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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絕學
第十四章  天濤
門外,石獅一雙望天地而座。
人,獨立!
斜夕余暈自,白衣裳身影之後來。
一種無言的美,卻是,別具有入心的孤寂。
伊人緩緩噓出一口氣,看著眼前朱門沉呀呀的打開來。抬眉,曾有好幾番想思的人便立在面前。
「晏姑娘找在下?」柳帝王心中也有著忐忑,對方這當兒時節到了此處找人,莫測意圖。
晏梧羽足足看了柳帝王半晌,才啟動朱唇著:「我們之間牽扯不清的恩怨且先別說,現在先做一個交易。」
主客易位。
稍早午時,這話柳大公子才假冒他爹向晏大小姐說了;沒料前後兩個時辰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更沒想到的是,人家借計用計了回來。
「晏姑娘之意是?」
「乾陽玉戒可以借你一用……。」晏梧羽眼眸中精光閃動:「讓你去救活宣雨情!」
柳帝王吞了一口口水,嘆氣道:「條件呢?」
「一年之內我們形影不離!」晏梧羽挑眉道:「你跟在我身旁保護我的安全!」
這個代價很大。
「在這一年內黑漢玉戒的乾陽戒由我保管……。」晏梧羽淡淡著語氣:「我不會讓你白做,一年後如果本姑娘還沒少一根毛髮,這戒指算是你的報酬。」
前後兩個條件加起來的確是很大的誘惑。
最重要的,是可以藉此救回宣雨情於鬼門關之前!
柳帝王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他知道,晏梧羽也知道。這件事,原本就是該這麼做的!
晏梧羽淡淡笑著,道:「你我都知道,這兩粒戒指合在一起,另外事關極大重大的一筆寶藏。不過我對它沒有興趣……。」
柳大混聽到耳裡,心下立即明白還有後話。
「問題是,黑漢乾坤玉戒合一治療之時,自然在燭光下會顯靈出一張秘圖神籤……。」晏梧羽笑著:「在九華山的這個寶藏開啟方法,天下原來只有三個人知道──。」
一個,是臨死前還來不及說出的梅臥姑。
一個,是死了以後有留下遺書道秘的晏蒲衣。
一個,則是掌握在蕭天地手上的巴里特穆爾。
現在,就剩的晏梧羽和巴里特穆爾知道。
他們心中都有一個感覺,巴里特穆爾必然可以平安無事;而且很強烈的預感是,日後他必然成為奪取這宗寶藏最大的壓力!
柳帝王王一嘆,肅然抱拳一揖,道:「晏姑娘──,請!」
方向,龍傲世別苑內。
就當他們雙雙進入的時候,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凝視著。
他的眼中有萬般的複雜。誰?
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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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金果然在子時出現在蕭遊雲的面前。
眼前的這間木屋並不大,甚至有些粗糙。趙老金絕對不會因為這樣而低估眼前這個人的力量。
「你知道我本來只要來殺你的?」趙老金淡笑道:「當然,你也知道現在我不會這麼做──。」
因為黑麼大幫已經解散。趙老金當然不會笨到自已去惹一個「天地門」結下血海深仇。
「那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交朋友?」蕭遊雲冷肅肅一哼:「主要是為了『天地門』的勢力?」
趙老金「嘿、嘿」了兩聲,皮笑肉不笑的溫溫道:「趙某人好歹也是列名天下名人榜之中,天下名門各派誰不倚為上賓……?」
蕭遊雲挑了挑眉,道:「趙老金──,你應該知道出某其實早在兩個月以前就離開了天地門,彼此間已無瓜葛!」
「蕭兄弟誤會了趙某。」趙老金打了個哈、哈道:「方才趙某已經說過,是來交蕭兄弟這個朋友的──。」
「你的目的何在?」
「一定要有?」
「蕭某並不相信你……。」
「我知道!」趙老金哈哈長笑,精圓眸子閃了兩閃,沉聲道:「蕭兄弟來京師的目的是為了宣雨情是不是?」
蕭遊雲臉色一寒,只是嘴角冷冷一挑。
兩個月以前,就為了這件事和爹鬧翻,憤而出走天地門。這是他內心裡的一個隱痛!
「老天可以幫你……。」趙老金自顧接口道:「因為──,我要的目標是柳帝王這小子。咱們合則兩利……。」
蕭遊雲冷冷一哼,道:「你要那個性柳的人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柳夢狂!」
「柳夢狂?」
「不錯,只要老夫擒住了柳帝王這小子……。」趙老金嘿、嘿笑道:「自然有辦法治下柳夢狂──。」
蕭遊雲又追問一句:「你又何必對付柳夢狂?」
「這是一秘密──。」趙老金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蕭兄弟──,事情答不答應就看你的意下如何?」
蕭遊雲沉沉一笑,點頭道:「行。我們各取所需……。」
趙老金在大笑中走了,他有著自已一份的打算。
他走,尹夫人自布簾後緩緩的跨了出來,第一句話是:「這個人向來老奸巨滑,不可以信任!」
蕭遊雲淡淡一笑著:「我心中自有計較!」
尹夫人鳳目看了眼前這男人半晌,方是輕輕一嘆:「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不是!」蕭遊雲站起了身子,淡淡道:「我把妳當成一個朋友,就是這樣,一個朋友!」
他說著只帶自已一心一意的情懷走踏出了木屋外。
屋外,左旁是堆放了幾些木塊、籠子,右邊則是一片的竹林。
地,是黃沙舖橫,踩上真有種與大地親切的感覺。
他隨意讓自已走著,心中的感情很複雜。
足足有一柱香之後,他愕然發覺在一條小溪之旁。
想不到,京師城東這荒野中有這般一曲清澈動人的流水在低唱著。
更令他想不到,是他爹竟然就坐在溪畔岩石上。
「爹──。」他忍不住呼喚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
蕭天地緩緩回過身來,銀雪的月光一華傾灑在這老人的白髮瘻軀上,別有一抹蒼涼。
「這些日子你過的好不好?」蕭天地第一句話便震動著蕭遊雲一腔激動,忍不住再度呼叫:「爹──。」
他急步過去,握住老人家的巨掌。
這雙手,曾經抱過他的童年一切的記憶。
蕭天地拍拍身旁的位置,要兒子坐下來了方是輕緩道:「你三姐也離開了天地門……。」
「三姐?他不是一直服侍您老人家嘛?她去了那?」
「天霸嶺下,世外宮原處!」
「三姐去那兒做什麼?」
「醫治柳夢狂的傷……。」
蕭天地的話令蕭遊雲大為震驚,悚然立起道:「難道三姐不知道柳夢狂終會和爹一戰?而且會……。」
蕭天地長長嘆一口氣,負手而立仰天凝視了片刻,沉著無奈道:「你們都長大了,爹也不能處處限制你們一切都要按我的安排去做?」
「爹……。」
「天地門是爹在二十年前用血建立起來的。如今,卻是後繼無人……。」蕭天地心中昇起一股悲涼,長嘆著:「蕭家自古傳下來的大梵天心法就出你一個有此資質能俱殊勝成就……。」
蕭遊雲全身一顫,激動道:「爹──,雲兒不肖……。」
「這怪不得你──。」蕭天地搖了搖頭,自懷中取出一卷軸來遞交給蕭遊雲,苦笑道:「這裡面有在這二十年來一切苦心經營的成果,日後或許你用得著……。」
蕭遊雲大驚,訝聲叫道:「爹的意思是……?」
「天數不可違,此時已是大明的天下!」蕭天地長長一嘆,接道:「而武林中丐幫、乾坤堂和七龍社的勢力又非我們能比……。」
蕭遊雲望著爹親如許深刻蒼涼,忍不住淚水涔涔而下,悲叫道:「爹──,何必長他人志氣?」
蕭天地搖了頭,道:「如今天下無論黑白兩道俱想滅了天地門。終究,那段和黑麼大幫的瓜葛是誰也容不下的……。」
黑魔大幫已然解散,如今剩下的天地門自是非斬草除根不可。
這是江湖中的鐵律!
蕭遊雲全身大大一震,嘶啞道:「難不成爹又要將『天地門』解散?」
十年含辛茹苦,又復落到這種下場?
