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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師大舞
第十二章  劇毒
蕭東天幹了二十年的衙門捕快,打從第四年升做捕頭到現在,對於死人早已是司空見慣。
但是面對這一百來具,而且死相又是這麼邪異的屍體,說他心裡不發毛,眼兒不會軟也是騙人的。
還好,有兩個武功相當不錯的朋友願意陪他守著。
魯祖宗和柳無生的武學造詣絕對可以令人信任。
他們的朋友,那個生前叫大舞的年輕人,屍體特別擺在眾具屍首之外,置於他們三人之前的一座木箱上。
某種悲憤和哀傷的感覺正在這倉房內流轉著。
已是過了三更子時,那柳無生方淡淡壓抑著道:「八手,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一個遊戲?」
他沒有等魯祖宗接口,自顧的接下去道:「那時候為了練背脊大回天內力的運行……」
「裝死……。」魯祖宗眼眶一直是紅著:「橫挺直直的躺著,然後……刷的一聲像僵似的挺立而起!」
「你記得誰做的次數最多最快?」
「你!因為你為了拿第一,不惜摔的背脊全部瘀血……」
「所以,你們從此叫我大膽……」兩人沉默了片刻,柳無生的聲音又再度響起道:「其實,那回拿第一的應該是大舞……」
他一嘆,自顧補充著道:「後來,我才曉得他在腰部綁了百斤的鐵珠,十個一串的擠在肚子前……」
這是童年往事。
那時,他們不過只是八、九年歲的孩童。
然而死別,往往最易惹人回憶起最初的稚情。
他們一嘆深深入心,因為這回躺著的這個好朋友,便是再也不如二十年前那般,嘻嘻一笑挺立而起。
「他一向都不笨……。」魯祖宗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道:「有一回過年時我偷吃了他家的年糕,可惹火了大老爺……」
年糕是為了祭祖用的,最忌在除夕夜以前小孩偷吃。
「那時大老爺沒有懷疑我,直接揪了大舞的耳朵到房裡去……」魯祖宗又嘆氣又搖頭道:「我本來以為闖禍了,這下大舞一陣皮肉苦出來我可不安……」
柳無生靜靜聽著好朋友在敘述對一位死去的好朋友的情感。
「半柱香後他出來了,卻是一臉的嘻笑。」魯祖宗嘆道:「他可打破大字本家的規矩,在年二十九就先拿了一份大紅包……」
這時,一直在旁默默無語的蕭東天不由得好奇問道:「是怎麼一回事?」
魯祖宗苦笑了一聲,道:「為了問這個答案我陪了三個最大的紅包才知道!」
他仰首,長長一嘆,嘆息中有無限的情感。
「他一到房裡立刻打了一套『雙龍拜天』的拳路……」魯祖宗淡淡地笑了道:「你知道嗎?這路拳法人過由大老爺手上創出不足一個月,一整大字世家中還沒人記得會。而他……」魯祖宗一指大舞,搖頭再嘆道:「只不過看著大老爺自個兒練習比劃便全強記了下來。」
柳無生記得這件事。
後來大舞把這路拳法傳給了他和魯祖宗,並且又加了一點點東西。
也就是那時,負傷到大字家中避難調息的冷明慧看中了大舞的根器,直認為大字一家中最具靈慧的傳人。
這麼一個聰明的人,他為什麼會去喝那致命的井水?
