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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向達摩的一刀
第二十章  達摩有沒有笑過
羽紅袖爬到山谷上時,淡淡的笑意滑在眼眸中。
冷明慧這次找來的這三個人,果然還不錯。
她當然一清二楚李嚇天他們怎麼進入惡人谷的。
能想出這種辦法的對手,不是很令人振奮她笑著,緩緩轉身對身後的「抱月獨飲」道:「明天晚上你們才『飛』下去,在斷木奇陣里會合……」
「是!」他們回答的都很有力。
羽紅袖滿意的笑了,緩緩道:「這次行動的目標是斷紅幫的人,遇上了魏塵絕、董斷紅、李嚇天他們三個能避就避,別跟他們交手!」
因為那三個人是羽紅袖的目標。
他們都懂,懂得這其實是二十年第五先生和冷大先生之間戰爭的延續。
羽紅袖拉開了包袱內的長布。
長布是經過某些東西浸泡過,可以增加浮力。
這方大布的前後兩邊各有一根竹桿綁繫著,可以方便手掌來掌握、控制。
布色,沈黑黑的有如今天的夜。
羽紅袖淡淡一笑中,抱布快步往前一衝,墜下。
「抱月獨飲」中沒有人驚呼。
但是他們的眼皮都為之震跳一下。
就算知道這是絕對的安全,心頭還是會忍不住一震吧?因為這是人之常情。
羽紅袖的身軀急速下墜了十來丈,「嘩」的一聲才將那布面張開。
果然,下墜之勢大大的減緩。
風吹著,一股浮力頂住布面緩緩的飄落;遠遠的看去,還真以為是一架斷了線的風箏墜下來。
羽紅袖看准了下頭的情勢,雙手控制著飄落的方向。
相當令人滿意的結果,是落在斷木奇陣之前的聳石怪陣中。
她笑了笑,幾個閃身使要出陣,俄然,看見斷木奇陣之前武斷紅帶領著吳聲等人佇立而望。
「谷中查不到董斷紅他們的身影?」武大先生冷嘿嘿道:「你們忘了那些地方?」
「六組人全翻遍了各處……」容易記皺眉道著:「他們的回報都是相同的答案。」
她頓了頓,低沉著聲道:「不過,靠東南那片林子有點古怪……」
武斷紅著了她一眼,只聽容易記繼續道著:「在林子外和地泉湧出的溪流之間,有人放了些大石頭,像是陣法……」
「那裡是誰負責的?」
「是巴福人。」郝困難接口道著:「他通知我去看看,屬下試過幾次,只覺得進入其中後,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武斷紅嘿嘿笑了,哼道:「你們夫婦倆先率人守著那片林子,待本座堪破這陣勢後再過去……」
容易記欣喜叫著,道:「幫主可以破陣了?」
「嗯!今夜應當可以做到。」武斷紅嘿嘿一笑,傲然道:「羽紅袖也沒有什麼驚天之能……」
好大話的武斷紅。
羽紅袖在這端奇石陣內冷哼著,只見郝困難和容易記夫婦走了過來,是要到那片林子守著了。
羽紅袖肚子里冷笑兩聲,武斷紅這老小子太過自負,難道真以為第五先生的傳人是省油的燈?
她忽然一閃身,含笑的站到容易記和郝困難的面前。
「你……」容易記尖叫了一聲:「你怎麼進來的?」
「這個並不重要是不是?」羽紅袖冷冷笑了,道:「重要的是,你們馬上就要『出去』!」
出去?
武斷紅的一張臉變成了紫色。
他是著見郝困難和容易記「出來」。
屍體像垃圾般的被人家由奇石怪陣里「扔」出來。
「嘿嘿!是羽姑娘大駕回來?」武斷紅哈哈大笑,揚聲道:「可惜!你將被困在自己的陣勢之中!」
他雙掌一拍,登時尖聲和曾慢雙竄往前。
武斷紅當然也是個心慮思密的人。
他也想過,羽紅袖如果有一天回來的話,必然會經過奇石陣、斷木陣到洞前看著黃九紫和雲小貝。
既然這件事是會發生,那麼就是一個可以當作陷阱的地方。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改變陣勢。
吳聲和曾慢「啪、啪、啪」的各出三掌。
只見兩滾巨石「嘩啦啦」的滾入陣內。
捏拿的力勁巧妙極了,正是原先設計的坤、艮兩位。
這兩個位置屬土,這奇石陣亦屬土。
兩顆巨石以「土」之氣「比和」帶動整座陣的運轉,當下便聽得轟然大響,剎那奇石怪陣內一片黑雲慘慘飛砂走石。
武斷紅哈哈大笑,自是又回身看著眼前的斷木奇陣。
時間不斷的過去,斷木陣內也隨著不斷變化。
有一個時辰之久吧?武斷紅笑了。
「原來如此?嘿嘿!」他哼著,往前大步的跨入陣中,只見剎時那些斷木變成了凌天之高,望不過對面。
武斷紅冷笑著,幾步斜走,再往前三步。
這時,已經過了一半之距。
他笑著,默默又等了一刻,這才又著准了生門踏入。
這後半段可是用著後天八卦!
