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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印
第十五章  急濤
快樂舫上俱是達官貴人,名門公子;當然,在武林上有一席之地的各方大豪也是快樂舫的常客。
快樂舫的四週圍繞約有二十來艘的快舟,主要任務是負責接送貴客。
快樂舫分成兩部份,前半是快意齋,專門供達官貴人之用;後半是歡樂齋,則供武林豪傑取樂。
無論快意或歡樂,在快樂舫上的規矩是──快意歡樂,不准打架流血。
當然,每年總有幾個不信邪、自以為胳膊粗的傢伙,結果終是在西湖裡泡了三天三夜,保證以後只要聽到「快樂」兩個字就屁滾尿流。
現在,蘇小魂和鍾玉雙在負責接送的小舟上就看到一個滿身橫肉,眉上一道刀疤的傢伙被綁了數十斤的鐵鍊丟到了湖裡。
鍾玉雙嘆道:「祁連山的赫連右文也落的這等下場……。」
蘇小魂笑道:「只怕今晚被丟下的人還多的呢……。」
兩人相視一笑,舟已泊於舫旁垂梯。
蘇小魂笑道:「要快意還是歡樂?」
鍾玉雙微笑道:「冷大先生和唐雷好像去了歡樂是不是?」
蘇小魂一笑,當先登上了快意舫,右轉,便直往快意齋。
快意齋當然是豪華得很,尤其是醇酒美人更是眩目。
只是,快意舫自泊於西湖十年來,還沒有哪個男人帶了老婆來的。
蘇小魂這次無疑又拿了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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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享受的臉色變了好幾回。
首先,是聽說冷明慧和一名年輕漢子到了歡樂齋。
第二道消息是,那年輕漢子經查證竟赫然是唐家掌門,手上握一顆天下聞名色變「觀音淚」的唐雷。
接著,便是蘇小魂和鍾玉雙登舫的消息。
富享受可有點食不知味了。
他再笨也知道今晚可能會過的不愉快。
所以,他立即下了兩個決定。
第一、立即傳令下去,放出「龍鳳翔天」的煙火。
第二、立刻找住在後艙的那位先生;一個手上經常握著劍膽的中年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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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和尚對著空中爆出的煙火大笑,朝六臂法王道:「大和尚,我們的好戲來了──。」
六臂法王莞爾一笑,卻驚見那玉女舫的速度,果真快如玉女穿梭,十丈遠距,瞬間便到。
六臂法王不覺脫口道:「好速度!當真配得上玉女兩字……。」
那端,大悲和尚朝掌桿兒船老大一揖道:「張施主多日不見,別來可好?」
那船老大老張大笑道:「和尚多禮了。快上來吧!」
大悲和尚一笑,招呼六臂法王一聲,便雙雙躍上了玉女舫。
老張笑道:「兩位大師請到艙裡去吧!這樣船走起來才穩──。」
大悲和尚一笑,便帶了六臂法王進了艙內。
這玉女舫外表是難看得很,那裡頭可大有學問!
六臂法王才踏入,不覺眼睛一亮。
艙內佈置並不豪華,卻是雅得很。
尤其是壁上一連十六張玉女圖,張張俱是六百年來名家之手。
玉女舫之所以是六大名舫,在於它的畫!
六臂法王嘆道:「天下之物,果然不能以外相觀之──。」
大悲和尚大笑,朝窗外指向湖面西側道:「那艘結十二宮燈的?」
「不錯!」大悲和尚笑道:「我們的丁朋友就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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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和尚並不稀奇,只是地點有點不太對!
和尚很少很少,幾乎可以說沒有化緣到湖面上的。
況且,眼前這兩個和尚不但跳了過來,更嚴重的是他們坐的那條船。
「能坐上玉女舫的一定不是普通的人物──。」丁哭嘆口氣道:「兩位大師是……?」
大悲和尚笑道:「和尚我法號大悲,這位是六臂……。」
丁泣臉色一變,道:「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
大悲和尚點頭道:「完全正確──。」
丁哭只覺兩臂上的陰陽母子環自然而然的滑落了掌心,他嘆口氣道:「兩位大師的意思是,不喜歡我們哥兒倆到快樂舫上快意歡樂?」
「太正確了──。」大悲和尚竟然也會很惋惜的道:「和尚我保證你去應試一定可以入選……。」
丁泣已經沒有說笑的心情,所以出手。
他總是覺得,與其說半天廢話,不如叫那個人用哭泣的聲音來的好聽!
大悲和尚一樣在笑,因為丁泣是六臂法王的。
丁哭看了一眼六臂法王的出手,苦笑道:「這番僧好像還不錯?」
「當然──!」大悲和尚笑道:「正宗大手印嫡傳……。」
丁哭打量了幾眼,還是嘆氣,道:「的確是──。」
丁哭出手,擊的不是大悲和尚,也不是六臂法王,而是丁泣,丁泣手上的子母環。
立時,陰陽爆破,子母互生!
丁哭左、右臂各一套的九子連環,加上丁泣那一十八個環,立時便「泣」了起來。
只見,丁哭一揚身搭站於丁泣肩上,兩人四臂連催,那豎起一串達半空中的三十六環便扣殺而來。
大悲和尚雙目一凝,道:「三十六天罡陣,好──!」
話聲一落,大悲和尚一折身,便搶向左側,大悲指直點向丁哭而去。
同時,六臂法王亦納氣於丹田,手上結成「地居諸天教勑印」大手印,見環拍環,直的是一步、一步往丁哭、丁泣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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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一到歡樂齋就朝唐雷笑道:「依老夫看,這個第五劍膽也在船上……。」
唐雷臉色一緊,四顧一番道:「在那裡?」
冷明慧搖頭,輕笑道:「待會兒擒下丁十一時他才會出來……。」
唐雷點點頭,只見這歡樂齋內已有了十七位各地豪傑,至於後頭一間間廂房內還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雷心下嘀咕的,是這齋內十七位武林人物中,有兩個是他不認得的。
一個是身著布衣草鞋的年輕人,另一個則是頷下鬍子綁了個大花蝴蝶結的老者。
唐雷皺皺眉,只覺那名老者似乎如劍般鋒利的目光,轉溜了自己一眼。
便這一眼,已然叫唐雷心下打鼓!
冷明慧也看見了那老者,心下禁不住一番狂震,急急一扯唐雷,輕聲道:「那位鬍子綁上蝴蝶結的,便是和李風雪、申屠天下齊名的南宮花月……。」
唐雷駭然一驚,眼前這老者竟然是昔日「宇內三仙」中的南宮花月?
他暗自驚異著,冷明慧已早一步直驅到老者前面,抱拳恭敬道:「南宮前輩……。」
那者老冷哼一聲,制住道:「老夫是來歡樂的……。」
冷明慧淡笑道:「晚輩敬前輩三杯……。」
說完,便自伸出取飲南宮花月前方几上的酒杯,咕嚕便是一口而盡!
南宮花月雙眉一挑,只是不動。
那冷明慧自斟自酌,而飲下第二杯。
當冷明慧飲用第三杯時,南宮花月端坐如常。
動的是在一側的布衣少年。
只見他肩頭微動,右手柔弱無骨的便向冷明慧天柱穴拍來。
唐雷一皺眉,方要有所動,那端的冷明慧已然將酒入口,任令那名布衣少年拍到了後頸。
此刻,唐雷已忍不住的瞬間,他感受到一股殺氣自背而來!
唐雷心裡暗自一驚,身子往前略傾,一折一拐,已然掠到了右側注視後面那人。
來人約莫四十歲上下,左手是露在袖外,不知怎的,右手卻藏於袖中。
唐雷雙眉一皺,只見在座中除了南宮花月、冷明慧和那位布衣少年外,個個臉上都露出一絲看好戲的神情。
唐雷注視來人,半晌突然一笑道:「丁十一?」
「不錯!」果然是丁十一,只見他冷冷道:「唐雷?」
這下,每個人除了訝異之外,興緻也提高了不少。
唐雷對上丁十一,怎麼說都是好戲。
因為,丁十一有十一根指頭,多出來的一根在右手。
當然,六根指頭打出來的暗器,常常和五根指頭不一樣。
唐雷呢?觀音淚已握於掌心之中!