這件事是他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
蕭東天看了那些屍體一眼,站立起身活了活筋骨,道:「我出去看看外頭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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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之外,輪班有著六名衙役站守著。
蕭東天由裡頭踱步出來時,眼前並沒有任何的異狀。
甚至,所有的捕役竟然沒一個打瞌睡的站著挺直。
「辛苦了,老王!」蕭東天走向最近的一名捕役笑道:「守過了這兩夜,京城裡的御醫……」
蕭東天的話說到一半,人正好轉到「老王」的側面,下面的聲音可是一改道:「你是……」
「索命無常。」
「枯木」的聲音乾澀而冷酷,就如同他手上那柄怪形的劍一樣。
那柄一尺長短的怪劍,恍如是一節樹枝似的自劍身中橫出許多鋒刃來。
這一匝一抽,蕭東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發出長長的慘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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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東天的聲音剛剛傳到耳裡,柳無生突然看見四個人由屋頂落了下來。
是那三個抓蛇客「風雷火」和笑刀虎。
「我們不想和兩位為敵。」笑刀虎說話的時候習慣這搔搔,那摸摸的「我們只不過想要一具屍體……」
魯祖宗心情本來已經很不好了,現在有人來打架最合他的意。
「你們是要大舞的屍體?」
「是!」
「死!」
魯祖宗這回做事的速度最快。
就隨著一個「死」字,身上已若長出了八只手臂來。第一個目標,挑的是玩蛇的那三個家伙。
柳無生的脾氣看起來也比平常差的多。
他迅速一個移位欺身向前,便是搏命的直撞向笑刀虎身上。
他們的動作都很快,出拳的速度更是驚人。
「風雷火」絕對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出這般快的手。甚至,他們三個人六拳並出還輸了一著。
他們三人六拳。
魯祖宗一個人卻有八拳!
笑刀虎看著「風雷火」在自己身旁倒下去的時候,他忽然發覺自己低估敵人低估的可怕。
他想到的一件事是,為什麼在江湖上從來沒有人提起這兩個人背景和武學根源?
在武林中,如果你對敵人了解的不夠,往往結果只有一個。死!
柳無生和魯祖宗緩緩噓出一口氣來。
方才一戰,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拳法。
一種叫「雙龍拜天」的拳法!
這是尊敬,也是哀悼。
就在他們最要好的朋友屍體前,以他所教的拳法除掉想要冒犯他屍首的人。
轟然一響,他們的面前出現的人不是由上空破頂中掉下來,而是直直破壁而入。
來的,是個白髮賽雪的老者,劍鞘!
門,輕輕地打開,外頭進來的是個面無表情的漢子。
一個剛剛殺了洛陽名捕蕭東天的漢子,枯木。
魯祖宗話沒迸出半個字,已從懷裡摸出兩把墨黑油漬的大菜刀對著枯木砍了過去。
柳無生也不客氣,一個搶身向前便指勁氣機直頂向劍鞘的肋下大斃三穴。
這一回的戰鬥更見慘烈。
枯木的怪劍有著神妙的功用,其中最特別的,是可以以橫展四伸的鋒刃挾扣對方的兵器。
對於這一戰,他有絕對的信心在第三手的時候刺斃對方。因為,自從進入組織到現在總共一十九戰,從來沒有一次失手過。
劍鞘對自己當然有著不可言喻的自信。
一個能像他活到這麼老,一個曾經殺過六十二名對手的人,而江湖上竟從不知曉。
可見,他必然有著某種殺人於不覺不意中的技法。
他之所以稱做「劍鞘」,就是因為劍鞘給人家的感覺是沒有殺傷力,是不危險的。
柳無生到了面前,手指已扣出!
劍鞘眼眸子裡是一片的譏誚,一種看一個人將死人的譏誚。
「蝨子」將大舞的屍體抱出來的時候,眼中盡是不敢置信的恐懼。
這是人類內心深處一種無可抗禦的力量,恍若是一種永遠纏著你的夢魘,夜夜在你的夢中獰視著。
方才,他看見了魯祖宗怎麼斬殺枯木的一幕。
枯木使出最拿手的「乾坤倒捲」。對於這一手法,一向是枯木最拿手的殺著。
詭異而淒厲!
但是,魯祖宗的方形菜刀卻是滿塗了一種奇怪的油,油到滑出枯木的劍身直直砍斷他的心脈!
他同時也看到柳無生的出手。
劍鞘最得意的秘殺技法是下的機括暗器。
每當敵人攻到了面前,他總是故作驚駭的以臂舉遮蒙面。然後,起動的機括往往貫穿敵人全身上下三十六處洞孔。
劍鞘的確這麼做,但是這回的結局卻不一樣。他的機括還來不及啟動,柳無生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摺扇。
扇子是張開的,用力的打在劍鞘的肋窩下。
所以,躺下去的是劍鞘;而死的時候,自肋下穿出了三十六個血洞!