以前他一直摸猜不透的原因,就在於這斷木奇門陣,其實是兩個陣。
前頭,用的是先天八卦陰陽配合奇門遁甲。
後面,則是後天八卦外加以金、木、水、火、土五種遁術。
其中還暗暗含有龍遁、風遁、銀遁三異術。
武斷紅捏著一錠銀子,三兩重正。
揚手往東方兌位擲去。
正如他所料,東方兌位屬「金」位,以銀遁之術配合五行遁法,而金之數字為三,所以挑選三兩重銀。
「轟」的一聲大響,東方果然平坦出一條路來。
武斷紅哈哈大笑中,昂首闊步而入。
這次速度可快了許多,幾乎是遇遁則破,隨手適意的很,直是到了最後一關「龍遁」之前。
時辰未到,他昂首看了看天色,約莫還有半個時辰。
長長一口氣納入丹田,盤腿坐了下來。
「持氣勿亂。」武斷紅一生中很重視這句話,「越是在成功之前,就越需小心謹慎。」
因為太多人敗在最後成功伸手可及之前。
*        *        *
李大捕頭總覺得,暗中有一雙招子直對著自己笑。
真的!
這種感覺怪討厭的,有點像是背上的芒刺。
終於,那雙眼珠子的主人笑著走了過來,而且蹲在旁邊輕輕的說話:「我叫原晚離……」
李大捕頭翻眼瞪了他一眼,一付喉嚨被燒傷的樣子,啞啞唔唔了半天,加上比手划腳了一陣。
可是,沒半個字兒。
原晚離笑了笑,看著一眼屋內十來個傷患,輕輕嘿道:「這裡今晚由巴福人守著,另外還有田特和孔學才他們兩個也不時會進來……」
這小子講這些的意思是什麼?
「你那另外兩個朋友在隔壁的屋裡,不方便聯絡吧?」原晚離嘻嘻笑了道:「要不要把你搬過去?」
李嚇天可差一點就要動手啦!
他睜大了眼睛瞪人家,嘿道:「小子是那一路的?」
「同路。」
「同路?」李嚇天笑了道:「也是六扇門的人?」
「是。」原晚離嘻嘻一笑,嘿道:「是柏侯爺的手下。」
柏青天。
這小子果然緊隨著武斷紅不放,有耐力。
「好啦!想個法子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送我們三個出去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原晚離笑道:「今晚,只要有死人就由在下負責埋葬。」
李大捕頭嘆了一口氣,唉聲道:「反正今天已經死過一次了,再加上一次又何妨?」
「可不是?」原晚離他笑了,道:「但是,乾萬別死第三次哪!俗話說的好,事不過三……」
廢話!
