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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帝王
第二十章  逼婚
「殺康洗心」!
這是很簡單的四個字,但是他們七個人都知道一件事──當天地人第一大修羅用紅金色的信箋寫字時,那代表絕對要完成的任務。
一種就算修羅天堂傾巢而出也要完成的任務!
在這麼急迫的時間,這麼短的路程,全京城裡修羅天堂的人已把武林居到皇宮這段路每個重要位置「佔領」。
段九九也很快的到了應人間面前。
「屬下已經通知了那七把槍!」段九九恭敬道:「他們守第一關,相信柳帝王他們在遇上七把槍的時候只會有一個死了的康洗心!」
應人間很相信這七把槍能做到的範圍!他點了點頭!
就在他現在所在的屋子外頭,前後官兵緊緊包圍著中間柳帝王他們一行人。
這上百的官兵不敢攻擊,但也不願意「欽犯」在眼前跑掉。所以,就形成了這麼一幅奇特的景觀大隊人馬往皇宮方向移動!
七把槍七個人如何突破重圍進入到核心狙殺康洗心?
應人間看到了第一個!
賣冰糖葫蘆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特別是這種大街那每天不有七、八個來回走上十趟的事!
不過,眼前這種節骨眼上還有人迎著面一路叫賣過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尋常!
「賣冰糖葫蘆──,」那是個四十開外的漢子,正扯開嗓子朝前迎向前頭的官兵。好大膽!
在那個時代百姓見了官兵走且不及!更何況是這種場面還敢大搖大擺的向前叫賣。
是不是瘋了?
如果不是瘋了那絕對是個「麻煩」!
「這傢夥的功夫不錯。」柳帝王皺眉道:「那兩條手臂最少可以舉起三百斤重物。」
夏兩忘點了點頭,道:「這麼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我們進皇宮?」
夏停雲哼聲接道:「會不會是朱元璋搞得鬼?」
「不會──。他可不想讓這位康大先生死在眾目睽睽之下!」柳帝王搖頭道:「而且進了皇宮他行動起來不更方便!」
那麼唯一的可能是應人間在搞鬼?
賣冰糖葫蘆的漢子已然接近到跟前頭官兵只有幾步之近。那前端的兵勇中已有人喝叫道:「不想死的就滾開一點!」
「賣冰糖葫蘆──!」那個人是聾子!
雙方已近到了兩步之距,只見那名漢子咧嘴一笑:「各位官爺,是不是想嚐嚐?」
口裡笑著說,手上可把那根桿子一轉一遞!
一轉,三、四十支葫蘆糖往前頭的官兵飛打而至;一遞,那根桿子變成了長槍左挑右撥。
好手!柳帝王忍不住點頭道:「以寡敵眾用這法子甚妙,不但出其不意而且以一當十的確有頭腦。」
那些冰糖葫蘆在半途中炸開,各種煙霧和火藥威力引起一陣陣的慘嚎。這漢子好大膽,難道以自己一個人就想從自己的手中劫下康洗心?
柳大公子當然不相信對方的行動只是這麼單純。
所以他特別用心去聽!
煙霧遮蔽了視線,耳朵在這時當然是最管用的了。
他聽到右邊上頭下來兩個人,又從窗口竄出了一個。同時,左邊的屋裡有三個人以一直線朝自己方向衝來。
柳帝王哼哼笑了。
這些人的方向是自己沒錯,但是目標絕對是康洗心。
夏停雲往右一攬,只覺受到三挺長槍駭人的威力罩體而至!
駭人,是因為他們三個都是以命搏命。更不可思議的是槍頭彈射似暗器,槍桿噴水必有毒!
夏停雲挫身稍閃,已叫其中一個纏住其餘的兩人則勢不休止的往後頭柳帝王、康洗心的方向而至。
左端,夏兩忘公子也遇上了相同的情形,只聽他叫道:「柳小子,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左一對右一雙,柳大公子可是有點吃力啦。而且從來人的身法、出手他十分的明白這是玩命的傢夥。
叫他一個人對付四個好手並不困難。
但是,如果跟四個以命換命全身上下不知藏了些什麼要命玩意兒的傢夥拚命而且又要保護一個人。太累了!
難道這回要敗在應人間的計下!
柳帝王就是柳帝王,他能當上天下混幫的幫主當然有他的一套方法。
什麼方法!
煙霧消盡,官兵橫豎死了一堆;但是那七把槍也沒有人站著!應人間不由得大大皺起了眉頭。
「在那種情況下柳帝王是怎麼解決他們四個的攻擊?」他問,問段九九。身旁這位段長老的臉色可是十分的難看,「不可能!除非他能一招內同時擺平他們四個,否則其中最少有一個會引爆身上的火藥!」
柳帝王只有兩隻手,而且只能攻擊一個方向;像方才那麼險迫的環境中他如何左右應付四個不同方向來的好手!
應人間瞇起了雙眼盯向屍體。
「好小子,有種。」應人間說這句話時眼瞳孔裡閃過一絲佩服的眼彩,同時也有一抹相較高下的豪氣。
柳帝王到底用了什麼法子?
段九九隨著主子的目光看向屍體,他也明白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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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密室算是相當的明亮,四面牆甚至是用太湖玄石砌堆打磨而成的。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一張奇特的石椅,石椅上那個人的表情似乎融合了憤怒、掙扎、仇恨。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爭」!