「蝨子」抱著大舞的屍體狂奔,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這次行動的成功,是不是人家故意的疏忽?而真正的目的卻是要見見「險王」?
蝨子沒有時間想,就算是這樣也得快點見到險王。
因為只有見到他,自己才可能活命。
轉過了兩條巷子,一個躍身進入一戶紅戶大宅的後院。眼前,險王和三名隨侍女人正稍品杯中茗茶。
就是鬆了一口氣同時,腦門轟然地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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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一屋望著柳無生和魯祖宗捧起大舞的屍體,半晌之後才緩緩地道:「他們都回不來了?」
「不錯。」
爾一屋一笑,淡然的啜了一口茶,又道:「我好像低估了你們的能力?」
「不錯!」
爾一屋一笑,慢慢站起了身,道:「今夜的殺戮已經夠慘,難道你們還想流血?」
魯祖宗和柳無生冷冷一哼,雙雙抱著大舞的屍體往牆外便去,一忽兒消失於夜色之中。
菡茹往前一步,輕啟朱唇道:「主人,你已經看出來了?」
「不錯。」爾一屋冷冷笑道:「大舞是死了。」
碧蓮亦往前一跨,問道:「主人是如何得知的?」
爾一屋淡淡地笑了,緩緩道:「蝨子死的時候,大舞由他的手中落下來。」他一頓,冷然道:「他全身的肌肉和氣機都沒有變化。」
只要是活人,無論如何也會產生微小的改變。
就算是能控制到肌肉如死,但是體內的氣機也會自然而然的產生反應。
爾一屋冷笑道:「那麼,屍體撞到地上所引起的塵士飛向便不是這般……」
這是非常可怕的透析力。
蓮荷心中不禁非常的佩服,一個人能成功絕對有著與眾不同的觀察力,但是她還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方才為什麼不擒殺他們兩個?」蓮荷問著:「而他們為什麼也不動手?」
爾一屋又緩緩地坐回了原位,啜著清香極茗後,才緩緩噓一口氣道:「我不殺他們的原因是因為我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
他一笑,接道:「而他們不動手的原因,是因為方才的一戰裡,已經傷了不少元氣。」
一陣子的沉默,三個女人似乎都在體會方才的問答。
她們在長久以來一直覺察到一件事。只要爾一屋開口說話,必然有著可以學的事情。
「主人,下一步我們要怎麼做?」有人問道。
「等!」
「等?」
等什麼?目下未完成的事就只剩「狼狽絕配」的出手。目標,葉老豹!
方才為了知道大舞是否真死,已是折損了組織中的大半精銳。而今三組「狼狽絕配」的行動,如果又失敗呢?
險王做事一向冷靜而迅速。最重要的是,幾乎沒有過在組織裡有人死亡過。
而今夜,卻為什麼死損這麼多人?
如果狼狽絕配的三組會滅,那這個組織豈不是沒人了?蓮荷一想到這裡,心中不禁一陣寒顫升起。
險王刻下的做為,似乎也正是要將整個組織覆滅!
