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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絕學
第十二章  沖天
宣雨情也沒料到。她只覺一上了九龍樓的二樓雅局,便有一雙瞳子發亮、發光的盯著自己。
跟著宣雨情上來,當然是我們那位柳大公子和皮俊皮大少。宣大姑娘的風範好,雖覺人家凝眸中有些異樣也就罷了。
那皮大少爺可不是!
只見他雙眉一挑,回瞪向靠窗那年輕滿一臉鬍的漢子,用手肘撞了一下柳帝王道:「柳小子,東側那廝是不是什麼撈什子幫的……?」
柳帝王含笑望去,眼神有一絲訝異,旋即含笑含糊道:「是他們焦急是不是?所以……。」
所以無論是不是,先吃飽了肚子最重要。人家自古早有名訓了嗎──,吃飯皇帝大。
我們皮大少點菜的速度和技術可是一流,叫人上菜速度更是高手。就見他點了十六道菜給了十六次銀子,而且足足一兩重的錠銀。
有錢不一定能買到所有的東西,可是誰也不能否認錢這玩意兒的魅力。
菜上的又快又好,而且是用特別精緻、乾淨的皿器盤碗裝著。
柳帝王瞅著宣雨情笑道:「怎樣?跟這小子出來就這點好──。」
宣雨情微微一笑,待要舉箸間只覺後面那兩道目光如劍,只壓迫向自己浩蕩不戢。她稍一皺眉也不理會,只和柳帝王、皮俊兩人談笑風生。
這回自己三人上九龍樓,目的正是要引得黑魔大幫京師的總舵自露出行藏來。至於夏停雲則四下打點外頭逛逛,連絡一些人去了。
夏兩忘呢?宣雨情笑了起來。
我們這位「嚇死人」的夏兩忘可真有魅力,正是一付名家公子哥兒的打扮,就很瀟灑的坐在東窗位置。幹啥?
只見是手執描金扇兒輕搖,還不時將那雙自以為很「可愛」的眼稍兒瞄著左側兩位大官兒姑娘。
赫──,那兩位頭戢珠翠,身著綢絲繫玉珮的姑娘人家排場可大了。兩佳人在這兒用餐著,左右還有兩桌的漢子陪侍。人道是朱朝新貴沈王爺的女兒,難怪有此排場。
柳帝王搖搖頭,嘆口氣道:「夏老二那雙色狼眼的壞習慣還是不改……。」
皮俊「嘿」的一笑,道:「若非如此,怎會老是窩在樹底下,怕人家找上門來──。」
宣雨情此時聞言,不禁笑道:「他又怎的啦?」
柳帝王皮俊苦笑互望一眼,柳帝王才道:「這小子每回老是一付風流倜儻的模樣四下尋芳,屆時人家姑娘願以身相許,又得四下逃竄……。」
宣雨情一哼,道:「原來是薄倖郎……。」
「這可不是──。」柳帝王急忙解釋道:「他只不過喜歡賣弄點才氣,外加上那分人樣自自然然的姑娘人家就……。」
宣雨情一笑,再望向夏兩忘左看右看,就是這般一付半人半殭屍模樣,那點稱得上瀟灑二字,她嘆了一口氣,只又見那兩位沈王爺的女兒吃吃笑了起來,妙目竟不斷投向夏兩忘。
宣雨情搖搖頭,忽的朝柳帝王問道:「柳哥哥──,你怎會認識他們三個的……?」
柳帝王一愕,轉頭向皮俊道:「哥哥我怎會認識你們的──?
