。所以,我們大舞兄決定推門進去。
會發生什麼事?反正門開了就知道啦!
門開!
左、右兩方各有一道人影出拳迎面而至。
大舞嘻嘻一笑,眼前這兩人雖然是蒙著面,而手上功夫可是藏不住的。立時,他已經知道左邊的是男人,右邊的是女人。
男人用的是少林的金剛掌力,竟有八成的火候。
女人呢?用的是「縱雲十三拍打」!
所以,大舞的結論是,喬寒楓和龍小印,他輕輕一笑,人往旁一閃,避過眼前兩人的攻勢,出手的方向卻是往壁旁的衣櫃上端。
這一出手,立時有了三聲驚異之聲自三人喉中傳出。第一聲,當然是櫃子上的那個人後面兩聲便是喬寒楓和龍小印發出的。還有第四個,便是大舞這位老兄嘆出來的。
只見,他逼得第三個現身後,叫道:「怎麼!你們三個不是一路的?」
沒有人回答,因為,他們一開口就會讓人認出來。因為,他們以為別人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大舞大笑,道:「喂。別裝神弄鬼啦!龍大小姐、喬大少爺怎麼不脫下面罩涼快涼快?」
龍小印第一個忍不住,當即脫下面罩罵道:「看你蠢得像豬一樣,招子倒是利的很。」
喬寒楓也嘆氣,脫下面罩,朝大舞瞅道:「那位仁兄是誰?你怎麼不道出給大夥兒聽聽?」
大舞「哈」的笑一聲,朝那第三個蒙面人道:「喂──,人家想知道你的身份啦!」
那蒙面人似乎尷尬一笑,身子一折一翻,便自破窗而出。大舞一笑,也不追趕,轉身向喬寒楓道:「人家不好意思地走啦!你們兩位還留在這裡有事?」
馬利壯抖了一下身子,朝身旁的吳全笑道:「吳兄,我看時機也差不多了。今夜咱們就去嚇嚇那四個晚輩吧!」
吳全「嘿,嘿」兩聲,道:「馬兄可別施得太落力,免得嚇死了邱小子會鬧大事的……。」
他們,一個負責邱元的測試,一個負責紀會光的測試。能爬到龍威鏢局的護院師絕對手下有兩下子,而且是相當高明的兩下子。
「好說,好說。」馬利壯笑道:「吳兄那手伏虎三十六路拳才真要留情才是呢……。」
兩人對笑,半晌,吳全突然愕道:「馬兄,似乎還有旁人跟著我們的笑聲在笑………。」
馬利壯一愕,凝神聽了片刻方才道:「這附近沒有人的呼吸聲啊,莫非是吳兄今晚多喝了兩口?」
吳全也察覺不出來,無奈一聳肩道:「走吧,陳護院和章副座已經找上了喬寒楓和大舞那兩個小毛頭,我們得快點!」
可不是,那天色已將是黎明時刻。甚至,四周院中有了一襲晨霧湧出。馬利壯點頭,當先邁步往前而去。吳全心中一動,似乎有股不祥的預感,也緊跟了上前。
兩人這一走不過十來步,卻見得一條人影由霧中飄然獨立!
「誰?」馬利壯低喝道:「竟敢到龍威鏢局裝神弄鬼,尋死嗎?」
他口裡喝著,全身已做好一切攻擊的準備。只是,對方如未聞,絲毫不言不動。馬利壯雙眉一挑,冷冷一笑之際,人已自右側閃近,同時兩掌平舉護胸,若是對方稍有異動,心想非得叫他挨上兩掌三腿不可。
近到了五尺,對方依然不動,馬大爺心頭怒火正盛,卻突然愕住當場。眼前,這人正是前往佯刺喬寒楓的陳牟星,怎會站在這裡?
