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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出刀
第一章  風雲
在江湖中提到拳頭,第一個想到的人一定是王王石。
當你看見這個滿臉嘻皮笑意,一身掛著海寧出產的布衣,左瞧右瞄不怎麼特別出眾的相時,絕對不會想到他那十根指頭兒捏緊猛扣的威力。
六年來,最少有三十三個用拳的好手不信,不信王王石的拳頭有什麼了不起。
現在這些人不是指節兒斷了,就是手腕腕筋廢了。
王王石果然是人如其名,這傢伙的拳頭跟石中之王的王石一樣堅硬,無所不摧。
「王石雙拳,破嶽碎海」,這已是江湖中耳熟能詳的話,而且是深信不疑。
王王石顯然很滿意自己目前的威風。
「哥哥我一沒有身家背影,二非名門之後……」王王石大笑著,大晃晃在洛陽的街道上伸個懶腰,朝身旁的杜三劍撇著嘴道:「那像你是杜家一心門的門生,沾了祖宗的光。」
「喂!別說得自己太了不起。」杜三劍唏哩嘩啦的丟話囘來道:「哥哥我可從來不跟那個一心門扯上關係,我手上的三把劍可是自己花銀子打造出來的,沒花旁人半個子兒……」
這兩個都是二十七八的年輕人。
杜三劍瞧模樣可比王王石像公子哥兒一點。
溫文儒雅的站在你面前,當真以為是飽讀詩書的秀才、舉人之類。
不過,六年來在江湖中對於杜三劍可不止是一個學富五車的才子,更是劍震天下的宗師。
杜三劍之所以叫杜三劍,是因為他自己創出了一種全新的劍組,也創出了一種全新的劍術。
他的手中握著的不是一把死氣沉沉的劍,而是一把會隨時變化弧度、長短、鋒角的奇劍。
這件事可以由他近些年來分別擊敗崑崙、武當、巴山、大沙雲、華山、甚至本承一心門的劍手中證明。
最少三十三名劍手,三十三種不同的劍法,全敗在杜三劍的劍下。
「三劍在手,自有千變。」
杜三劍和王王石一樣有名,而他們和談笑之間的友誼更是江湖中引為盛談的話題。
談笑是個怎樣的人?
「他奶奶的,姓談的這小子叫我們來洛陽決計沒有好事。」王王石摸著那光溜溜的下巴恨聲叫道:「哥哥我本來留著一臉下巴的好鬍子就是讓他給剃了……」
杜三劍笑笑,搖頭道:「誰叫你跟他打賭?」
談笑打賭,連神也輸。
「我不信邪!」王王石差點跳了起來,叫道:「這回王某非贏他剃個大光頭不可!」
說著話,他和杜三劍忽的交換了個眼色。
眼前,一名員外五旬上下的老頭跟著兩名跟班晃來。此刻是申時時分,洛陽又是通都大邑,街道上的人不少。
當然,像這個在三丈外信步逛著,一身員外服穿著的傢伙少說也有十七八,怎的這個特別顯目?
「買命莊的三員外……」杜三劍嘆了一口氣道:「這個陰豪奪好像衝著咱們來……」
王王石早就一肚子氣,道:「不是早說了?談笑那小子叫我們來決計不會有好事的!」
他口裡罵,眼角兒可兩下四方看了一巡,這又瞧出了一些端倪來。
左方兩名胖子正蹲在地攤前和一名瘦老頭討價還價一套磁器人像。
一套三個,王大公子第一眼就瞧著了其中有一個的神態面容顯然是自己。他奶奶的,還真的是唯妙唯肖。
杜三劍當先注意的是右後方的那個少婦。
少婦年歲約莫三十左右,一身大紅水袖裙,纖白玉膩的皓腕各自戴著一環青碧玉鐲子。
兩相配下,特別顯目好看,尤其那張姣艷小垂眉的臉容,幾番看顧下來著實令人欣賞。
「我應付左邊的『瘦老二胖子』……」王王石聳了聳肩,沖杜三劍一笑,道:「那位后川兒大美人就交給你啦!」
杜三劍苦笑,擺了擺手道:「應付女人不是老弟你的專長?怎地今天客氣起來了?」
「女人有很多種。」王王石還真有學問的丟下一句話,道:「像這位姓后名川兒的大美人,還是公子你這副扮相來得配……」
杜三劍沒有回答,不是不想。
而是沒有時間。
殺機起,便是湧天湃地而至。
后川兒在殺手一界有名,絕對不是因為她的美色。
杜三劍的耳朵輕輕響起人家腕上那對玉鐲子交互叮噹小碰脆耳,便猛可提氣拗身,往上一拔。
半空堪旋身,足下靴面已有六道寒光閃沒。
杜三劍一嘆,右袖一抖一振,自是把那六道寒芒盡數打落於地面上。
后川兒嬌笑如鈴,卻是冰冷道:「杜三劍人道是『菩薩杜』,果然沒錯!」
杜三劍打落暗器,因為不想誤傷到旁人。
但是這稍緩一遲疑,又讓后川兒有了出手的機會。只見這個冷艷美人竄身上來,曼妙身姿有若出雲乳燕。
一倏忽,兩腕上的玉鐲已盤旋飛打而來。
莫看這玉鐲沒有殺傷人,到了身前忽的各自光亮一閃,大匹鍊似的強光罩了過來。
后川兒出刃,這一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挺插向杜三劍的心口死穴。
杜大公子一嘆,后川兒源自扶桑神光門忍術的殺著,終於讓自己看的清楚而且身受其境。
杜三劍吃手中無劍。
劍在他的左袖衣衫內。
他一抖,自有兩截劍鞘一截劍柄落入掌中。
也不知他的左掌五指怎的一翻,便成了一把較尋常劍身為窄,為長的古松瑰玉劍。
一道寒意,后川兒的刀刃已貼到了胸前一寸。
杜三劍輕輕一笑,猶能從容開上道:「美人投懷,杜某豈會不理!」
后川兒一咬牙,覺得自己掌中刃匕已貼到了目標的胸膛衣袍,就差最後一股氣機斷人心脈,她忽然發覺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把劍。
劍鋒平靜而穩定的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進一寸,必死!
劍,當然是杜三劍的劍。
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人家何時把劍抽出來擺在那兒等著自己的脖子送上來。后川兒苦笑一下,洩氣落足,雙雙踏回了地面。
她越過杜三劍的肩頭,只見另外一個目標王王石大少爺正好整以暇的吃糖炒栗子。
王王石走了過來,搖頭道:「我說嘛……女人比較難應付,哥哥我早就料好了事買了包栗子已吃了一半啦!」
杜三劍大笑,收劍入袖,回身一把抓了栗子,三兩下剝了殼的放到口裡嚼著道:「瘦老二胖子生意不做啦?」
可不是,那廂地上的磁像依舊陳陳羅列,就是沒有了那個瘦老頭和兩個胖子。
后川兒眼珠看的也清楚,一直站在三丈外的陰三當家臉色相當不好看,特別是一團肥肉擠著兩顆眼珠子細眯眯一條縫,直盯著杜三劍和王王石打量。
終於陰豪奪做出了一個手勢。
退!