蕭遊雲的青筋暴浮,一額頭冷汗竟剎傾面。
蕭天地望了兒子一眼,無奈一笑著:「有些債總也是要還的。」他一嘆,仰天噓著:「人生一遭,無帶著來,也不該欠著走?」
蕭遊雲臉色大變,顫聲道:「爹要去找柳夢狂?」
蕭天地沒回答,淡淡轉了個話題:「趙老金找你的目的何在?」
「為了對付柳夢狂父子。」
「你相信?」
「不信!」蕭遊雲嘴角冷冷一挑,道著:「這只不過是他的一個藉口而已。至於真正的目的,嘿,嘿,不過藉這個親近我的機會想騙取大梵天心法……。」
「很好,你能明白這點爹就放心了。」蕭天地沉沉的看著蕭遊雲半晌,抹現一股微笑:「好自珍重著……。」
「爹──。」
蕭遊雲哽咽叫著,卻是看著蕭天地飄然轉身。掌握劍逐雙弧,一步一步踏破溪水潺流。
倏忽,已是消沒在夜色之中。
他呆楞楞的看著手上的卷軸,一腔子裡心思百般翻騰。直是天明!
東曦大來,他似乎知道要做點什麼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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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過半,緩緩四道人影在京師胡拉桐子這條小街道的青石板上移幌了過來。
是由二男一女帶著一名曼妙的姑娘。
在他們對面,正是左弓棄為首的一干七龍社中人和巴里特穆爾等人。
「巴里特穆爾……。」左弓棄望著對面的來人,一邊跟著身旁這位魔聖帝淡淡道:「老夫以你們五人挽回了愛女,個此之後相見即仇,並無共生。」
「左弓幫主深得本王心意──。」巴里特穆爾淡淡一笑:「這話正是本王想說的。」
左弓棄冷冷一哼,大步跨前由七龍社二當家奚在握陪著迎上前去。只是,對方來的是由兩個蒙面一道一需的漢子,以及一名年約三十的嬌媚女人扶著左弓女方而來。
左弓棄看著女兒一身疲憊落魄,重重一哼著:「諸位的待客之道可真是週到。」
那嬌媚娘嗔笑嬌聲,膩道:「左弓幫主生氣了嘛?那就快挽回了女兒好好照顧吧!」
這時左弓女方被身旁的蒙面漢子解開了穴道,定神看了看眼前的情勢,出聲叫道:「爹──,別管女兒生死,快把這些十惡不赦的巨惡殺了。」
她一叫,身前的美嬌娘嗤的一笑,道:「左弓大小姐,妳爹就妳一個女兒寶貝著,如果叫白髮人送黑髮人妳心中可安嘛?」
左弓棄重重一哼,和身旁的奚在握交換了一個眼色。當下,奚在握往前一站,衝著對方道:「天色方明,趁著人眾尚未起來快點了換俘吧!」
「行!」美嬌娘笑道:「我們各自點了他們部分的穴道,讓他們奔跑過去這成不成?」
「就這麼說定!」奚在握一揮手,自己這方將巴里特穆爾以及四名護法推到了身前來。
奚在握再度向左弓棄看了一眼,方朝對方叫道:「好!現在由在下喊一、二、三,然後同時的換俘!」
美嬌娘咯咯笑道:「奚二當家怎麼說怎麼好。」
便是,奚在握長長吸一口氣,納氣於丹田沉沉道:「一、二、三──,換!」
這頃剎那,雙方各自鬆手開去。
左弓女方時奔自左弓棄而來,而這方的梅海素和葉冰秋立拔身而起護向左弓女方。
這端,黑魔四護法亦邁足往前奔去。
不動的,是巴里特穆爾。不,只是他的腳沒動。
巴里特穆爾在這瞬間拗身,擊掌翻風雲變色。
左弓棄有一半的心思放在左弓女方愛女的身上,這剎那絕對沒想到巴里特穆爾竟能抵抗的住穴道被點制,而全無徵兆的出手。
天源內力,超乎一般武學想像之外。
左弓棄濃眉好掀,沉喝裡三變身法甚至尚有餘力出拳。一轟便是接連文猛直奔!
這時押陣的龍好山怒喝一聲,雙掌當家一擊。
立即見,兩旁屋簷上冒出七龍社這回帶來的一十六名好手。只一現身,立時奔雷狂飈捲刀而下。
果然是一批好手!
中央部分,邱海素和葉冰秋堪堪要接提左弓女方護住了,冷不防兩道凌厲狂悍的殺機刺來。
好利!
邱海素和葉冰秋心頭一震,不及回眸間已各自挪身相拒。好個邱海素猶能在千鈞一豎,用冰袖橫指剎那解開了左弓女方的穴道。
左弓女方當面迎來的,正是黑魔大幫的四位護法。她心中已怒塞填了幾十天,這廂便想也不想的出重手狂擊當面。
那端的巴里特穆爾憑著天源內力天生異稟攻打一拳。這手神乎鬼妙的殺著堪是擊中了左弓棄的左肩,卻也讓左弓棄的連打六拳擊中了左腹。
他一嘿聲正想更進一拳擊向對方的要害,卻是眼角瞄左弓女方對四大護法下重殺手。
巴里特穆爾變身一折,半空中拍出一掌擋住了左弓女方的拳勢,同時瞬剎下落連翻一掃解開顧道人、舒會兒、牛和尚、曹疑的穴道。
這刻,一十六把七龍社的快刀已盤至!
巴里特穆爾大笑,頂上一十六把刀竟不放在眼裡。
因為,那位一直含笑站著的美嬌娘出手。
纖纖玉指輕輕自柔袖裡探出來,即聽的是一曲聲律律擊被天地一韻美。
這美,可分生死!
是什麼武器?左弓棄的臉色為之大大一沉。
那是晶瑩映曦的薄刄飛刀。
一種如風吟曲的飛刀。
皇甫風曲!
天下殺手名列前七,據稱第一的皇甫風曲。
想不到竟然是個女人,而且是這麼美的女人。
她的出手,絕對讓七龍社的一十六把快為之阻滯。皇甫風曲有這個把握。
這也是巴里特穆爾大笑的原因。
可惜他們忘記了一件事。七龍社歷經這麼多年而能屹立不搖,是有他們生存下來的道理。
風曲飛刀一向以詭異著摘。
客隨時會折個方向以另外一個角度攻擊。
直至殺人見血。
也就是如此,七龍社的好手用身體來擋。
第一個擋的人不用刀,而用身體;第二個也是,第三個還是!
三條人命咬著牙硬撐下這把刀,因為他們知道,另外一十三把刀會討的回來。
這就是七龍社成功的所在!
巴里特穆爾猶能在只涯了一刀的情況下避開,卻是對自已忠心耿耿的黑魔四護法竟轉瞬死在憤恨的一十三刀斬。
彈指而已,生死簡直沒來得及有心思想。
抬轉眼,左弓棄訝異為愕的是,邱海素和葉冰秋竟然不是那兩名蒙面劍客的對手。看也不過是彈指交錯,對方的兩把劍竟能挑的自已的人血濺翻落。
奚在握掀眉迎上,左右一擇著三妹么弟,急問著:「你們怎樣?有沒有大礙?」
那左弓女見事由自已而起,不禁怒叫道:「償命來!」說著,便是要衝了過去。猛是肩頭上一沉,好只巨掌壓著,身後傳來爹親沉厚的聲音:「方兒──,忍耐點。」
左弓女方心中滿滿複雜,聽著爹這一說便是忍不住垂滴落淚,哽咽咬牙難言。
這時龍好山亦快步上前,扶住了左弓女方安慰道:「你三姨和七叔不礙事的,稍安勿躁。」
左弓棄看著女兒平靜稍緩,沉沉一哼跟向前洪聲道:「巴里特穆爾──,何不引見一下你那兩位手下讓老夫見見認識?」
他說的,自是使劍的兩名蒙面漢子。
巴里特穆爾仰首大笑,半晌才道:「你們讓左弓幫主看看真面目,叫他記下吧!」
「是──。」
隨著這一應喝裡,兩人各自一揮手解下了面巾,一飄開來的,是兩位巨豎六、七旬老者。
長白雙劍,宋雪頂和魏冰心!