石椅背後站著的那個雙掌平伸正按在椅上那名漢子的太陽穴,雙方的肌肉都在跳動起伏,像有上百條的蚯蚓在臉上、手臂、胸腔爬動。
靠四面牆處,可是森嚴得很──環繞一圈的侍衛少說也有七、八十名之多。
「殺了我吧──。」石椅上那個喇嘛怒喝道:「我顏呼法王寧死也不會說出密藏圖的下落!」
背後施展「萬念俱灰」的當然是魯魯齊,只見他雙目好緊好緊的閉住,斗大汗珠不斷滴下淌濕了一大片。驀地,他的十指泛成了紫紅色!
這是最要緊的關頭,只見顏呼法王的兩片唇變成了紫紅色舌頭由裡面伸了出來不斷顫抖著。
萬念俱灰逼供法即將完成最後一步!
這時一直大剌剌坐在門外觀看的朱元璋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朝裡頭走來。這下可是緊張了一干侍衛,紛紛緊靠在朱大皇帝的左右!
裡頭,魯魯齊大喝一聲,咯咯咯……一連串的脆響。在靜室裡這一連串十響特別的清楚,清楚到令每個人耳朵都聽得出來是從魯魯齊的十根手指頭傳出的。
朱元璋臉色大變,那顏呼法王已是狂吼一聲彈身而起巨掌大力的拍在他肩頭上。攻守異勢!
「嘿嘿,朱元璋這回你可是大大失策了。」顏呼法王滿臉猙獰,一雙眼瞳幾乎紅的冒出血來,惡聲道:「你好狠,現在本法王也讓你嚐嚐這種滋味。」
「臭喇嘛,你想怎樣?」一大團侍衛圍了上來紛紛叫喝道:「別對皇上無禮。」
「哈哈哈,皇上?呸!你們的皇上在本王眼中只不過是個不守信用的混蛋流氓!」顏呼法王獰聲冷笑:「現在別說廢話,帶我去乾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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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柳小子你怎麼避開那四個人的攻擊而且能夠同時把他們擺平?」
「哥哥我只有一雙手對不對?」
「半點兒沒錯。」
「但是另外一個人也有兩隻手呀!」
「康洗心!」
「不錯,就是他。」柳帝王笑的可高興了:「人家要他的命,你說康大先生會不會拚死救自己呢?」
這是沒有疑問的事。
現在的問題是,康洗心是不是仍然被制住?
「派出鐵甲兵團攻擊!」應人間望著沿街道離去的那些人背影,沉聲下令:「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進攻!」
「是!」段九九很快的傳下了旨令,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狙殺康洗心?」
「朱元璋一心一意想要除掉乾坤堂,但是限於情勢被柳帝王阻止。」應人間嘿嘿一笑,接著道:「但是昨晚姓柳的夜闖大內禁牢洩露了行縱,這可是姓朱的一次反悔良機。」
「但是……這和康洗心的生死又有什麼關係?」
「康洗心一死,不但可以激起朱元璋對柳帝王他們恨之入骨,而且……」應人間哈哈大笑:「朱元璋身邊無能人,本王出入他身邊就是易如反掌了!」
「好計!」段九九佩服道:「一箭雙鵰,王爺之計真是令人欽佩不已。」
他們在這邊哈哈大笑的很高興,街道的前頭可是很難過!柳大公子看著眼前的情勢不由得罵道:「這是什麼玩意?」
瞧瞧眼前的情況,連康洗心都要皺眉了。
這條京城大道不知打那兒冒出這麼多全身鐵甲滿盔突刺的壯漢來。不但嚇人,而且有些不可思議!
「他奶奶的這裡是京城重地天子腳下,那些官兵全死到那裡去了?」夏停雲怒聲大罵了:「出了這麼大事兒怎麼全成了縮頭烏龜!」
他一邊罵一邊用很責怪的眼光看向康洗心大劍客。
「是啊,事情是很奇怪!」
柳帝王嘿嘿對著身旁的康大先生「微笑」道:「康先生,你知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康洗心的表情抽動了一下,哼道:「也許是皇上認為老夫辦事不力,所以死了反而好。」
「那倒是不可能的事。」柳大混混用力搖頭道:「不過有另外一個可能──是你康大先生暗中下令阻止的是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
「很簡單的意思──,你故意要我們一路奮戰進入皇宮,因為你相信以哥哥我們三個人之力那些傢夥奈何不得。」柳帝王很聰明的道:「但是,我們這一路轉戰進去後已經去掉了半條命,自然是給朱元璋好下手的機會了。」
康洗心重重一哼,道:「你知道了又怎樣?」
是啊,又怎樣?四下湧來的鐵甲人可多了。
「哥哥我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柳帝王笑的可是可惡了:「那就是把康大先生你送給他們算了。」
「什麼?」康洗心的耳朵才聽到嘴巴回了這兩個字身體倏忽飛了起來往前頭鐵甲兵團撞去。
當然,柳帝王算是有些良心的解開了他的穴道也塞了那把紫魂水晶劍給他。
這下子那些潛伏的官兵不能不出面啦。
「柳帝王這小子好腦子,」應人間睜目起身大步跨出屋外,道:「段長老你招呼這邊的情況,本王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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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寧宮是皇帝睡覺的地方,也是御書房商討國家大事的機密重地。
自古以來能進得御書房和皇帝商討國家大事的,必定是當時皇帝老爺所倚重權傾百官的人物。