買命莊的這筆生意顯然做得很難過,后川兒牙兒一咬,旋的一個轉身自是尋原路退走。
耳裡可聽得王王石那小子哈哈大笑,道:「杜老弟,你那位美人要走了,還不快追!」
杜三劍嘻嘻笑著,自管大把抓著栗子塞入口,嘿道:「怕什麼?正主兒送上門來,要那嘍囉幹啥?」
后川兒訝異扭頭,果見陰豪奪領著左右結帳使踱了過來。
左右結帳使結的是人的生命。
他們的手上有一本簿子,記載著天下有名無名武林中人的武學淵源,兵器來路。
后川兒有一線的訝異和一份的不安。
陰豪奪三當家最少已經有八年沒有出手。
就連身旁的黑毒心、白無情也有四年不曾出刃。
現在卻是殺機瀰天,罩向那兩個吃栗子的傢伙。
后川兒停了下來,她可是好奇加上報復的快感。
好奇的是,想看看這位名叱十年前江湖三大殺手之一的陰豪奪如何施
展殺人秘技。
報復的是,她相信沒有人能躲過陰豪奪的出手。
在殺手一界,陰豪奪一向有著如神明般的地位。
后川兒看著。
陰豪奪三兩步已踱到王王石和杜三劍的面前,瞅視淡笑著道:「王石神拳,三劍神技果然是武林中奇絕武學……」
「哈……陰三老板少說客套話啦!」王王石吃下了最後一顆栗子,吞進了肚皮後才接道:「可是有人到買命莊付了銀兩要咱們兄弟的命?」
陰豪奪嘿嘿一笑,全張臉面的肌肉肥團團的抽動著,道:「買命莊當然不會閒來無事出來打混……」
杜三劍左右端詳了陰豪奪半晌,打了個哈欠模糊著聲音道:「行啦!反正你們的目的就是哥哥頸子上這顆腦袋。」他指指自個兒的頭,聳肩道:「動手吧!」
陰豪奪竟然笑了起來,而且是邊笑邊搖頭。
「杜公子誤會了!」陰豪奪一雙眼眸子閃了又閃,沉嘿嘿道:「是敝莊的大當家想請二位前去敘敘……」
杜三劍當然不信這屁話。
王王石也不信,他也一模樣兒的打了個大哈欠,挺了個懶腰道:「可不可以不去?」
陰三員外嘿嘿一笑,雙掌輕輕一拍。
當是左右結帳使各跨前了一步,竟將手上那厚厚一本帳簿遞向杜三劍和王王石。
「這是幹啥?」王王石的對面是黑毒心,他拉著老高的聲音,這洛陽五集道上的人全聽得見,道:「難不成哥哥有名到連你這位黑大殺手都要我王某某的顯款落名?」
黑毒心嘿嘿一笑,冷惻惻道:「這一頁是有關你的記錄,不想看看是否有誤?」
隔端,白無情亦陰寒寒的將一雙倒勾三角眼盯視杜三劍道:「杜大劍客對於杜字本家的淵源也不想多瞭解?」
這可是一個誘惑。
人類無論對朋友、敵人,甚至是不相關的人對自己的記載總是有一份強烈的好奇。
而好奇本身就是死亡陷阱的親密伙伴。
杜三劍一笑,伸出了手──右手。
王王石也伸出了手──左手。
陰豪奪的瞳孔裡有一線閃光,冷笑而譏誚。
杜三劍和王王石無論用那一隻手接觸到「閻王簿」的結果,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向閻王報到。
陰豪奪看見杜三劍果然接過了白無情掌中的那本簿子了;當然,王王石也捏了個到面前。
他可大聲想笑了出來。
但是硬生生的笑意卻變成了憤怒。
不!不止是憤怒。
當杜三劍的劍和王王石的拳頭出現,而黑毒心和白無情躺下的時候,陰豪奪的心中只有恐懼。
他發覺自己對眼前這兩人的了解太少了。
不止是他,包括整個買命莊,整個江湖都對他們了解的太少。
陰豪奪也倒了下去,全身上下最少被猛擊了十二處重穴,雖沒死,可捱得鼻涕眼淚全冒出來。
他不信,猶吃力掙扎的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怕……西王池……三毒飛……魂……」
西王池是天下用毒的聖宮,而「三毒飛魂」又是其中極為詭異的一種。
三毒分,中者如常;三毒合,中毒無救。
除豪奪聽到的回答是,王王石朝一旁呆楞的后川兒嘆氣道:「喂!回去告訴妳那個大當家,這簿子寫的全是狗屁!」他一頓,搖頭道;「除了一件事例外……」
「什麼事?」后川兒忍不住好奇問了。
王王石哈的一笑把本子丟到了后川兒腳下,大笑道:「當然是哥哥的名字沒有寫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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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來,洛陽中和醉紅樓齊名的當然是游雲樓。
游雲樓的建築用的是南疆白檜木材料所搭建。遠觀就像是一層層一疊疊的雲濃所堆積似的。
近觀則是茫靄靄柔和似一大片濛帳,人還沒有踏進去,心已經飛了起來。
當然,從踏入門檻後的波斯長毛白顫鋪滿一廳,落足下去果真是有踏雲似的飄飄之感,骨頭已經酥了一半。
來往這兒的,除了腰纏萬貫的富豪外,就是名門公子之流了。不時的弦響歌揚自各廂房中隱隱約約傳來,這處所很少有高聲談笑的。
除了東廂芙蓉房裡不斷傳出的大笑例外。
游雲樓的老板人稱「三眼」蔡布相。
這老板約莫五十六、七,卻是閱人無數。是不是真會算命卜卦沒有人知得,不過他說的話倒是神準。
「三眼」可是指看這位蔡大老板有第三天眼,絕不會是白叫著來消遣。
這廂兒,當芙蓉房裡傳出第六聲大笑,他便淡淡朝身旁的何平安說道:「何總管,那位在芙蓉房裡的寒四公子請他出去吧!」
何平安嘻嘻一笑,答道:「怎個請法?」
「用丟的算了!」蔡布相眼皮抬也沒抬道:「看在他老子的份上,到了第七招時才弄他出去……」
何平安施了一禮,頭也不回的掀了竹簾出去。
蔡布相的話他聽的很清楚。
第七招用丟的把寒四公子由二樓扔到四丈外的街道上。蔡大老板說的閒話一句,卻也是命令。
何平安就在那位寒四公子笑第七聲時掀了竹簾子進入芙蓉房的。
當先沖著他一笑道:「鄺寒四……本樓蔡老板請你出去。」
鄺寒四臉色一變,唏噓一大口酒順下喉,冷笑道:「是蔡布相說錯了話?還是你何平安傳錯了話?」
何平安笑著搖頭,淡淡一句道:「沒有!」
這回鄺寒四的回答可快了,一下子跳了起來。
不但跳起來,而且是一拔桌上長劍刺了過來。
好一手「神龍三翻江」,端的是得自點蒼門真傳。
何平安輕輕一嘆,隨手用中、食指雙併往劍身一壓一彈,那鄺寒四像是悶捱了一記偏了偏劍鋒。
這回火可冒大了,鄺大少爺怒斥道:「姓何的,你竟敢藐視本公子!磋……」
好一喝,掌中長劍連翻,好有一番氣勢來。
何平安挪身閃退,口裡淡淡數著道:「二、三、四………」
那鄺寒四耍得性起,眼見何平安似是沒有「招架之力」,不由得得意的回頭朝今兒陪侍的小紅笑道:「妳看我這劍耍的怎樣?」
這一看,英雄氣勢可少了一大半。
人家姑娘不但沒有畏縮一旁,以欽慕的臉神看來,明顯的卻是那雙妙眸內譏笑的神采。
「棒!棒透了!」小紅面無表情的答道:「可惜你第七招用完就要『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鄺大少爺寒四公子還來不及問是什麼意思,果真是「飛」了起來。那身段姿勢還真美,不偏不差的由窗口「倒」著以背竄了出去。
「忽忽」耳際一陣響,腦袋瓜子還搞不清楚狀況,便看見游雲樓外的大王街景。
然後是一個身子猛的下落,掉到了一個人的背上,人家可是「唉呀」的叫了一聲,急急閃在一旁。
「叭」地老大一響,這位寒四公子結結實實用背著地,他抬眼一看,人家可正是蹲下來理靴子呢!