蓮荷不敢間,卻是很快知道這是個事實。
這一忽兒,她只覺得全身肌肉一縮,喉頭恍若有著什麼力量要塞堵住似的。
大駭中,她吃力地望向兩位姐妹,眼前菡茹和碧蓮的情景正如同她一般,全身的肌肉正抽搐著。
「為…為什麼……要這樣做……?」
爾一屋冷冷笑著,走了過來扣住她的手腕似乎在測試著什麼。頃刻裡,爾一屋的臉色變了好幾變,最後,終於冷冷一哼。
這時,菡茹和碧蓮亦嬌呼著:「主人,為什麼?」
爾一屋望著她們主人,冷冷地道:「羽公子……」
「羽……羽公子?」
「不錯!我就是羽公子,天下人想知道真正面目的羽公子。」爾一屋冷冷道:
「現在,應是險王唱罷,羽公子登場的時候了……」
所以,險王組織中的人必須全部死亡。
唯有如此,險王無論是消失或者投靠到某一組織之內才是合情理的事。
蓮荷明白了這一切,最後卻不死心地問道:「你…給我們……喝的是……」
「茶。」爾一屋淡淡一笑,道:「只不過你們的茶水中放了一些西王井裡的井水而已。」
所以,爾一屋在測試蓮荷脈搏和氣機的時候,同時也在了解這種毒的可怕。
唯有以活人來做實驗,才能明白一切的變化。
爾一屋笑了,他看著三個跟了自己五年的女人倒下去。忍不住,得意溢在眼中。
因為,他要在天亮之前去見一個人,一個他要以「險王」名義投靠的人。
誰?葉老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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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早晨,洛陽真是充滿了震憾。
首先第一個消息是,「險王」爾一屋的組織在一夜之間被柳無生、魯祖宗和葉字世家聯手剷除。
第二個不可置信的消息是,爾一屋竟然投靠葉字世家,而且還跟著屠無敵同一排名。
第三個更驚人的事是,葉老豹發出挑戰函,廣告天下約戰那位神秘的羽公子。
這三件大事竟然是在平凡的一個夜晚中發生的,許多武林人士在醒來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還以為在做夢。
然而,每個人的心頭卻都是非常的沉重,直覺裡,似乎有著什麼驚天駭地的事將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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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的屍體已經被運轉到虎霸鏢局。
這是當今知府所特準的事。據說,是朝廷那邊有個極重要的人下的令,大舞的屍首可以不和家屍放在一起。
京千靈的心抽緊著。面對著郎君,情何以堪?
夏候風和柳無生、魯祖宗則默默的各自有番心思,只任那悲傷的感情隨意流轉於這一堂廳內。
足足是到了掌燈,夏侯風揚終於開口道:「昨晚一夜之間武林發生了不少變化,兩位今後……」
魯祖宗第一個叫了起來:「今後個屁!我這姓魯的不殺了葉老豹來祭大舞的墳誓不為人……。」
好激憤!那柳無生亦沉沉恨聲道:「我們和大舞是同生共死。現下只不知道葉老豹的人在那,哼哼……」他咬牙一挫,冷冷道:「不過,向鄧摘命借個人非可把那家伙逼出來不可。」
柳無生所指,便是葉濃衣了。
夏侯風揚雙目一凝,沉聲道:「現在之計,只有如此!」
柳無生投目注視過去,挑眉問道:「夏侯先生知道鄧老的人在何處?」
「這個我倒是不知……」夏侯風揚:「不過,倒是有著聯絡法子。」
他們正談著,那京千靈忽的立起身來,全身打著顫。夏侯風揚訝愕一視,驚叫道:「不好!是九方南翎在施法!」
話聲才轉,那京千靈己呼嘯一聲往外頭衝出。
柳無生這下可記起京千靈曾受制過兩回,而這種制神邪術卻得歷經三回後才能自然解掉。
只怕是,那一回比一回來的劇烈。
眾人這廂一見京千靈竄了出去,便是紛紛大喝的追趕出去。一到前廳,京千靈忽地反身執北斗薄刃插向柳無生的前胸。
柳大膽這下可大吃一驚,堪堪一個避身後退了,又見那京千靈翻身落向牆外。
好個夏侯風揚,一個起身高拔,探手硬是夾著一股雄猛的氣機堵住京千靈的去路。
魯祖宗可不待慢,便是探手點向京千靈的背後。
同時,柳無生亦自前方出手夾擊而至!
好個京千靈雖在兩大高手的夾攻之下,猶是能一展手中北斗薄刃沒命地攻向襲來的兩人。
這對柳無生和魯祖宗可煩惱。
如今京千靈是自己人,怎的也不能用以命搏命的方式來打,而人家可不同。
京千靈這出手極猛,招招俱是拚命的招式!
這三道人影交纏打鬥,一旁的夏侯風揚則急忙調度虎霸鏢局人手去提了大桶大桶的水來。
待水桶之數已達一十六之數,夏侯風揚便命人以著先天八卦,後天八卦的方位擺置,隨是咬破中指各自在桶上擊出了先後天八卦的卦圖來。
另端,柳無生和魯祖宗正纏著京千靈不使她奔出宅外,耳裡但聽得夏侯風揚大叫:「快把她引過來……」
柳無生和魯祖宗應了一聲,便是雙雙氣機排湧而出,硬是把京千靈送入桶陣式之中。
好個夏侯風揚,他大喝,隨是一串遊走迅速拍激桶內之水激射成柱的打到京千靈身上。
待先天八卦用畢,他躍入陣中一拉慘叫的京千靈飛落到後天八卦的桶陣內。
同時,亦如前方激射水柱!