李嚇天也知道所謂的「第三次」就是真的死了。
*        *        *
董斷紅從土里爬出來時,第一次覺得風吹在臉上,原來是這麼一件快活的事。
李嚇天這小子真想打斷他的狗腿,咱們董大盜爺一肚子火的扯下了人皮面具,摸了摸臉。
旁兒,「咚、咚」的各自爬出了一個人來。
這裡走山谷的邊緣,陰慘慘的絕壁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埋了「活人」,這情景真會嚇死人。
「好不好玩?」李大捕頭扯下了人皮面具在笑著道:「這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覺…」
「算了。」董斷紅哼道:「下回搞不好,你又想出個躲到毛坑里的屁法子來……」
李嚇天可笑的愉快了,一咕嚕的爬起來;魏塵絕則反手在左肩後取出了刀。
象牙的刀鞘,在月色下有一股沉甸甸的氣勢。
很好,每個人的氣色好像都不錯。
「我記得那座奇石怪陣在西北方向十來丈處?」李嚇天邊拐著一個彎兒大步走著邊道:「不知道那位羽大姑娘現在做到那一步了?」
這是他們最坦心的問題。
無論如何,不能敗在羽紅袖的手下。
所以他們的動作要快,而且要一路「招呼」那些明樁暗卡的「朋友們」。
夜,更深了一點,奇石怪陣已在眼前。
「喂!好像不對?」董斷紅皺眉了,道:「這陣有變。」
李嚇天同意,道:「原先似乎不該這種氣勢。」
因為陣勢從外面看進去,應該是平淡無奇的一堆石頭而已,絕對不像現在這般陰風慘慘。
「顯然有人用了某種方法,讓這陣勢不停的運行。」魏塵絕緩緩道:「就算到最後破壞了這陣也不顧……」
陣勢就像是一具機器。
日夜不止休的運作,很快就會玉石俱焚。
「羽紅袖不會乾這種事。」李嚇天緩緩道:「因為這是她的心血建造……」
「所以,一定是武斷紅搞出來的?」
「對!更大膽的假設是,羽大小姐在陣內……」
也唯有這樣,當這陣在玉石俱焚時,裡面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為了殺羽紅袖,武斷紅毀了一個陣又算什麼?
「這陣屬土。」魏塵絕冷冷一哼,道:「所以武斷紅必然是在坤、艮位上放置了引動的氣機……」
「你有法子破?」李大捕頭瞅了他一眼。
「是有。」
魏塵絕很顯然的矛盾著:「可是,我不能做出對武大先生不利的事……」
因為,他已經欠下太多。
不管是恩師趙一勝在上一代所欠的,或者是他欠了武年年,他都不願意再加重心中的不安。
李嚇天可以諒解。
因為他們是朋友,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魏塵絕低垂著眉,刀鞘,刀鞘入目在心。
他想起在天竺時和一名僧侶的對談。
「大師,恩愛怨恨的人到了面前,如何是好?」
「用眼睛著。」那位僧侶笑著,慈祥的道:「但是,眼睛看到的事物是會變的。」
那時,他們漫步在天竺最有名的恆河之畔。
晚風吹著一波接一波人潮笑叫聲。
人和牛羊一道浸泡在恆河的河水內洗澡、玩耍。
頂上是褚紅的天空,落眼四下好大的氣派。
僧侶停下了步子,淡淡笑著道:「只有用心去看的事物才是永恆不變的……」
他輕嘆了一聲,接著道:「從歷史我們可以學到很多人生的道理,懂嗎?」
「是。」魏塵絕那時的回答是:「可是怎麼用心看?」
僧侶微哂著,忽然偏頭道:「據說你們中國的達摩尊者相都是怒目橫眉?」
「是。」
「呵、呵……可是達摩尊者應該是一個很風趣的人呢?」
「他笑過?」
「人的一生誰沒笑過?」僧侶說了一句很有智慧的話:「人之所以會不笑,是因為長大了,受了名利困心啊!童稚的笑聲永遠是最真純、最快樂的……」
是!
大徹大悟的人就如同童稚一般的真純。
所以達摩祖師一定也常常在笑。
魏塵絕忽然一大步往東跨去,抽刀插地。
「金為土洩。」魏塵絕對著李嚇天和董斷紅緩聲道著:「可是,能支撐的時間只有一盞茶……」
在這盞茶內,他們必須通過這奇石怪陣不可。
魏塵絕收刀回鞘,當先開步進入陣中。
趙一勝以前叱吒江湖,對奇門陣法一項研究極深。
李嚇天和董斷紅當然也懂。
但是,羽紅袖所布的陣又豈是一眨眼可破的?
魏塵絕自己也沒十分的把握,勉強走了十之八九,忽然一陣「轟」然大響,立刻天搖地動了起來。
三個人左顧右盼的正想找一條路脫遁,猛可里一道嬌曼的身影自右側飄來,輕笑道:「還你們一次人情……」
是羽紅袖。
當下,三個男人便緊跟著這位羽大令主亦步亦趨,三兩個轉折,已是脫身出了奇門怪陣之外。
人才出來,後頭一陣老大震響,那奇石怪陣「轟」然一聲碎石亂飛,其勢猶較狂風暴雨烈。
偏偏怪的是,這彌天碎石只在陣中範圍內激撞。
「陣解!」羽紅袖輕輕一嘆:「這就是陣解!」
道家中對死亡有很多種說法。
死於刀兵中叫做「兵解」、死於火中叫做「火解」。
眼前這種「陣的死亡」,便是「陣解」了。
他們看了片刻,方是回身過來;地上,挺挺躺著四具屍體,羽紅袖皺起了眉頭。
吳聲和曾慢是死在誰的手裡?