此時,吳全也走近了來,不覺失聲道,:「小心,陳護院已經……死……。」
那個「死」字還在喉裡沒吐出來,他只覺腦後天柱穴一震,顯是叫人用了一種獨門的暗器所擊!他咬牙,盡力看向身旁的馬利壯,只見得是,這位凌風小閣的護院武師也正吃力地轉過頭來。留下最後記憶的,是三個道人裝束的中年男子,冷笑的由霧中出現。
邱元暗暗將全身調節了一周天。這些日子來,他覺得自己的百步神拳多少又有了一番進境。他很滿意地噓一口氣,望著自窗外院中湧入的霧氣;心裡頭不禁稍微一愕,這霧來得可真奇怪。
他一笑,大概是喬寒楓所說的,負責暗殺測驗的護院大駕。
邱元輕輕一笑,人鑽進床,只是,手上雙拳緊握,少不得叫這傢伙半躺著回去。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幹。因為,自衛合法,而對方卻不會真的下重手相拼。
所以,他很放心。
唯一稍微奇怪的是,龍威鏢局裡頭哪來施用茅山道術的傢伙?他當然可以察覺這霧奇怪,而且是屬於茅山之流,只是,龍威風這般弄未免小題大作了。
心下冷笑,耳裡,只感受到有三個足聲輕輕移到了窗外。邱元哼的冷笑,這回竟派了三個人來,他已提起了拳上的勁力,打算一舉全打橫了出去!
想著,不覺要笑出來,我邱元以一敲三,明早可會成名於天下。他沒想到的一件事是,成名的不一定是活人,有時,人死的很慘一樣會成為眾人的話題!
大舞聽到一聲長長的慘叫劃破夜空之時,人已跳了起來衝到門口,此時,喬寒楓和紀會光也衝了出來。三人互視一眼,齊齊衝入邱元的房內。
門是反鎖,這點對他們三個並不困難,就在他們破門而入的剎那,三團火球已自門後迎面撞來。三人心中一震,紛紛避開了去。
大舞身子一躍,破頂而出,立時又往前一揚,又自屋內位置往下墜入。人方落,只見六道青氣往自己身上招呼而來。茅山擊仙術!
大舞可沒那麼笨,站著讓別人來白打,立時身子往地上一滾、一彈,捏了東南方位右手直探而出。說也奇怪,那兒竟冒出一團濃煙,即見一道人影貼到牆上,消失。
此時,喬寒楓和紀會光亦雙雙搶入,方自凝神四顧。驀地,頂上一響動,兩把利劍自屋頂上劃了下來,兩人紛紛喝了一聲,左右避開。誰知,那牆中亦各彈出四把飛鏢直打而至。
喬寒楓一喝,雙拳猛出,將右方飛鏢擊飛,那紀會光也不含糊,掌上使了武當綿掌的粘勁,揮灑間已然化解了危機。
就大舞也落回地面,三人成為品字互靠之際,那龍威風、章伍芳、龍小印已然趕至。只見,一股濃濃霧氣移出了窗外。龍威風雙目精光方自閃動,那窗外晨曦東來的院中只傳來一句:「龍威風,這只是一個開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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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三邪夜襲龍威鏢局,殺了三名護院武師和邱元之事立即轟動了江湖。邱元這一死,無疑是給龍威鏢局的聲譽打了很大的一巴掌!
甚至,會影響到「天品十八奇藥」僱主的信心!
另一個問是,龍威風如何向百步神拳門交待?
章伍方此時卻查出一件很特別的事。那就是不只喬寒楓是被喬字世家所逐了出來,就是紀會光和邱元皆已被武當和神拳門給取消弟子的資格!