直至最後一桶「坎」位在北的水柱射畢,眾人身裡但聽得兩聲慘叫同時迸出。
一聲,是由京千靈口中所嘯。
另一,則在城裡的某一處呼嚎出聲。
想是,第二聲正是作法的九方南翎!
柳無生和魯祖宗喘著氣望那京千靈昏厥了過去。魯祖宗過去抱住,交給了鏢師抱入讓京大小姐休息,同時轉向夏侯風揚道:「你什麼時候會這玩意的?」
「是悟一道長所提……」夏侯風揚眼中忽的有了一絲尊敬,接道:「是冷大先生將破解之法告訴了悟一道長,再由他以飛鴿傳書告訴在下……」
柳無生喘了又喘,點點頭,道:「總算整治了那茅山一頓,出了口惡氣……」
正自慶幸著,堂廳裡急匆匆的一名鏢師衝出來道:「大舞先生的屍體不見了!」
這一聲,驚天動地。
葉老豹對這次完全失敗的行動相當的震怒。
原先計劃裡,由九方南翎施法讓京千靈引起一陣騷亂。且不論是否京千靈果真如所制的到自己掌握中,他要的是另外一個目的。
大舞的屍體!
葉老豹為什麼要這麼做?
昨夜前來歸伏的爾一屋提出了一個看法:「大舞不會平白無故地去喝那西王井的毒水……」
葉老豹的確為這件事相當疑惑。所以,昨夜他也曾派人看過虎霸鏢局裡的反應,而派出的人正是九方南翎。順手的擒殺了昨夜還是敵人的棋劍,而行動了一夜的武林異變。
對於爾一屋來降,他當然有相當的戒心。
這個人既然是「險王」,這著棋可真險到了極點!
但是,他葉老豹也不是不行險的人。所以他留下了爾一屋,彼此間這種微妙的關系下相互測試著對方。
不過,對於爾一屋的疑惑葉老豹倒是贊成。
所以他非得將大舞的屍體弄來瞧瞧不可。他派出的是葉字世家中的精銳殺手,有四人。
問題是,已到了晨曦又見東來,而人卻沒有回來。
屍體沒回來是一回事,活人也沒回來才重要!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爾一屋的用心。目的很簡單,就是挑起在虎霸鏢局那些人的箭頭全指向自己!
葉老豹笑了,虎霸鏢局那些人原本也是他要鏟除的目標,全來了又何妨?
他望向爾一屋,彼此眼眸中具有著深邃的別意。
葉老豹忽然對這個人有了一份微妙的感覺。
我們都是同一種人!
他笑了,對我到對手而笑;而對面的爾一屋也笑,彼此心照不宣!
葉老豹堪堪正想站起來,外頭屠無敵大步的跨了進來。他從新回座,問道:「九方弟的傷勢如何?」
「已經無礙。」屠無敵冷視了旁的爾一屋一眼,接道:「三、五日之後便可復元。」
葉老豹點了點頭,那屠無敵卻是皺起了眉頭。
葉老豹出聲詢間道:「有何不妥?」
「據虎霸鏢局裡的消息……。」屠無敵皺結著雙眉道:「殺死本家殺手的並不是那局裡的人……。」
他一頓,深沉沉道:「更重要的是,大舞的屍體真的不見蹤影……」
大舞的屍體真的不見了?
葉老豹和爾一屋雙雙嚇了一跳!
難道,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活動?
葉老豹想到的是,羽公子!