「好,很好,原來是兩位!」左弓棄朝巴里特穆爾冷冷一哼著:「咱們的事誰心裡都明白,再見面分生死。」
巴里特穆爾忍著背上腹部的劇痛,亦洪笑回道:「本王清楚的很,諸位請………。」
說畢,巴里特穆爾已大笑的由長白雙劍和皇甫風曲陪著大步輕身離去。倏忽,消失了人影。
好半晌,左弓女方憤恨叫道:「爹──,為什麼不在今天就殺了他們?」
左弓棄笑一聲,看了看自已這的人員一眼,道:「我們沒有多大把握!」
「可是──,他們只剩四個人……。」
左弓棄搖了搖頭,道:「還有一個!而那個才是巴里特穆爾之所以敢發動攻擊的原因!」
左弓女方訝異道:「他還有一張『王牌』在底?」
「不錯──。」奚在握皺眉的走了過來,嘆道:「如果二叔猜的沒錯,那個人就是田原力!」
田原力,扶桑名劍!
柳夢狂口中天下名劍前十的扶桑一劍!
左弓女沉默了片刻,方道:「在被他們囚禁的日子裡好像見過扶桑的浪人,都能講一口標準的京片子。看來,真是他?」
左弓棄一嘆著,望向走近來的邱海素和葉冰秋,點頭道:「三妹,七──怎樣?」
「休養一陣子該沒問題了。」葉冰秋恨恨道:「早知道那兩個傢伙是長白雙劍便不會讓他們得意。」
邱海素亦一嘆道:「就差錯在這是低估了對手。唉──,那個巴里特穆爾的天源內力也著實驚人,以我們的制穴法猶禁之不下。」
這時一向沉默的龍好山開口道:「方才大哥的一拳和本社十六殺的一刀看來對他夠受的。」
巴里特穆爾躲不過那後來的一刀,顯然是左弓棄的一拳落下的夠實在有勁。
所以,他會退。
左弓棄冷重重一哼:「嘿嘿──,所有的戰鬥現在才開始。巴里特穆爾──,七龍社決討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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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雨情醒過來的時候,全身有著一種輕飄飄的感覺。自已還活著嗎?
她自問了好幾回,舒緩緩的睜開了眼;入目,是柳郎君關切而安慰的神情。
「感覺的怎樣?」柳大公子顯然頗為安慰。
「你……用什麼袪掉了我身上的毒?」宣雨情露著一抹嫵媚,輕聲問道:「看你一身滿額的大汗,累了?」
柳帝王搖了搖頭,此刻他赤裸著上半身,涔涔汗水滾落的濕滿地。
她稍一垂首,看望見郎君左右掌中指上各戴著一枚黑漢玉戒。不禁訝聲:「柳哥哥什麼時候取得了另一枚……。」
「是我借他的──。」宣雨情背後淡淡傳來一道聲音:「哼──,他為了肯救妳,犧牲的可不少……。」
話中,無盡的醋意在打滾著。
宣雨情訝愕回頭,看了身後晏梧羽半晌,這才又把頭轉過來朝柳帝王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柳帝王咳了兩聲還没回答,那晏梧又重重一哼,自顧道著:「柳帝王──,現在你的心願已了,我們可以走了。」
柳帝王苦了一下臉,叫道:「這麼快?」
「喂──,這可是我們說好的。你反悔?」
「我沒有反悔──。」柳大公子嘆了一口氣道:「只不過現在太匆忙了一點。而且,在下的內力還未復元,只怕到時有所閃失……。」
宣雨情這時急切的一握柳郎君厚掌,問道:「你……你究竟是答應了她什麼?」
「當她一年保鏢……。」柳帝王嘆氣中脫下了黑漢玉戒的乾陽戒,丟給了晏梧羽才繼續道:「這就是她答應借乾陽戒的交換條件。」
宣雨情雙眸一紅,柔荑輕撫郎君的臉頗顫聲道:「柳哥哥──,都是我害了你如此折磨……。」
「妳放心吧,宣大小姐──。」晏梧羽立起身子,躡了兩步冷冷哼道:「我不忍心虧待他的。」一頓,又補充著:「我會好好照顧他這一年──。」
宣雨情倏的輕身,立起和晏梧羽對視。半晌沉寂後,她道:「晏姑娘──,妳這麼做又是何必?」
晏梧羽雙眸連閃,嘴角顯露的是百般複雜:「我是何必?我是何必?没為什麼,只不過是把人家欠我的要回來而已──。」
她一頓,轉向柳帝王銀牙一挫著:「妳知不知道,這位柳哥哥害死了我爹?」
晏蒲衣死了?
宣雨情一震回首呆楞的看向柳帝王,只見郎君點了點頭。此刻又聽得晏梧羽在身後道:「宣雨情──,妳殺了我哥。柳帝王又害死了我爹──。妳說,我為什麼還來救妳?妳能明白?」
宣雨情一剎那兒心中紛亂縱雜著,一時全身力道再也提聚不起,便是腿下一軟又倒了下去。
柳帝王急倏往前一抉,那宣雨情人躺在郎君懷中雙手一抓著柳帝王的臂膀,眸裡滲淚道:「柳哥哥──,你……真的非跟她走不可?」
「是……。」柳帝王語氣裡有著無奈,卻是堅定:「一年之內我必須無時無刻保護她的安全。」
便此一句,宣雨情任是無言閤眼,不再半句。
此時門房傳來幾聲輕敲剝響,外頭傳來皮俊的聲音:「喂──,柳小子,宣大小姐醒了沒有?」
「進來吧──。」柳帝王放下了宣雨情,起身看望向門口,只是皮俊一臉複雜的和韓道踱入了來。
來的兩個男人看了場面的情況一眼,吞回了一半的甘,直說著重點啦:「巴里特穆爾那老小子走了,順便讓左弓老頭吃了好狠一拳……。」
「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兒──。」韓道皺著眉,嘆道:「蕭天地的天地門竟然是解散了個全無蹤跡。」
這是兩件大事,很讓人覺得詭異。
韓道又繼續道著:「天地門的解散是沒啥道理的。蕭老頭經過十來年的生聚教訓,決計沒有那般快就放棄的事。」
柳帝王皺了一下眉,看看躺在地上軟板上的宣雨情已然沉沉睡去了,方道著:「蕭遊雲脫離他爹而走,蕭靈芝又為治療我爹的傷而回天霸嶺下。一時,蕭天地身旁是後繼無人,而且黑魔大幫一毀,全天下的箭頭自是朝向了天地……。」
她搖了搖頭,忍不住的一綜憂慮是:「不過──,如果蕭天地此刻趕回天霸嶺,只怕對我爹大為不利……。」
韓道嘆了一口氣,看向晏梧羽又嘆了一口氣聳聳肩,道著:「現下你得多注意一點。反正不論是巴里特穆爾要找這位晏姑娘的麻煩,或是蕭家父子找你們父子都是很要命的事。」
柳帝王苦笑一聲,低身撫摸宣雨情的臉頗,自顧淡淡道著:「她醒來時轉告一聲,我隨時會把消息傳回來。」
晏梧羽此刻面無表情的站起來,淡淡道:「走吧──。」
便是,當先往外頭而去。
柳帝王一嘆,和韓道相互一抱拳亦跟了出去。
兩人沿迴廊走了幾轉,只見新春小雪正飄的很有詩意。紛紛灑自天上來。
好一片銀華小枝,落目言不出的情懷。
廊道的一端,皮俊和夏停雲、夏兩忘正趕幌了過來。五人照面著,心裡各自明白。
這現下是履行一個男人承諾的時候了。
「黑魔大幫已滅,巴里特穆爾的事自有七龍社和乾坤堂去料理。」皮俊抱拳道:「老弟你又要天涯流浪,我們三個只好各自回家啦……。」
夏停雲亦搶口道著:「是啊──,不回去找個樹幹窩著,一身骨頭都快軟了。」
柳帝王苦笑一聲,回道:「這回多虧三位盡了一點棉薄之力……。」
「去你的棉薄之力。」夏兩忘叫了起來:「賣命賣的要死,沒半點兒好處,到頭來連感謝一聲也沒,罷了……。」
眾男人紛紛豪爽大笑了起。
這忽兒,倒是晏梧羽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心中也不知是怎番感受。
她一抹愁悵的是,自已為什麼沒有朋友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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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獨笑和「喜樂雙劍」百里長居一戰,自來這五天內早已傳遍江湖。
近幾個月來復出的聞人獨笑,已連連挫敗天下名劍。
自從伊河畔一劍殺莊子六劍、洛陽城外又敗玫瑰名劍、浣情名劍、阿師大劍,幾乎已破其半。
和百里長居一戰呢?