所以,神拳門沒有派人來責難。問題是,這三個人之間原先會不會有所關聯?尤其是加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大舞,那才真的是事情複雜極了。
邱元這一死,大舞、紀會光、喬寒楓自然而然成為這次挑選的最後入選。章伍芳心頭可真沉重,因為,人死在龍威鏢局內,總是彌補不了的損失。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回到了書房。房內,早有四封密函端端正正的擺著。他雙眉一挑,拆開上面寫著「邱元」兩字的那封。
信函裡頭寫著的是邱元為什麼被逐出神拳門。因為偷練掌門人才能練的「七十二神打」。
章伍方雙眉一挑,又拆開「紀會光」的信函。裡頭,紀會光因為暗中想盜取兩儀真經的劍法,所以被逐出門戶,取消俗家弟子之名。因為其初犯,是以未公佈於江湖。
章伍方一皺眉,再拆開「喬寒楓」的信函。只見,裡頭寫著的是:「盜用喬字世家三百萬兩銀子,用處不明!」
章伍方更為訝愕,沉思半晌放了下去。最後,拿起「大舞」的那封信函來。只見裡頭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查不出」!
查不出?真他奶奶的好小子!章伍方肚裡大罵,口裡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時,已近晌午。章伍方緩緩地踱了出來,他心中有一個結。那就是邱元、紀會光和喬寒楓之間的關聯。一個為財,兩個為武功心法而被逐出門戶,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驀地,他心中靈光一閃,輕輕噓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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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威風的虎目依舊光彩耀人。打從早上宣佈大舞、喬寒楓、紀會光成為龍威鏢局的鏢師,並且和他們三人見面閒聊,已然過了三個時辰。
由早餐開始至今,已是接近午膳的時候。他談的,只是十數年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這些掌故談將起來自是別有一番令人神往,只是,對於黎明的血案和茅山三邪之間的恩怨卻絕口不提!
龍威風環顧眼前三人,沉聲道:「這回,本局將遠赴塞外託運一件異寶入京。而龍威鏢局和三位的合約也是以這一趟路為準。貨未到京,你們就是本局中人,任務完成後,三位的去留就請便。」
大舞倒是比較實際,他笑道:「酬勞多少?」
「以護院武師論價。因為這趟路險,所以再提高五倍。」龍威風淡笑道:「總共是五百兩銀子。中途若不幸有所傷亡,另從優撫恤……。」
「哥哥我幹了!」大舞點著頭朝喬、紀二人道:「兩位老弟覺得如何?」
誰是你老弟?喬寒楓暗自咬牙,嘴裡不得不贊同地答道:「龍威鏢局不愧是天下四大鏢局之一,晚輩受此厚待必當竭誠以報……。」
紀會光亦「恭敬」道:「局主待屬下如此之厚,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好。」龍威風大笑道:「有三位隨隊在側,這趟行程何懼之有?」說著,又仰天大笑了起來。龍威風笑,他們三人的表情呢?每個人的眼中也都在笑,而且是別具深意地在笑。
章伍方靜靜地等待龍威風把那四封信函讀畢。
信函,是由龍威鏢局「狼」組的成員所收集來的,所以絕對可信。十年來,各處的狼組情報,已然是龍威鏢局不可或缺的力量。
他們敏捷而機智,而且,目光利鼻子靈,往往能發掘出許多江湖上不為人所知的秘密。龍威風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四封信函已在他的掌中化成了灰。單是這份隨心內力,天下已是可數。
龍威風靜靜望向章伍方這位軍師。他知道,章伍方一定想出了一點頭緒!果然,章伍方明確而清晰地道:「龍哥,弟所聯想的一件事是,喬寒楓、紀會光、邱元原本是一路同來,目的便是那『天品十八奇藥』……。」
為什麼他們要冒此大險?章伍方的解釋是:「他們想藉由這十八種奇藥來達成武功上的進境。」
天品十八奇藥,無論其中哪一種都可以加深五年以上的內力!其神妙奇術,早已是江湖上所盛傳。
紀會光和邱元有此意圖是看得出來。因為,他們被逐出門牆的原因就是因為偷竊師門高深的武學!
可是,這和喬寒楓盜用三百萬兩銀子有關?