顏呼法王雖然內外傷都不輕,但是眼下押著朱元璋大步的跨進來可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哈哈哈,姓朱的狗皇帝你沒料到有這一天吧?」顏呼法王狂聲大笑回頭對著一大堆跟進來的官兵喝道:「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
邊喝,手掌五指扣在朱元璋的頭蓋上的力道又加了兩分。可憐這位朱大皇帝那能捱得住?只有口裡大呼大叫:「聽他的,快退出去外面等待!」
「是。」侍衛雖多奈何主子在人手上只有一個個倒著往外頭走。
顏呼法王哼哼冷笑兩聲,一雙目光在這廳殿內來回搜巡,同時口裡唸唸有辭:「怪了,原來在這裡擺了兩座青磁大花瓶怎麼移了位,不見縱影!」
朱元璋聽在耳裡,眼珠子一轉,道:「你是指原先擺在牆角那端的一個人高大花瓶是不是?」
「你知道它在那?快點說!」顏呼法王的呼吸急促起來,手指上的壓力更重更沉。朱元璋唉唉叫道:「朕看他們別具風格,擺到御書房裡了。」
「嘿嘿嘿,姓朱的你最好別耍詐,那還有命在。」
顏呼法王將朱元璋往前一推,哼道:「帶我去。」
御書房離議事大殿並不遠,他們兩個在前頭走,後面可是跟了一大堆侍衛在那兒緊張的叫呀叫的。
朱元璋在前顏呼法王在後雙雙進入了御書房內,果然那兩只大花瓶就擺在那張大檀木桌左右。
顏呼法王哈哈大笑,得意之極的道:「好見面,好見面──。嘿嘿,姓朱的你知道為什麼這兩個花瓶會流落到這裡!」
他看了朱元璋一眼,繼續道:「這一對花瓶原本是蒙古皇帝議室大廳之物,當年元軍攻遍天下唯獨對西藏一地用籠絡的手法……。」
朱元璋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
「西藏人還是怕蒙古有一天會反悔出兵所以將大量信徒供養各寺廟喇嘛,法王的珍寶全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
顏呼法王沉沉一笑,接著道:「那是近百年前的事,各處法王、仁波切打造了兩張金泊地圖藏於兩大花瓶之內送進蒙古朝廷……。」
「原來如此!蒙古人不會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大寶藏,只是絕對沒想到地圖早已暗藏於花瓶中送了進來。」朱元璋哼哼一笑:「好計、好計!既然你已經找到了就取了快走吧!」
顏呼法王冷冷一笑,「取當然是要取,不過我倒覺得由你動手比較好。」
朱元璋這回臉色真的變了。
「花瓶會無緣無故的搬到這裡?」顏呼法王從鼻孔哼氣道:「你姓朱的又不是什麼詩人才子風雅文人會知道擺出屋子的好樣兒來看?」
那麼,唯一的可能是這兩只人高的花瓶有機關!
「哈哈哈,朱元璋如果你不敢的話就叫你的侍衛進來把這兩只花瓶打破!」
朱大皇帝當然沒有選擇,只有大聲叫道:「進來八個人,四人一組把這兩只花瓶打破!」
「是!」八名侍衛分成兩批立即到花瓶的四個方向紛紛抽出刀來,當中一名侍衛頭大喝一聲:「砍!」
八刀齊下,「當、當」的兩大響那兩座花瓶被八把刀一砍忽然間自瓶內各跳出一顆怪形怪樣的「球」,球上有許多洞口,自洞內奔射出三、四十種暗器來。
那八名侍衛哎呀一陣慘叫紛紛倒了下去。
「好精密的暗器!」顏呼法王沉聲道:「莫非是人稱機關第一的那位唐糖所設計的?」
「朕不知道設計的人是誰,只是命令恭親王去負責這件事。」朱元璋哼了一聲,道:「花瓶已破,你去取你所要的東西吧──。」
顏呼法王哈哈大笑,拉著朱元璋往前走。只見他用腳踢踏花瓶的碎片,幾下之後已是從碎磁中看著金光一閃。
果然在!
顏呼法王伸手撿起又到了另外一只花瓶處同樣也取出一張折了四折的金泊紙來。
這下顏呼法王不由得大喜的放聲狂笑,足足笑了有一刻之久這才瞪著一雙眼睛對著朱元璋狠狠道:「姓朱的,現在換你我之間的事了。」
朱元璋臉色雖變猶能鎮定的道:「你殺了我就永遠走不出這間御書房。哼、哼──,外頭最少有三萬名兵士等著把你砍成肉醬!」
「哈哈哈,你想威脅我?」顏呼法王狂笑道:「好,我就把你做人質押出宮以後再殺你!」
朱元璋雙眉一挑,急聲朝外頭的侍衛叫道:「誰要是能殺了這賊救出朕,朕可以答應他一個要求!」
這話可是有極吸引人的誘惑力。
一干侍衛聽在耳裡那個不拚命要向前的,說不得運氣好真救了皇上封個三公位子來坐坐那可不得了。
顏呼法王可不是笨蛋,一個大步向前扣住朱元璋厲聲喝道:「有誰敢向前一步!」
好一句喝,眼前那堆侍衛全都停住了腳一寸也不敢移動。
眼前沒人動,背後可有三十隻指頭在顏呼法王背後好一陣亂點。聽說,這位大法王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點了一百個穴道以上的「人類」!
這點不只是顏呼法王吃驚,就是朱元璋也不敢自信。
出手的是八名死亡侍衛中的三位。
在這麼短的距離內唐糖精心設計的暗器竟然奈何不了他們?
顏呼法王只有嘆氣,被比自己武功高明的人從背後下暗手制住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們……,」朱元璋看清楚後面那三位「侍衛」,可是結結巴巴的說不成一句話:「什麼。時候……混進來?」
柳帝王可笑的愉快了,嘿嘿道:「大皇帝,你沒忘記方才所說的話吧?」
朱元璋還能說什麼,眼前這三個人隨時抬抬手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受。以顏呼法王的武功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如果能利用他們為自己效力大家交個朋友何嘗不是件好事?