京城之北有一道斜坡,人稱為「天路」。
天路之上,有一方圓半里的坦地,人謂之遊天壇。
聞人獨笑和百里長居就選定明日在此一戰。
百里長居現下住的地方是「飛燕居」。那裡並不是什麼豪華的客棧,或是新貴大臣的別苑。
原是市井貧民的住所。
這一片的燕子居內少說也有六百戶以上的人家,就位置在京師城西一片地域上。
百里長居住在這裡的目的,是不想在決戰以前受到別人的干擾。
千里迢迢自崑崙而來,黑魔大幫不能令他成名,但是和聞人獨笑一戰卻是他揚威於中原的最好機會。
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這天早晨,太陽一樣自東方懶洋洋的昇起。
小雪之後,難得有這一日子的溫暖。
百里長居並不刻意在練劍,而是調整氣的脈動。
尤其,是他的手。
在明日一戰之前,他目下要做最急迫的,就是到賭坊走一遭。
他必須讓自已的手腕注動無礙,而且穩定!
然而所有的訓練裡,絕對沒有比賭更能同時兩者兼顧。所以一大早,他就往好漢賭坊而聞人獨笑這幾天是住在山洞裡面。
一出京師之南,十五里外就有幾座小山陳立著。
聞人獨笑之所以住在山洞的理由,因為無論是萬個日子或是四年荒野生存的日子,都有不可磨滅的感情存在著。
這三天以來,他幾乎不著衣物的山洞裡以鋼棍來練劍,是那種又沉又重的百鍛精煉的鋼棍。
他數以千計的舞動著鋼棍打擊在巖壁上。
短短三日,竟是理出兩壁光滑的平面來。
聞人獨笑在計算著一件事,就是單劍對雙劍的戰略。
喜樂雙劍的確比自已料想的還可怕。
那天他看見百里長居對付夏停雲和夏兩忘的情景。
百里長居的兩把劍,恍若是兩名高手使用的一般。
它們可以分別兩心各禦狙殺,不可以一意於狙擊目標。這等成就,必然有著極為特殊的訓練過。
一心能兩用,在劍術大家上只怕天下唯有百里長居有此能耐。聞人獨笑要勝,唯有一劍出,雙劍被破。
一劍欲破雙劍,必須承受極大的震盪之力。
聞人獨笑心中明白,這股震盪之力的反擊,如果自已承受不住而亂了心脈,必然讓對方有機可趁。
只要剎那的閃失,那要門足可讓百里長居這種高手直挺而入。
勝負,便不用言喻。
必猛力擊打著巖壁,轟轟震盪巨響裡,不斷調整體內受到反彈壓力的氣息。
他必須在最後一天給找出在接受壓力時瞬間調整全身氣脈的運行方式。
這是和使劍不同的。
用劍,在於「靈」、「神」、「意」。
而抗衡震激之力,則在於「氣」、「息」、「凝」。
好漢賭坊不愧稱名為「好漢」。
且看一進屋的大廳堂裡就擺了五十桌以上。
朱朝新立,遠較昔年蒙人統治時來的安逸多。
短短幾年,一切民生已大見著改觀,就看這裡頭的人頭鑽動,呼喝之聲轟然一片可知。
百里長居四下環看了一眼,忽然發覺一面壁上懸掛著偌大的宣紙,上頭橫寫著:「聞人獨笑與百里長居一戰」!
左右,各有一排人名。
很明顯的是,聞人獨笑之下的人名比百里長居要多了很多。
他正納悶,自有一名漢子打點招呼著過來。
「客倌是第一次來?」那漢子抱拳招呼道:「在下杜石,敢問您老貴姓?」
「老夫複姓百里──。」百里長居著了那壁上宣紙一眼,皺眉道:「杜兄弟──,這是……?」
「百里先生可是對這賭約也有興趣?」杜石笑道:「明日聞人名劍和安樂名劍一戰早已轟動天下,是以本坊特別辦了這項賭約彩金,依個人判斷下注。」
百里長居點了點頭,道:「彩金如何?」
「一般人看好聞人獨笑,所以賠率是一比三……。」杜石解釋道:「也就是說,如果聞人獨笑真贏了,每下三兩銀子可以賺一兩……。」
百里長居挑了挑眉注視著那張宣紙一眼,道:「我那位『同宗』的賠率又是多少?」
「一比二──。」
「嘿、嘿──,原來如此。這麼說大家看好聞人獨笑必勝了?」
「這倒是很難說的。」杜石搖頭道:「一般賭者有著看名氣下注的習慣,勝負之間往往依名時的情況不同而有所差異……。」
百里長居雙眼一亮:「怎麼說?」
杜石一笑,解釋道:「如果在今天一天之內百里長居有了什麼驚人之舉,自然會增加許多人的簽注……。」
百里長居沉笑了一聲,淡淡道:「如何會有驚人之舉?」
「自然是打敗一些知名的人物。」杜石看了兩張宣紙一忽兒,才又道:「目前在京師中最少就有幾個有頭有臉的人,打敗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足以名動江湖。」
百里長居笑了笑,他知道有那些世家門派稱得上是作有一席之地。
他淡淡一笑說道:「好。杜兄弟,先麻煩你帶老夫去押個大小試試手氣吧──。」
夏停雲和夏兩忘出現在聞人獨笑面前的時候,很快的講了一段話:「我們可不是來打架的。」
「對,我們是來交朋友的。」
「既然是交朋友,當然得聊聊──。」
「而且要聊現在京師最有興頭的話題……。」
聞人獨笑看了他們片刻,隨手將鋼棍插入地下三寸,這才冷哼道:「聞人某一向以劍談天!」
說著,便是左掌扣劍輕揮而來。
他動的很慢,卻是殺機瀰天!
唯一「友善」的,是鞘猶在劍鋒之外,無刄。
饒是如此,卻已追人心弦。
夏停雲苦哈著臉,嘆氣叫道:「喂──,說好了來交朋友的嗎。幹啥這般要命的方式……。」
夏兩忘也吼了起:「聞人名劍──,溫和一點行不行?」
這兩句話裡,聞人獨笑的劍連鞘已變了四種軌跡,分別扣向兩人的神藏、曲田,丹田,五會諸穴而來。
好一陣子手忙腳亂。聞人獨笑冷冷一哼:「如果連聞人某的一劍都躲不過,算是什麼朋友?」
有這種理論?
夏停雲不得不施展「很好」的輕功飄移幻身,同時叫道:「喂──,兩忘老弟你看見人家那點劍尖沒有?似凝似顫,起動間都是狂霸更勝以往……。」
「誰是老弟?」夏兩忘叫道:「你年紀小別老是不服氣。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照子亮有什麼了不起。你聽到人家劍上的聲音沒有?」
「聲音怎樣?」
「以前聞人大劍客的劍起之聲有若狂風遍野……。」
「現在呢?」
「有似閃電藏雲,猛要暴於剎那不及掩身。」
這兩人一搭一談,聞不獨笑不禁臉色驟變!
劍之用神在於無跡無形,讓他人知若是,何言?
何為?