只當著鼻子正前,靴子口兒分毫不差的貼著。
「喂!你這人怎地一回事!」那個二十七歲上下,白白淨淨的漢子揮手叫了起來道:「輕功不好就別賣弄成不成?」
他又捶腰又揉背的,兩隻手忙得沒時間把靴子挪開,口裡直怨道:「要是年歲大一點的豈不是壓散了老骨頭!」
鄺寒四前胸最少有上十虛的穴道被點,這會兒只能憋氣好言道:「這位兄弟,你會不會解穴?」
人家也有趣,蹲了下來把一隻光腳丫子又湊到鼻子前,當街坐了下來,嘻嘻道:「閣下不是那位洛陽四不公子之一的鄺寒四大少爺?」
鄺大公子這會臉上表情可難看了,道:「四不公子是你叫的嗎?」
「大伙兒都這般說的嘛!」年輕漢子嘻嘻笑著,不斷晃著那隻光腳丫子,答道:「洛陽城裡有四大名公子,當然也有四個自以為可以跟人家比美的四不公子啦……」
這話可傷人。
洛陽自來多世家多能人。
尤其近五年來慕容、宇文、東方、歐陽四大世家中,年輕一代更有青出於藍之勢。
時人以洛陽四大公子呼之。
當然除了這四大世家之外,旁的門戶也出了一些人,而且以四大公子為目標,無論那樣都想搶你一步。
所以好事者又叫出了洛陽四不公子。
四不公子是四個不知量力的公子哥兒。
鄺寒四咬牙切齒,怒哼挑眉道:「好小子,報上名來!」
「報名?」那年輕漢子又搖頭又聳肩的笑道:「幹啥?哥哥我又不是到你家要飯做長工的,說個啥?」
他說著,又把腳丫子放到了靴面上,和那位寒四公子的鼻孔只差個半寸而已。
鄺寒四臉色可真是難看到家了,這忽兒一抬眼看見四下圍著人指指點點,更是惱羞成怒。
雙眼再一轉,看清楚身前這漢子右手腕上戴了兩圈環的方形鋼片,好刺耳。
這年頭可沒有男人戴手環的,再說戴這種手環才更是奇怪,細眼瞧瞧,只見是一塊塊半寸寬,寸半長的精亮鋼片,兩環掛腕中間用緬鐵打線穿洞繫著,看看也有五十片上下。
鄺寒四銀牙一咬,冷嘿道:「好小子!有種你解開我的穴道,咱們來個生死搏殺……」
年輕漢子笑了,回頭看了一眼游雲樓,忽的俯身朝鄺寒四道:「姓鄺的,是不是何平安那小子把你扔下樓來的?」
鄺寒四臉色一變,吞吐了半天才重重哼道:「是又怎樣?」
「男子漢大丈夫,有樑子就討回來啊!」那漢子大笑道:「自己討不回來,總可以請人出個手吧!」
這話可讓鄺大少爺的眼瞳子閃了幾回,嘿道:「閣下之意,好像是可以出這個手了?」
「聰明!」那年輕漢子拍手大笑道:「咱們打個賭怎樣?」
「打賭?」鄺寒四冷冷一笑,道:「賭什麼?」
「哥哥我依樣畫葫蘆,把那個姓何的扔下來躺在你身旁。」人家大笑的朝鄺寒四道:「如果做不到,哥哥我到你鄺大少爺的府上做工一年啦……」
鄺寒四沉吟了片刻,挑眉嘿道:「若是做到了呢?」
「簡單!」那漢子用力一拍鄺寒四,笑道:「招待哥哥我和另外兩位朋友吃喝拉睡……怎樣?」
鄺寒四忽然覺得自己全身的穴道都解開了。
他一咕嚕的坐了起來,心中可打了好幾回算盤。
這交易可是上算的很。
眼前這小子出手,輸了的話是多了個長工使用,而且是狠狠的折騰他一年洩這口腳丫子臭氣。
贏了,自家裡來了幾位好手,何嘗不是光彩的事兒。
他現在可相信,以何平安的武學造詣,在洛陽城內當真是屬一屬二的。
這戲,他一定要看。
因為這兩人他可一點好感也沒有。
既然有狗咬狗的事,怎會錯過?他當然答應。
年輕漢子笑了起來,滿意的道:「很好,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哥哥我為什麼被扔下來的?」
「那有什麼?」鄺寒四咬牙道:「笑大聲了點!」
「就這樣?」
「就這樣!」
「好極了!」那年輕漢子站了起來,一大笑後朝鄺寒四擠了擠眉道:「夠不夠大聲?」
「夠!簡直是他奶奶的夠沖破了天!」
鄺寒四忽然覺得越來越好玩了。
他就這樣看著那小子大剌剌轉身走入了游雲樓內。
片刻之後,自個兒方才的那間芙蓉房內便傳來一大聲又一大聲的叫笑:「好呀……小紅姑娘果然是才貌雙全!」
那大喉嚨簡直讓整條外頭的大王街全聽得清楚。
鄺寒四可幸災樂禍了,何平安這回看你平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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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布相皺起了眉,耳裡不時傳來芙蓉房內那臭小子的叫笑大聲,間或,還跟著小紅吟唱上兩段詞兒。
「這個人來路有心……」蔡布相淡淡道:「而且絕不是洛陽城裡的人。」
不是洛陽城裡的人,下手比較不需考慮。
何平安已經明白了第一點。
「當然,他不會沒聽過游雲樓的規矩……」蔡布相輕一挑眉,緩緩接道:「因為他是一個武功很好的人。」
一個武學造詣有相當火候的人,自然對江湖的事有著幾分的瞭解。
游雲樓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游雲樓的規矩一樣有名。
「閒靜恬雅」是游雲樓對每個客人的要求。
觸犯了,輕的扔出街上,重的,那可是很難說了。
「我們絕不能讓一個人破壞一樓子客人的規矩……」蔡布相的聲音有一股冷寒,道:「我想,你知道怎麼做……」
「是……」何平安躬身,淡笑道:「不僅是游雲樓討厭這種人,就是整座洛陽城也不歡迎這種人。」
蔡布相沒有答話,只是一淺啜掌上的茶茗。
何平安笑著,大步的掀簾子走出房入廳,抬頭望著二樓廂房那間名取「芙蓉」的房兒一笑,大步跨階而上。
他每一步邁的都很平穩,很沉著,有著一股韻律在手足氣脈間調節進行。
每個落足移身,何平安不斷湧起的是來自氣海部位的勢力,逐漸舒展至百脈貫徹,就當他今天第二度掀起芙蓉房的竹簾進入時,所有的氣機凝聚成兩個字。
自信!
「何大總管大駕……」芙蓉房內這名年輕的客人大笑,啜著波斯紫紅的葡萄酒,懶懶舒臂一招道:「難得,難得,快來一道坐著取樂,哈……」
何平安淡淡含笑,往前踱了兩步,依到桌子的另一端星目連著兩閃,盯住對方,道:「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這麼嚴肅幹啥?」年輕漢子嘖嘖搖頭,小嘆接大嘆了兩三回,揪著何平安道:「游雲樓是尋歡取樂之地,板起了臉那能快活?」
他大笑如雷,轉臉朝向一旁的小紅又叫笑道:「小紅兒,快些兒再唱一段蘇子瞻東坡先生的念奴嬌……唉!就妳唱來最是美了。」
小紅抬肩看了何平安一眼,這會兒何大總管竟沒有做出任何的手勢指示,她稍是一楞。
旁畔,這位客人可是以箸擊桌,邊促著道:「快著嘛!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唱來吧!」
小紅又看了何平安一眼,這回有了指示。
指示是唱!
指動弦響,好一潑灑音動滑過一十三弦來回,便自湧起風雲在天,地是濤濤千翻浪擊岸。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小紅朱唇拔唱激昂,方出句首。
何平安剎迅出手!