「朕明白!」
朱元璋點點頭道:「要朕放過你們以及乾坤堂所有成員朕可以答應。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救了你的命還提條件?」夏兩忘大聲叫了起來:「方才你說過的話就不算數了?真是大狗屁皇帝!」
「算啦!」夏停雲哼道:「殺了他就是,大家省事。」
朱元璋的表情一黑,疾聲道:「慢著!殺古拉王爺也是你們的意思,大家合則兩利你們為什麼不肯答應。」
「因為我們可不想冠上朝廷走狗這四個字。」
柳帝王哈哈大笑道:「要殺那個古拉王爺是我們為國家民族做點良心事,可犯不著由你朱大皇帝吩咐!」
朱元璋從鼻孔哼出一口氣,似乎是相當不情願的踱到了書桌後坐下,提筆振書寫了一軸大赦聖旨並且以一塊雕龍金牌為證交給了柳帝王。
「你們既是自命清高不肯受命於朕,也罷。」朱元璋揮了揮手,道:「就此離去,後會無期。朕不希望以後再見到你們……。」
柳帝王他們三個嘻嘻哈哈揖身抱拳,回道:「說的好,這世大夥兒都不再見面,這樣彼此也平安──。」
他們三個這才剛剛轉身走沒兩步,背後上頭忽的是嘩啦一大響破瓦而下的應人間。
只見這位古拉王爺左手一撩取走了顏呼法王手上兩張金泊地圖,右掌將他震死拍飛向門口柳帝王他們阻隔追路。又復一聲長笑倒翻上頂!
「豈有此理!」柳帝王雙眉一挑,罵聲方起已是和夏停雲、夏兩忘拔足而起紛紛躍上了屋頂尋著應人間的背影追下!
朱元璋看這情景氣得臉色發白怒不可遏,對著一干擁向前來吵吵嚷嚷「皇上平安」、「臣等護衛不力,請皇上降罪」的侍衛又氣又惱。
三日後,朱元璋大換宮內侍衛,另佈重兵及命宦官太監習武,是為造成日後明朝東廠、西廠源由。
亦伏下日後太監與外戚爭權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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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近塞外,起風的時候就越是有一片黃沙濛濛。
「你說好不好看?」唐大姑娘用手支著下巴眺望車窗外的景色道:「不歷大漠,那堪談豪情。真是不錯的地方,場面大、氣魄大。」
韓道實在搞不懂這個小女人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有嘆氣的道:「妳千里迢迢的從中原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姑娘我高興行不行?」
「行、行,妳愛怎麼樣都行。」韓道苦笑道:「只是哥哥我難受的很,每天這樣坐在車廂裡可真是會悶出病來的。」
算算日子,他可是在這裡頭呆了三個月之久。
三個月!我韓道的青春歲月就這樣像白癡似的被埋葬了三個月!
「妳行行好吧,韓某人這樣兒關久了筋骨都快打結啦。」韓道以一付哀怨的眼光看著身旁這位古靈精怪的女子,道:「妳想找柳帝王是不是?成!妳放我走,韓某人保證在一個月內把人帶到。」
「那有什麼樂趣?」
唐糖格格直笑道:「我的外號叫什麼?」
「天下機關第一囉──。」
「既然被人家這麼稱呼,你說我能夠不憑著這點跟姓柳的鬥一鬥好讓他心服口服!」
「妳的目的就是要藉我引他來了?」
「不錯。」唐糖愉快的笑了:「根據我的消息,柳帝王離我們不及五十里之距。嘻嘻,我想今晚他應該會來見見你老兄吧!」
韓道反倒是氣定神閒表情可輕鬆多了。
「啊,是這麼一回事,妳怎麼不早說?」韓道可是一付很夠朋友的道:「早說了韓某人就發帖子請他來。」
「那也不成!」
「不成?為什麼?」
「因為有一樣秘密武器沒做好。」唐糖的表情既神秘又十分的自信:「這樣武器用在大漠是最合適的了!」
韓道也不算笨,他沉吟了片刻後猜測道:「大漠跟中原最大的三點不同是風沙大、視野大、太陽大!」
「你聰明,真聰明。」
唐糖忍不住拍手道:「就是利用這三點。」
「妳瘋啦?」韓道可不明白了:「妳方才不是說過柳小子今晚會來的嗎?」
「嘻嘻,姐姐我可是擺下了十陣候教咧!」唐糖清脆的笑了:「捱著捱著,到了天明正好可以利用那局『天光大地無盡揮』──。」
話說到這裡馬車停了下來,韓道看著唐大姑娘推開了馬車跳下去,一陣陣吆喝指揮了起來。
瞧來是要在這兒紮營了,正想著忽然的進來兩名大漢將自己左右一挾架了出去。
好地方。
韓道不得不佩服姓唐的這個小女人有眼光。左側是一泓清池,還有三十來株的樹木叢生一片綠。
後頭,則是高聳的一塊巨石呈平台形,約莫可以容納十個人在上頭睡躺著。
前方及右首則是廣大無垠的連天沙地,視線清楚的可以瞧見三里以外的動靜。佈陣,這是以前方、右首為主,在林裡和岩石四周當然也是少不了。
韓大總管在兩名漢子的架提下「飛」上了巨岩,只見唐糖在那裡同時指揮佈陣十個機關陣儼然是一名大將,指揮調度絲毫不亂,而且清清楚楚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變化。
對於每一個陣的大小長短間距能夠記得這麼清楚,而且同時指揮佈下十陣!這種能力韓道不能不佩服。
「對付一個柳小子排這麼大的陣勢幹什麼?」韓道很不以為然的搖頭道:「再說,花了這麼多的力氣如果他沒來豈不是白費了?」
唐糖可沒理他,一直弄了半個時辰把全部十個機關陣擺弄妥了這才嘻嘻的偏頭對韓道一笑:「他一定會來。」
「妳這麼肯定?」
「當然──。」唐糖嘆了一口氣,瞅著韓大總管道:「如果他可以不顧他朋友死活的話,他是可以不來。」
這話很嚴重,韓道的臉可青了:「喂,這是什麼意思?」
「聰明的韓先生你還不明白?」唐糖格格笑道:「我可是沒收分文的養了你三個月啦。哼哼,你身上這幾兩肉送到肉舖子去能賣得多少?」
「那既然是賠本生意就別做啦!」
「笑話,連賠本生意都不做,那豈不是弄的血本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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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那門子生意!」
柳帝王好用力的嘆氣道:「姓韓的闖了禍要哥哥我替他收拾善後。」
「難道他不高興,」夏停雲也唉聲嘆氣道:「咱們一路追那個應人間,就是沒有一回逮著他。」
他們可是五個響噹噹的人物──柳帝王、宣雨情、潘離兒、夏停雲、夏兩忘。
「真是奇怪的事。」宣雨情皺眉道:「沒有道理以我們五個人的能力和分佈在中原各處的聯絡網會抓不住他的行縱!」
這倒是真的。「唯一的可能是他知道我們聯絡的方法。」潘離兒雙眉一掀,道:「而這個可能性只有冬七寒或是閻如來告訴了他……」
柳帝王苦笑了一聲:「無論是誰,總不希望是我們的朋友。」
沒錯,因為這是十分傷感的事。
天下間還有什麼比生死至交的朋友背叛更令人心痛!