劍,在手竟是不再出。
杜石覺得百里老先生的手氣好極了。
這老小子全身上下就那麼一兩銀子下押,連下十次大小竟然全叫他猜中。
一兩變兩兩,兩兩變四兩,十次之後竟然已經有了一千零二十兩。
也不過是半柱香的時間而已。
「您老的手氣真好。」杜石著實有些不信。
百里長居淡淡一笑,道:「不知道有沒有玩大一點的?」
「這個有──,那邊有幾桌『龍虎鬥』──。」杜石指了指東首的方向那幾桌,說道:「上桌下注的每個人輪流擲骰子,以最大的通殺。」
百里長居看了看,每桌約莫都有十來個人,再看清楚一眼,這些人的衣著顯然好的多。
那杜石在旁兒又道:「不過──,那裡每一注千兩為計,如果下押兩千兩就可以投兩次……。」
百里長居一笑,活了活手腕走著邊道:「真正的贏家,擲一次就夠了。」
「內行──。」杜石笑道:「財神、喜神都來,怎麼扔怎麼贏──。」
兩人各自一笑,那百里長居已上了一桌「龍虎鬥」上。這廂杜石則含笑站在一旁看著。
他想,這位百里先生的運氣真不好,因為這桌子裡的一十二全是有名噹噹的好手。
而且,都是家財萬貫自小就打混上百場的老滑。
杜石伸了個懶腰,要想看看一個人的運氣是不是好到可以蓋過一切正常的道理。
他看到了,而且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百里老先生擲子很隨便,就是這麼一扔。而且,很奇怪的是不管他出的點子大小,人家一定比他小。
杜石看了五、六回也不覺得人家有什麼地方作弊,這下可真是服了。
如果,這位老先生每擲是天豹子,自是大為不可能之事。人家自會懷疑他有弊。
但是,連兩點都可以通吃殺,這事兒由不得人不信邪。
杜石嘆氣著,看著人越來越多圍了過去。
的確,在短短前後一柱香裡,有人可以從一兩銀子贏到十萬兩,這事想不轟動也難。
聞人獨笑沉默了老久,就這樣站在那兒不動不言。
夏停雲大公子忍不住咳了一下,朝夏兩忘動了動眉道:「喂──,我們是不是把朋友嚇死啦?」
夏雨停也小心的回答:「就怕被嚇破了膽──。」
他們想激怒聞人獨笑再出手。
可是人家沒有動,似乎喪失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自信!
他們來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聞人獨笑可以勝得明日之戰。不過,似乎情況有些相反。
他們當然也瞭解,聞人獨笑為了明日一戰所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因為,此刻天下人人皆認為聞人獨笑必勝。
終究是百里長居在中原是默默無名的一個傢伙。
「聞人名劍不是這樣的人──。」洞口,我們韓道大總管進來插花笑道:「如果你們認為他喪失了信心就錯了。」
夏停雲頭也不回的哼道:「這麼明顯的事,你難道看不出來?」
「我是看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劍鞘和劍大大不同!」
「喂──,你這小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簡單!」韓道笑道:「如果聞人先生去掉劍鞘,不但有人看不到劍尖,也會有人聽不到劍!」
韓大總管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拿劍用劍的人心情會更不一樣──。」
韓道的話不只是夏停雲和夏兩忘,聞人獨笑更思索著每一個字。
一個劍客,如果手上不是真正的劍,何以為?
他淡淡一笑,彈跳劍鞘入壁。
夏停雲和夏兩忘雙雙「慘」叫道:「喂──,你不是玩真的吧?」
聞人獨笑的雙眸一亮,淡淡道:「我們是朋友?」
「最好是──。」
「如果你們想成為我的朋友……。」聞人獨笑挑眉、抬劍:「那最好是讓聞人某得以盡情盡致!」
夏停雲和夏兩忘看見聞人獨笑劍動的最後大叫道:「姓韓的小子,哥哥恨死你了。」
百里長居從好漢賭坊出來的時候,早已轟動了整半片京師裡的大小賭徒。
從一兩銀子變成百萬銀子不過是半個時辰。
這是神話,也是每個賭徒日日夜夜裡的夢。
好漢賭坊一共有五關賭局場面。一場比一場子的下注大,百里長居輕鬆的就席捲上下。
杜石陪著這位貌不驚人的老先生又回到了前廳,只看人家站在那張宣紙之前。
宣紙下,聞人獨笑的下注人名又多了一排。
「百里先生對這賭約也有興趣?」
杜石心裡打鼓,人家如果下不了百萬兩在聞人獨笑,場子又得多賠了三十萬餘兩出去。
「老夫是想下注──。」百里長居看了一眼身後的一大團圍著尊敬眼光的賭徒,淡淡回道:「只怕你們吃不起。」
杜石肚裡嘆了一口氣,道:「我們賭坊背後有三個世家以及幾個深具實力的人物撐著,不食賠不起,敢問您老的下注多少?」
不問目標而問下注,自是打定人家下聞人獨笑。
「百萬兩全下!」
果然是?杜石嘆一口氣,耳裡是後頭那一大批賭徒的驚嘆和掌聲。好大彩!
杜石身旁這時是有一名漢子端了筆硯上來,他沾了潤筆便要寫在「聞人獨笑」的下面。
「嘿──,杜兄弟太急了點──。」百里長居雙目一閃,冷冷沉哼著。
杜石一愕,訝道:「老先生的意思……?」
「老夫賭百里長居勝!」
這次驚呼訝異之聲更盛。
「什麼?」杜石忍不住叫道:「為什麼?」
「因為老夫一生賭無不勝──。」百里長居大笑道:「而且今夜以前,百里長居之名會驚動天下。」
杜石呆楞的看看百里長居傲然表情,忽有所悟的大叫:「莫非先生是百里長居?」
雖然不是「體無完膚」,但是用「衣不蔽體」也是差不多了。
人家聞人獨笑玩起真劍來,雖然內斂了不少真氣。
都是天生劍客掌劍自迸殺氣的特須也夠讓夏兩位兄弟哥兒們吃足了苦頭。
就這麼一劍揮,無隙無跡間聞人獨笑掌中的玄機不愧史稱「獨笑鬼劍」。果真有神鬼莫測之能。
夏停雲的輕功妙絕,已可稱為天下第一。
夏兩忘的閃躲之術,亦足誇讚宇內無出。
鬼劍在最後一剎那果真如閃電藏雲,俄而爆散狂飈難言的魄力。
幸好的是這個內狹隘,而且聞人獨笑並非真有殺人之念。便是如此,夏姓連韓姓三人濟濟被退出了洞外。
「他奶奶的,姓韓的──。」夏兩忘叫道:「這等天氣你叫哥哥穿這半件衣服要凍死啊?」
夏停雲也一付要上前剝人家韓大總管衣袍似的張牙舞爪道:「喂──,乾坤堂再不送衣服來,你只好光著身子回去難看……。」
「急什麼?」韓道笑著拍了拍掌,林子裡自有一列漢子端東抬西的冒了出來。
這些玩意兒可豐富了。不但衣袍皮裘一應俱全,還有的是熱騰冒煙的好食味兒全在。
特別清香的,是一種人蔘味。
三丈外能聞的到的人蔘,最少是五百年以上的大赤化金蔘。這可是極品好貨。
聞人獨笑一劍遍退了夏姓兩三子,噓緩一口氣抬步走了出來,便碰得人家乾坤堂搭架子生火弄食。
「聞人名劍──,這忍兒接近晌午啦──,用點兒本堂特別料理的貨物怎樣?」韓大總管很有禮貌的向前招呼,兩手捧著熱騰騰的蔘湯。
聞人獨笑雙眸一閃,沉沉一嘿正待說話,那韓道口快搶先道:「方才來的消息,百里長居那老小子在好漢賭坊以一兩銀子賺了百萬兩……。」
聞人獨笑果然靜待下文。
「那老小子又拿這百萬兩下注明日之戰能贏你──。」韓道笑著:「人家玩的不亦樂乎,你老大喝碗蔘湯不礙事吧?」
聞人獨笑一哼,片刻後又再一哼終於是掌劍的右臂不動,伸的是左手。
伸縮間,那碗人蔘大補湯已進了肚裡。
這一入口了,但覺得身裡一股熱順下昇上,端的是舒服極了。他皺了皺眉,道:「這裡頭有什麼?」
「一些東西啦──。」韓道陪笑著:「乾坤堂裡總有一些南北百貨,偶而大伙總會拿來嚐嚐,換個口味……。」
聞人獨笑當然知道這湯裡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不過,人家這番好意在著,自已的心情難免有了一些的溫暖。
他警覺的是,會不會使自已的劍不再銳鋒?