皮俊銀牙一咬,這小子自己不回答偏偏把問題丟給了哥哥我。當下,他嘆口氣道:「還不是因為我們倒霉……」
話未說完,忽見沈王爺的女兒沖夏兩忘吃吃笑道:「這位公子像是在那裡見過,不知可否移駕過來一敘?」
皮俊忍不住笑道:「我如果没有猜錯,這小子只怕又要越窗而逃。」
「誰說我會越窗而逃?」夏兩忘也不理會沈王爺女兒的話,向皮俊得意地擠了擠眼,站起身竟施施地自樓梯走了下去。
皮俊不由苦衷笑道:「怎麼這小子與夏停雲那小子一樣,總愛與別人唱反調?」
柳帝王笑道:「若非這樣,又怎能證明他們的的確確是親哥倆呢?」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靠窗那一臉鬍子的年輕漢子忽然起身向他們走了過來。
「我如果没有認錯,妳就是宣名劍的孫女宣雨情姑娘。」他走到他們桌前,盯著宣雨情道:「我想妳該認識我。」
宣雨情有些愕然,他的確覺得對方有些面善,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其實這年輕漢子並非旁人,正是當年世外宮的少宮主──蕭遊雲。
皮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才對宣雨情道:「原來這小子妳認識,那妳還不給我介紹、介紹?」
蕭遊雲冷然一笑,沉聲道:「去!」
隨這一喝,右手急速探出扣向皮俊頂上百會穴;同時,左手一翻一抓,取得是宣雨情的腕上外關穴!
以世外宮的大梵天心法,這手「抱天雙龍」手使將出來自是威風凜凜,迫人心弦。我們皮俊皮大少爺手下倒也有兩下子,立時一吸氣貫於左肩,便隨人身立起一撞,叫蕭遊雲一掌劈中。那右臂則隨勢一抬,劃一大弧由上撞落!
同時,宣雨情玉臂一翻,那食、中二指並成劍指,反而利用腕力勁拗轉,倒刺向蕭遊雲外關穴去。
蕭遊雲心中一驚。他沒料到眼前那漢子手下可有幾把刷子,更沒料到的是,宣雨情的功夫之好猶勝自己所想!
蕭遊雲眼見一戳、一撞已至,丹田中猛沉一口氣便叫那足下力勁迸出。只聞「拍」的一響中,雙足已破下方地板,便落至一樓。
皮俊挑眉,正想立起追去,那柳帝王含笑道:「急什麼,吃我們的東西便是。」
皮俊一愕,旋即笑了起來。
可不是,能叫那個自以為英俊的夏老二去賣命,幹啥自己費力?所以,他立刻很有大肚量的喝酒吃菜,絲毫不將方才的事當一樁。宣大姑娘可覺得有點不對!
宣雨情輕輕一嘆,皺眉道:「方才那手是那門的功夫?」
柳帝王一笑,道:「傳說是蕭天地那老頭子的『抱天雙龍手』──。」
蕭天地?宣雨情心中一跳,不由得「啊」了一聲──。
旋即,苦笑道:「原來他就是蕭遊雲,當年在世外宮可說欠了一份人情。」
正說之間,只聽得樓下一陣吆喝,便見兩道人影又自樓梯口飛了上來。
來的,正是夏兩忘和蕭遊雲!
夏兩忘的功夫絕對不錯,而且比前兩天和宣雨情打鬥時好的多。宣雨情不過看他們兩人交手了十招,立時心下有了明白。
看來這兩個姓夏的分明就是會幫柳帝王的,只不知為什麼得裝腔作勢一番?
我們柳大公子對這問題回答得很快:「因為他們兩個都想幫哥哥我的忙──。又因為他們兩個的意見常常不合!」
宣雨情笑了,覺得這種朋友倒不錯!
至於皮俊,是不是也這樣?