「先別說那些了,講講唐大姑娘那件事怎麼擺平。」夏兩忘嘖嘖道:「想不到這年頭醜人當道,連逼婚都有你柳小子的份。」
「你以為好呀!」柳帝王看著手中的信條,又是一嘆:「你們繼續追應人間千萬別讓他回到了老巢──。那邊的事,今晚哥哥我一個人去解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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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無罪看著四方送來的消息,嘴角慢慢泛起一絲冷笑。她沉吟了片刻後,朝座前的韓火火問道:「目前和乾坤堂那邊的情勢如何?」
「雙方在大漠上各自搶佔據點,雖然還沒有大規模的戰鬥,不過每天都有不少的零星衝突。」
韓火火雙眼一瞇,冷笑回道:「目前我們完全依照大修羅的指令慢慢將那些中原人拉入大漠內部,讓他們如陷泥淖進退不得。」
應無罪點頭詭異一笑,嘿聲道:「目前有消息傳來,秘先生那老賊已經潛回了大漠,暗中聯絡我族各部意對我爹的地位有所排擠……。」
「他中了段長老的毒竟然沒死!」
「是玄天五濁木救了他──。」應無罪搖了搖頭,道:「五濁木俱足天地五陰之氣,如果玄功修為高深者而且配合相當的心法倒是可以解得天下任何一種毒。」
韓火火挑眉重哼,道:「他回來大漠做什麼?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終究,以目前的情況來說無論是軍、政或組織上的勢力,秘先生是沒有辦法跟應人間相比才是。
再說他想利用各部族的力量,那也只是少數幾支對古拉王爺太過顯赫有所不滿。當真兩邊對抗,兵力仍舊相差數倍。
秘先生不是不明白這道理,他會是笨蛋!
「現在麻煩的就在於五濁木在他的手上。」應無罪雙眉緊鎖,道:「這等奇木可以做到什麼效果可沒有人知道。不過,有一回我倒是聽大修羅和段長老提過一件事……。」
「願聞其詳!」
「五濁木若是用總壇的法界草以某種方式淬煉後以之為兵器……。」應無罪表情十分嚴肅的道:「據說可以號令天下!」
這的確是十分驚人之事。
「如果是真的有這個方法而且真可以號令天下……,」韓火火雙眉高高掀起,「秘先生必定會到總壇來!」
應無罪點了點頭,起身踱了兩步道:「無相先生和黑羅漢分別鎮守東、西兩路,總壇這邊暫時由你負責。方才的話是叫你特別注意秘先生的動靜……。」
「是──。長老不知要往何處去?」
「看戲!」應無罪哈哈大笑,道:「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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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風寒,柳帝王抬頭看看四周的環境不禁露起了一絲笑意。遠在五里外,他早就潛下了馬貼著地面伏行。唐糖這個小女人一定會用很特別的方法來「歡迎」他。
眼前人家指定的那座綠洲在里許外,憑著咱們柳大公子的經驗,這里許內早就佈滿了對方的眼線。
柳帝王笑了一笑,整個人貼在沙面上無聲無息隨風而動。風動沙走,在這夜暗時分倒真是難能瞧見人影。
柳帝王躲過了七處暗樁已到了綠洲林外頭三丈處。這片林子裡一定有古怪,唐大小姐不會放著這個好地點不設機關。
腦袋瓜子正想著要如何去見那個小女人,耳畔可是聽到有人在說話著:「春桃姐呀──小姐要洗澡咱們得快點把『澡堂』佈置好──。」
「行哪,叫白月把箱子裡的九重雲帳拿出來吧!」春桃指揮著一干婢女道:「你們幾個把登天桿給架了起來。」
「是──。」同聲一應,眾婢女紛紛四下忙去了。
柳帝王把眼珠子往林內一看,當下見得在樹枝上掛了八盞風燈,精緻的很。這廂又見著幾名婢女銜接一些桿子在地上、樹間,似陣非陣。
那個叫白月的姑娘拿了一包東西來,雪白如雲。只見她一抖一展開來,眾婢各握住了一角飄身上了樹頂抖落這綢麻白布。
呵,設計的可夠精巧,重重疊疊欲遮欲現濛濛的叫人看不真切裡面確實情景。
非禮勿視!柳大公子嘆了一口氣,但是救人要緊這回擒賊先擒王,只怕不得不有些冒失之處了。
心頭打定了主意,眼前林子裡卻是一暗。當前只見那八盞風燈熄掉其六只剩兩盞隱約照著。
是我們唐大美人要淋浴啦!