「兩忘老弟──,你記不記得柳大老生以前跟咱們論劍之心?」夏停雲其巧的在這個時候開口啦!
「我警告你別叫我老弟!」夏兩忘叫了一聲,倒也能立即接下話道:「柳大老先生曾說劍上造詣,一為無心二為情,三是冰鋒四名暴。」
「可不是,若於無心,則含天地已達於大道。」
「若是有情,則爭之以天下,真有可禦抗者。」
「說到冰鋒,是可列為天下前數。」夏停雲嘆道:「但和柳大先生的有情就差了一截──。」
夏兩忘看了聞人獨笑一眼,又接道:「至於『參』嘛──,是相當的好手,不過成不了宗師氣度。」
韓道亦笑著:「其餘便不可觀了?」
「正是如此!」夏家兄弟異口同聲叫道:「姓韓的果然有點小聰明。」
他們談笑,一旁呆楞了片刻的聞人獨笑到是大有所悟。他想到的,是這五年來的進境。
萬福洞中,享以裙,行以暴。
四年荒野,煉之以冰冷!
卻是重入江湖這幾月,從柳夢狂和柳帝王等一些朋友身上看到了「情」──友情、生死之情。
他也看著本是自已屬下的陳漢立創設武林史有成。
每一回,他的心思變化轉換在劍上別有一番見地。
果真,是柳夢狂所言的成就境界。
他俄而一聲長嘯,想著真正的目標是「帝王」柳夢狂、柳帝王、宣雨情。
若境界不達,何以言?
狂妄耳!
隨長嘯豁然開朗,他大步向前坐了下來。韓道亦急步跟著,四人坐了一桌各邊,早已有酒在。
聞人獨笑不語,只端舉杯起。便此一刻。四人濟濟大笑,便各長飲入肚。
酒,入肚;入心的是,綿延無盡的情義!
*        *        *
宣雨情徬徬徨徨了兩天兩夜。
若不是不得不看聞人獨笑和百里長居的一戰,她早已循著乾坤堂的情報網追蹤柳帝王和晏梧羽。
她輕嘆中心結是百般的交雜。
想著,若是今日換成了她,一樣也會答應別人的要脅。只因一個「情」,無怨無悔著。
解勉道笑咪咪挺著肥胖胖的肚皮兒幌了過來,老遠打招呼:「宣姑娘──,身體好多了了沒?」
「多謝堂主關心──。」宣雨情一福,淺笑道:「小女子差不多完全復元了。」
「那就好。」解勉道點點頭,走到身旁皺著眉道:「日後要借重姑娘之處尚多,這樣子解某就放心了。」
宣雨情看著解大堂主緊皺雙眉,忍不住疑聲問道:「堂主言下之意,似乎是江湖中將會有大變不戍?」
「姑娘所料不差──。」
「這……黑魔大幫不是已經解散了嘛?」
「黑魔大幫只不過是死了個晏蒲衣而已──。」解勉道憂慮更深:「如今那位巴里特穆爾重入汪湖才真是扎手──。」
宣雨情看瞭解勉道半晌,雙雙緩步到了這座別苑的花園,踩在小雪上讓頂頭的陽光輕落一身。
考慮片刻後她才道:「依堂主之意,是武林中黑魔大幫的殘餘份子又有了整合的異動?」
「宣姑娘果然是冰雪聰明──。」解勉道點點頭讚賞著:「幸好是他們內亂未止,必須在尚未完全由巴里特穆爾控制以前先除掉這個人。」
「他的動向呢?」
「目前不明,不過──,一定會去某個地方。」
「九華山?」
「不錯。巴里特穆爾一定想要那筆寶藏以為日後壯大之用。」解勉道一哼著:「更何況那對黑漢玉戒的神效可以吸取天源內力,個是不除不快。」
宣雨情的心又提了一下,盡力壓抑著激動道著:「柳哥哥和晏姑娘人現下到了那裡?」
今日正午已到了拒烏阿下的容城。解勉道回道:「據本堂弟子傳回來柳公子的口信,是要到九華山去先挖出那批財寶來……。」
宣雨情淡淡一笑,道:「當然到時候得仰賴乾坤堂的人手了?」
解勉道乾笑一聲,咳了咳道:「其實解某的意思,是想將那批財寶永埋於地下。」
如今大明已立,天下漸靖,那批財寶的確是用之不著。取出,反而引得入心貪念生。
況且若讓巴里特穆爾從中拿去了,豈不是又生大亂?
宣雨情笑道:「解堂主這等心胸,小女子欽佩不已。」
「哈……,宣姑娘何時這般會說話來的?」解勉道大笑著,俄而見得一名漢子輕巧的落奔過來。
「稟告堂主,飛鴿部有消息傳來……。」
「有關百里長居的事?」
「是──。兩個時辰以來,百里長居已連挑京師城中三門派,兩世家。」
解勉道聽在耳裡,眼睛一閃嘿道:「有意思──。」旋即,他朝宣雨情一抱拳:「姑娘稍待,在下先處理一些事去。」
「堂主請──。」宣雨情回了一禮,只見得解勉道急切匆走了。過片刻後,她猶楞楞的站在那兒。
冷不防,背後沉沉一哼,有人道:「姑娘好雅興……。」
宣雨情一驚,方才陷入沉思之中竟未感受及後頭有人暗裡來到了一丈之近。
她凝氣不動,淡淡道:「閣下是……?」
「蕭遊雲──!」
宣雨情挑眉回身,便見得這位天地門的少門主,傲然而立的在自已身後。
宣雨情看著對方一身的落魄蒼白,小皺眉:「蕭兄──,一陣子不見似乎又消瘦不少?」
這談話,相當明顯的生疏。
蕭遊雲臉色一變,嘶啞道:「宣雨情──,妳難道不知道蕭某的心意?」
宣姑娘臉上一紅,卻是正色道:「蕭兄言下之意似乎別有……?」
「哼、哼──,近五年前在世外宮的事小姑娘忘了?」蕭遊雲兩眼發光,閃了閃:「在下為妳多待了四年──。」
宣雨情輕輕一嘆:「蕭兄未免一廂所願,妄如今已是有文定姻緣之身,蕭兄莫要……。」
「哈、哈、哈……。宣雨情這話何能當真?」蕭遊雲重重哼道:「妳和那位柳小子尚未成親,毀婚退親何不可?再說──,那小子正跟著姓晏的好的很,妳甘心?」
蕭遊雲冷冷看著宣雨情的反應。卻是,對方姑娘人家臉色一正,嚴肅道:「宣某的事用不著蕭兄來擔心。再說,宣某一心傾慕柳哥哥,海枯石爛亦不為移!」
這話可真大重傷於蕭遊雲。
一剎那,他臉色大變,全身一股氣滾捲。
「果真?」
問話兩字,宣雨情卻是答也不答。
蕭遊雲挑眉掀聲,長笑道:「好、好──,那就怪不得蕭某強人所難了。」
蕭遊雲看畢,怒心起。好一個挫身移步向前,行動間自帶捲拍一濛的雪花四下罩向宣雨情而來。
呵!好個大梵天心法。
宣雨情長吸一口氣,自是飄身而上,稍小抬步足於半空中,有若仙子凌虛往上輕緩影了了,尺再上。
這蕭遊雲的大梵天心法既是一經發動,便勢無可半止。再湧現,便如大地之龍翻捲上天。
好個宣大小姐,人在半空尚能乘這勢起,不徐不緩的借對方氣機之力更上一境。
蕭遊雲右臂扣向足下而來,卻是堪差了這一寸之距而掠了過去。
宣雨情輕哼小斥,道:「蕭遊雲,實再三相逼!」
說時,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已置在掌中。
「少說廢話!」蕭遊雲已將大梵天心法提至頂峰喝道:「今日不擒下妳回去,蕭某絕不干休──。」
蕭遊雲怒斥中,將大梵天心法提昇於「踏雪踩月十三式」的揚搏騰擊之術如魅般,兩臂彷若有一十三扣自下而上似實似幻的捲住宣雨情下半身十三處大穴。
事至如此,宣雨情已不能不有所動手。
「帝王七巧弄魔扇」總共有七種神妙無比的變化。這一剎那宣雨情的心思轉動中,已將扇骨一列垂下,有若一匹布鍊拍落。
這一開扇,長達三尺;一十六支扇骨比鄰隔著。
蕭遊雲卻是冷笑斥喝,一十三掌俱點拍於宣雨情的穴道上。
他得意以極,因為,高手出招往往騰負於剎那煩刻。宣雨情在逼不得不出手時,自是晚了一步。
蕭遊雲另外有著一層把握是,以大梵天心法獨特詭異的氣機盪脈手法,就算是你能移穴三寸亦為之所制!