李大捕頭看了一眼就嘆氣啦!
「柏青天也進陣去了?」他苦笑的看了魏塵絕、董斷紅一眼,最後將目光轉向羽紅袖,嘿道:「他的目標是武斷紅那老小子,我們各玩各的……」
羽紅袖可明白的很,嘻嘻一笑道:「行啊,各人找各人的目標……」
她說完,便是竄身投入斷木奇門陣內。
李嚇天和董斷紅雙雙一喝,紛紛搶入;這廂魏塵絕楞了一下,心中湧起了好大的一陣感動。
斷木奇門陣的佈置和結構當然比奇石怪陣可怕的多。
現在李嚇天和董斷紅竄走在裡面好像沒什麼阻礙,顯然多少可以掌握住這奇門怪陣的奧妙。
魏塵絕輕輕有著笑意,舉步跨了進去。
他們方才為什麼在奇石怪陣外假裝不懂?
因為,他們讓魏塵絕來決定。
三個人的心必須是一致的,這件事才有成功的可能,雖然可以有許多不同的做法,但是,心!
心絕對不能不同。
魏塵絕插刀破陣的同時,他們三個人的心是完美無瑕的契合一體。
而這個心,正是他們能否打敗羽紅袖最重要的一點。
「往這兒走!」李大捕頭忽的從旁邊轉了出來,嘿道:「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的還好玩……」
發生了什麼意外?
*        *        *
羽紅袖可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千斤鋼門已被打開,但是進入石洞的路似乎比想像中困難了許多。
「誰會想到董九紫和雲小貝竟然會在洞內布陣?」李大捕頭嘆氣著:「而且,至少有七、八個之多……」
洞口,第一道奇門陣已破,大概是武斷紅所為吧?
進入了兩三丈後,又遇上一處。
同樣是被人破了,遺跡猶新。
再往下幾丈,情況可不好玩了。
「這洞內四通八達,不過最後都可以到達最裡面的腹地……」羽紅袖嘻嘻一笑:「我們只好各自賭運氣了。」
因為,誰也不知道會在那一條秘道上碰到什麼人或是什麼陣,這完全是靠運氣和自己的能力來決定。
「董九紫和雲小貝被囚在腹地內……」羽紅袖臨走前淡淡說著:「但是,這一年多以來他們能衝破某些部位,我所下的穴道禁制並不值得奇怪……」
羽紅袖挑的是東邊那條通道竄入。
「事情變化的可真出乎我們意料之外……」董斷紅一行只好往西路走著,邊道:「本來多出個柏青天就算了,現在連囚在裡面的董九紫和雲小貝也玩在一塊兒。」
「可不是?」他們走到一處三岔通道時,李大捕頭苦笑著:「而且恩恩怨怨的,誰找誰都搞不清楚了……」
董九紫和雲小貝一定會找羽紅袖報仇。
武斷紅則要找董九紫和雲小貝,追他們說出「仙魔之境」的秘密。
武斷紅的後面有柏青天跟著,是搏命的事。
至於自己三人和羽紅袖、武斷紅之間就更複雜了。
魏塵絕看著三岔通道,緩聲問著:「一道走?各別走?」
一陣子的沈默。
「我們每次好像都是各人用各人的方法,是不是?」李嚇天噓著一口氣,向當中那條踏了進去,大笑道:「希望能在腹地看到你們……」
董斷紅哈哈朗笑,回道:「李小子,到時希望你是完完整整的一個一
『活人』。」
他扭頭朝魏塵絕一笑,嘻嘻道:「記得馬家大院的君子香還沒喝完哪!」
魏塵絕笑了,對這兩個朋友很感動。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每一個步子都很有力的往左側的通道進入。
通道內,會有什麼?
董斷紅皺眉看著,他已經進入七丈之距,又有兩條岔路,左青龍有白虎,選擇青龍邊算了。
通道內,越來越幽森陰暗。
驀地,空氣中有一股微妙的波動。
是有人來襲?