果然有嬌喝聲朗道:「小姐淋浴,閒人迴避;闖越半步,格殺勿論。」
柳帝王這廂瞇起眼珠子望過去,隔了九重又九重的雲紗根本看不清楚人家是不是進入了其中。不過,當那位唐大小姐進到了裡頭倒是在光線的反映下「似乎」是有那麼一位人影在移動。
「所有的人全都清理乾淨了?」雲紗帳內傳來一聲詢問,嬌悅之中不失堅毅之力。
柳帝王肯定唐糖是在裡面。
因為,只有身在那種地位的人的語氣才會具有這種力量。
這廂耳裡只聽得眾婢應了一聲,旋即傳來倒水入桶的聲音。須臾,就聽到有人進入木桶內淋浴的水聲。
一切都在很合理的時間內進行「洗澡」這件事件!
柳帝王此刻卻不能不有所疑慮。今夜明明是那個姓唐的女人約戰自己,怎麼會如此輕鬆!
是沒把自己看在眼裡,或是一個大陷阱?柳大公子嘆了一口氣,就算是陷阱也得闖一闖,只不過不是現在!
柳帝王貼著沙面無聲無息的繞過了林子竄到另外一頭來。這位置望去,左前方是一池水,右前方則是一座巨岩高高聳立在那兒。
韓道那小子一定是被困在巨岩上頭!
柳大混看了看四周,除了林子內隱約傳來的水聲和風聲之外再也沒有半點音息。他不得不提高警覺──唐糖的這批手下實在不簡單,內力屏氣的功夫都做得滿深的。
他伸手到沙子裡,一陣摸索抓出了三顆石子來!
四周仍然是一片寧靜,柳帝王肚子裡一聲輕哼彈指間將三顆石子打向三個不同的方向。
一顆是池邊,一顆是池岩之間的沙地,另外一顆則是打在岩壁上。
他的用力極巧,三顆同時落在地面壁面。
剎那,可瞧見了唐糖這個女人的利害之處!
三顆石頭落處俱見機關陣勢的運動。在池畔的是自水中噴射出三條「魚」,這可不是普通的魚──至少它全身上下都是致命的暗器!
單是魚鱗加起來就超過一百五十件,魚的眼珠是霹靂小雷彈,張開的魚嘴內噴出的毒汁竟然連黃沙也煮沸了似的咕魯咕魯直翻跳著。
柳大公子又嘆氣又吞口水,可沒忘記另外兩處發生的狀況。
在岩前的一處沙地上竟是轟轟的由沙面下冒出十來根旋轉的柱子。
柱子是突出千百刺鋒的荊棘柱,柱子與柱子之間有著數十條薄細如刃鋒的緬鐵線牽連著。
這些緬鐵線不但鋒銳的令人望之體寒,而且彼此拉扯的力量令那些荊棘柱行進的路線根本無跡可尋。
「他奶奶的,如果哥哥我呆呆的進入這裡頭可沒有把握能活著出來。」柳大公子自言自語的在嘆氣,眼角已注意到岩壁所發生的變化。
岩壁,竟然會整片轉動!
可能嗎?柳大混混以為自己眼花啦!
「很驚訝嗎?」背後,不是他所趴伏的沙地下竟然有那位唐糖大美人的聲音傳來:「這個機關陣叫做『天旋地轉!』」
「這個叫做『隔地千里傳音』的機關!」
唐糖繼續道:「只要有裝這個機關的地方無論多遠都可以相互傳說,互通信息──。」
「嘖嘖,那豈不是變成了天耳通!」
「要這麼說也是可以!」唐糖格格笑道:「柳公子,你往上抬頭看看吧!」
這下柳帝王當然是站起了身啦,抬眼一瞧可是見著了巨岩上唐大小姐正坐在一張很舒適的椅子上微笑的望向自己。
她身邊呈現明顯對比苦瓜臉的正是韓道。
「大總管──。怎麼這麼久沒見面也不高興一點?」柳帝王竟然還有興致揮手,朗笑道:「人家對你好不好?」
「有個什麼好?」
韓道大大嘆了一口氣,懶懶散散的回道:「新郎當假的,人質卻是真的,這種日子一熬三個月你以為如何?」
「那真不錯,可以訓練定力嘛!」柳大混長聲大笑:「說不定再久一陣子你也跟皮俊一樣去當和尚了。」
「行啦,你取笑完了沒有?」韓道用一種很痛苦的聲音叫道:「你如果夠朋友的話,就先衝上來救哥哥我回去。做的到,回去陪你聊三天三夜。」
「你又不是女人聊那麼多話幹嘛?」
柳大混一付不想救人的樣子。唐糖可是格格的輕笑了起來:「我說柳公子呀,你就別東看西瞧的了。嘻嘻,我唐大姑娘的機關可不是隨便可以叫人認出門路來的──。」
承認!
柳帝王完完全全承認她說的這句話一點錯也沒有。他藉著和韓道一陣對話的時候「努力」觀察了四周。
四周,除了風與沙之外什麼也沒有。
太令人不可思議了,這個唐糖的機關佈置竟是可以巧妙到連自己也看不出來!如果這一套能用在對付修羅天當,那實在是大妙之事。
「喂,咱們打個商量如何?」柳帝王叫聲過去。
「說來聽聽!」唐大小姐很有興趣的樣子!