這等震幅如此不可思議的內力玄功,正是大梵天心法最為驚天駭世之處。
也因為如此,自來百年蕭家無人有此天賦能及。
蕭遊雲望著宣雨情的身勢往下一墜,正長嘯一聲拗身要抱住了。
那知,猛可裡氣機一盪,赫然三股尖銳力勁無聲無息的穿透自已肩井雙穴,第三道則留滯在心口重脈,停而且凝,欲發欲收。
雙雙人影,輕飄飄落於小雪地面,凝肅無聲。
最大差別是,眸子的神采。
「妳……怎麼可能解得開大梵天心法的制穴手法?」蕭遊雲不信,打死也要弄明白。
「你想知道?」
蕭遊雲的確是非常想知道。除了他本身想瞭解為何以敗之外,便是這回他爹到天霸嶺下找柳夢狂是不是也會遇上相同的事?
宣雨情掌中黑檀扇輕落,拍點了蕭遊雲四處穴道,淡淡道:「帝王七巧弄魔扇的七種功能變化中,其中一種便是專門為蕭家的武學心法而設計。」
蕭遊雲臉色大變,恍若叫人在半夜熟睡時用力刺扎了一針。
「方才你的出手是點制震盪了我的十三處穴道。」宣雨情笑道:「只不過,這黑檀扇下面的一十三支扇骨受到迴力的激盪,又解了開來。」
好心思!
蕭遊雲不得不承認柳夢狂在武學的見境上超凡入聖。
因為,天下事優點和缺點都一定同時存在。
大梵天心法的優點是可怕的回盪震魄之力。
卻是,這氣機反被人家利用來解穴。
他敗的心服口服,卻仍有一肚的愁悵。
「哼、哼──,若是蕭某練到了大梵天心法最高成就……。」蕭遊雲咬牙啐道:「一個帝王絕學的傳人也不是對手。」
「你意思是要我放了你?」
蕭遊雲沒有回答,終究是傲骨一身閉口不言。
「放你是不會──。」宣雨情淡淡道:「不過──,我會給你一個翻本的機會!」
雲遊雲臉色一變,挑眉:「妳的意思是……?」
「你就暫時住在這『清國公』的別苑中吧!」宣雨情輕輕笑著:「看你什麼時候練究了最高層界再來挑戰!」
蕭遊雲的臉色煞白,想不到進入江湖以來尚未大逞身手便三番兩次的叫人玩耍於掌股之間。
他卻不得不忍了,只為日後得以一併討回。
「宣姑娘處理的好──。」
有人拍掌大笑,正是解勉道幌了過來。
他手稍抬一招著,自有兩名漢子迅速挾著蕭遊雲往另外一頭去。
宣兩情望著解勉道,皺眉著:「堂主方才得知了什麼消息?」
「有人想成名。」解勉道嘻嘻著:「百里長居這老小子顯然太好大喜功了一些……。」
宣雨情輕點著頭,凝視解勉道問著:「依堂主看,他會不會到這兒來?」
「有可能──。」解勉道哼笑道:「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會找上七龍社那些人!」
*        *        *
百里長居果然找上七龍社的處所。
左弓棄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想要知道他居住落腳於那裡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張庭嶠正由乾坤堂的憩居大苑走轉向七龍社目下所在的跨虹樓。
那樓甚是高挺,在京師堪稱獨樹一景。
張庭嶠循著方向繞轉在巷道些想早一些兒找到那批同生共死的兄弟。
卻是,冷不防須上「叮」的兩響,俄受兩道凌厲殺氣罩來。
張庭嶠挑眉,斥道:「那個小子竟然敢在太歲前頭上動土?」他暴喝,挪身出拳。
卻是,對手的身手比他自已想像的高了太多。
只見是兩點寒芒一閃,對方的劍已快若流星閃插入身。張庭嶠喉嚨咕嚕一聲,全身大大一震裡只看見的是,人家柄上垂幌的紅穗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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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海素正思索著昨日和長白雙劍一戰。
她的對手是宋雪頂,人稱「雪頂道劍」的宋雪頂果然可怕。想著,左胸不禁還隱隱作痛。
對方的劍忘氣機,成就上絕對高過於自已。
她想,昨日能避過一切當真是的造化。若是對方長劍再往前吐出一才,必是斷了自已的心脈。
邱海素嘆氣,覺得有些兒悶。
一個起身,緩步出廂房到了庭園踩著。
這時,一際小雪鋪住滿庭。她隨手折了一支樹枝,邊想邊比劃著,暗忖是,下次對陣如何打敗宋雪頂?
她輕巧移著步伐,盡力在調節身上的氣機。
忍不防腳下踩到一個柔軟的事物,落足似乎大不同。邱海素一愕,經驗告訴她這是一具屍體。
她低身,橫掃樹枝而出,捲拍那表面的一層雪。
果然,露出一張凍僵青紫的臉來。張庭嶠!
「六弟?」
邱海素驚呼聲中伸手去抱、拉,卻萬未料到的,張庭嶠身下有雙劍出。這劍好利猛!
張庭嶠的屍骨已寒,冰凍如石。
而來劍破裂之氣,竟穿之如水,如無物。
邱海素覺得腹部一陣刷痛,雙目第一個看見的是殷紅的雪。灑紅雪的,正是她的血。
邱海素倒下去的時候,正好看見紅穗自雪裡冒出。
百里長居自雪地爬了出來,彈了彈身上的雪泥。
他冷冷一笑,信步朝最近一盞燈暈外露的屋子走去。無聲無息中,自窗牖小啟的縫裡望見裡頭的葉冰秋。
七龍社中有一個十分在行用暗器的人,看容貌年紀,大概是這個人了。
百里長居挑眉,正想招呼了這人出來。耳裡卻是聽得前院一串長笑,有人道:「左弓棄老匹夫──,我們又來找你啦……。」
旋即,一名男子沉喝怒斥:「長白雙劍好妄照,我龍好山此……。」
這時屋裡的葉冰秋似是怒哼一聲,便要跨出房去。
這廂百里長居那能叫他就這樣走了,少自己威風機會?
「你是葉冰秋?」
百里長居在窗外惻惻一問,葉冰秋倒叫蜂叮了一口般,急倏轉身,哼道:「閣下是誰?」
「要來殺你的人。」百里長居冷笑道:「你有沒有膽出來?」
葉冰秋大笑:「有何不敢?」
這笑聲揮手,自有一蓬組針穿窗而來。
百里長居長吸氣暴跳,同時翻滾於雪地中堪堪避過了。那耳中已聽得葉冰秋竄出破窗之聲,又是要命的兩蓬暗器自袖中機關而來。
這葉冰秋果然名不虛傳
百里長居連起身的機會都沒有,又連翻了好幾滾。
這下,可是夠狼狽的了。一時間,全身上下全沾滿了雪泥,尤其是自衣領口爬滑進去的更是極不舒服。
葉冰秋顯然相當憤怒,兩臂再揮。
更甚者,是兩足底亦彈激出暗器來。
他怒斥:「巴里特穆爾的走狗,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這下,百里長居可是一肚子怒氣沒得吭聲發洩。人家一步緊逼一步,著著殺機要命只有閃躲以求得保命。
那兒有半絲攻擊的機會?
這廂葉冰秋何嘗不是暗自心驚?