「在這假設下只有一個可能。」章伍方道:「喬寒楓可能是屬於某一個神秘組織中人,而且位置一定不低……。」
他長吸一口氣,道:「說不定,是那組織發起人之一!」
所以,喬寒楓需要用掉一大筆錢來擴展組織。他更需要天品十八奇藥來加深自己的功力,以祈在組織中更能有舉足輕重的力量!
龍威風點點頭,道:「所以,早在兩個月以前他就故意製造能遇上印兒的機會。以便這回有機會進入本局之時好方便下手?」
章伍方沉重點點頭,道:「屬下正是這般判斷。」
龍威風雙目不由得精光連閃,好深的心計,這個喬寒楓倒是不可小覷了他。龍威風沉吟了半晌,忽地道:「那大舞呢?他和這整個事件又有什麼關聯?」
「這點我還是一直想不透。」章伍方苦笑道:「不過他昨晚有一段時間不在局裡。」
因為他潛入大舞的房間時,大舞並不在。想不到,那時先來到的人竟是喬寒楓和龍小印。可怕的是大舞這個人的耳力,竟然連自己的龜息大法都會被聽得出來。其耳力之好,豈不是和三十年前的蘇小魂那天蠶絲一般?
龍威風淡淡一笑,道:「此時正是午憩時刻,章二弟是不是想找大老弟談一談?」
「正有此意。」章伍方笑道:「遲早總要的。」
大舞對章伍方的敲門、進屋、坐下,好像毫不吃驚。他只是笑道:「章二爺,大舞我說你真是不懂禮貌啊!」
章伍方一愕,旋即笑道:「大老弟可是怪哥哥我來訪連個禮也沒帶?」
「可不是?」大舞嘆氣道:「人家昨晚給那京虎霸請去喝茶,最少還有白玉棉花糕。」
「誰說洛陽東龍沒有這一樣啦?」章伍方笑著一拍手,立時門口進來了兩名婢女。一位端的是鐵觀音極品,一位端的正是白玉棉花糕。
大舞笑道:「好極了。昨晚那盒只夠吃一頓飯時間,看來這些可夠吃它到夜晚當宵夜……。」
「老弟你慢用吧。」章伍方站了起來,很愉快的和那兩名婢女走了。因為,大舞已經告訴了他,昨晚的行蹤和時間。
他如果還不知趣地留著,豈不是汙了「額頭靈珠」的盛名?然而,他心中也不禁有一番震驚。
一是虎霸鏢局也想爭取這大小子。二是這小子的心思倒真快的令人震駭,當下便明白自己的目的,又不露痕跡地說出來考考自己!
他心下一驚,警惕更深。為什麼大舞捨虎霸而就龍威?他的目的是什麼?莫非也是那「天品十八奇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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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位爬得越高,通常會有兩種情況。一個是人會更忙,忙得連上茅坑的時候也在辦事。另一種呢?就是閒,閒得吃飯都會一粒一粒數著吃。
護院武師的職位比鏢師又高了一點,所以,我們大舞兄就輕輕鬆鬆地逛出了龍威鏢局,一路晃在洛陽城的市集上。
他老兄正東瞧瞧、西看看,忽地一陣吵雜聲由前方傳來。反正閒著,湊湊熱鬧也不錯。大舞心中一打定主意,便抬了腿湊近去看。只見是一名老乞丐兒當街正煮著一鍋湯呢!