奇怪的是,唐雷竟然笑了起來,而且笑的很愉快!
丁十一心裡暗罵,等一下叫這笑臉唐雷哭,西湖沉底非叫他好好灌上六天六夜不可。
當然要比別人多一倍,因為很少人敢對丁十一這樣笑。
唐雷突然說話了,說話的目標竟然不是丁十一,而是冷明慧:「冷大先生,唐雷這下真是多謝了──。」
冷明慧天柱穴受擊,轉頭大是不便,也就省了。
直接面對著南宮花月笑道:「謝什麼──?」
「這當然要謝!」開口插嘴的是蘇小魂,只見他和鍾玉雙一步跨進來道:「你故意讓那位姑娘點中穴道,好讓唐雷有獨自出手的機會……。」
「喂、喂,慢著──。」唐雷看了那布衣少年一眼,道:「他……不是男的嗎?」
打從蘇小魂進來,只見那布衣少年雙目早已一亮;再見到蘇小魂身旁的鍾玉雙,竟似有一股複雜情緒。
這下,聽到蘇小魂叫破自己女扮男裝,當下粉臉已薄怒,再聞得唐雷這一問,更見惱火。
一下子,似乎要發作了;一旁,南宮花月輕咳了一聲,嘶啞道:「香香,替爺爺倒杯酒……。」
這位姑娘,便是南宮花月的孫女南宮香香了,只見她哼了一聲,放下出手的氣機,轉而斟起酒來。
蘇小魂一笑,續道:「冷大先生當然心下早有把握唐兄可以擊敗丁十一,所以故意在南宮前輩面前猖狂受制。如此一來,不但可以阻止南宮前輩再出手,而且可以令唐兄一夜成名──。」
這段話下來,臉色大變的有兩人。
一個是南宮香香,想不到一切盡在人家算計中。
另一個,則是丁十一。
這幾個傢伙好像以為唐雷這小子一定贏似的。
丁十一冷哼,一瞥那南宮花月,只見他含笑把酒,竟似默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丁十一暴喝,右手自袖中急出,果然是六根指頭,指頭五間隔中,夾著的是一隻短短的翎羽箭!
天指翎羽,殺人不備!
唐雷雙目一閃,大笑道:「好──。」隨之,觀音淚出!
觀音有淚,淚眾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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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香香冷視場中發展,知道已被冷明慧算計,自是大不願令他如此得心應手。
此時,一見唐雷出手,暗中便捏了一粒珠子在手中,也隨之旋打於地。
那珠子快若驚鴻,沿地面旋轉,倏忽便往唐雷足脛而來。
蘇小魂一笑,暗中手腕一振,天蠶絲已盤住那珠子。
此際,觀音淚和翎羽箭已然咻壑叮響的在半空相遇!
天指翎羽,撞及觀音淚滾盪在週邊旋轉迴力的瞬間,竟一折沒入地板內,瞬時,又冒出來,一折,再沒入,又出!正如巧婦做女紅那般穿針引線,快速 無比的往唐雷而來。
六指翎羽,殺人不備!
果然是別創蹊徑,此舉正是大大出乎人家意料之外。
觀音淚呢?
唐雷含笑而立,任那翎羽箭倏忽而至。
忽的,便那翎羽箭已到了足前時,觀音淚已劃空一繞,極大一弧倒轉回來,正好將那方冒出頭的翎羽箭簇由半打斷!
丁十一大駭,方自要閃,觀音淚已沿地面急速滑來,便一跳,打中丁十一右腕外關穴!
這廂,戰鬥已然結束;另一端可才剛開始!
南宮香香那一手珠子盤地的功夫,叫蘇小魂從中壞了好事,那肯就此干休?
南宮香香冷哼一聲,腰身一扭便搶近了過來。
蘇小魂淡淡一笑,左肩微沉,右腿一抬便於毫米之差躲過南宮香香的一擊。
同時,身勢又復一揚,直落到了南宮花月之前,大笑道:「南宮前輩,此一別後不知何時再見,晚輩以杯酒相送──。」
說完,蘇小魂便自斟了一杯,仰飲而盡。
南宮香香一擊未中,又見蘇小魂自斟自飲,臉上一煞肅,便又要出手。
此時,南宮花月突然大笑站了起來,沉聲道:「香兒──,還鬧什麼?走──。」
南宮香香一愕,委屈道:「爺爺……。」
南宮花月不理孫女的撒嬌,便自一舉步,倏忽就跨出了歡樂齋。
南宮香香見爺爺已然出了齋外,一咬牙,狠瞪蘇小魂一眼,也跺腳追了出去。
蘇小魂噓了一口氣,解開冷明慧的穴道,笑道:「冷大先生計謀過人,得以令今夜反敗為勝。」
冷明慧淡笑道:「未若方才蘇兄弟那手『乾坤暗藏』的手法奏效。否則,那南宮花月豈是這般容易就走?」
唐雷愕道:「方才蘇兄有出手?」
「沒出手你就慘啦──。」鍾玉雙道:「第一回是救你的那雙腿;第二回則用『乾坤暗藏』的手法點了那個南宮香春的氣海穴……。」
唐雷立時明白了:「所以,南宮前輩為了感謝蘇小魂手下留情,因此不能幫富享受?」
鍾玉雙長嘆一口氣,道:「南宮花月一生最討厭享受的時候有人打擾。所以,冷大先生以命為賭,賭你勝丁十一;而蘇小魂則以身為試,試南宮花月的豪氣……。」
原來這麼複雜。
若非冷明慧以命賭,只怕自己和丁十一之戰,敗的是自己;再無蘇小魂送走南宮花月,今夜快樂舫上一戰,只怕自己四人下不了船。
一想及此,那唐雷不由得長長嘆一口氣,朝呆立一旁的丁十一道:「我的運氣只是比你好一點……。」
丁十一無言。
唐雷補充道:「那是因為我有幾個不錯的朋友……。」
丁十一悶哼一聲,轉身,大步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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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臂法王步入陰陽子母三十六天罡陣中,手上大手印連換,竟是一換一影,每一大手印出,就招一個環扣在手。
那丁哭、丁泣在一旁看了,簡直是嚇壞;這是什麼世界,那走這狗屎運!
大悲和尚早就住手了,靜立含笑的看六臂法王表演。
當六臂法王全部抓下那三十六個扣環,第一個鼓掌的當然是大悲和尚。
「好──!」大悲和尚邊鼓掌邊朝丁家二老怒目道:「喂──,不夠精彩是不是?」
「不、不──。」丁哭立即鼓起掌來,叫道:「好──,真他媽的好極了……。」丁泣的速度也不慢。
六臂法王淡淡一笑,將掌中三十六扣環遞給丁家二老,也不說話,反身便上了玉女舫。
丁哭、丁泣接環在手,方自愕住;那大悲和尚沒好氣道:「幹什麼,還不回去養老?」
丁哭、丁泣走的當然快。
大悲和尚愉快的看向湖中心的快樂舫道:「大和尚──,我們可以去看看蘇小魂那臭小子玩的怎樣啦──。」
六臂法王一驚,道:「蘇施主也在船上?」
「當然──。」大悲和尚嘆道:「第五先生在船上,不多幾個人去怎麼行……。」
六臂法王聞言,臉色一變方自發話,卻驚見那快樂舫一瞬間燈火全滅,立時,驚叫之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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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一滅的瞬間,蘇小魂已經感受到數股殺機湧自四方而來,蘇小魂一愕,腕上天蠶絲連繞兩匝。
同時,左手火熠子重點,立時六個火熠子已立於內圈天蠶絲上。
至於外圈的天蠶絲則上下波動,以將湧至的殺機抵擋於圈圍之外。
此時,只聽得冷明慧大笑道:「原來這些全是第五劍膽安排的人……。」
艙中原先有十七個人,如今走了南宮花月和南宮香香,便只剩十五個。
十五個人,分成四波攻擊!
唐雷對付三個,三個動作有點遲緩的漢子;因為,他們身上穿了盔甲,那盔甲顯然厚到足以擋住觀音淚的威力!
鍾玉雙面前的四個,有老有少,相同的,是每個都用劍!
黃山四煞劍的名氣不小,尤其是四劍齊出的時候!
冷明慧呢?