董斷紅沉嘿一喝,雙拳翻飛而出。
「啪」、「啪」,好結實的兩記。
對方絕對是男人的拳頭。
不是李嚇天,更不是魏塵絕。
「誰?」董大盜爺沉喝著。
「嘿嘿!原來是董大先生……」柏大捕頭在黑暗中揚笑著:「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交手!」
氣機湧著,兩人悶不吭聲的又乾了四拳。
「好拳法。」柏青天嘿嘿笑著:「見識了。」
「彼此、彼此。」董斷紅輕輕一哼:「今天你我各有目的,想了結官兵捉強盜的遊戲,來日再做……」
「可以。」柏青天哼著:「柏某一定會找你……」
衣衫滑動著,看他便是要往裡頭去了。
忽然,通道內驀地一大股氣機當面往董斷紅而來。
那端,柏青天的背部也是一緊。
「呔!好卑鄙!」柏青天怒斥道:「董斷紅,虧你也是一號人物……」
這廂,董大盜爺同時叫道:「姓柏的,難道你天下三大名捕是這樣得來的?」
雙雙喝著,各自出拳對抗這氣機。
「轟轟」的聲音在響,混雜成一大片聲浪。
設非他們的耳力好,還真聽不懂對方的言語。
剎時,兩人具為一楞!
「誰?」柏青天怒道:「誰在暗中搗鬼?」
「嘿,嘿,柏青天……」說話的人每個字都好慢、好慢:「你以為我曾慢和吳聲已經死了嗎……」
什麼?這兩個傢伙也進來湊熱鬧?
董斷紅尋聲往前一大跨,出拳便打。
落拳處,卻是空蕩蕩的另一個岔口。
這些通道簡直就像蜘蛛網似的,隨時會冒出一個岔路來,看來方才柏青天也是從這裡進來的?
我往前走。「柏青天的臉色雖然看不見,但是聲音可以感覺到一股怒氣:「你往那兒都可以,但是為了避免誤會,最好別站的太近……」
董斷紅也不想跟這個人太「近」。笑話,以後人家如果說「天下盜爺」的朋友都是天下名捕那還混啥?
大步跨著,腳下的石頭被踹得「咕嚕、咕嚕」四下亂飛。
李大捕頭的腳好像除了走路以外,怕太無聊似的。
每一步往前,必然最少有一顆石子往前飛去。
無聊?
開玩笑,通道這麼暗,不來點「投石問路」怎麼成?
再說這裡七彎八拐的,什麼時候會碰上了岩壁,誰也沒有把握!所以,石頭的回聲是最好的判斷。
乾啥不用火折子?
不要命啦!那豈不是擺明說著「我是李某某,要下手的人快來喔!」他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幸好這山洞的設計巧妙異常。
壁頂上放有小小的銅鏡,大概是經過好幾折之後,可以將外面的光隱隱約約的引進來吧!
就是借助這一點點光,勉強可以看得丈內景物。
至於丈許之外,就得靠這些小石子了。
李大捕頭才想著,又是一顆石子飛出「探路」。
「嘟」,好怪異的聲音。
是飛出去的石子碎了。
媽呀!暗中打出暗器的人是誰?簡直沒半點聲音。
命大。要不是這石子飛的恰恰好,那……那些屁東西豈不是全打在哥哥我的身上了?
李嚇天忽然間的動作變得非常敏捷,非常輕巧。
他幾乎聽不到這暗器是由那一個角度打過來,這一剎那唯一能憑藉的就是「動」!
不斷的動,不斷的變化位置。
這是唯一可以避免那個叫「吳聲」的小子施殺的暗器。
當然,我們的李大捕頭不會像猴子似的亂跳。
他在聽,聽暗器打到地上、壁上的聲音。然後很巧妙的一寸一寸接近那個王八羔子。
對吳聲來講,李嚇天這種目標真是扎手。
換了別人早就擺平在地上連哼也沒得一句。
「連老天爺都敢嚇」的李嚇天好像不同。
最少,第一次出手時正好撞上那顆石子就可以知道他的命有多好。
不但命好,而且輕功又是一等一的超級好。
吳聲越來越抓不住李大捕頭的落點,他的一顆心卻提了起來,因為,可以感覺到的是有一股氣機越來越近。
越近越悍!
忽然,左前方黑影一閃,撲來!