皮俊勉強露了一個笑容,「痛苦」的道:「別看我,哥哥我另一個外號是『皮薄』──。」
宣雨情微微一笑,再將目光投向場中翻飛的兩人,忽的揚聲道:「閣下可是『世外宮』少宮主蕭遊雲?」
蕭遊雲聽得這一喝,立時雙臂轟然拍退夏兩忘,便一旋身到了宣雨情身旁道:「宣姑娘可記得在下?」
言談間,冷峻的臉上竟昇起一股奇異的形容。
宣雨情一笑,立起抱拳道:「多年不見,少宮主何不坐下來話舊?」
皮俊此時一挑眉,望向宣雨情道:「這小子是蕭天地的兒子──,人家可是和黑魔大幫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柳帝王亦接口笑道:「小心點,這小子會使得出『抱天雙龍手』,只怕他日成就還高過他老子。」
蕭遊雲冷哼一聲瞪了夏兩忘、柳帝王、皮俊三人一眼,方將目光投向宣雨情道:「這三個人是誰?」
柳帝王當先「嘻」的一笑,道:「問了又怎樣?」
蕭遊雲雙目一閃,冷肅之氣立起。只見他傲然抬頭緩緩道:「若是蕭某聽的順耳的人便罷了,原諒你們這一回──。否則,嘿、嘿……。」
皮俊可忍不下這口氣啦,當下叫道:「這宣姑娘喜歡跟誰在一起又干你的鳥屁事啦?」
蕭遊雲臉色一寒,冷聲道:「不錯──。」
隨這兩字,便已出了六拳,拳拳如龍虎之象。
柳帝王輕訝道:「疑──?就算蕭天地使來,這『龍虎十八搏』也不過如此──。」
皮俊大笑,叫道:「哥哥我這手呢?」
只見皮俊笑聲中已自將雙臂內弓,雙拳並舉於心口之前。立時,連連迎上蕭遊雲那狂風猛雨的六拳。
「砰」、「砰」、「砰」……,一連六拳相撞,兩人各退了一步。皮俊大大喘一口氣「嘿」道:「好小子,拳頭硬耶──。」
隨這聲,已猛然化拳為砍,由東方位迅速撩向北方乾位而至!這手變化,既快又猛,且出人意料之外。
柳帝王當即笑道:「好一招『妙刀屠狗』,天下不作第二人想……。」
蕭遊雲冷然一笑,身子一退間雙臂卡上,又復挫步往前便一抬腿踢向柳帝王而至!
那柳帝王叫了一聲,只見那蕭遊雲身後的夏老二毫不顧自己死活,猶對沈家那兩位丫頭眉來眼去。這種重色輕友的傢伙,當真不交也罷。
眼見蕭遊雲的大腿已到了門面啦,我們柳大公子只聽嬌喝,便又見一把黑檀扇倏忽而至,點的是那腿的地五會穴!
三人一觸即分,又各自挫了開去。
宣雨情當先淡淡道:「蕭公子,你這動手為何?」
蕭遊雲哼了一聲,盯住雨情冷笑道:「妳難道不知?」
宣雨情一愕,道:「知什麼?」
蕭遊雲似乎受了侮辱似的悶吼一聲,方沉聲道:「四年前蕭某打敗了天龍之老本早可以出宮,為何在那世外宮又是一待四年?」
宣雨情輕皺眉,淡然道:「為什麼?」
「妳還不明白嘛──?」柳帝王笑道:「有人愛上了哥哥我這位未過門的妻子啦──。」
「什麼──!」叫的有四個人。
夏兩忘和皮俊當先齊聲道:「有人敢愛這女人?是那個瘋子?」
宣雨情接著話是:「沒搞錯?」
蕭遊雲則是瞪著柳帝王道:「你再說一次──。」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你蕭大公子不信?」
蕭遊雲一咬牙,盯住宣雨情道:「這話可真?」
「這話」指的便是宣雨情是柳帝王未過門的妻子了。
宣雨情臉上一紅,忽的堅決回視蕭遊雲道:「不錯──。」
蕭遊雲一咬牙,全身顫抖;只見他瞳子發亮猛的一轉頭叫向柳帝王:「你叫什麼名字?」
「柳帝王──。」
「柳…柳帝王……?」蕭遊雲雙眸跳閃:「很好,原來是你!」
柳大公子聳肩一笑,道著:「可看清楚了?」
蕭遊雲一咬牙,環顧了眾人一眼,恨聲道:「你們等著,這天下並不太大……。」
宣雨情一嘆,道:「人生本短,何叫恨滅?」
蕭遊雲不答話,一反身便大剌剌的要下樓。忽的,一名帳房模樣五十來歲的漢子擋在前面,手上猶拿著算盤兒搖幌道:「這位爺──,方才你打了這場架,小店的損失……。」
蕭遊雲一愕,冷聲道:「你想怎樣?」
那帳房道:「小的姓吳,是這九龍樓管理桌椅碗盤的。如果你不願賠,小的可是無法交待──。」
蕭遊雲雙眉一挑,冷笑道:「那又怎樣?」
吳管帳嘿的一笑,雙目一閃道:「那只好留作下來洗碗囉──。嘿、嘿……。」
隨那嘿聲中,樓梯口已湧出四名壯漢齊齊吆喝抱向蕭遊雲而來。蕭遊雲冷笑一聲,右臂急探便扣向當先的一名漢子。
以他的武學造詣,這必是手到擒來的。
誰都這麼想,因為這是常理。
可是,江湖上有多少事不是常理!