「柳某人承認妳對機關的佈置天下無雙──。」
「那又怎樣?」
「幫個忙──幫我們對付修羅天堂。」
「喲──,你隨便說說就算一回事啦?」
「當然還有……放了我那位朋友!」
這是什麼話,天下的好處全被這小子占光了。韓道真不忍心再聽下去,偏眼一看,怪了。
唐大小姐似乎很認真考慮的樣子!
「這兩件事好像可以考慮、考慮……。」唐大小姐一邊說一邊笑,很愉快!可不,她笑的令柳大公子有點發毛。
「妳想提出什麼條件?」柳帝王直接問了。
「你提了兩件,本姑娘也提兩件事兒交換。」唐糖輕輕笑道:「第一,你要是能破得了我這些機關陣,本姑娘自然會毫髮無傷的奉還韓大總管!」
「第二呢?」
「第二,如果你娶了我,當然我得嫁雞隨雞囉──。」唐糖格格的笑聲從巨岩上、黃沙下一起湧入柳大公子的耳朵。「到時候你要我對付誰,我就對付誰──。」
這是什麼話,柳大公子那裡是給人威脅得了?
特別是逼婚這種事!
這下只見他竄身而起便往那座巨岩挺進。他的速度非常快,奈何唐糖的機關早就在那兒啦!
平地忽然沙石動走,賽是狂風暴中。柳帝王一時摸不清對方這機關陣的奧妙只能以靜制動。
倏忽,沙石顏色驟變形成了七彩紛繽的光芒。這可是怪事了。柳帝王長吸一口氣且再看下去!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那些變色沙石說它紊亂倒還是在亂中有序,冥冥中轉換的各色光芒交替竟是形成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沙石緩緩的靠攏在身前形成了一個漩渦,不斷越集越多的沙石、更多的顏色、更大的漩渦,反反覆覆不斷增大恍如滿天彌地似的傾壓過來要把你吞噬!
「臭丫頭,這是什麼機關?」韓道就算見多識廣也忍不住驚駭要問了。
「你不懂是不是?」唐糖得意的昂了昂首,道:「這個機關陣有名稱的──叫做『星河轉天』」!
星河轉天,倒是名實相符。
「這陣有什麼利害呀?」韓大總管又問了一句。
唐糖可得意了:「哼哼,連這點你都看不出來,太差了吧!這坤的沙石事實上是經過我塗了某種螢光的顏料,在不同的光芒不同的角度探照下就會呈現出種種不同的顏色來。嘿嘿,你當然知道顏色也是一種殺人的武器是不是?」
韓道不能否認這點!
但是他還有問題:「如果是瞎子呢?」
「你以為這機關陣就是這樣而已?」唐大小姐撇了撇嘴,哼道:「想知道的話就自己看吧!」
這個小女人聰明,在緊要的關頭硬是停住了口不說!
韓道原本打的一個主意,是希望那「傳聲筒」能把他們的談話傳到柳小子的耳朵裡去。只不過現在被人家識破,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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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無罪這一路行來原本是很順利、很簡單的事。
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竟然座下這匹快騎會前腿踩進了一個泥坑扭斷了馬腳。
幸好她輕功頂好,人是沒受傷的站在地面上,但是這匹馬可是不行了。
本來,事情到現在只有一個方法兩種選擇──方法是用自己的腳走,選擇是往目的地或是往回走。
應無罪還正在考慮,忽然耳裡聽到馬蹄聲!
這馬走的不徐不緩,像是馬背上的人正在賞這塞外清月!
活該你倒楣!應無罪躲到了沙丘後頭等著那個倒楣鬼過來。真的,單人獨馬就麼一丈一丈的接近了,須臾便見著馬頭越過了沙丘這端。
應無罪冷斥一聲,彈身而起、出手!
她要趕時間,所以想著一招得手。
既然要一招得手,出手當然就得狠一些了!
以她現在猝然暗襲,天下恐怕沒十個人接得下來。
不是恐怕,而是絕對!
但是,不管是恐怕或是絕對,眼前這個人「絕對」也是在那十個人之中,而且「恐怕」是最好的一個!
應無罪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和「帝王」柳夢狂見面竟然會是這種情況、這種方式。
「我現在終於明白我爹的一句話──,」應無罪被人家一隻手抓提在半空中苦笑道:「對付柳大先生最好不要正面硬幹!」
柳夢狂笑了一笑,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通常就指的是──死!
「我知道你想殺我──。」
應無罪大聲道:「我們是敵人,你是應該殺我。但是,如果你現在殺我,就沒有人給你帶路去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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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旋天」的威力果然令人十分驚駭!
柳帝王身在其中真的是一肚子苦水,現在壓根兒沒有他出手的餘地。強大的七彩光氣漩渦恍如是極大的一股吸力硬生生的讓自己的雙腳不受心神意志的指揮,一寸、一寸的往那死亡的漩渦投入。
更令人氣惱的是全身軟綿綿的沒半點勁,體內的氣機才剛剛聚到丹田又散的垮垮,壓根兒沒辦法出手。
他不信,勉強出手了兩次。
兩次出手的結果卻是相同,一旦碰上這股強大的光氣迴流便硬生生的往前被拖了三、四寸。
當然,他也想過閉起眼睛總成了吧!
「閉上了眼皮子就以為可以沒事了嗎?」唐糖格格的笑聲傳進來:「別太天真啦──。不過,你想試試看倒是可以。」
柳帝王當然想試。
他的雙眼一閉,這下耳朵可受不了。
睜著眼時是被弄得兩眼昏花,這回閉上了眼耳朵可聽清楚那些砂石所摩娑產生的聲音。
這聲音也具備同樣的力量讓人家筋骨酸軟。
難道這個機關陣真的沒辦法破!