眨眼間,便是排山倒海八方同打於坐上小臥的年輕漢子而至,好掌勢,就是當今用掌名家亦少有此境。
那年輕人嘻嘻一笑,自是雙手各執著象牙箸筷,配著小紅的吟唱擊敲桌面。
偏巧兩箸上下起落,堪堪是阻住了何平安第一手「狂風湧浪」的來力。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小紅唱音猛往下落,復高拔而揚:「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
這一唱,正好是何平安三變招、三出手。
那小臥擊節和著的年輕人可玩的更起勁啦!大笑道:「好!這三句由低挑昂,轉的忒是漂亮……」
小紅這會兒不得不有些服氣,那何平安的造詣她可清楚,能在這種清況下談笑自若的,怕是只有請出游雲樓的二老板,甚至是大老板蔡布相本人才能應付的了。
何大總管顯然有些吃驚,卻是已經欲罷不能,耳中那擊弦而唱的小紅復接著:「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這一句是第五招出手。
「遙想公瑾當年……」小紅這廂兒起音,可是小憩微轉,似傾仰又帶嘆息:「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這一句何平安猛喝自丹田,第六手轉瞬挪身,自對方的背後以一劈神鬼莫測的掌刀捲落。
當是那年輕漢子將雙筷往桌面一插,左右掌拇、食二指捏住這頭,一閃晃身間自是倒懸直挺起。
何平安驚疑震異,這人好快的心思變招。
須此,雙拳合抱自下而上猛擊對方胸部。
這手「乾坤合元」他可是經年不用,用則必勝的絕技,耳中同時傳來小紅高朗吟頌:「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湮滅……」
拳已落貼於人家的胸口重穴上。
何大總管正待以內力氣機震飛這小子,猛可不防的是,人家雙掌一飄離插桌箸筷,堪堪胸口一縮寸許之距內擺放進來。
便此,自己的雙拳落入人家雙掌中。
何平安心中大為驚駭,低頭不信而視。
這一落眼,可瞧見了人家右腕上那兩環由緬鐵圈著的鋼片,亮晶晶的,在焰光下小琉璃著七彩微暈。
寬半寸,長寸半。
何平安大吃一驚,從肚子裡衝出喉頭兩個字的剎那,他只覺得全身一緊,便叫人家扔了出去。
這回可是他「倒」飛竄窗而出,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四丈外的街道上。
更巧的是,果真是落在鄺大少爺寒四公子的身旁。
小紅的臉色可變了好幾回,下頭的詞兒也唱接不下啦!為啥?
只不過是因為何平安飛出去以前叫出一個人的名字。
談笑!
「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談笑。
「王石雙拳杜三劍,談笑天下人俱知」。
鄺大少爺今晚的心情可真他媽的好極了!
他老爹「鎮西大將軍」鄺百流也沒這等風光,可以請得動這三個傢伙到將軍府裡來踏個地兒喝杯茶。
更別說要在這兒住上十天半個月的。
談笑大混混先跟著他前腳進門檻,那後頭街另一端可聽見王王石敞喉兒大罵道:「談小子!你想害死哥哥是不?」
話畢人到,好個氣樣兒站到了面前。
這廂寒四公子可嚇了一跳,好來的夠快。
如果人家來的是拳頭,只怕連抬手的機會也沒有就躺下去啦!
他心中正想著,身旁冷不防又有一道聲音道:「姓談名笑……最好你把買命莊的事兒交代一下。」
鄺寒四忽兒耳畔有聲,又是好一大嚇回頭,便見得人稱杜三劍的小子哼著哼,咬牙道:「那個姓陰的下手可是狠得很咧!」
「急啥?」談大混眉開眼笑,衝著兩位好朋友揮了揮手,邊向著鄺寒四一嘿道:「哪!還不快進去準備上房泡了茶待客!」
鄺寒四一楞,隨口吩咐道:「林虎、珠日,打理好碧竹齋待客!」
「是……」門內兩名勁衣漢子應著,倒是俐落辦事走了。
這廂鄺大公子才想到了件事,幹啥的了?這姓談的好像以為這是他家,少爺我反而成了跟班下人?
這談笑還真大笑著朝那兩位豬朋狗友大笑道:「都是自己人,別客氣,進來吧!」
便此,三個人大搖大擺的往屋內走進。
這路一直三兩五拐的到了碧竹齋,那鄺寒四才訝聲道:「怪了!你們怎會對本府這般子熟?」
杜三劍走在最後頭,嘻的回頭一笑,哈道:「別說是將軍府,就連大內皇宮那條路子怎地彎,那條道兒怎地拐,恐怕皇帝老子也沒咱們清楚。」
鄺大少爺這回可上了興頭,紛紛坐下後忍不住問道:「你們又怎會這般清楚的?」
「你想知道?」王大拳頭湊過臉來,擠眉弄眼兒的笑著道:「告訴你可以……」
這話有學問。
鄺寒四嘆氣道:「有條件?」
「很簡單的事。」王王石笑的牙齒差點掉下來,道:「只要公子聽完了以後到外頭晃晃就成了。」
鄺寒四一張臉可真像是喝了一大罐墨汁的,又黑又臭,道:「好!」他真站了起來道:「你說我走……」
王大拳這廂丟眼光給杜三劍,哈道:「三劍,換你上場開口了。」
這種沒得撈的鳥事交給我?
杜三劍又哼又咳了半天,冒出一句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翻臉了?
鄺寒四這會的臉不止是喝下一罐墨汁,簡直是一大桶,他挑眉重重一哼道:「兩位是耍著鄺某了?」
「不是……」王大拳頭揮著手加強語氣道:「絕對不是!」
鄺寒四靜聽著下文,手卻已扣上了劍柄。
「帶路的小事兒由談小子負責……」杜三劍笑的很用力,很誠懇道:「真的,這事只有問他……」
的確,方才也是姓談的小子帶路。
鄺寒四還沒轉頭,人家談大混混已經開始說話道:「大內皇宮有一所建樞處,專門放著天下各王府將宅的建構圖,哥哥我只不過是進去看了三天三夜而已……」
三天三夜可以將天下上千的屋子構造記得入腦。
這種人未免有點可怕。
鄺寒四真的轉身就走,他忽然發覺,江湖有太多他忽略的事,甚至有太多他連想也沒想過的事。
竟有這種事,可以到大內皇宮內看察天下王府將宅的建造設計。
「這小子還不差……」玩劍杜笑著道:「如果稍加吃點苦,他絕對不會讓何平安摔下樓來。」
談笑嘻的哼道:「怎樣?約你們在游雲樓外見面不但不會找不著人,還有戲可看咧!」
「戲?哥哥們自個兒上過了。」王王石嘩啦大叫,很用力的喝了一口茶,才哼聲道:「小子,你到府的目的是啥?」
「洛陽城內四大公子!」
「洛陽四大公子?」杜大公子皺眉道:「有仇呀?」
「目前沒有!」談笑這會苦笑道:「不過……要不了多久可會結得很深了。」
「幹啥?」王大拳叫道:「沒事去惹一身腥?」
「有事!當然有事……」
「啥事!」杜三劍和王王石可覺得不好玩,這個姓談的說「有事」的事一定是大事。
而且對手又是四大公子。
「女人……」談笑第一個嘆氣嘆的很可憐的樣兒道:「為了一個女人!」
為了一個女人?杜三劍和王王石打死也不信。
咱們談笑公子雖然不是什麼潘安再世,最少武功人品也算得過去,一招手,少說也有上百個女人姑娘上門。
他會為一個女人和洛陽四大公子翻臉?
王王石嘿笑道:「這個女人一定很特別……」
「如果不是很特別……」杜三劍下了個結論道:「就是談公子笑少爺的腦袋有問題。」
談笑能吃能喝,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四大公子想要的女人一定是很特別的一位。」王王石苦著臉,瞅著談大混混道:「你就說了吧!」
談笑這廂總算又笑了起來,眼開眉跳的湊向前,嘿嘿道:「當然特別,最少人美的沒話可說……」
這點王王石和杜三劍都很有興趣。
「誰?」
「簡一梅……」
「誰是簡一梅?」杜三劍的頭差點飛出了臉,一肚子疑問道:「江湖上好像沒有這號妞兒?」
「江湖上是沒有……」談笑伸了個懶腰,又揉了揉肩頭,方用手指點著桌面一下,一字字的道:「不過人家在游雲樓可是比紅牌還紅的女人……」
這又怎地一回事?原來是游雲樓的藝妓?