那四名漢子竟齊齊足下用力,便又破了四個洞往樓下而去。而同時,蕭遊雲反射動作中探身下抓之際,那頂上三樓亦嘩啦的一片下來。
只見四名漢子執了一張大網落下,便將蕭遊雲罩住。同時,那吳管帳亦出手,揮動間一排算盤扣子已打向網中的蕭遊雲。
蕭遊雲大喝,雙足再度用力下墜,嘩啦的又是破了個大洞。這回,可沒上次那般的順利。
下面,人家早準備了一口大鐵箱子就待著他落下。蕭遊雲人在半空斗見此景正想挫身移開,無奈上方四人又破板落下,便乘那網一罩一兜,硬生生將他蓋入箱內。同時,嘩啦一響中,原先落下的四名漢子已推了頂蓋閤上。
「噹」四聲,各自在四面上鎖扣了個緊。
這前後動作只不過剎那間完成,可真夠得上快、狠二字!
吳管帳微微一笑,右手指「嗒」的一響,立時又湧出四名漢子,只見他們又釘又槌的,沒一忽兒便修好了地板。這前後半柱香時光,便是顯露了黑魔大幫單單是九龍樓分舵的實力和辦事效率如何!
柳帝王輕輕嘆一口氣,轉眼見那夏兩忘不知和沈王爺那個寶貝女兒說什麼,只見三人吃吃笑成一團。
皮俊搖了搖頭,丟下一錠十兩銀子,起身道:「走啦!」
宣雨情輕皺了一下眉,也隨之起身跟著皮俊之後而走。柳帝王呢?他可是一個箭步向前,一挽住夏老二的手臂叫道:「快走啦──,你家黃臉婆等著呢──。」
什麼黃臉婆?哥哥我還沒娶呢!夏兩忘公子可沒解釋的機會,他眼中最後見的是,沈家那兩位大姑娘橫眉豎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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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雲樓無疑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酒樓。登雲樓後頭那一百三十二間雅房,任誰也不得不脫口讚一聲好。
皮大少爺家裡多的是錢,當然挑得是登雲樓來住!
柳帝王對屋內擺設滿意極了,衝著夏兩忘一笑,道:「好啦──,夏老二你看見了什麼?」
「誰是老二?」夏兩忘大叫道:「哥哥我是老大,那個夏停雲才是……。」
「省省──,」皮俊搖搖頭道:「先說點正事──。」
夏兩忘哼了一聲,道:「那個姓吳的老頭不說,就是沈王爺那兩個丫頭也差不到那裡去──。」
可不是,以千金小姐見了那種場面那有不花容失色的?而且,左右兩桌漢子豈又能眼看著夏二公子如此這般眉來眼去?