柳大混東想西想,竟然想到了皮俊那小子身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出家?
當和尚是要有極大的魄力和勇氣。皮俊這小子有個偌大的皮家堡而且武功人品都是一流,幹啥當和尚去!
有這件事情在想,耳朵、眼睛的壓力竟然是減少了許多。
他不曉得皮俊在宿命老人那裡聽到、學到了什麼,不過他可以肯定真的是從那個神秘的老人身上學到頓悟出世的心法。
心念想到這裡,便是自然而然的閃過一句句的經偈。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柳帝王想到心經這一段,當下心頭的壓力不禁是豁然開朗,清清明明瞭起來。
「觀自在菩薩證道的方法用的是以眼觀『光』的法門,觀世音菩薩則是聽聲的『天耳圓通』法門──。」他記得有一回六落大師曾經告訴他:「世間一切幾乎都是聲、光組合,只要心頭一片清明,自聲入由光出便明明瞭瞭沒有牽掛!」
眼前,不就是聲、光所組成的機關陣!
「怎麼沒動靜啦?」
在巨岩上頭的韓道忍不住皺眉了:「喂──,裡面那個柳小子不會被妳玩完了吧?」
可不是,裡面一點音響身影都見不到,會不會柳帝王已經被自己的機關所擊倒了!
「沉雲、胡求西你們兩個進去看看動靜。」唐糖指揮著手下下令道:「無論死活都把柳帝王帶出來──。」
「是!」這兩名手下方才應答一聲,那陣裡的柳大混俄然暴笑一聲:「不必了,柳哥哥自己有腳走出來。」
剎那,那「星河旋天」機關陣忽然一陣大動,嘩啦嘩啦的巨響像連珠炮似的響動。
柳帝王的身影衝出了機關陣外昂首嘻嘻笑著!
「怎樣,唐大姑娘你沒想到是吧?」柳大混可得意了:「這個鬼撈子小陣那能奈何得了哥哥我!」
「這才對──。」
唐糖反而笑的很開心,直點著頭:「柳帝王如果連這個小陣都過不了怎麼能讓我唐糖動心?」
什麼話!柳帝王差點咳了出來,直吞了好幾口口水才道:「少說這些廢話啦,妳到底放不放我的朋友?」
唐糖從鼻孔哼出一口氣,「你有本事自己上來救他呀,不是早就說過了!」
「好!」柳帝王毫不猶豫的往巨岩便衝,一個竄身雙手攀到岩壁。果然如同先前擲石一般,那岩壁果真旋轉了起來。
「這狗屁機關陣又叫什麼名字?」韓道嘆氣在問。
「這個叫『轉大法輪』──,」唐糖仰首望著星穹,緩緩道:「轉動世間大法輪,直去貪嗔癡三毒──。」
「這麼有禪味兒?」韓道看著下面雙手緊緊抓住旋轉岩壁的柳帝王,忍不住有一絲感動。
他為了救自己絕對不會鬆手,而不鬆手的毅力和意志就是男人的情誼。
韓道為這點感動。
他是學武的人他知道,在急速旋轉的情況下對一個人的內力、經脈會造成極大的損傷。甚至……會造成終身廢武的危機。
但是柳帝王現在緊緊抓扣在岩壁上不放──他不能放,只要這廂掉落下去就再也沒有機會救韓道!
因為就算他再來一次,結果也會相同;而且內力已經耗費了一次,下回的成功機會只有更渺茫。
「嘿嘿,看來你兒子已經快不行了。」
應無罪遙遙的在夜月風燈的光明下看了過去,對身旁的柳夢狂冷笑道:「想不到號稱中原年輕一代最有名的大俠柳帝王會死在塞外大漠。」
柳夢狂淡淡一笑,沒有出聲。
「你不去救你兒子?」應無罪皺眉的催促著。
柳夢狂氣定神閒的一笑,道:「他既沒危險也沒敗,那裡需要我現身出手搞亂了這一場戲!」
應無罪的眼睜的大大,怪叫道:「你說他沒有危險沒有敗!哼,我忘記了你是一個瞎子看不見眼前的情勢。」
柳夢狂的臉色平平淡淡的,這回連輕輕一笑也沒了。不過,應無罪卻反而相信起身旁這個人的話來,原因呢?
並不止這個男人是「帝王」柳夢狂。
更重要的是,她發覺這個「瞎子」似乎比自己看的更清楚!
「柳小子,你回去吧──。」那端韓道不忍心看下去了,叫喝道:「我韓某人有你這個朋友就算死了也笑,別跟這女人計較了!」
「看來柳帝王是真有麻煩了!」這端,在柳夢狂和應無罪的背後有人淡淡的道:「嘿嘿,我那個女兒了不起,隨便擺個局便將死了一個年輕大俠!」
應人間!
柳夢狂淡淡一笑的起身,轉過面來對著這位大修羅輕輕昂首:「閣下一路由中原到塞外老家,可真狼狽──。」
應人間重重一哼,旋即哈哈大笑道:「我道柳大先生有什麼了不起,原來出手前只會用這種動惑人心的手段。」
「柳某人說你狼狽是因為這些日子來閣下沒有好好的調養!」柳夢狂沉冷冷的一哼:「念你是一代宗師,柳某不願撿便宜出手殺了你。」
「帝王氣勢果然非常人能及。」應人間雙眉一沉,冷哼道:「不過,以本王的成就只要可以出手,天下無可擋!」
他的氣勢也不輸柳夢狂。
「既然如此,半炷香後一招定生死!」
「好,今生就聽這句話最豪氣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