他對付的,是四個其貌不揚的壯漢,都是三十五、六歲左右。
年紀不大,卻個個耐打,因為他們練的是十三太保橫練;而四個人八隻手都是厚繭的朱硃掌!
朱砂掌,掌如火;講求的是猛、勁、力!
蘇小魂覺得眼前這四固傢伙倒很聰明。
他們用的都是長兵器!戟、槍、鏟、斧。
甫一交手,蘇小魂已然明白了他們的企圖。
他們是想藉長兵器纏住天蠶絲,而後再以肉搏換命的方式來除掉自己。
蘇小魂藉火光看艙內打鬥情形,不禁嘆了一口氣。
顯然,這是第五先生精密設計的了──。」
他一笑,朗聲道:「各位看清楚啦──?」
冷明慧笑道:「可以啦──!」
鍾玉雙也道:「玩你的把戲吧──!」
話聲一落,蘇小魂天蠶絲上的火熠子一下便滅掉五個,只剩得一盞忽左、忽右,到處亂跑;這下,天蠶絲的妙處可就全部顯了出來。
一番指東打西,左拐右折;分明是熠火往那端去了,誰知自己在這廂被打。
以那蘇小魂可以用天蠶絲變化出小橋流水,閣樓景物的巧勁,這下自是得心應手。
至於鍾玉雙等三人,那才樂的站在一旁看好戲。
只見是一艙裡頭人影雜錯,端的盡是狗咬狗。
忽然,那後頭的整排廂房打開了來。
燈光一下子自那些房間湧出。
每房,各有一名男女持劍而立。
房有九,共是一十八位男女。
他們一起邁步走出,才一步,便不禁愕然。
原來這歡樂齋已經不叫神仙窩了。
說是狗窩還差不多!
更何況,自己這方出手一十五人已全部躺了下去。
這些年輕劍客立時湧起一股肅殺之氣,直盯住蘇小魂而來。
便同時,門口冒出了兩個和尚。
第一個叫的當然是大悲和尚:「第五混蛋老頭子在那?」
鍾玉雙笑道:「先過了眼前這九宮兩儀劍陣再說──。」
很明顯,那些年輕劍客似乎呆了一下。
而且,有了一絲的不安。
沒想到才一照面,人家便點出了來路。
大悲和尚雙目一翻,看向眼前一十八名俊男美女嘆道:「阿彌陀佛──,諸位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說完,大悲和尚竟連連合十作揖;倒真的是,三揖之後那十八名劍手的十八把劍全掉到了地上。
鍾玉雙笑道:「和尚點化人真有一套啊……。」
冷明慧大笑道:「大悲指,果然是神妙無比……。」
唐雷本來是一頭霧水的,這下可明白了。
原來大悲和尚合十作揖中,已暗將大悲指力使出。
六臂法王一嘆,道:「諸位施主涉世未深,何苦叫血劫仇殺染污慧根?」
就是涉世未深,所以才為大悲和尚有機可乘;也是因涉世未深,所以大悲指力點的是他們的外關穴而不是心口死穴!
天下事,優點和缺點總是並存的!
十八名劍手默默的走了,整條船似乎陷入死寂之中。
原先那些各國佳儷也早已走的一個不剩。
問題是,富享受和第五先生呢?
蘇小魂嘆道:「快意齋已經沒有半個人……。」
因為他已通知那些達官貴人離開。
越是有錢有閒的人,越是不願惹上江湖血殺,所以他們一定走的很快。
問題是,現在連歡樂齋也沒了人會怎樣?
大悲和尚第一個躍出去,冷明慧當然也不慢。
就在每個人衝船窗破出的剎那,這六大名舫之一的快意舫已然轟炸巨響!
大悲和尚一落入水中就覺得不太好。
因為四面早有了二十來艘小舟等著。
小舟的人當然不會笨的看他們待在水裡。所以,立時有千百隻桐油著火的強箭波來。
大悲和尚嘆道:「冷大先生──,你看如何是好?」
冷明慧一笑,道:「幾天後還有的大戰,今晚先練習一下豈不是很好?」
唐雷苦笑道:「不太好──。」
六臂法王也皺眉道:「是不太好──。」
鍾玉雙哼道:「什麼不好?」
「第一點,我不會游泳──。」唐雷道:「第二點,水底下似乎有人……。」
此時,第二波箭又來。
箭之如劃破夜空的流星,更似那急雨亂打。
六臂法王嘆道:「老衲也不會游泳,不知從現在開始學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也不行。
那中間一艘紅色主舟傳來朗笑聲!眾人抬頭望去,正是第五先生和富享受正飲酒作樂。
第五先生大笑道:「各位底下的狂鯊已經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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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實在不怎麼喜歡在正月的時候下水,尤其是被迫下水。
無奈的是,頂上火箭要命,為今也只有忍耐一點。
他一沉下去,迎面而來便有三把長刀。
蘇小魂一皺眉,方自閃過,那些刀子忽然自眼前消失。
忍術中的水殺法!
蘇小魂暗自驚異,轉頭看去,只見除了鍾玉雙外,其餘冷明慧、大悲和尚、六臂法王、唐雷等四人,都已是左右支絀。
在水中,掌力上可要大打折扣。
他猶自沉思,刀又至!
蘇小魂猛然身子墜下,天蠶絲便往那忍者身後而去。
忽的,同時又有兩把刀來。
蘇小魂冷冷一笑,手上連動,竟利用水波力量,將三名忍者的刀絞成一起。
那些忍者顯然吃了一驚,去刀而退,一下子又沒入黑暗之中!
蘇小魂心裡不禁暗罵,如果潛龍那小子在就好了。
正想著,方才逝去的那三名忍者斗然出現,個個手中扔出一物來。
那物圓溜溜又黑幽幽,莫非是水中炸彈?
蘇小魂暴退,往一旁閃去。
只見一片火光,水流立時激盪了起來!
這下,可苦了六臂法王他們。
這炸藥的威力所造成水壓的力量,已叫他們的身勢為之一震。
立時,十數名忍者的長刀俱往他們身上招呼!
鍾玉雙倒是不差,手上紅玉雙劍依舊可以挑得了四把刀。
雖然也給劃了一刀,到底是撈足了本!
至於冷明慧四個可是白白的叫人家捅了兩、三刀。
冷明慧苦笑,突然心中一動,招呼眾人,指指水面,便當先浮了上去。
一衝出水面,冷明慧急道:「每個人抓住蘇小魂的天蠶絲,並排一起施力,將那……。」
話未說完,底下長刀又至;眾人紛紛又潛了下去。
此時,那些忍者已然將六人圍住。
數一數,竟有二十一個之多。
冷明慧向蘇小魂一招呼,立時,天蠶絲急電而來。
蘇小魂用力一挺直天蠶絲,讓六臂法王、大悲和尚、冷明慧、唐雷扣住。
蘇小魂則雙腿搭扣於一塊水底礁石上,穩住自己的身勢!
鍾玉雙則身子一挺,滑到蘇小魂身旁,擋住攻往蘇小魂的長刀。
蘇小魂無後顧之憂後,雙臂一奮力運勁,便帶動了握住蠶絲的四人劃圓弧。
便此刻,四人掌力匯集,如排山倒海湧出!
那滾滾駭盪的水流,隨著蘇小魂越轉越快而更見湍激!
那二十一名狂鯊幫忍者,本大以為這六人是掌中之物,誰知冷明慧由方才爆炸中想出來的方法,如今現學現賣的一用上來便立時叫那些忍者躲避不及。
此時,蘇小魂手上天蠶絲不但越來越急如風轉,就那天蠶絲也越放越遠。
鍾玉雙浮於其上,正暗自得意笑著,卻驚見蘇小魂雙掌中竟是已被拉力激破出血!
鍾玉雙心頭一痛、一駭,正想幫忙,只見蘇小魂似乎用盡力量往上摔脫而去!