「她是前朝蒙古人皇族之後,雖然事隔了百來年,終究風華氣質不同……」談笑可是嚴肅起來道:「而且她寄身於游雲樓內是賣藝不賣身,非懂得風雅的王爺,才華俱備的名門公子或是當代的大文豪,連聲音都聽不到。」
這個大有意思。
王王石哈的大笑,道「洛陽城裡有多少人得幸如此?」
「八個!」談笑很慎重的道:「就算是蔡布相也不夠格聽這位簡大姑娘奏唱一曲。」
杜三劍表情很不好看,道:「八個中除四大公子之外,剩下的四個是不是很棘手?」
談笑的表情稍為好一點,扳著指頭數道:「一個是南王爺趙古鳳,一個是大儒王陽明先生……」
這兩人的確和江湖恩怨牽扯不上。
「第三個比較麻煩……」談笑嘆了一口氣,道:「正是人稱巴山遺老沈九醉!」
「是那老頭?」杜三劍那張臉一下子拉下來,道:「這位沈老頭可真的是麻煩。」
九醉十指,翻干倒坤。
沈九醉在五旬之年脫離巴山劍道迄今一十五年,只因他認為巴山劍術有太多的漏洞。
但是他提創改革不為巴山掌門玉長子的接受,於是怒遁走於江湖,自創出了九醉十指劍。
天下只聞其鋒而未見其利。
一十五年來總共出手四次。
斬東北「金刀」蒙化騏,破江西「連環劍」東嘯虎,挑大漠「鷹十三爪」札克騎力。
這三人,武林公認的武學大家。
「他唯一敗於霍山之東……」杜三劍眼中有一份濃濃的尊敬。
因為那兒住了一個世家,那世家中住了一些人。
那世家姓鍾,鍾家絕地。
但是重要的是那兒住了一個姓蘇的大英雄。
王王石似乎也感染了這份敬意,聲音也輕起來道:「第四個人呢?總不成比沈九醉這老頭子還難纏吧?」
談笑竟然皺起了眉頭,他皺眉,王大拳頭和玩劍兒杜可是心裡「噗通噗通」跳了。
這談小子連眉頭都還記得怎麼皺的人必然很慘。
自己幾人很慘。
「我可不知道那號人物真名實姓!」談笑伸手握著茶盅,老半天後才接著道:「只知道是個中年儒士打扮,頂髻經常繫一塊黃鑲紫方巾的布先生……」
布先生?這又是個啥誰?
王王石不想花這腦袋,簡單的問一句道:「行啦!老弟,你就直說這些前因後果,以及為啥挑這鄺家破宅子來住吧!」
這話問的可是重點,談笑回答的也很乾脆道:「那位簡大小姐的背上有一幅非常重要的刺繪,所以我們非想盡法子描繪下來不可。」
杜三劍嚇了一跳,叫道:「那豈不是要人家寬衣解帶!」
王王石瞪眼道:「這事你不是常幹?」
「去你的!」杜三劍哼了又哼,正氣凜然的道:「杜某人一生謹守孔老夫子非禮莫視的德訓。」
談笑和王王石都不信,不過現下的話題是簡一梅身上的刺繪是含著什麼秘密?誰繪刺上去的?
「刺繪的人是她的父親……」談笑很慎重的道:「時間是在上個月。」
簡一梅的父親叫簡北泉,一個目前突然到了洛陽游雲樓找女兒,以一天一夜的時間將一份秘圖刺在女兒的背上。隨後離開了洛陽南下,十天之後被人發現慘死於南召鎮外。
消息傳回來,一梅姑娘沒有哭泣,只是呆楞在房內五天五夜,像是早已知道這是她一生中命運的一部份。
但是這五日五夜不見客,引得四大公子的關切。
逐漸,簡北泉刺繪於女兒背上的事也傳了開來。
美人加秘密,這是武林人最引為興趣的事。
「那位一梅姑娘見著眾人紛紛『關切』,乾脆來個招親大會。」談笑看了那兩位朋友一眼,嘿道:「你們兩個躲在深山裡逍遙了三個月,連這大事都不知道……」
杜三劍哼哼笑道:「你的目的是啥?美人加秘密,人家還是個公主的身份咧……喂!總不成拖我們下手,去參加那個鬼撈子招親什麼會的吧?」
「杜姓老弟一點也不笨嘛!」談笑真的笑開道:「哥哥我的確是有這個意思。」
「我說過這小子找我們沒好事的了吧?」王大拳頭叫了起來道:「誰曉得那屁圖是啥死人骨頭?」
「不是死人骨頭……」談笑可鄭重的道:「是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這等重要?
「一個長了七棵七色果子妙樹的地方。」談笑補充道:「江湖上最稱神聖的七彩聖果分植地。」
桃源仙福處唯一引種於它處的秘地。
多少年來的傳說,七彩聖果神妙之能直似仙丹。
七彩聖果所配製的大還丹,功效千年號稱第一。
杜三劍可比較實際道:「娶得美人得秘圖,除此之外,只怕那位一梅姑娘另外有條件吧?」
條件,當然是替她爹報仇。
每個人也都想得到,殺簡北泉的人一定是個很可怕的人物,最少他早已知道簡北泉知道桃源別處。
這麼重要的消息,絕非平常人可以得知。
「這事不談……」王王石哼道:「住進這宅子幹啥?」
「當然是為了比武大會啦!」談笑嘻嘻笑道:「那個一梅姑娘擺這台招親大會可不是誰都上得去。」
「第一,年歲要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談大公子補充道:「第二,必須是洛陽城內世家中人或是這世家所推薦的人才算上格。」
洛陽人大世家,四大公子早已自估了去。
另外就是鄺、雲、辛、柏這四個四不公子啦!
談笑最後一句話道:「你們當然可以聽到,那四大公子已經聯手,無論是誰取得秘圖,七彩果平分,復仇的事平擔……」
「談笑、王王石、杜三劍都到了洛陽?」問話的是個中年儒士,一襲布衫雪白迎晚風。
頂上,鵝黃方巾小飄,自有脫塵意。
他臨窗而立,負手盼顧牖外星寒在天。
「是……」
回答的是一名六旬威猛的老者,左右眉上各有一顆紅痣特別顯眼,這人便是黃河以北一雄霸的龍雙珠。
「屬下接到的消息,他們三人住進了鄺字世家內……」
那名中年儒士淡淡的笑了,頜首依舊望看著天空,微哂道:「王石雙拳,杜三劍、談笑天下人俱知,這三個年輕人不可小覷。」
龍雙珠沉嘿嘿一笑,答道:「布先生,我們的計劃無論是四大公子或者是談、杜、王他們三人都不能叫人阻止。」
「當然!」那位神秘的布先生於回過身來,星目閃爍光彩,一雙鳳鑾威眸沉沉深邃,道:「整個行動,天下無人可擋!」
他踱了兩步,在一張雕龍的象牙鑲金椅上坐下,淡淡道:「龍天令主,本幫北道目前情勢如何?」
龍只珠一挑濃眉,沉著聲道:「屬下所掌管的北道一十三路全數控制的很好,地盤上最少可動用六千人……」
布先生緩緩一笑,點著頭道:「好!那麼你就暫時留在洛陽配合總護法鶴仙人的行動……」
龍雙珠雙眉一皺,沉聲道:「北道之事……」
「暫且由晏地令主代理。」布先生的聲音有股令人不得不從的威嚴,道:「龍天令主沒有別的問題吧?」
這個組合共分北南東西中五道;每道總持又分為天令、地令兩位負責運用。
龍雙珠鎮守北道,早有自己一股力量。
如今抽空調回中道配合鶴仙人,難免有些手腳伸展不開的感受。
只是布先生的話就是命令,他不敢不從。
最少目前不敢。
龍雙珠離開這間秘殿的時候,每一步落足的力道表現有些憤怒。
那是一種帶有恐懼的憤怒。
布先生冷淡淡看著他折身出了秘殿外,方才一笑出聲道:「褚漁隱、晁夢江……」
聲出,人至,無聲無息的自象牙大椅後而來。
兩個俱是相貌平凡,一副殷商模樣。
看年歲也都在三十五、六上下,略為胖著的身軀,哈哈堆笑的一臉,誰也不會想到是兩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刃。
布先生滿意的看著他們一眼,點頭道:「你們要做的事,就是看著四大公子的動向和鄺家大府內的談、杜、王……」
「是……」褚漁隱和氣一團笑著,轉向晁夢江道:「晁兄,四大公子那邊我熟,由在下去吧!」
晁夢江哈哈笑著道:「褚兄之言甚合兄弟之意,在下早就想見識見識那三位年輕後輩。」
布先生很滿意的看著他們兩個邊談邊晃了出去,向來這兩人辦事令他十足的放心。
沉默片刻裡小啜,三兩口之後又是一拍掌半空,旋即自左邊壁翻當先走出一名陰森面貌,卻有些兒狼狽神情的人來。
他後頭則是一身玄黑衣袍,髭髯怒張,面如鍋底的黑貌大漢,這人看來像是六旬年歲,舉手投足間虎虎生風,又不遜於少壯青年。
布先生寒目一閃,朝向黑面大漢淡淡道:「黑修羅……你問這位陰三當家問出了什麼來沒?」
「回布先生的話……」那黑修羅聲似牛鳴,朗喝著道:「屬下用了十七種方法還沒逼出口供來……」
布先生似乎有點訝異,旋即笑道:「嘿……嘿……買命莊要是有陰豪奪你這位好漢在,哼哼……不簡單。」
陰豪奪一口氣緩緩提上了喉頭,勉強撐著力道:「閣下是那位?陰某或者是買命莊有得罪?」
「沒有,陰三當家沒有得罪布某,買命莊也沒有得罪本座,不過……」布先生淡淡一笑道:「本座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誰僱用你們動手狙殺談、杜、王?」
陰豪奪嘿嘿冷笑,看了一眼十指指尖俱破的雙掌,冷沉沉道:「閣下未免太小看買命莊中人?」
布先生仰首長笑,連連點頭道:「好!看來咱們是可以做一筆交易。」
「交易?」陰豪奪冷嘿道:「買命莊只懂得殺人。」
「不錯,本座正要委託你們下手。」
陰豪奪眼中不由得有一絲謀慮,眼下對方陣容中想是有不少的高手在;就拿擒緝自己進來的黑面大漢來說,那雙巨掌的威力端是有得瞧。
人家的目的是什麼?