爾一屋卻不是這麼想。
因為,他就是羽公子,而他並沒有動手。
他只想到一件事,大舞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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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霸鏢局裡的人顯然也陷入了極大的迷惑之中。
在堂廳裡躺了四具屍體,由他們的號記可以知道是葉字世家的人。
顯然,是有人阻止了他們四個進行盜走大舞屍體的事。更要命的,是那個人把大舞的屍體取走。
誰?魯祖宗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羽公子?」
「不會。」柳無生斬釘截鐵的道:「我和他交過手,他絕對不是暗中幹掉人家東西的人。」
況且,大舞只不過是具死屍:「如果是他做的,最少會留下個記號……。」
柳無生肯定道:「羽公子絕對是個驕傲的人!」
一個自視極高的人一向是認為天下無不可行的路。
所以,羽公子如果要,一定會照個面,再由他們取走。
就如同前夜「險王」的作法。
柳無生嘆了一口氣:「他們這些人似乎都有共同的特性!」
「如果不是羽公子的話……」魯祖宗嘆道:「難道是大舞那小子自己走了?」
這更不可能。
他們看查過廳外的足印,那印跡稍小,絕對是個瘦子的腳印。而且,以他們對大舞的認知,這小子絕對不會這般故做神秘的一聲不吭地走人。
那麼,還會有誰會要這樣一具屍體?
爾一屋是有過這種打算,但是顯然的他必留在葉老豹身旁看這次行動的成果。
因為由這一切運行中,他可以知道葉字世家的運作。
更重要的是,他既然投靠葉老豹,必然不會在一天的時間內就倒戈。
不用想也知道葉老豹必然不信任他!
現在問題還在,誰會要大舞的屍體?
京千靈在半睡半醒中聽知大舞屍體失蹤後,已然衝到堂廳門檻有兩柱香之久。
這當兒,裡頭的夏侯風揚、魯祖宗和柳無生正反覆討論這個奇怪的疑惑。卻無半點結論。
一種女人的直覺以及對郎君的愛慕,她忽然沖口道:「不一定是敵人,他許是朋友……」
她邊說邊走了進來,不顧裡頭三個男人驚訝的目光續道:「你們想想,是不是有可能有某個人用某種方法可以救活大舞,所以帶走了他?」
京千靈喘了一口氣,又急急地道:「大舞為什麼要喝井水?是不是因為有一件重大的事,由於喝了井水之後可以達成?」
她盯住柳無生和魯祖宗道:「他還沒喝井水以前,曾經跟你們談過什麼?」
京千靈這一串問題,一個緊逼著一個。
卻是,個個直扣著核心的問題。
最重要的那件事,大舞為什麼要喝井水?
那水明明有著天下最可怕的毒,他為什麼要喝?
誰都知道大舞不笨。甚至冷大先生亦如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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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舞在喝井水之前最因擾的是他體內有一股氣機亂流……。」
「每回只要運及內力,便會飛竄阻礙!」
「那股亂流據他說是吃了『火中蓮子』之後才產生的。而且越來嚴重……」
「火中蓮珠是聖品名藥,不過只有傳說並沒有人真正的服食過!」
「如果是這樣,那有可能『火中蓮子』本身有著莫大的助長內力的功效,並且可能治百毒?」
「這件事曾經有過。是在橫山城的金泉寺……」
「那時『狼狽絕配』的黑海造和白都策曾經以放有六種毒的茶讓大舞喝……」
「他喝了?」
「不但喝,而且喝的精光。」
「然後呢?」
「出手!一下把他們兩個擺平。再後來……」
「再後來找出了『險王』,並且交了一掌。」
「大舞和『險王』交過手?」
「是。」柳無生陷入了沉思,半晌後才喃喃道:「他的評語是:可怕!真幹起來可能不是對手……」
所有的人全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京千靈忍不住問:「大舞進入江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傳承……」柳無生眼中有了一份自許的光輝道:「香火!」
香火?武林中世世代代正義的香火傳承!
魯祖宗輕咳了一聲,補充道:「他的兩個目的。第一,是拿龍小印的香囊藏寶圖挖出財寶來對抗惡勢力。」
京千靈盡力壓抑臉色的變化,淡淡地道:「第二呢?」
「找一個人。」魯祖宗鬆了一口氣,回道:「一個叫宣棋子的道人。」
「找他?宣道長不是已經退隱江湖十年了嘛?」夏侯風揚忍不住訝道:「他找宣道長的目的何在?」
「學舞。」柳無生和魯祖宗同聲叫道:「是跳舞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