便此時,六臂法王、大悲和尚、冷明慧、唐雷等四人,已然衝出水面往那第五先生和富享受的主舟而去。」
鍾玉雙心痛的扶住蘇小魂,只見郎君嘴角一笑,便吻了她一下。
那鍾玉雙一愕,輕搥了一下郎君,一拉蘇小魂,便雙雙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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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先生原先注視水面波濤湧起方覺愕然,及見六臂法王等人竟由水中奔出,四人八掌齊齊罩來,心下不由得一驚。
反手,便將那劍膽打出。
劍膽半空受力,化成無鋒刀。
只是,一則四人出手剛猛,二則第五先生出手於悴變之間,那劍膽又縮墜了回來。
第五先生伸手收回劍膽握於掌中,朝分據四方的四人笑道:「各位辛苦了……。」
話聲未落:「嘩啦」一聲,蘇小魂和鍾玉雙也冒了出來,亦上了這快舟來。
富享受可真苦著臉了。
他嘆了一口氣,挺著微凸的肚子道:「是不是沒我的事?」
蘇小魂笑道:「有──。」
「有?」富享受苦臉道:「有什麼事?」
「滾──!」鍾玉雙嘆道:「快滾──!」
富享受有一個好處,就是有時候實在是一個標準的乖寶寶。
所以,鍾玉雙第一個「滾」字的時候,他已經落下了水面,當第二個滾字時,他已經爬上了隔壁的另艘船。
而且,親自撐桿兒的一溜煙而去。
六臂法王此時活動了一下筋骨,淡然道:「第五施主還未堪破嗎──?」
第五先生冷笑道:「你們以為可以留得下第五劍膽?」
冷明慧暗將凝聚的軍荼利神功自指間透向第五先生,邊笑道:「第五先生你以為自己有多少機會?」
第五先生傲然一笑道:「就以在下手上的劍膽,嘿、嘿,少不得要拿下三條命來撈本……。」
六臂法王跨前一步,沉聲道:「何須執迷若是……。」
說著,六臂法王手上已結成「八佛三摩耶」大手印,便往那第五先生招去!
便同時,冷明慧已至半途的軍荼利神功突然加快前進。
第五先生對那六臂法王一擊早有防備,未料的是冷明慧的軍荼利神功來的這般快。
立時,第五先生手上劍膽化成無鋒刀,避開冷明慧一擊,而直往六臂法王的大手印撞上!
一旁的大悲和尚亦大笑出手,大悲指!
一禪一密,大悲指夾於大手印中迸出!
那唐雷也不怠慢,觀音淚瞬時由上而下,破空便招呼第五先生的肩井重穴!
蘇小魂輕哼一聲,天蠶絲化成無數圓,抵住第五先生背後,控制後面生門。
那鍾玉雙的紅玉雙劍則自驚、杜五門搶入,直攻死門!
第五劍膽大笑,右臂一振,將那無鋒刃化成劍膽迎向觀音淚!
左、右雙手出掌,全力一壓往大悲指和大手印。
同時,身隨反彈,兩拳一左一右而出。
左的迎冷明慧軍荼利神功,自上而下打。
右的是迎向紅玉雙劍,自下往上打。
瞬時,數大氣機激盪!
唐雷那觀音淚受劍膽一擊,兩相一盪,各自落下。
而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的掌力指勁,其實只是受第五先生一導,反而扣向蘇小魂,和那天蠶絲迴力相消。
鍾玉雙劍勢走偏,待回劍,那第五先生和冷明慧的一掌,已是轟然震動。
眾人足下小舟方一不穩。
第五先生已大笑抓住落下的劍膽,雙足一用力,竟破底下船板,落入湖中而去!
眾人一愕,相顧苦笑;更慘是,這船已開始下沉。
大悲和尚嘆道:「鍾四小姐──,妳們那位……。」
「在這裡──。」此時,湖上已起霧迷濛,那老張撐了玉女舫來笑道:「大師要找小的?」
蘇小魂笑道:「張伯別來可好?」
老張大笑道:「好──。」
昔日,張伯和鍾濤境帶走鍾玉雙,蘇小魂千里追妻,便坐的是老張的快船。
那日別後,已匆匆三年餘。
鍾玉雙一笑,招呼眾人道:「快換了船吧──。」
西湖,一如昨,煙中霧中更是醉人。
眾人倘佯其中,俱是不語。
半晌,那冷明慧才嘆道:「潛龍、紅豆、譚要命不知怎樣了?」
鍾玉雙隨口道:「譚要命去了那裡?」
「亂石崗……。」
「亂石崗?去那鬼地方做什麼?」
「找人!」冷明慧嘆道:「找他的師弟……。」
「師弟?」大悲和尚叫道:「齋二郎?」
唐雷嘆了一口氣道:「潛龍和紅豆呢?」
冷明慧笑了,愉快道:「算命──。」
「算命?」又是大悲和尚叫:「三更半夜去算命?」
「對──!」
「幹什麼?潛龍瘋了,人家算命的也瘋了?」
「對!對極了!」冷明慧笑道:「那個算命的本來就是一個瘋子……。」
*        *        *
會去算命的人只有兩種。
一種是瘋子,一種是不得意的人。
潛龍不會不得意。
尤其有這麼一位美嬌娘在側怎會不得意?裝也要裝出來。
那麼,潛龍就是瘋子了?
三更半夜會替人算命的人豈不也是瘋子?
卜瘋子的名氣不小,並不是因為他算的準。
而是他經常三更半夜喝醉酒大吵大鬧,老是被人家丟石頭的緣故。
可是很奇怪的,無論前一天他被多大的石頭砸中,第二天總是完完整整的在廟口擺攤子。
久了以後,卜瘋子的半夜叫聲竟也成了杭州城的一絕!
杭州的小孩子還搞不懂皇帝姓什麼就已經知道這個算命的姓卜。
因為,他們都是聽他叫聲長大的。
所以,當有一次卜瘋子竟然沒有喝酒大叫時,那晚杭州城內竟然有一半的人睡不著。
原因呢?
沒原因,反正睡不著就睡不著。
據說,那天一天的時間,卜瘋子家裡多了百來罐各式各樣的酒,因為大家想好好睡一覺。
卜瘋子單名卦,卜卦!
潛龍要找到卜卦實在容易。
整個睡死了的杭州城中,唯一一個大吼大叫的就是他準沒錯!
只是,要和卜卦說話可得有一番耐性才行。
約莫兩個時辰的光景,那卜瘋子總算罵回到「家」!
紅豆嘆道:「這算什麼家?」
潛龍苦笑,無語。
因為他已經閉氣,所以只有苦笑。
回答的是卜卦:「這裡本來就不是家!這裡是豬欄……。」
紅豆嘆氣又嘆氣,嘆了第七次才道:「你為什麼住這種地方?」
「因為臭──。」卜卦有毛病?
「沒有──。」潛龍終於道:「因為他有傷,而且是會發出惡臭的傷……。」
沙子藏在海邊,石頭藏於山中;自古以來就是最好的藏處!所以,中淑女香毒的人,就要藏在豬欄。
紅豆嘆道:「是誰下的毒?」
「還會有誰?」卜瘋子咬牙恨聲道:「當然是老不死……。」
「老不死?」潛龍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他訝道:「老字世家的老不死?」
「沒錯!」卜卦嘆口氣道:「每日寅時之末那毒就會發作,所以我只有藏身在這豬欄裡……。」
紅豆:「為什麼?老不死不是知道你中毒了嗎?」
卜卦道:「他知道,可是真正想殺我的人不知道……。」
「誰?」
卜卦雙眼一翻,突然道:「是誰介紹你們來?」
「冷大先生……。」
「冷大先生?冷明慧?」
「是──。」
卜瘋子吸一口氣道:「他要你們來做什麼?」
潛龍笑道:「殺一個人,問一件事──!」
卜瘋子點點頭,道:「很合理──。」
潛龍笑道:「生意嘛,當然要大家都談得來才做的成對不對?」
「對!」卜卦笑了,很快說了四個字:「殺九尾鳥……。」
*        *        *
「九尾鳥」白仙子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知道她是個美人的人很多,但知道她是個江洋大盜的人卻少的可憐。
往往,人在死前一剎那才明白的。
早在三年前,這位白仙子就是莫夫子「冥王通令」下的目標,那次負責的是「碧落」梅夫人。
梅夫人並沒有下手,因為她早已變節。
潛龍找了這個「九尾鳥」已經三年,沒想到就在杭州城內!所以,他立即和紅豆大步的走到「天堂門」!
天堂是什麼樣子?沒有人知道。
可是,只要你過了天堂門便可以看到一些東西。
一些你認為人間難得一見的東西!