疑惑歸疑惑,做生意還是得擔風險。
「閣下的目標是那一位?」
「簡一梅。」布先生淡笑著道:「明日申時,游雲樓內動手殺掉簡一梅。」
這可是非常燙手的貨。
陰豪奪一雙小眼珠子連連了好一陣子,才嘿嘿沉聲道:「行!三十萬兩銀子,先付一半訂金……」
「布先生很滿意的看著黑修羅送走了陰豪奪,他方才起身踱到右首壁面一幅宋朝秦少游名詞「八六子」前,一按機關滑開條秘道。
猛忽一道紅影破空卷背而來。
其勢快又利,並且靈巧變化難測。
布先生嘿的一聲,拂袖一拍倒捲,那袖角翻飛如神,極是巧妙的纏扣住來物首端。
迅剎,二指自袖縫中伸出,挾制於指間。
他大笑,望著指上的紅緞帶搖頭道:「香濃,你又來考爹的反應了?」
那端,秘殿一角閃出一名二十年華的姑娘,清麗脫俗中猶帶聰慧英氣,嗔笑著收回了紅緞帶,嬌聲道:「女兒那敢?只是想請爹爹指教一二罷了。」
布香濃嗔著道:「爹爹,老天又有那點虧待你了?老是這般說著。」
布楚天輕輕一拍女兒的頭頂,淡笑道:「濃兒,還有許多事你不明白,日後自會清楚了……」
布香濃搖著頭,哼皺著鼻子道:「反正爹爹每回都這般說著……」她一頓,又按笑了起來道:「爹爹記不記得去年答應濃兒的一件事?」
布楚天偏頭一笑道:「爹又答應了什麼?」
「可不准賴喔!」布香濃踱了兩步,學她爹持重的樣子道:「爹說過,今年今日讓女兒開始行走於江湖。」
布楚天一愕,皺起了眉。
布香濃緊接著道:「哪……現在子時已過,女兒是不是可以出這座神來居大院?」
「這麼急?」布楚天訝笑道:「待天明不行嗎?」
「那才不好玩。」布香濃笑著道:「因為……今天晚上我就要去找一個人。」
她可笑的開心,用力強調道:「一個不好玩的人!」
*        *        *
「喂!姓談的,三更半夜來這間破廟幹啥?」王王石可抱怨著。
這寺是有名的「天來寺」,看模樣兒不小,卻是沒半個僧人。
怪的是,四下打掃的一塵不染。
「當然是找一個人啦!」談笑哼著鼻子道:「注意!是一個男人不是女人。」
「這可不好玩……。」王大拳頭搖頭道:「哥哥乾脆去睡覺算了!」
談笑只是笑著,隨便在一處坐了下來,打個哈欠道:「隨便你啦!祝一路順風。」
什麼意思?王王石的肚裡開始罵了。
難不成這寺廟裡有古怪,進得來出不去?
杜三劍嘆道:「寺廟沒有機關,有問題的是這裡住了一個人!」
「誰?」王王石可是捏得拳頭「喀喀」響,哼道:「哥哥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天皇老子都擋不住!」
「天皇老子擋不住,這個人可難說。」談大公子依舊是懶散的樣子道:「因為……他是一個不好玩的人。」
不好玩?王大拳頭可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衝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談小子,難不成是那個叫布好玩的老頭子?」
「誰在背後罵老夫?」一道忽高忽低,忽老忽少的聲音自門口傳來,道:「好像活得有點膩了!」
王王石一轉身朝向門口,只見得一名白髮垂肩,卻有一張紅顏似稚子的鶉衣老頭。
那襲補了又補的衣袍,難免令人懷疑這老頭是不是丐幫要飯的叫化子。
當下只見這個布好玩足下蹬著一雙草芒鞋,「踏噠踏噠」地托地晃進來,鼻子重重一哼。
一雙紅眼兒有酒意,直打量著王王石上下十來回。
「喂!你看完沒有?」王大少爺可給看火了,叫道:「那小子有事找你?」
那小子?我們的王大公子指頭指的是坐在地的談笑。
布好玩沉沉一笑,轉向談笑打量片刻,像是斟酌那兒下手起來才過癮似的,良久,才道:「小子,你找老夫有什麼鳥事?」
「是件鳥事。」談笑堆著笑,問道:「游雲樓那位布先生是怎地來路?」
布好玩雙眉挑了挑,重重一哼道:「那小子叫布楚天,和老夫沒什麼關係。」
「真的?」杜三劍含笑搖頭道:「連我們三個都不知道的人物,布老知道了怎可能是沒關係的?」
「是呀!」王王石插口道:「最少同姓布,這事已經很明白了。」
就是太明瞭,所以他們才會來找這個布好玩問。
「嘿嘿嘿……」布老頭子冷陰陰笑了好幾下,翻著一雙紅眼兒冷寒寒道:「這年頭的年輕小輩似乎太欠缺禮數……」
他又乾澀澀冷笑,身後無聲無息的冒出了四名雪白衣袍的中年劍手,怪異的是他們手中的劍。
每一把劍鞘前端都是呈現半圓形。
奇了!劍鋒自作以尖銳戮殺為重,豈有圓頭的?
杜三劍的眼睛一亮,點頭道:「難不成這是傳說中的四不像風火水雷劍陣?」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
四不像則大詭於易理機數之外的奇門劍陣。
「有見識!」王王石鼓掌道:「這玩意兒就交給你辦!」
是非只因多開口,杜三劍真後悔自己幹啥賣弄學問?
眼見那四名白袍劍客已抽劍跨上前。
劍端果然是圓弧形。
不過這四把劍還是有差別。
「三劍在手,自有千變!」布好玩淡淡哼道:「老夫今夜倒想看看你這孫猴子怎地跳出如來佛掌心!」
杜三劍微哂一笑,挑了挑眉看著眼前四把劍,嘿道:「四劍形同神不同,一在握柄長短有異便是上下交攻不同。二則劍端圓弧角度相異,自是出手方位相差。布老,杜某人說的可對?」
布好玩的臉可真的看起來不好玩極了,一挫牙,冷狠狠一個字吐出來道:「殺!」
四不像一經發動,果然起手式便與眾大大不同。
竟是以背向著杜三劍倒竄迎撞過來。
杜三劍可皺了眉啦!這是啥玩意兒把空門送人?