大舞老兄方正露著那招牌笑臉猛瞧,身旁有人問啦:「乞丐兒當街煮東西不怕叫人腳、馬腳踢翻啊?」
只見那乞丐雙目一翻,怪叫道:「皇帝老子當街煮東西有沒有人敢管啊?」
立時,有好事之徒應道:「誰敢啊!」
「嘿……?」那乞丐一連串冷笑後,緩緩道:「人家說幹了三天乞丐連皇帝也不想做。哼、哼,老乞兒這條路已經走了五十年,你說哪個傢伙敢來管?」
「小心禍從口出啊。」有人勸道:「別叫人告到官裡那你就連乞丐的命都沒啦!」
「哈……。」老乞丐大笑道:「我鄧摘命的這條乞丐命天下還沒有人能拿得去……。」
好狠的名字!大舞嘻笑道:「鄧老丈,不知你一向是摘誰的命?」
鄧摘命怪目一瞧大舞,鼻裡冷哼一聲:「你這小伙子聞這鍋裡是什麼味道?」
「當然是當歸、草參、皮蟲燉狗肉對不對?」大舞說起吃的可是一副行家嘴臉,笑道:「而且是用三分火候來燜燒。」
「知音。」鄧摘命的眼睛亮了起來道:「老哥哥我一向摘得便是狗命……。」
大舞笑道:「有學問,這話果真大有玄機!」
鄧摘命又看了大舞一眼,這下似乎比較有好感了。當下,便招呼道:「小兄弟!哥哥我看你一副很得人喜歡的樣子,何不坐下來一起吃這一頓?」
「這敢情好。」大舞竟真的坐了下來,很愉快地道:「現在應該正是時候。」
鄧摘命不反對,立時掀開了鍋蓋,只聞一股撲鼻香迎向四周,叫得眾人不餓也難。大夥兒吞著口水,投眼看去,只見那浮在上頭的一層油脂,尚隨著沸水翻動不已!
「好肥的狗!」大舞笑道:「單看這層油便知其味……。」
鄧摘命似乎更樂啦,當下一伸手便將鳥爪子似的手掌往沸水裡抓。眾人這一看,不由得驚叫失聲,生怕這老乞丐的手縮出來後也像那狗肉般的爛熟。
哪知,眾人方自驚疑,這個鄧摘命已然取了一隻狗腿大吃了起來。立時,四周圍觀的眾人全喝采了起來。
好俊的功夫,入沸水而無傷,若無大內力無法至此。我們大舞兄一笑,依樣畫葫蘆地伸手入鍋。這下,可有人叫道:「小伙子別不自量力哪!小心手……。」
手什麼還沒說完,我們大舞老兄也抓起了一條狗腿來大口吃著。這下,眾人不由得又爆出了一串喝采來。便兩人這各露了一手,四下人潮便湧來了十來倍,據說,這時洛陽這條主街南北通道為之阻了半個時辰之久!
有多少人圍觀哪?不多,只有一千四百二十二名而已。
兩人便這般你一探、我一抓地吃了半個時辰有餘,方將那鍋狗肉吃了個乾淨。這下,大舞老兄白白吃了一頓正要站起來,那鄧摘命笑道:「小老弟,有你這位知音,老哥哥這頓沒白請啦!你老弟貴姓……?」
大舞一笑,方要大聲地報出名字來宣傳宣傳,只聽人群中一陣騷動,立時有七、八名漢子湧至!
當頭一個,人人認得,正是洛陽惡霸范金爺手下「十牙蛇」之一的羅海東。
只聽他惡聲怒道:「那個乞丐不要命,竟敢擋著大爺的路。」說著,左右已各有一名漢子掄拳打向大舞和鄧摘命而來。
大舞嘻嘻一笑,腿兒一用勁,便將那漢子踹飛。身旁的鄧摘命呢?方法倒絕。只見他脫下那件又臭又破的外袍當頭罩住那漢子,便是沒命地搥了起來。
大舞大笑道:「鄧老大,怎麼把偷狗的技術給用上啦!會打死人的……。」
大舞口裡笑。心裡可訝異的很。這老乞兒的功夫分明是江湖上已失傳十年有餘的「兜天罩」神功!
怎的會在這老乞丐手上再現?
他心中還自驚疑,那鄧摘命已然大笑道:「老哥哥我不是說過了嗎,哥哥一生的嗜好就是摘狗命!」說著,大喝一聲,便將那漢子打飛,把羅東海等人撞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