潛龍早就有心裡準備,所以當他一路帶著紅豆走過十七重門的時候一直是心無旁騖。
問題是在第十八層!
當潛龍一步踏進去的時候,心裡已經罵了十萬八千聲。
他敢打賭,就算蘇小魂、冷明慧來也會大吃一驚,因為他看到兩個人!
人,每天人都在看人。
其中一個坐在男人懷中的女人,當然就是白仙子;可是潛龍沒有動手。
因為那個男人!
第五劍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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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要命等了足足兩個半時辰,終於等到齋二郎打足了一個哈欠站了起來。
齋二郎是從兩千一百六十二顆中的一顆石頭下面推開石頭站出來的。
天已將亮,齋二郎覺得是美好一日的開始。
可是,等他看見譚要命時立刻推翻了想法。
譚要命淡淡道:「你的『擊浪』呢?」
齋二郎臉色一變,扣住刀柄,道:「你想幹什麼?」
譚要命一笑,從亂石上下來,一步往前到了齋二郎前面一丈處冷笑道:「想借來用用……。」
齋二郎雙眉一挑,冷聲喝道:「殺──!」
擊浪刀出,化成白亮光華一片,正好迎得初露晨曦!
譚要命大笑,血刀出,紅如那方昇朝陽!
兩刀交嗑,一脆響中,譚要命臂上使力,身勢擺動中又連出了六刀,刀刀要命!
齋二郎暴退,足下竟不斷昇出煙霧來。
譚要命冷冷一哼,刀依舊前挺,步步追上!
忽的,齋二郎一喝,身上竟冒出一層又一層的煙霧,團團罩住了自己。
而且,那齋二郎的身影亦逐漸消失!
譚要命方一愕,隨即奮力又劈出一刀,擊破的,卻是亂石崗中的半人高石頭。
譚要命雙眉一抬,耳中四週傳來齋二郎的狂笑:「哈……,譚要命!師父所傳的化煙忍術你不知道吧?哈……。」
譚要命冷冷一啍,躍上一塊巨石盤坐了下來。
胸前抱刀,耳中聆聽,看那齋二郎從那裡來。
刷的一響,齋二郎長刀自地下冒出!譚要命不動,那刀原是幻影,倏忽到了眼前便消失。
齋二郎見那譚要命不動,心下不禁嘀咕,想不通譚要命如何看出的。
隨即,又以幻影大法再出一刀,譚要命還是沒動!
齋二郎心下不禁大怒,簡直是欺人太甚!
當下,便以土遁忍術緩緩自譚要命所坐石下移到了譚要命面前方才幻影出刀處。
齋二郎冷冷一笑,這回看你躲是不躲!
心裡想,口裡喝,便一刀奮出!
譚要命動,血刀暴起!
要命血刀,血刀要命!
這回,要了齋二郎的命!
齋二郎臨死前一定要明白一件事:「為什麼……?」
「因為幻影沒有影子……。」這是齋二郎聽到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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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鍾念玉就跟鍾字世家的人走了。
可是,該回來的人中卻少了兩個。
潛龍和紅豆!
鍾玉雙皺眉道:「那個算命的卜瘋子有沒有問題?」
「沒有──。」冷明慧堅定道:「他可是萬夫子最親信的幾個人之一……。」
蘇小魂皺眉道:「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
冷明慧點頭道:「我們三個人去……。」
大悲和尚道:「那三個?」
「蘇小魂、鍾玉雙和我冷明慧……。」
「為什麼是你們三個?」問話的是俞傲!
冷明慧一笑,道:「因為你和要命要練雙刀夾殺法……。」
六臂法王站起來道:「老衲……。」
冷明慧輕咳了一下,道:「兩位大師和唐掌門人昨夜受了外傷,而且內力上亦受了第五先生五劍膽所傷,是以不適於今日奔波……。」
唐雷道:「可是冷大先生你……。」
冷明慧淡淡一笑:「冷某是贖罪。而且,冷某非去不可……,因為卜瘋子現在在那裡只有老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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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瘋子在天堂門!
天堂是不分白天或黑夜的,它的門永遠是開敞著。
只要你有錢,你就可以在那裡盡情享受。
卜瘋子不會有錢,可是他卻是天堂門的常客。
因為卜卦的卜卦,竟然常常可以準的算出你今天是賺是賠!
所以,許多有錢的大爺常常會請卜瘋子去。
問他這一注要不要下?
男人一有錢,往往不是賭就是女人。
所以,卜卦的卜卦在天堂門內很吃的開。
天堂門的主人當然不能拒絕那些有錢的大爺將卜卦帶來。
另外一個原因是,卜卦只在那些大爺輸慘了的時候才幫他們撈一點。
所以,天堂門的人能忍受,甚至希望如此。
否則大家每回輸光一屁股回去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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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輕輕鬆鬆的走入天堂門,而且一口氣就輸掉了十萬兩銀子。
對於這樣的人,卜卦立即替他卜了一個卦,搖頭嘆道:「大大不妙……。」
冷明慧苦笑道:「當然不妙,已經輸了十萬兩銀子。」
卜卦看了看籤,嘆道:「這位先生若是繼續下注,到了第五回便要亢龍有悔了……。」
冷明慧又自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道:「如果在下不信呢?」
卜卦嘆道:「只怕得到廚房爐裡扒灰了……。」
冷明慧大笑,將手上銀票子押上了「大」,道:「老夫便是偏要一試……。」
開!四、五、六,果然是大!
這一押額,不多不少,正好是十萬兩!
卜卦笑道:「算命的也會有失靈的時候,今天不算啦!」
冷明慧取回了二十萬兩,也起身笑道:「走──,請先生吃一大碗牛肉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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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仙子接到手下的報告實在覺得奇怪。
她轉頭看靠在椅上的第五先生,徵求他的意見!
第五先生皺眉道:「報告上說,冷明慧從進來到出去只有半炷香的時間?」
「是──。」
「然後呢?」
「然後他竟然真的請卜瘋子去吃了一大碗牛肉麵……。」
「他們談了什麼?」
「什麼也沒談──。」
「為什麼?」
「因為冷明慧付錢請卜瘋子就走了……。」
「走了?」第五先生皺眉道:「去了那裡?」
「回西子樓!」白仙子嘆道:「西子樓一直到現在還是沒半個人出來……。」
第五先生沉聲道:「妳把潛龍和紅豆囚禁在那裡?」
白仙子道:「廚房爐竈下……。」
第五先生皺眉,勉強撐起身子道:「扶我去……。」
白仙子訝道:「不行──。你昨夜歷經兩場大戰,內力耗損過量,最好別隨便移動……。」
第五先生一笑,道:「我只是將氣機留在丹田之中,隨時可以應付得了──。」
白仙子皺眉一嘆,道:「那……不如我叫兩名屬下用架子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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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和鍾玉雙早就化妝跟在冷明慧身旁。
自聽了冷明慧和卜卦一番話後,立即相互打了個招呼到了後頭。
後頭的伙伕加婢女算算也有十二個!蘇小魂一笑,右腕上急拍十二折,便將一干伙伕和婢女以定身法定住。
同時,和鍾玉雙雙雙搶入廚內,四顧了起來。
天堂門來往的人多,所以爐子算起來大大小小也有二十三個。
蘇小魂一皺眉,迅速打量了一番。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個巨钁的爐竈上。
竈中無火!
钁上無污。
蘇小魂一笑,道:「看來──,是這個了……。」
鍾玉雙點頭道:「小心點──。」
蘇小魂回眸一笑,揚身上了巨钁。
那鍋子果然大,足足有兩個人般高;蘇小魂上了頂端,只見蓋子中央竟有一個把手。
蘇小魂朝鍾玉雙做個注意的手勢,立時搬動了起來。
便此一瞬,那巨钁的一側「匝」、「匝」的開了起來。
底下,竟是一條密道。
蘇小魂躍下來,朝鍾玉雙低聲道:「我下去看看,妳守在這裡……。」
鍾玉雙搖頭,堅決道:「不──。」
蘇小魂苦笑,道:「為什麼?一個人守在上面……。」
鍾玉雙輕一哼,白了蘇小魂一眼,嬌嗔道:「是生、是死,就得在一起──。你這一下去叫我如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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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和紅豆相視苦笑,眼前這四個漢子簡直是猖狂的很。
不時,把吃剩的骨頭、酒瓶往這兒扔來;只恨自己兩手雙足俱叫人用百煉精鋼鎖住。
又是一塊雞骨頭打來,那潛龍穴道被制,一時無法閃避便叫打了個額前。
潛龍大怒,便要破口大罵;身旁,那紅豆溫柔關切的眼光,竟叫潛龍為之一忍。
那四名大漢哈哈大笑,極盡睥視的啐了潛龍幾口口水,更有一名少了左耳的粗漢,大口灌注一口酒,冷笑到潛龍面前,「噗」的便是一噴!