吳聲悶喝在肚裡,兩臂最少弄出去了三十七、八件暗器,有大有小的,全招呼在那黑影上。
然後,一口氣還沒噓出,背後已經是好大一緊。
「乾啥?打不到人就對衣服出氣?」李嚇天在笑著。
兩個人站這麼近,表情看起來還是不很真切。
「你老哥叫吳聲是不是?」李大捕頭可如數家珍了:「三年前在江湖中排名前十三大惡第七?」
名捕不愧是名捕,說下來就是一大串了:「前前後後十八年里乾了三十九件血案,一百七十二條人命,其中包括點蒼派、少林派、飛鳳派、河東康字家、陰山車記號大戶、六劍君子……媽呀!真行哪?」
吳聲還是半個字兒沒說,是不是啞巴?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啞巴。」李嚇天的五根指頭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特的回力。
這氣機來的好突然,猛的一撞吳聲的笑腰穴。
就算再會忍的人,除非是啞巴;笑腰穴突然被這麼一點,那一個不開口大笑的?
吳聲當然也不例外。
「行了,你會開口啦!」李大捕頭嘻嘻一笑,問了:「你跟那個曾慢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回魂啦?」
吳聲瞪過來一眼,哼道:「柏青天那兩記重手殺不了我們,哼哼!原先是想等他進入斷木奇門陣後,才和武大先生前後夾殺……」
原來,柏青天已早一步躲在奇石怪陣內。
柏青天闖出陣後,下手重擊以為殺了曾慢和吳聲。
「可是,你們又緊接著出來……」吳聲冷笑著:「若不是那時我們兩個內力有損,不敢冒然行動,當場就出手了。」
李大捕頭可慶幸了。
那時四個人俱回頭在著奇石怪陣的「陣解」。
以吳聲的「無聲」暗器,真會要命!
「還好老天有眼。」李嚇天笑的好愉快,點了人家的穴道,當然包括啞巴,拖到了一旁放著。
「哥哥我探險去了,你好好待著。」
李嚇天嘻嘻一笑,大步邁了沒兩丈遠;忽然四下一陣晃動,好像有巨石滾來。
幹!怎麼這般倒楣,踏入了陣勢之中?
魏塵絕闖過了九宮奇陣,方才噓一口氣。
驀地,頂上一響,好驚人的烈風之聲擊來。
刀!
是誰的刀有這般驚天動地的威力?
魏塵絕的刀出,半空中清脆的一響,火花彈跳。
那一點點的光,他們看清楚了對方。
武斷紅!
竟然是由自己碰上最不願意碰到的人。
「真要命!」武斷紅冷冷的笑了:「姓魏的,我們所有的帳在這種地方解決,倒是天意最好的安排,哈哈哈……」
武斷紅的笑聲在四壁中激蕩著。
一聲疊一聲的回音,猶勝於春潮的湃湧。
這種感覺,沉黑幽暗中的狂笑,像是地獄,或許這裡真的是最好解決的場所。
「你知道年年為你死了。」武斷紅的聲音好冷:「而武字世家上百條的人命,也死在你師父的手裡……」
魏塵絕當然知道。
「你有理由殺我。」一聲嘆息,幽幽自心中來。「但是,你本來是人人敬重的英雄,為何變了?」
「你問我?」武斷紅狂笑了起來,忽的一刀砍下。
這刀來的更快,一倏忽便罩住魏塵絕全身。
好強悍的迫力,逼得魏塵絕不得不貼身到右側壁面閃過,武斷紅怒哼,半旋身帶動刀勢掃來。
魏塵絕提氣,竄上了八尺,整個人貼上了壁頂。
緊接著,出手一刀割下。
「好!」武斷紅大喝,仰身一刀砍迎,立即全身一翻也上了壁頂,振臂間又是一刀逼去。
魏塵絕退,不!應該說是倒著走往洞內,他的刀已盡全力在防禦。
武斷紅進,右掌扣著壁頂的凸石靠手臂之力頂著身軀往前。
右手,出刀如電。
雙雙之間,已幾乎全憑著意念攻防。
在這幽深黑暗的洞道里,除了刀風和殺氣,眼睛能看得及死亡撲來?
魏塵絕覺得對方的刀越來越沈重。
如果只是守下去,終必難逃死亡的邀約。
可是,他能對武斷紅出刀?
武大先生的一刀砍下,已經逼壓住了魏塵絕的變化。
「死!」武斷紅大喝!