宣雨情一笑,道:「夏大哥是試過了?」
女人問話,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嬌滴滴的問話,那效果保證好上一百倍。只見我們夏二公子立即道:「沒什麼,約莫五十招內就可以擺平──。」
柳帝王一笑,道:「還有呢?」
夏兩忘皺皺眉,道:「那三樓似乎藏了不少人,這點倒是不可不防──。」
「廢話!」皮俊笑罵道:「就是問你多少人來的──。」
「二十八個!」夏兩忘苦笑道:「哥哥我的耳朵就只聽到這麼多人的呼吸聲啦──。」
宣雨情妙目一亮,瞅向柳帝王道:「柳哥哥,你這位夏朋友的耳朵是有名的?」
「可不是──。」柳帝王笑道:「洞裡住久了有一雙老鼠耳,不然怎麼『嚇死人』啊──?」
人怎麼會嚇死人?
因為,有些人往往會聽到別人以為絕對不會洩露的事!
那麼,嚇破膽呢?在這三更半夜嚇破什麼人的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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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停雲的眼力真好,他竟可以沉在荷花塘中睜開眼,就望著兩湖大旗門新門主甘連天這小子的背影。
這兒是九龍樓後巷旁的高員外住宅。高風翼在京師的名氣不小,尤其這座「親天園」更是有名得很。
夏停雲現在想的是,那天在這兒刨光一棵樹幹住住。就想到半夜可以裝鬼嚇死這堆小孩子時,不由得臉上充滿了笑容。接著,他便看見了一道人影移近了來。
來的人身材頎長,約莫六旬歲;我們夏大公子由水裡望出,就看來人的氣也不由得為之一寒。這人雙目如鷹,既冷且酷;只是全身散發的氣機之湃湧浩蕩,自己院在池中亦可感受到極大壓力。
只見甘連天恭敬道:「屬下參見總護法──。」
這老小子是總護法?只見他冷然道:「甘連天──,叛幫之罪,你可有什麼解釋?」
甘連天身子一顫,訝聲道:「請總護法明示,小的不知犯了何罪……。」
那總護法百里長居冷冷一笑,道:「想知道嘛──,殺了那只水鼠!」
甘連天心中一驚,那夏停雲劈哩啪啦的從水中衝上了岸大罵道:「老小子,你怎的不早說了叫哥哥我躲弄這一身污水……。」
百里長居雙目閃動,沉聲道:「你如何能聽見我們的談話?」
人在水中,如何能聽得見?只有一個方法?
看!
用眼睛看別人的唇動。
夏停雲當然不會說出來。他冷冷一笑,道:「閣下的爹姓哈?娘取的名字是……?」
總護法雙眉眼角兒一跳,沉聲道:「老夫百里長居!」
「喜樂雙劍」百里長居!夏停雲沒有聽過。
夏停雲微微一笑,朝黑暗處一呶嘴道:「今晚夜色這般好,怎不叫你那些兄弟出來逛逛?」
百里長居似乎一愕,冷冷一笑道:「你這雙招子倒是透亮──。」
「你也不差!」夏停雲嘆口氣道:「喂──,百里老兄,你怎的知道哥哥我躲在水池裡呀?」
「想知道?」
「當然想──,簡直是想死了──。」夏停雲大叫道:「比想迎春樓那個小桃紅還想──。」
百里長居冷冷一笑,道:「很好──,你能殺了他就告訴你!」
他,當然指的是甘連天!
一聲大吼,甘連天已將師門的枯木神功盡吃奶的力氣打出,全數轟向夏大公子而去!
可惜,我們夏停雲夏大公子不是奶媽!
這交手很快,只見夏老大左手一翻一抬,右手指尖化成鶴嘴之狀,起落間已將甘連天打飛向暗處。
就那端傳來驚呼的同時,夏停雲人已隨之拔起,如那大鵬展翅衝向暗處林木中去。
百里長居冷冷一喝,左臂長出便扣向夏停雲後足;這一出手,勢如狂風掩到,到了三寸處方爆出烈威力。
夏停雲大笑,身子略略倒弓,那雙足便稍稍迎向百里長居的掌力。一剎那接觸,夏停雲已乘對方之力「刷」的倒了個大弧反落於牆外而去!
這等輕功力勁,直是大大出百里長居意料之外。
天下,有誰能有這般的身法?夏停雲!