他掠身揚起,猛提氣盤向了上空,便此氣機一動,足下四人齊齊回身出劍,交織而落的劍網設非早一步上竄,機無可躲。
杜三劍人在半空,左臂一抖五指一搭,自是扣緒成一柄寬粗的劍身來。
他猛可墜下,前頭已至兩柄劍鋒,那扁圓的鋒端好似是鏟子般轟然而至。
杜三劍這刻可明白人家用這種劍的妙處。
劍鋒所指之處,所罩殺機大較尋常劍銳多上四倍。
戛然一頓,停身勢離地七寸,似若一回倒風逆捲往後移走。這變化又似已落入人家掌握之中。
咱們這位耍劍兒杜身前這兩柄是「風」、「雷」交擊。後頭一上一下早蓄勢待發的,「火」劍在南奔於上,「水」劍在北居於下。
水火相薄,交匯自背面如天地乾坤正正反反立立倒倒而來,其勢之駭人,果真見實著成就所在。
好個四不像風火水雷大劍陣。
杜三劍一嘆,扭頭朝王王石和談笑叫罵道:「他奶奶的,你們這兩個好朋友就只會看朋友被兩肋插刀!」
他這二十三個字說的真快,因為前後上下來劍的速度實在太快,不快點兒捲舌頭就沒機會啦!
杜三劍抽劍。
右掌一拉出劍柄,卻不是扣住出手,而是掌指搭著劍身,有這種出劍的手法?
杜三劍果然是這樣兒出劍。
他這會的劍身比較寬闊,是以五指所捏住劍身外尚有半寸一縫長的劍鋒挺利。
身勢,忽停迎前。
前是風雷交擊轟湃而來,杜三劍一朗喝,將劍當中一隔,迎著雙劍交匯處。
剎時,風劍中打劍尖,雷劍擊震劍柄。
杜三劍笑了,他對自己的出手很滿意,尤其對自己大膽行險求勝,忍不住都要誇讚自己半個時辰。
談笑第一個拍手大笑道:「人家是四不像的不像四象陣,老弟杜可是三不才的三才劍!」
杜三劍的劍是三段組合而成的。
前後震阻風、雷二劍,輕脆一響中跳彈錯開。
劍柄自雷劍彈射風劍的左臂;同是劍端自風劍激射向雷劍的右肋下。
他手中尚有中間的一段劍身。
倒掛反拗身,背後成了風、雷雙劍在對付那兩段劍身。杜三劍一笑彈腿,風、雷雙劍方壓住激射而來的前後劍段,卻被人家飛的老遠,「砰」地大響落下牆角。
水、火雙劍已架至杜某某的頸上、丹田。
杜三劍猶能笑著,右指所握的那段劍身正好一豎,擋上阻下,同時貼著自己的脖子,肚皮捱住了。
水、火雙劍一愕,方待變招左右移戳,但是杜三劍五指靈活,將手中的那段劍身打轉旋了起來。
這一看,可似是風輪打中轉,像一回光輪似的映著佛殿中燭火熠熠光彩。
那廂的布好玩可看得臉色沉寒寒的不好玩。
這個杜三劍的劍術心法中,顯然含有某種正宗內功大渡氣心法,就在此刻,火、水雙劍被這一帶動根本抽都抽離不出。
勉強的只能以雙掌緊握持著劍柄,不讓掌中長劍飛脫出手而已。
原是「水火集濟」的劍術,而今卻成「水火不容」。
他一嘆,看著水、火二劍一嚎噴血,雙雙頹倒摔地,趴在地上全身顫抖抽搐不已。
「好!嘿嘿,好小子……」布好玩冷淡淡的面無表情道:「姓杜的,你有一套!」
「多謝前輩誇獎……」杜三劍也不知用啥法子,一招手便將三段劍身全沒入左袖內,沖那布好玩一笑,接口道:「杜某某也覺得方纔的表現太精彩了。」
布好玩桀桀冷哼,負手踱了兩步,頜下那把雪白長鬍飄呀飄的,猛可回身看向那三名年輕人。
這一旋轉,自然鬍髯為之一揚小動。
真是不容細想,談笑第一個彈了起來。
只見這位談大混混右手左招右拿的一會,又復笑嘻嘻的坐回了地上,一攤手笑道:「人稱『不好玩,不好玩,好玩吹鬍子要人完』……好高明的殺技!」
談公子手上可清楚十來道細絲,閃呀閃的。
布好玩嘿嘿冷哼,掀了眉道:「這只是個開始……你們今晚來可別想見到明天日昇!」
「屁話!」王王石一咕嚕的站了起來,大腳一邁的到了布好玩面前哼了又哼道:「本大少爺倒要看看你這把老骨頭有多硬!」
布好玩雙眼一沉,冷冰冰瞪過來,道:「王石雙拳,破地嶽碎海,哈……又如何?」
他笑的奇怪,頂上木樑卻「咯」地一響。
王王石沒有抬頭,因為身前的布老頭也出手。
上頭來的是兩把刀,紫鱗金背刀。
布好玩的雙拳則藏在衣袖裡向前撞來。
這其間古怪。
王王石哼哈一笑,可不管這個布老頭袖子裡藏了什麼,猛然一雙拳就迎了上去。
至於頂上的兩把刀,自有談笑那小子來應付。
布好玩的臉沉得更森寒了,就在四拳交接的剎那,他猛然脫袖而出。
拳上五指挾四鋒刃,左右共有八銳。
看著王大公子的臉色變了,布好玩真忍不住要大笑出聲,因為他曾經在三個自以為拳術名家的臉上看過相同的表情。
結果那些人的手掌都變得沒有手指頭。
布好玩才剛笑出聲,忽然一陣創痛自手腕傳上來。
來的好快,那不可言喻的裂痛直傳到了肩頭,他才聽到兩臂骨碎裂的聲音。
一雙紅眼睜得老大,不信!
不信之外的恐懼是頂上那兩把刀的遭遇。
出手的人是談笑。
「談笑出刀,天下無兵」的談笑出刀。
布好玩重重的摔到了門檻,猶不能置信的朝裡面看著,他的兩臂似廢,嗒然的垂在那兒。
但是他的目光並不是看著王王石,而是談笑。
談笑手上的那把「刀」。
臥刀!
談笑的刀赫然是源自達摩大師直傳至文祖惠能禪宗第一見性心法的臥刀。
布好玩的眼中充滿了恐懼,這把刀的心法在經過八百多年後已經成為傳說的一部份。
怎麼可能,如今再現於自己的眼前。
他看著談笑手上那把又細又長的刀,剎那在人家的手指上紛紛落落,聲聲交響似大珠小珠落玉盤。
硬是脆耳好聽。
一眨眼兒,人家的「刀」又變成了手環套在腕上。
就是那右腕上的兩個鐲環,竟是臥刀的本身。
*        *        *
「唸唸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後念,唸唸相續不斷,名為繫縛。於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
善知識,外離一切相,名為無相。
能離於相,則法體清淨。此是以無相為體,善知識於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於自念上,常離諸境,不於境上生心。」
*        *        *
「布好玩傻住了半天,轉眼看那兩名使刀的布家中人,只見手腕虎口浮腫,人家壓根兒沒傷及他們。
談笑以氣和內力震敵之刀,反激亂打對方的氣脈。
布好玩苦笑著一嘆道:「想不到世上還真存在著臥刀!」
杜三劍一笑,搖頭道:「別說你吃驚,三百年前的劍秀才當年一見也為之震撼不已!」
是以,劍秀才窮畢生的精力,想創造出和臥刀同樣神妙的兵器來。
他做到的是:一名蟬翼刀,一名紅玉雙劍。
最後造出了差可和臥刀神妙相媲美的天蠶線。
布好玩重重喘一口氣,忽的仰首冷笑道:「臥刀又如何?老夫不認識那個布楚天!」
他說著,陡然全身一震,便似一道閃光濃煙,念頭不及相生中已消失沒於深夜。
一出廳大雄寶殿外,早不見了蹤影。
談笑、王王石和杜三劍四下巡目踱了一會,交互苦笑對望。
「這下好了!」王王石抱怨叫道:「人家布楚天是好是壞也不知道,沒頭沒腦又惹上一個布好玩,簡直是自個兒閒來找碴嘛!」
談笑看了王王石的雙拳一眼,笑著這:「喂!你的拳頭還真硬,連鋼刃都被你打彎了。」
「屁!」杜三劍搖頭叫笑道:「少捧他!你看看這小子的袖裡有啥東西就知道了。」
原來別有玄機。
談笑一揮手,捲動王大公子的袖口一拉,只見腕上有副軟骨頭皮套搭著,大小正可以蓋住五節手指。
「這玩意兒有些兒好處。」王王石笑著,一副很聰明的樣子,道:「一可以防毒,二可以擋住暗器之類的玩意兒。」
「的確聰明!」談笑大笑著道:「什麼時候有這軟骨皮套的!」
這東西在武林中一向被江湖中人視為異寶。
不但可以防刀阻劍,甚至水火之中亦有奇用。
王大公子的臉上竟然一紅,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忽的大殿外一聲嬌呼道:「不好玩,不好玩!我來找你了!」
這裡頭三個男人方才腦裡打轉,便見得一名清麗俏嬌的姑娘飄身進了這廟裡來。
一落足,便在三人面前瞅笑著。
「喂!你們三個是不是布好玩的手下?」來人是布香濃,含笑的嗔道:「快叫布老頭出來……」
這小美人是誰?