左手向前一抓突石,刀勢一砍。
突然間有了空門。
以武斷紅的造詣,不應該出現這種錯誤才對。
可是,他卻為什麼讓魏塵絕能喘一口氣,遁入通道內?
武斷紅捏緊著左手五指間的「斷口」,雙腳因為憤怒而陷下了地面一寸有餘。
斷石!
最後那一刀砍出時,支撐在左掌的突石竟然斷裂。
難道這真的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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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紅袖對通道相當的熟悉。
所以,她的速度應該是最快的才對。
她卻搖頭苦笑了,好個董九紫、雲小貝。
他們竟然也知道她對通道熟悉,更知道那一條路可以最快的到達腹地。
所以,在這條路上所布下的奇門異陣也特別多。
「真是欲速則不達……」羽大美人輕輕一嘆著,又感受到身前空氣中的不尋常的壓力。
這又是一個奇門陣。
羽紅袖打亮了火折子,對著眼前的陣勢看了一眼,立即便熄掉了它。
這一眼,已經全部深烙在她的腦海裡。
她往前橫斜一步踩出,是右腳。
左腳尚未來得及往前一踏,忽的背後劍刺。
這劍來的好快,完全不像出劍人的名字。
曾慢在出劍的時候,實在應該叫做曾「很快」。
羽紅袖不得不急踏著左腳跟入。
卻是,曾慢不管前面有沒有陣,劍通人追下。
羽紅袖出袖飛卷,好快交錯中曾慢躺了下去。
但是,羽大令主的步伐也踏偏了那麼一步。
這一步錯,東側半面壁「嘩啦啦」的倒下來。
羽紅袖沒有時間思考,立即迎著崩壁衝去。
她寧可硬撞硬闖,卻不願意往西壁躲閃。
為什麼?
西壁緊接著頂上一大崩的巨石落下,轟然震人耳膜。
羽紅袖真慶幸自己選擇對了。
方才如果心念一錯,真是屍骨無存。
她輕嘆了一口氣,飛塵稍定中忽然眼前有人打亮了火折子照來,嘿!
真他奶奶的,哥哥我怎會碰上這個女人?
李嚇天李大捕頭本來被困入陣中叫苦連天,也不知怎的他的西壁突然崩坍,然後呢?
然後好像有一股女人的香味。
不管了,先打亮了火折子再說,這一亮,可好!
在這種經歷大死之後,一道幽靜的通道內,忽然你眼前出現一個比仙女還美的女人。
如果你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怎樣想?
更何況這個大美人的衣服有點兒撕裂、破碎。
李嚇天第一個動作是,大叫一聲熄掉火折子。
第二個動作呢?
邁足奮力的往洞內竄去。
幹啥?他不是正常的男人?
不!我們李大捕頭絕對百分之百是個正常的男人。
所以他要跑,跑是為了搶得勝利。
這位李大公子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在羽紅袖之前見到董九紫和雲小貝。
這回還真順利,一陣快奔中竟是眼前一亮。
腹地秘密。
李嚇天衝出來的同時,羽紅袖也由旁邊的洞口出來。
另外那端,董斷紅和魏塵絕也差不多時候探出頭。
「好極了,看到光線真好。」這裡,最少有十把火燭在燃著,董大盜爺噓了一口氣,對坐在正中一圓柱上的兄弟董九紫和嫂子雲小貝笑道:「好久不見了。」
董九紫現在一臉鬍髯,簡直跟董斷紅一模一樣,淡淡笑了:「想不到你會到惡人谷來,是改過向善了?」
董九紫可沒忘記把這位兄弟帶回谷內面壁二十年。
「改過是不可能。」董斷紅哈哈大笑:「因為兄弟我跟本沒有做錯事。」
他看了魏塵絕一眼,忽然覺得他臉色不怎的好。
「遇上武斷紅了?」董斷紅皺眉嘿道:「人呢?」
魏塵絕回頭看了一眼,踱到了腹地中央那柱下面,搖了搖頭道「他本來是追殺著我,不知……」
話說了一半,臉色忽然變了。
李大捕頭和董大盜爺好像也想到了什麼。
連一向神色自若的羽紅袖也大大的變臉。
「那老小子出洞去了……」柏青天咳著血,蹣跚的走進來,搖頭道:「關了千斤鋼門,我……阻止不住……」
好!他奶奶的好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