潛龍悶哼一聲,那缺耳漢子大笑,左右括了潛龍七、八個耳光子冷笑道:「嘿、嘿……,你這小子能把老子怎樣?」
「啪」的一響,那缺耳漢子又狠狠打了潛龍一拳!
紅豆雙眉一挑,寒聲道:「你很快就會後悔……。」
缺耳漢子大笑,邪惡的瞄了紅豆全身上下,冷冷道:「賤人──,嘿、嘿……,老子就找妳來快活快活……。」
潛龍竟然笑了,而且帶罵:「你他奶奶的害老子受了這麼久的罪,腿不會長長一點啊?」
缺耳漢子一愕,只覺得身後那三個兄弟似乎安靜了下來。
反常!反常的事必有事變。
缺耳漢子也是混過來的人,所以立時反身、出拳。
拳出如風、如虎!
可憐的是,他這隻缺耳虎卻遇上專門打虎的武松!
蘇小魂料理缺耳漢子的速度很快;鍾玉雙用紅玉雙劍劃斷那鎖鍊的速度也不慢。
只是,第五先生和白夫人來的速度也一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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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樓,冷明慧一茶獨握於掌中小坐!他就倚窗前,可以看的見外面;當然,外面也可以看見裡面。
他當然知道這條街上最少有九個天堂門的眼線在看住西子樓的動靜!所以他不動,就是叫白仙子和第五先生搞不懂!
陷敵於迷惑,自有空隙可乘!
攻心,自古以來即是兵家的上法。
蘇小魂和鍾玉雙是第一波,想來現在也該接觸了。
冷明慧微微一笑,身後,大悲和尚走近了來。
大悲和尚道:「冷大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冷明慧笑道:「就是現在……。」
第二波走的,是大悲和尚、俞傲、譚要命。
只見他們一躍上馬,便以急馳的速度衝出西子樓,衝上大街,衝往天堂門!
六臂法王注視三人的離去,轉頭朝冷明慧笑道:「冷施主這番算計,可否說給老衲知道?」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第五劍膽不笨,是不是?」
「當然──。」六臂法王嘆道:「第五先生的才智謀略和武學造詣,只怕武林中鮮有敵手……。」
冷明慧淡笑道:「所以,當老夫一回來即無半點動靜,也未派人尋找潛龍和紅豆,他是不是會認為奇怪?」
不合常理的背後,就是陰謀所在。
六臂法王點頭。
冷明慧又道:「所以,當他等了一陣子覺得不妥時,一定會親自去看看潛龍和紅豆是不是還在!」
六臂法王道:「那蘇施主和鍾施主……?」
冷明慧淡笑道:「我們最要爭取的是時間!只要第五劍膽撞見蘇小魂以前,蘇小魂已然救下潛龍和紅豆,那就好辦多了……。」
六臂法王略一沉思,道:「依施主之見,只要潛龍施主和紅豆施主能自由活動,要救出他們兩個就容易多了?」
「不錯!」冷明慧大笑道:「這就是我們要爭取的第一時間,也就是為什麼老夫一回西子樓便按兵不動的道理……。」
六臂法王輕一嘆,道:「那大悲大師他們……?」
「爭取第二時間!」冷明慧笑道:「因為蘇小魂和鍾玉雙現在應該和第五先生遇上了……。」
六臂法王臉色一緊,道:「大悲大師他們是去支援?」
冷明慧抬眼向窗外天空,悠悠道:「天堂門的人就在街上注意我們的動向。再快,也是利用飛鴿、快馬。所以,要大悲和尚他們立即以急馬直闖天堂門,對那第五劍膽做腹背夾攻的車輪戰……。」
「車輪戰?冷大先生的意思是要消耗第五先生的內力?」
「不錯!」
「為什麼不叫老衲去?」六臂法王臉有不豫道:「莫非冷大先生認為老衲……。」
「大師錯了──。」冷明慧大笑道:「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為什麼等到現在?」
「因為第五先生是你的!」冷明慧大笑道:「現在去,第五劍膽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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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先生注視蘇小魂半晌,才冷冷道:「看來,我似乎低估了冷明慧……。」
蘇小魂一笑,道:「人總是在事情發生以後才後悔。」
第五先生一冷哼,左手一拉白仙子便後退;同時,右手一拍門口石壁!立時,那兩壁中便射出箭群來。
鍾玉雙一揚手上雙劍大笑道:「不能換點新花樣嗎──?」
說著,便舉劍膽要往來箭嗑去!
蘇小魂突覺不妥急道:「玉雙別出手──!」隨喝聲,手上天蠶絲各在左右結成十幾圈,一拉一扯,便叫那些箭往屋頂上去。
只一碰撞,竟轟然大響!
箭中竟有殺人火藥。
鍾玉雙臉色一變,方自要往前躍。
忽然,那第五先生大笑,又另拍一處石壁,只見煙硝迷漫中,那屋頂巨石竟紛紛往下落來。
眾人方自一驚。
蘇小魂立即出手,左拉紅豆,右扣潛龍,便往右側而去;那鍾玉雙心有靈犀,亦同時搶進,雙劍直指第五先生。
第五先生大笑,拉了白仙子便反身往石階而上。
蘇小魂急朝潛龍道:「你怎樣?」
「很好──。」潛龍活動了一下,道:「只是有點餓──。」
鍾玉雙此時已早一步搶上石階!
第五先生大笑,掌上劍膽化成無鋒刃擊下,鍾玉雙冷哼。雙劍如龍,化成一片光暉交相剪去!
「叮」的一大響,第五先生以上壓下的順勢,將鍾玉雙迫退下去。
鍾玉雙一受震,立時將身子貼於壁上,手上雙劍插入壁中穩定身勢。
果然,蘇小魂天蠶絲自自己身下電凌而出,捲向第五先生雙足。
同時,鍾玉雙手上一提勁,那雙劍又復擊向第五先生的頭部。
第五先生一喝,左掌下拍,阻滯天蠶絲前進;同時往前一跨,連下兩台階,右手劍高舉,又是「叮」的一響,將鍾玉雙震轉倒飛。
蘇小魂手勁一柔,將天蠶絲退回復輕一揚;鍾玉雙雙足一點,藉由天蠶絲急送來的力量,快若驚鴻,劍分左右往第五先生夾去!
第五劍膽未料鍾玉雙回來的這般快速。
當下猛吸一口氣;暴退,只是,那紅玉雙劍已然觸及雙肩。
第五先生大喝,雙肩一抖,卸去大半力道;同時身子一仰,叫那鍾玉雙擊向的是「九尾鳥」白仙子。
「九尾鳥」白仙子的功夫當然也不弱,否則怎麼能主持一個天堂門?所以,當鍾玉雙這雙劍來,便即一聲嬌笑,身子擺動間,連出四掌!
可惜,白仙子的功夫不錯,甚至是一流高手,而鍾玉雙則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見她冷笑一抹,於急變中將身勢一頓,劍卻依然往前。
白仙子至死都不信鍾玉雙竟然會將紅玉雙劍脫手而出!
第五劍膽聽得後面悶哼一聲,當下不顧迎面而來的天蠶絲,手執無鋒刃便倒轉攻向鍾玉雙!
鍾玉雙手已無劍,依舊是沉著應付。
立時,將身子內力一納,身子平貼於石階上。
第五劍膽無鋒刃下,蘇小魂大喝,天蠶絲上挑!
第五先生右腕一痛,力道大失,卻依舊擊中鍾玉雙肩頭!
那鍾玉雙早就聽風辨位;身子盡力左移,同時內力盡聚,硬捱了第五先生這一下!