談笑哈了兩聲笑,傾身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姑娘我是布香濃!」這位布大姑娘雙手插腰,昂首道:「紅緞賽蠶線,香濃勝佛兒的布香濃又聽過嗎?布老頭是怎麼教你們的!」
又是姓布!
談笑笑著,打了個揖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布大小姐,真是失敬了!」
布香濃可得意起來了,揮手道:「免禮,叫布老頭出來見本姑娘,今晚非好好的討教一番不可……」
她說著,露了露手腕上的紅緞帶,那纏在皓雪似的手腕上特別顯目好看。
王王石大笑了起來道:「大小姐,你就是憑這玩意兒想要比過天蠶線,勝過蘇佛兒?」
「喂!你不信?布香濃妙眸一寒,看了眼前三個男人一眼,冷哼道:「還是你們三個都不信?」
女人連嗔帶罵的時候,最好的回答就是咬緊嘴唇,半點聲音不吭。
但是牆頭上有人冷冷笑道:「是老夫不信!」
這人來的好詭異,近乎是無聲無響似的坐在那牆上,而且還是牆上一張太師椅上。
怪!牆上怎麼放椅子?
最簡單的方法是椅子只有一隻腳。
獨獨的一雙椅腳正中央在椅座的下面。
談笑這一看,可訝叫了起來道:「伍舊狂?你還沒死!」
那牆上椅子坐著的老頭子雙目一睜,冷肅蒼寒的聲音重重道:「小子是誰?竟敢對老夫這般無禮!」
談笑嘻嘻笑著,往前踱了兩步,哈哈自笑著道:「如果哥哥我的眼光沒錯,南召鎮外的白河狙殺,閣下也有一份是不是?」
南召鎮外,簡北泉死於斯。
伍舊狂雙目精湛寒森,叱道:「小子滿口胡言!」
「是嗎?」談大公子搖頭笑著道:「簡北泉一身成就或許江湖中少有人知,不過……約莫要閣下這等身手五、六人,方能斬殺的了。」
伍舊狂一張老臉可沉到了底,那撮山羊鬍子隨風動著有若是怒槍飛動,道:「小子報名!」
「又是報名?」杜三劍第一個苦笑,轉臉間向布香濃笑了笑道:「這年頭的人是怎麼啦?一天到晚要人家報名留念!」
布香濃聽的好玩,咭著笑道:「人老了,記性總是差了些……」
「有理!真他媽的有理極了!」王王石拍掌大笑,指了指伍舊狂道:「那老頭子似乎對布大小姐你很沒好感?」
布香濃皺起了眉頭道:「我可不認識這老頭子。」
「嘿嘿……小姑娘……」伍舊冷冷笑著道:「妳不認識老夫,總認得鶴仙人那老賊吧!」
布香濃一楞,雙眸一冷,叱道:「鶴道長豈是你這個老不死的可以罵得!」
「哈哈哈……老夫不但要罵,還要殺了他!」伍舊狂冷冷道「小姑娘,老夫今日來擒拿你,要怪就怪你老子做人太陰狠了些……」
布香濃的粉臉好寒好冰,挑眉道:「死老頭子,下來!」
伍舊狂仰首大笑,譏誚著道:「你不是自比蘇佛兒天蠶線嗎?怎麼你不上來逼老夫下去?」
這話一激,布香濃嘿道:「好!你別走……」
說著,當真要提氣竄上。
但是身前的談大公子伸手一拍自己的肩頭,哈著笑道:「是人家來找你的,幹啥那麼費力衝過去?」
有理,布香濃想想也是,笑著對談笑道:「你還有點小聰明,叫什麼名字?」
「談笑……」王王石搶口道:「他叫談笑,我叫王王石。」
「又沒人問你!」布大小姐瞪了王大拳頭一眼,偏頭向杜三劍笑道:「你呢?」
「小生杜三劍……」
「名字不錯。」布香濃笑道:「人也是禮貌的多,不像……」她看了王大拳頭一眼,搖頭道:「有些人就是少了家教。」
什麼話?王大公子叫了起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少讓這小子的外表給唬去了!」
布香濃皺鼻子一哼,道:「又關你的事啦?」
他們這廂在下頭笑鬧叫罵起來,這可讓牆上那位伍大先生一肚子鳥火不是滋味極了。
不過談笑、杜三劍、王王石這三個名字可不是亂擺著好玩。
最少近六年有有不少他們的事在傳說著。
「王王石雙拳杜三劍,談笑天下人俱知。」
伍舊狂嘿嘿笑著,冷聲道:「你們三個和布楚天有什麼關係?」
布楚天?
談笑第一個臉色不動的反問道:「你這老頭子又和布先生有啥關係?」
伍舊狂仰首長嘯,半晌後正要說話,倒是那個杜三劍冒了一句道:「好像雞叫,還沒天亮哪!」
底下的人大笑,上頭那個伍舊狂的臉色可是難看加惡臭,挑眉怪喝:「老夫今夜不管能不能取到另外一半寶圖,非叫你們四個後輩小子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半張寶圖?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談笑還來不及問,「忽忽」地自牆外飛出了十二朵大蓮花座來,座上俱有懸罩著紗緯傘蓋迎風,那傘蓋所罩之內,只見朦朧人影。
談笑這會不得不佩服道:「『狼穴一主』伍舊狂果然成名有理,單是這個陣式尋等門派也花不起這般銀子。」
王王石的表情也嚴肅下來,點頭道:「這一十二朵蓮花座大概是出『鬼匠』吳不知的手中,非得二十萬兩銀子一朵不可。」
二十萬兩銀子一朵的玩意兒,自然有它的價值。
杜三劍苦笑接道:「最少裡頭兩萬兩銀子就有一種暗器!」這麼算,最少是有十種機關。
布香濃好奇的看了身旁的三人一眼,嘆氣道:「原來江湖這麼好玩,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話可嚇壞了三個大男人。
「什麼?小姑娘,你沒有在江湖中走動過?」
「今晚是第一步。」布香濃笑著偏頭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談笑、王王石、杜三劍沒有時間回答,人家上頭那位伍舊狂已然發動了攻擊。
一十二朵蓮花座好大的聲勢自空下降而來。
首先見到的是層層疊疊八道的蓮花瓣張展飛射出來,這可是不得了的。
一落眼,便是好大一張網似的蓋向眾人。
談笑雙眼兒看的清楚,那每一片花瓣上俱有一細線繫著,伸縮控制間,端的如臂使喚,長短自如。
王王石第一個推了推談笑和杜三劍道:「玩兵器的事交給你們兩位……」
「那你幹啥?」
「我?英雄救美啦!」王大拳頭左掌一抓人家布大小姐的柔荑,往上提氣拔去。
談笑和杜三劍兩個聳了聳肩,一個自袖中落出三段劍身搭扎,一個則是自腕中脫落千機環一抖化刀。
杜三劍的劍既長又狹,好寒氣自天地來。
談笑的刀呢?
半弧劃圓在掌中握,看來倒像是一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