以自己全力攻擊之下對方尚且能全數閃躲趨避,若非得先機只怕撐不下十招的。
便越是心驚,越非擊殺對方不可。
葉冰秋三度揚身,人在半空中拗身翻騰,兩臂猛抖空拍而下。這手「八臂天羅」的必殺技法原是向來他的奪命絕學。
無奈,日昨遷魏冰心的劍忌所創,使將出來在力道勁便弱了一些。
此刻百里長居一時失了先機已是尷尬異常,又聽得頂上狂風暴雨似的彈響而來。極險之中,不得不行險致勝。
他雙眼鏟踢舖地飛雪起,左右兩掌中的喜樂雙劍則倒插入土以之為拐。
同時,猛喝提氣利用臂力將身子往後一縮。旋即是整個人倒掛而起,整身子空門盡露。
葉冰秋的暗器果然叫飛雪所阻,這彈指剎那百里長居已縮身避過了。
雖然,眼睜睜看著對方一背部空門,這際的葉冰秋卻是內創激湃再也無力施展。
電光石火之剎。百里長居雙劍挑破空凌,整陣子的憤怒盡爆發於這雙劍一擊之中。
跨紅樓的前院,來的不止是長白雙劍,尚且有巴里特穆爾以及吸收自晏蒲衣的嶗山雙鬼、沈逐花、沈落月。
當然,左弓棄相信那個皇甫風曲必然也在左近。但是,全他之所以心驚魄動的,是巴里特穆爾復元的速度遠較自己估計的快得多。
「左弓棄──,沒想到會有這一日吧?哈、哈、哈……。」巴里特穆爾大笑:「昔日為君偕下囚,今夜一併討回來。」
他得意大笑,丹田氣勁驚煞人。
左弓女方粉臉冷飈,寒聲道:「狗韃子,你以為中原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讓你張牙舞爪嘛?」
「嘿、嘿──,左弓姑娘妳好好擔心妳爹這老頭子吧!」巴里特穆爾神氣一凝,沉沉道……「本王向來不屑與凡俗江湖人物動手,今晚倒是要破例一遭為本王四位護法找人填命了?」
龍好山怒哼一聲,往前跨步指著巴里特穆爾叫罵:「狗韃子,龍某兩拳頭『擊虎三十六拳』先通過了再說。」
巴里特穆爾不屑的睥視了一眼,後頭的嶗山雙鬼雙雙跨了出來,嗤道:「龍好山──,像你這等貨色由我們兄弟兩人來打發就夠了。」
龍好山冷哼斥道:「好好的人不做要做鬼,好好漢人不做要做蒙古人的走狗。呸!像你們這種人留在世間何用?」
嶗山雙鬼臉上一陣白,雙眉一挑,便是紛紛撤劍在掌怒喝上前。這龍好山的雙拳忽的收入袖中,挪身向後避開對方的雙劍合擊!
嶗山雙鬼早想藉個機會報效新主子,那能不立下先頭大功?自是怒劍狂揚,飈捲向龍好山前身各處要命重穴而來。
這廂,左弓棄皺眉一凝,沉沉道:「嶗山雙鬼向來少在江湖中走動,此番出手倒是不可小覻了。」
奚在握在旁亦點頭著,沉吟道:「江湖中的確低估了這兩把劍。」
且看,嶗山雙鬼一路進逼,那龍好山只是雙拳藏於袖中一味閃避著並未還擊。嶗山雙鬼不禁斥笑怒罵了起來!
「龍好山你算是什麼好漢?」
「可不是?什麼七龍社五當家,什麼屁『擊虎三十六拳』,我看只能摸貓還差不多……。」
龍好山不怒,只是退,已退近廂房牆壁!
奚在握皺眉一嘆,那左弓棄負手輕輕一笑著:「大弟何須憂心,勝負尚未分曉──。」
「我不是擔心五弟,而是……。」奚在握吞了一口口水,嘆道:「大妹和老么為什麼還沒有出來?」
左弓棄濃眉一皺,哼道:「難不成後頭也有事故?」
這時場中決戰的三人已是生死交際。
但見龍好山的背脊猛力撞上了牆壁,轟的一聲。
劍至,成雙!
嶗山雙鬼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裡各自逞能。
「雙鬼奪魂」是他們鑽研劍術三十年必殺的絕招。
雖然只有使用過四次,卻從沒有失敗過。
而且狙殺的目標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龍好山的雙拳終於從袖裡伸了出來。
這是一雙鐵拳,一雙套了緬鐵套子的鐵拳!
龍好山藉著撞壁反彈之力全速向前衝來,他的那雙鐵拳正正擊中劍尖,好脆的響震盪起。
劍斷一雙,自口中半折。
拳勢不止,再進!
嶗山雙鬼兩個身子飛了起來,重重落地以前已自口中灑血一地雪紅。
巴里特穆爾的臉色不變,淡淡一笑著:「這兩人曾經背叛本王,算是他們死的快。哈……。」
好冷酷的笑聲,寒自耳入心。
左弓女方冷眸一瞪著:「巴里特穆爾,你果然是無血性的狗韃子。」
「哈……。姑娘何必這麼氣憤?」巴里特穆爾眼中有著譏笑:「人是妳們殺的。他們死了不是正合妳意?」
左弓女方雙眉一挑,向前冷聲道:「狗韃子,就讓本姑娘領教你天源內力究竟有多驚人之處。」
「憑妳?」巴里特穆爾冷冷搖頭,道:「還不配本王動手。」他冷一哼,下令道:「沈逐花、沈落月……。」
正是裘夫人和趙夫人的沈氏二女往前一揖:「屬下聽命──。」
巴里特穆爾沉笑道:「本王讓妳們戴罪立功。擒殺這小賤人,有賞;若是敗了……。」
「賤妾知道──。」沈逐花恭敬應道:「唯有一死以報。」
「哼、哼──,很好──。」巴里特穆爾冷笑道:「去吧!」
「是──。」裘夫人和趙夫人一應,雙雙抽出長劍閃電似的擊插向巴里特穆爾的左右兩腹。
這變化,大是出了眾人意料之外。
當身旋於巴里特穆爾之前的左弓女方怎會放棄?
她亦嬌喝一聲,掌中長劍迅速往前一遞。
且莫看是她是年輕女流,這一劍出勢大是獲得左弓棄的真傳。好銳猛嚇人!
巴里特穆爾雙目一閃,斥道:「賤人妳敢?」
便是,不顧左右裘、趙兩人的來劍,手一揮拍向左弓女方。那左弓棄眼中一見,心中早知不妙,喝中擒一拳亦跨大步向前來。
這閃電間,長白雙劍的兩把劍亦幻生如影,輕鴻過隙般狙殺了裘、趙兩夫人。
巴里特穆爾看著左弓棄欺身上前,大笑道:「左弓老頭子,你終於出手了。哈……。」
巴里特穆爾拳上氣機更烈,轟然中和左弓棄對了一拳。同時,左臂一揮以袖捲向左弓女方的長劍。
他未曾料的是,左弓父女對聯手出擊早有十年以上的揣摩,更所謂父女心中一點通。
這廂左弓棄右拳和巴里特穆爾對上了,左掌卻是越過女兒的肩頭,硬是拼一口氣將內力往前一送。
這一送,大見學問。
便見得左弓棄左掌有股綿吸牽引之力托住了巴里特穆爾的袖勢於彈指。
立時,左弓女方一劍挺插於巴里特穆爾的胸膛。
虧是這巴里特穆爾變機的快,全力挪移中讓對方刺中了左胸離心一寸。
他大痛,怒振臂而退!
長白雙劍見勢怒舞向前,左弓父女退,奚在握取出一把鐵尺通墨幽黑,往前迎去。為之一格!
奚在握心知自已決汁不是長白雙劍的對手,卻也不能不擋這一擊。一旁的龍好山細觀這一切變化,亦大喝揚身,鐵拳貫至!
兩人拼死一擊,本是抱同歸於盡的決心。
是,門口入處各自有一聲男女斥喝。兩道奪人心弦的氣機湧向長刀雙劍的背後來。
前後之夾,長白雙劍稍一測量已知大不為討好。便是,雙雙閃身避開,落於巴里特穆爾之旁。
細眼怒目且看來人是誰?
解勉道和宣雨情之外,尚有乾坤堂上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