第五先生眼看白仙子已死,而潛龍、紅豆、蘇小魂又三方搶進!當下,不顧是否能乘機殺了鍾玉雙,便躍過白仙子的屍體往外而去。
蘇小魂急扶起鍾玉雙道:「玉雙……,妳怎樣了……?」
正說著,嘎然一聲,頂上石階盡處,第五先生竟已將巨钁入口關住!
*        *        *
第五先生關了入口,方一笑跳下來,就聽到馬嘶嗚聲。第五先生一愕,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馬嗚的聲音?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第一把刀來的是譚要命!
要命血刀,血刀要命!
第五先生冷笑一聲,身子連變,復出了一記劍膽倒打,才算是避開譚要命一刀;只是,萬萬避不過了俞傲的一刀!
第五先生這連日來大戰,內力已略不濟,再叫這俞傲暴雨來的一刀,幾已不可能閃躲!當下,第五先生一咬牙,身子連連數翻,叫那俞傲一刀掠過了肩頭!
第五先生痛苦後退,左肩已血流如柱。
這俞傲當真狠!
第五先生收回劍膽在手的同時,又覺右肩一痛,幾乎入手的劍膽握之不住!
大悲指!
大悲和尚自窗外入,和俞傲、譚要命成了品字剋住第五先生的任何動向!
第五先生忽的仰天大笑,手上劍膽一化成無鋒刃點在灶上巨钁垂底處,冷笑恨聲道:「這鍋子下面有四個人……。」
大悲和尚雙眉一挑,道:「又怎樣?」
第五先生冷笑道:「我只要拚住最後一口氣將這鍋底機關一撞,裡面立時叫火藥炸成廢墟……。」
俞傲冷冷道:「你想怎樣?」
第五先生大笑道:「來日──,總有公平決鬥的時候……。」
俞傲冷冷一哼,不語。
譚要命手上刀一抖,逼近三尺。
第五先生大笑,道:「你不要他們四個人的命了嗎……?」
大悲和尚苦笑,道:「你走吧──!我們三個不追殺你便是了……。」
第五先生環視眼前三人一眼,冷笑道:「本座相信三位是鐵錚錚的好漢……。」
說完,將無鋒刃化為劍膽納於袖中;揚聲一大笑便出廚門而去!
譚要命嘆一口氣,道:「只怕這回縱虎歸山……。」
「不一定───」大悲和尚道:「冷施主和法王還在第三波等著……。」
*        *        *
第五劍膽暗暗叫了一聲苦。
眼前,六臂法王和冷明慧當道而立!
六臂法王輕嘆道:「第五施主,何不放下屠刀……?」
第五先生大笑,道:「想放,早已放了……。」
說完,已盡全力打出劍膽往六臂法王!
六臂法王一嘆,手上大手印連變「施身方便金剛合掌」、「法界生」、「金剛不壞開敷華」、「秘密八印大威德生寶幢」四種大手印。
第五先生見狀,竟身隨前撞;硬以雙掌迎向六臂法王的四種手印!
冷明慧亦同時運打軍荼利神功!
這一剎那只見四種手印如四大掌面連擊第五先生四下;而那劍膽忽的化成無鋒刃。
先是,乘六臂法王四大手印被消,猛擊了六臂法王左臂;而冷明慧軍荼利神功到時,無鋒刃化成劍膽,受那軍荼利一激,倒回第五先生手中。
第五先生再拚一力,將劍膽化成無鋒刃,和冷明慧雙雙互擊!
冷明慧受無鋒刃一撞,倒飛了回去;而第五先生終究忍不住的長吐一口血。
第五先生後退的時候,盡力乘勢一躍,再躍。
幾番之後,雖和冷明慧、六臂法王距離了十丈遠,卻仍忍不住仆倒於地。
六臂法王忍住左臂劇痛,正要和冷明慧雙雙前躍,忽的一陣狂風沙起!
冷明慧愕道:「扶桑風遁術……。」
*        *        *
蘇小魂看看這堆傷兵,不禁嘆口氣道:「真慘──!」
潛龍苦笑,撐了起來道:「唐雷那小子呢?」
冷明慧輕輕一嘆,長吸一口氣站起來道:「做東西去了……。」
「做東西?做什麼玩意兒?」
「一種水底也可以爆炸的東西……。」
紅豆皺眉道:「有可能嗎?」
鍾玉雙沉思道:「若要火藥不叫水浸溼,只有一個方法可以事半功倍……。」
蘇小魂眼睛一亮,道:「用油紙包著。」
六臂法王聽他們幾句談下來,不禁嘆氣。
這些中原人的鬼點子可真不少。
譚要命嘆氣道:「問題是要怎樣點燃?」
冷明慧一笑,道:「唐雷就是做這個……。」
說完,自懷中取出一卷軸來,打開!立時,眾人忍痛的忍痛,伸脖子的伸脖子,俱將目光投向那卷軸中的畫來。
只見裡頭畫的是一個多角形圓狀物。
潛龍叫道:「好醜!一點美感也沒有……。」
鍾玉雙嗔道:「可以用就好啦──。」
冷明慧一笑,指指其中一部份道:「這圓球裡頭是以木架搭成,外面包以油紙。只是,其中有一部份貼的不緊,而且是以浸油軟緞搭住的……。」
俞傲此時突然道:「莫非將火熠子擺在其中?」
冷明慧道:「不錯──!這些木架上綁上了火藥,所有的引線全部拉結到火熠子頂端。到時,有人自軟緞部份握住火熠子一用,自可以點燃……。」
潛龍苦笑道:「那還得計算水流速度和引線至爆炸時間!
冷明慧笑道:「完全正確──。」
這話一停,每個人都看向潛龍!
真他奶奶的,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潛龍只有苦笑,真希望自己身體就別傷著好。
大悲和尚笑道:「唐雷這小子倒聰明,發明了這玩意。有沒有名字啊?」
冷明慧一笑,道:「因為是唐雷發明在水中可用的炸藥,所以取名叫『水雷』。」
「水雷?」眾人笑了起來:「好名字!」
*        *        *
蘇小魂看著鍾玉雙疲憊的躺到床上,輕輕為她蓋上棉被。
兩人互視,盡在無言小動作中,心已領會。
鍾玉雙輕輕一嘆,道:「去吧──!」
去那裡?兩人都沒說出來!
蘇小魂關切道:「妳肩上的傷……。」
鍾玉雙一笑,道:「休息個幾天就會好的──,別擔心!」
蘇小魂一點頭,又復一笑道:「睡吧──!」
*        *        *
六臂法王輕踱步於西湖畔。
對那粼粼水波映無限月,輕輕嘆一口氣。
驀地,一聲低吟而來。
「秋陰時晴漸向瞑,變一庭凄冷。佇聽寒聲,雲深無雁影。更深人去寂靜,但照壁孤燈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六臂法王一笑,身後,來的正是蘇小魂!
六臂法王眼睛一亮,大笑道:「好一句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蘇小魂輕笑道:「可惜大師不喝酒……。」
六臂法王道:「所以無醉──。」
「凄冷嗎?」
「不──!老衲心中已無寒暑,只有自在……。」
「狂語──。」
「哈……,」六臂法王大笑:「墮入魔道了……。」
蘇小魂亦大笑,道:「不喝酒不醉人,茶呢?」
*        *        *
煙昇嬝如畫,茶蘊香如詩。
六臂法王深吸一口氣,嘆道:「這普洱茶初聞如霉,入口略酸,下喉則芳甘不可言喻──。」
蘇小魂笑道:「大和尚來中原兩年,喝茶都成了專家。」
六臂法王眼神光彩一溢,道:「好友未嚐不是如此?」聲音和眼神,已充滿溫暖。
蘇小魂也覺得感動了。他輕一嘆,各倒了一杯茶,笑道:「大手印是何物?」
六臂法王一笑,道:「大光明大知見──。」
蘇小魂一笑,依舊道:「大手印是何物?」
六臂法王也同樣答道:「大光明大知見──。」
蘇小魂三問:「大手印是何物?」
六臂法王一愕,頓時迷惑道:「不知道……。」
「就是這個『不知道──』,」蘇小魂大笑舉杯道:「當快活飲它一口茶……。」
六臂法王見蘇小魂舉杯,亦不由自主的舉杯,心中猶自回味「不知道」三個字。
耳中,蘇小魂大笑道:「不知為一切知始──。哈……,好個『不知道』!」
六臂法王如電擊一震。
那蘇小魂又道:「天蠶絲為何物?」
「不知道!」六臂法王大笑一飲而盡,大大聲的道:「不知道──。不知道大手印、不知道天蠶絲……。」
便此一刻,兩人對坐大笑了起來。
那六臂法王東來,直是欲找蘇小魂見證武學的「有常心」,便叫這句「不知道」中壑然而解。
這個「不知道」,卻真的是「知」的開始!