只有傳說中的夏停雲才能使天上浮雲也目瞪口呆的停住。因為,他的輕功除了似煙如絮,唯一的形容詞是「嚇破膽」!
百里長居臉色沉重了下來。
現在,不但皮俊和夏兩忘這兩個小子挑上了門,連這個夏停雲也會和夏老二同上一路?有誰知道,而且敢闖黑魔大幫的總壇地面?
問題一定是在一個人身上。柳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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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帝王打了老大一個哈欠,噴噴了五六聲才道:「好啦──,現在可以睡覺啦──。」
「哈──,沒天理!」夏停雲叫道:「哥哥我冒了大險回來,你就這般一句話?」
「不然怎樣?」柳帝王瞅了宣雨情一眼,再看看眼前三個倒楣的「朋友」道:「哥哥我還有要事辦,想報仇你們自己結伴去吧──。」
這「要事」兩字大有學問。每個人看了看柳帝王、再看看宣雨情,立即一副很瞭解的樣子摸鼻子的摸鼻子、拍屁股的拍屁股走了。
柳帝王看著親朋好友走光了,那門也關上了,臉上嘻的一笑道:「睡了吧──。」
說著,便要熄燈。那宣雨情臉上一紅,急道:「等等!」
「等?」柳帝王聳肩道:「等什麼──?」
宣雨情輕哼一聲,盯住柳帝王道:「我們還沒完婚是不是?」
「沒錯──。」柳帝王用力點頭道:「怎樣?皮小子就訂下三間房,他自己一間,兩個小子一間──。」
他又用力道:「難不成妳要哥哥我跟姓皮的擠一間?」
宣雨情淡淡一笑,搖頭道:「當然不是!不過,怎不能兩個睡一張床板兒──。」
柳帝王「啊哈」──,很明白的道:「原來如此。」他一跨步很「迅速」的脫下靴子,拉開棉被、躺下身子「嘻」的笑道:「那只好委屈妳睡桌面、地板任選了──。」
宣雨情也不惱怒,妙目一輕輕笑道:「你忍心嘛──?」
可不是,柳大公子忍心嘛?原來這般做是要看看宣雨情如何來應付。
誰知,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可噎死人。
所以,他只有很不甘願的爬起來,慢吞吞的穿上靴子叫道:「走吧!」
「走?」宣大姑娘訝道:「上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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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長居望著籠子中的蕭遊雲淡笑。
蕭天地老頭的兒子倒是不差。百里長居靄然一笑道:「只怕他日成就猶較蕭老頭勝一籌。」
蕭遊雲臉色一沉,對眼前這鐵柵欄狠狠踢了一腳才瞪視百里道:「尊下是那位,何不叫少爺聽聽?」
百里長居一笑,搖頭道:「這點你知道也沒用。咳──,老夫想知道的是,蕭天地他的人在那?」
蕭遊雲冷冷一抬眼,瞪視百里長居道:「有能耐就叫少爺說出口來──。」
「好!」百里長居笑道:「這個容易!」
便這一話,自有前後左右躍出八名漢子來。
此地,正是高員外的後院,當中早已熊熊升了個火堆。那八名漢子上身赤膊,拱起的肌肉跳躍顯示是外功好手。
便聽得他們八人齊聲大喝,各自由手中擲出一條長鎖纏鐵欄。百里長居大喝:「上刑──。」
那八名漢子聞聲,各是大喝一聲齊齊扯直了鍊條,硬是將鎖困蕭遊雲的鐵籠拉了昇起。八人又一低嘯,齊齊快步將鐵籠的到火堆之上;只見是熱氣、煙熏往上冒昇便捲住了蕭遊雲!
蕭遊雲暗暗將內力貫注於雙足上。他足下雖是一片平板的鐵塊,這片刻下來也不禁熱氣上冒,逐漸炙燙了起來。百里長居冷淡一笑,道:「閣下可是要撐著受苦?」
蕭遊雲咬牙大叫道:「蕭某一生不受威脅──。」
百里長居雙眉一挑,大笑道:「小子,你可是自以為貴頭硬?」
「是又如何──。」蕭遊雲咬牙道:「蕭家只有戰死,沒怕死鬼──。」
百里長居淡淡一笑,只是負手而立。又過了片刻,那蕭遊雲只覺足下炙熱更盛。一雙牛皮靴竟然軟溶如紙。他咬牙撐著,只叫斗大汗珠滑頰也不哼一聲出來。
就雙方堅持之時,一聲嘆氣自那牆上傳來。百里長居微微一笑,舉目望去;來的正是臨安城裡皮字世家的主人。皮俊!
百里長居淡笑道:「皮大堡主別來無恙?」
「你這老小子!」皮俊冷嘿道:「哥哥我記得三年前好像和你見過一面是不是?」
三年前,皮俊北上長白狙殺白毛窩的一干強盜;彼時百里長居亦出沒於是處,兩人曾把酒長談五天夜。
百里長居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今天晌晚老哥哥看見這小子對老弟作無禮,所以差人整治了一下。」
百里長居說來臉不紅氣不喘,我們皮大爺的臉面可也不輸任何人。當下,立時拍手道:「謝死人了。不過──,哥哥我比較喜歡自己來──。」
他皮俊看了籠中的蕭遊雲一眼,只見那小子已經快耐不住啦。立時,他又笑了笑道:「再說,百里老小子你擺的那些陣仗哥哥又不怎的喜歡──。」
百里長居臉色不動,淡笑道:「怎的不喜歡?」
正說著,那牆外竟「發啦啦」的飛入十五、六個水桶來,不偏不倚擊的方向正是那籠子方位。
百里長居雙眉一挑,冷喝道:「好大膽!」
隨這一喝,自有八名漢子由黑暗中竄出,只見個個雙臂倏出,全出了掌勁要將那些水桶移開。使兩相交接之際,當中兩個水桶「發啦」的迸破,緊接是兩道人影快若驚鴻的竄出,正是兩位姓夏的傢伙!
這一變化間,百里長居已知不對,身勢即起扣向其中一名。他抓的,是夏兩忘的足跡;手上指間氣機之強,只怕抓到了非得報廢不可。
夏兩忘當然不呆,只聽他輕哼一聲,雙腿過轉間的出了一十二腿之多。那百里長居未料夏兩忘變招如此之快,當下手腕一沉一翻,使得便是小擒拿中的「大破推」!
這手技巧使勁用出,只要氣機、力道、時刻抓得準了,兩相一撞間正可利用敵人自摧!
夏兩忘「嘿」的一聲,身子平平翻了三個轉,人已落到鐵欄之上,便用千個墜落下。此時,夏停雲已然解決了八名漢子,叫那十來桶水全數淋到鐵籠上。
「嗤」、「嗤」,煙盤熱退,那籠底鐵板一下子冷卻下去。緊接夏兩忘這用千斤墜一落,那拉鍊的八名漢子撐不住便脫手。
「嘩啦」一聲,鐵籠撞地,硬是將堆火給盡數熄。只見是火花迸飛在這黑夜之中,端的是好看無比!
因為蕭遊雲和柳帝王這小子的對抗中,姓蕭的必然會吃力不討好。
蕭遊雲一旦惹上了大麻煩不怕蕭天地不會出面。
現在,他要做的是將總壇儘速佈置好,並且想法子取得柳小子身上的黑漢玉戒。
百里長居緩緩踱向秘室的同時,心裡早已暗暗發誓著,無論如何以後一定要把喜樂雙劍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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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獨笑看著晏梧羽進入沈王爺大府中。
他之所以跟蹤著晏梧羽,目的是想完成公孫子兵的委託。「喜樂雙劍」百里長居!
一個被柳夢狂譽為天下前十,並且曾經打敗「阿師大劍」的人絕對不差。
這種對手已經不多。
他當然在意宣雨情,因為柳夢狂重傷之事早已傳遍天下。
所以,聞人獨笑唯一可以找的目標就是「帝王絕學」的傳人。他真正見過了宣雨情的出手,發覺的一點是,如果宣雨情的實戰經驗再多一些,足可相比於柳夢狂!