瞬時之間的由迷惘大疑,到頓悟大明之間,原就是一句「不知道」中知道一切在心的空!
有常心一去,無常心一生;一切便隨意自得。
經這一下,六臂法王已放下和蘇小魂印證之心,一切行止間,竟似去掉一個包袱般輕鬆自得。
六臂法王忍不住大笑道:「施主若是出家,不日必可成一方大德……。」
蘇小魂大笑道:「我佛入世……。」
六臂法王聞言,倏而恭敬道:「施主意境,叫老衲為之汗顏……。」
蘇小魂一笑斟茶,道:「嘴巴除了說話還能幹啥?」
「喝茶──!」
「那還不用?」
「真個句句禪機──。」
「那兒話?」
「心裡話──。」六臂法王舉杯道:「佛學真諦,俱在日常生活之中……。」
蘇小魂大笑道:「那快喝了吧!」
兩人大笑,不復言,俱一飲而盡!
飲的是,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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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依舊未眠。
小燈映窗外,正和弧月相輝。
蘇小魂輕輕的走到她面前,坐下。
兩人相凝眸,竟無語到油殘雞啼。
鍾玉雙輕輕一笑,道:「累嗎?」
蘇小魂搖頭。
鍾玉雙一笑,道:「法王的心已靜?」
「是──。」蘇小魂輕笑道:「大手印上的殊勝,已然無爭!」
「無爭則無有被害……。」鍾玉雙笑道:「累嗎?」
「累──!」蘇小魂長長噓一口氣,良久才道:「天下最累是何事?」
「破人執迷心──。」
蘇小魂大笑道:「法王無爭,那第五劍膽只怕無法傷他了……。」
鍾玉雙憐惜的撫摸郎君,輕聲道:「累嗎?」
「不累──。」蘇小魂笑著,便起身往床上一躺。
鍾玉雙雙目盡是溫柔,注視郎君熟睡如嬰。
她明白,蘇小魂第一次問累時搖頭,是怕她擔心。
第二次問累時回答累是因為終於由極度智慧搏鬥中鬆懈了下來。
那麼,第三次為什麼又回答「不累」?既是不累如何睡著?
鍾玉雙輕一笑,她知道,因為蘇小魂已放心,知道六臂法王自有心中放下,所以他不累的是因為朋友有悟,而睡的,則是「安心」的一場大覺!
鍾玉雙一笑,輕輕替郎君蓋上棉被。
晨曦已入窗,她享受這一片安謐,竟坐看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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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雷看著那一顆顆的「水雷」得意的笑了起來。
在一旁的潛龍也不得不讚他一句:「唐雷──,你小聰明倒還有……。」
什麼小聰明?這可是創天下之始的偉大發明。
唐雷嘆口氣道:「潛龍爺爺──,這幾天可差點要折磨死人啊──。」
「誰說不是?」潛龍道:「哥哥我躺在床上可足足……。」
紅豆一步躍了過來,嗔道:「足什麼?你以為就你躺啊──?」
潛龍苦笑,只是將目光投向那十艘巨艦。
冷明慧在旁笑道:「潛龍兄弟,可真是好涵養啊──。」
好你的頭。冷明慧這老狐狸竟然也學上了蘇小魂那一套隨時不忘幫朋友兩肋插刀──。
此時,蘇小魂和鍾玉雙已然自巨艦上探頭出來。
鍾玉雙朝潛龍大叫道:「洞庭湖王──,還不快上來指揮……。」
洞庭湖王?潛龍苦笑,朝紅豆「恭敬」道:「綠林盟主──,請先上……。」
一陣嘻嘻哈哈中,洞庭、綠盟、唐門的人分別上了十艘巨艦和泊於杭州灣上的小船。
大悲和尚緩步到冷明慧身旁道:「北方是不是又有事了?」
冷明慧嘆口氣,道:「達延可汗居心叵測,已是蠢蠢欲動……。」
六臂法王亦皺眉過來道:「老衲枉為國師……。」
冷明慧一笑,道:「大師不用自責──,已有丐幫、大鷹爪幫聯手相勸了──。」
勸?六臂法王明白這意思,那就是以武力相阻。
六臂法王想到又是一場浩劫,不覺長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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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一刀手握信箋,臉上不禁浮上安慰的笑容。
信,是由家鄉寫來的,落款是──「女兒齋雪子敬筆」!
齋一刀又復一笑,將那信箋小心摺好,放入懷中。
一旁站的中本義一才恭敬道:「報告幫主,蘇小魂、冷明慧的艦隊已經出發。」
齋一刀冷笑,沉聲道:「何時接觸?」
中本義一道:「估計兩天以後。」
齋一刀忽的雙眸一閃,道:「黃海艦隊那邊呢?夏侯子連是不是叛變了?」
中本義一恨恨道:「屬下已六次傳鴿給夏侯子連,可是他一直沒有回音……。」
齋一刀雙眉一挑,冷聲道:「哼,哼──,夏侯子連竟敢叛變!待解決掉冷明慧的艦隊後,立即南下毀掉夏侯子連……。」
中本義一恭敬道:「是──。」一頓,又道:「請問幫主,要採什麼戰略迎敵?」
齋一刀皺眉,半晌才道:「第五先生的傷勢怎樣了?」
中本義一道:「今早屬下進入他房內探望,第五先生的功力已經完全恢復了。現在正運行大、小週天……。」
齋一刀點頭道:「好──。他運功完後請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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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劍膽注視整個海域良久,方道:「齋幫主──,依老夫之見,不如先派一隊人馬,暗中先除掉他們一些人──。如此,不但可以消減對方勢力,而且可以攻敵士氣……。」
齋一刀雙眉一挑,道:「好計──。」
第五先生一笑,又道:「而且,我們還可以安排人在對方船上散佈海中有鬼之事,造成他們的軍心恐懼!」
齋一刀大笑道:「不錯──。攻心為上,第五先生這招一使來,只怕要叫那些旱鴨子屁滾尿流的爬了回去……。」
第五先生一笑,指指海域圖道:「我們主艦隊往北,再折回到他們背後。第一戰,則由二路的灰鯊艦隊和浪子鯊艦隊自左、右夾擊。待敵方久戰兵疲之後,我們再乘夜攻,自背而上……。」
「知已──!」齋一刀大笑道:「本座亦如是想──。」
正笑著,齋一刀突然又道:「既是要散佈有鬼之事,大可叫柳絮扮成女鬼模樣……。」
第五先生笑道:「妙極──。」
兩人大笑聲中,那中本義一自門外來。
齋一刀雙目一凝道:「有什麼消息?」
中本義一恭敬道:「屬下查知,蘇小魂等一干人同坐於一條巨艦上……。」
齋一刀雙目一亮,大笑道:「好──。傳令下去,除了主艦之外的九艦和那小舟,立刻派出人員暗殺幾個!」
中本義一恭敬道:「是──。」
「還有──,」齋一刀冷笑道:「要柳絮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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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的海洋,充滿了神秘和危機!
蘇小魂輕摟著鍾玉雙,凝目往前天際處!
鍾玉雙輕一笑,道:「你在想什麼?」
「海外仙山……。」蘇小魂一笑道:「據說,這往南便可以達到蓬萊仙島……。」
鍾玉雙笑道:「等俗事一了,便遊那仙島如何?」
「哈……,」蘇小魂大笑道:「正是日夜企盼和伊人共遊!」
兩人互視一笑,又見那波濤湧盪,不禁大有乘風凌波之概。
夜月海風中,兩人更是緊靠一起,正是無限風情!
忽然,那隔不遠處的艦上,似乎傳出一聲凄恐叫聲;那聲,直破天際入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