沈王府自然有著極為森嚴的戒護。
聞人獨笑卻如入無人之境,幾個騰身裡已隨著晏梧羽的移動來到了「觀天樓」。這樓好生高聳,傳說是昔年元帝的別居之一。有時出城遊玩便居於此。
聞人獨笑冷然的看著晏梧羽由沈逐花、沈落月陪著進入其中,他挑眉正想再翻身上樓簷處一觀。
猛可裡,一道人影自花叢中緩緩踱了出來。
這人五十開外,全身一襲繪錢銅畫。卻是,俗在外內沉煉其中。聞人獨笑冷目一凝,暗想不到趙老金名列天下名人之一,竟也是黑魔大幫中的一份子。
聞人獨笑方自盤算著,莫非晏蒲衣也在這王府內?眼角,卻見得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潛飄到自己對面。
那人,也觀察著那「觀天樓」的動靜!
聞人獨笑一愕中,當先入目的是那人一長鬍鬚上結著的紅色蝴蝶結,正似迎風欲飄。
「六指蝶」賀波子!
這名名列天下殺手前七的人物難道有目標在此?
聞人獨笑腦中盤旋了好幾回,將一心入定於幽冥不動不生中。唯一活著的,是那心思和雙眸靈動。
今夜的沈王府,絕對比自己想像要複雜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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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混和皮俊跨入了登雲樓住房內,就見宣大姑娘含笑坐著。
旁兒,還有一個七龍社六當家的張庭嶠。
這三人還來不及交談,那夏姓的兩兄弟便跑了進來,口裡直哼著:「不好玩,才沒跟兩步竟然又回頭了……。」
柳帝王笑道:「可是那兩個小子又回去仙女樓?」
宣雨愕,問道:「是那兩位法師?」
柳大公子嘆氣點了點頭,道:「聽說以前龍虎山有兩個茅山術大行家,一個叫鬼天尊、一個叫鬼天霸……。」
夏破膽差點被嚇破膽,叫道:「不會是他們吧?」
夏死人也差點變死人了,臉色慘白道:「你確定?」
當柳大混點頭的時候,他倆頭也不回的便要出門。
宣大姑娘哼了一聲,道:「兩位上那兒?」
「我們……。」他們兩個回頭,看見宣大小姐一付咬牙切齒的樣子,吞了吞口水道:「我們上茅坑──。」
他們這時忽然發覺,鬼字當頭的兩個老小子可沒一個宣字當頭的小女人來的可怕。
所以,他們已經知道以後的對手是誰了。
柳大公子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嘆氣道:「今晚可有的他們忙了。」
宣雨情訝道:「為什麼?」
「因為這位六當家……。」柳帝王將張廷嶠的手臂自袖裡拉出來,指著七點黑綠小點道:「這就是龍虎的『破命大術』,玩下來很要命的──。」
宣雨情嘆氣道:「有沒有辦法解?」
「有是有……。」柳帝王笑道:「所以夏姓二小弟去準備啦──。」
宣雨情臉上一紅,朝柳大公子含羞問道:「柳哥哥──,我對他們是不是太凶了一點?」
「當然沒有。」皮俊插花叫道:「再凶一點更好──。」
他立刻補充道:「當然對哥哥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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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長居和鬼天尊、鬼天霸來的速度很快。
子時初起,登雲樓後院已經擺上了兩桌的祭壇。
他們的動作不但迅速,而且非常的俐落。
「這些人不簡單……。」夏停雲公子嘆氣道:「能訓練出這批手下的確可怕──。」
夏兩忘亦接口道:「那個百里長居到底是誰?」
他們望向了柳大混,甚至皮俊也看了過來。隱約間,他們覺得那老小子不好對付。
「喜樂雙劍!」柳帝王笑道:「有沒有聽過?」
「什麼?那位劍列天下前十的傢伙?」二夏一皮差點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