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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江湖
第十章  鼓戰
李北羽嘴角一抹苦笑,聳了聳肩,道:「妳現在趕快點住埋香姑娘的外關、期門、大黃、四海、地五會等五穴可能還有救……。」
葬玉聞言,又將目光投向埋香;埋香臉色一變,手上匕首稍沉,已然有一絲血跡滲出。她口裡大叫:「姐──,別忘了爹娘的仇,我先走了……。」
「等等……。」葬玉急叫道:「姐依你就是了……。」
埋香聞言果然住手,將那雙妙目投向李北羽,竟有一股說不出的複雜眼神。
這廂,葬玉也將目光投向李北羽,一咬牙,總禁不住握刀的手顫動;便此凝住片刻。忽的,葬玉一咬唇,血滑出的同時大叫:「李北羽──,這是命……!」
隨喝聲,刀下落,直透李北羽體內!
血光迸散的瞬間,埋香花容慘變,立即一陣湧上的空虛,叫那刀再把握不住,「叮」的掉了下來。
葬玉也嗒然若失,方才這一刀下去之時,她只覺得留得是自己的血,痛得是自己的心。
這一刀,真的是劃開了生死情恨?
從此以後呢?將過著什麼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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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寂寞飲小雨,
又醉相思落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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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癡癡的望著動也不動的李北羽,方自各有一番心思在意念中流轉。驀地,一聲朗笑在門口:「好──,好──,兩位姑娘不愧是中原道上最負盛名的女殺手……。」
葬玉心裡一驚,身勢回轉之際已然玉針暗打急出。身後那人冷嘿一聲,往旁一挫步,雙掌已搭扣住腰上長柄,右臂一動中那一道匹鏈白光已劈空而至!
這一刀,是要爭取時機讓另外四名刀客出手。
果然,四把長刀凌空而至,便夾殺葬玉身前四要害;葬玉雙目一凝,身子滴溜一轉先挑最右方的那個下手。
兩人接上,葬玉將身子一矮,反手上揚;立時,一道白芒光亮已透那名刀客。然而,另外三名刀客已同時掩至,聲勢好不驚人。
在桃下二助的計算裡,葬玉就算能殺得了這三名刀客,也萬萬受不了自己傾力一擊。所以,他很放心!
放心,往往和疏忽是相同的含義。
這位四龍爺之一的桃下二助大爺可萬萬沒料想到一旁萎倒在地的埋香能動,而且動的聲勢驚人。
就在葬玉被捱了兩刀殺下那三名刀客的同時,埋香也出手。
桃下二助全心全意注視葬玉的變化,此時,一身氣機刀鋒全然對的著是葬玉,怎料埋香這一殺機陡至。
驚駭中,長刀轉向橫掃。
葬玉殺了四人,本是喘息不已;此際一見桃下二助和埋香彼此間打的竟是以命搏命之術,心下不由得大驚,拼住最後一口真氣向前,以身擋住挑下二助的一刀!
這一刀,來得猛,硬生生鉗入葬玉體中;埋香驚叫,手上玉針急打,一連六支穿透桃下二助的臉龐!
桃下二助大痛,雙手掩面,還未來得及一聲呼叫已倒栽在地而亡。
埋香又一悲叫,急抱住了葬玉,雙手上,只是劇烈顫抖不已,竟語不成聲!
李北羽可沒死。
方才葬玉那一匕首下來,因著心情矛盾,離了要害足有一寸半;因這不忍心,總算讓他撿回一命。
只是,先前埋香亂了自己氣機,外加自己一心顧及道義醫冶。
是以,埋香病情大減,而叫自己傷勢更重,及葬玉一刀下來,那更是悲慘得很,立時連吃奶的力氣都沒了。
怎料,這桃下二助正好來到,而葬玉又以身阻刀;自己眼睜睜看著,竟是無法解救。
埋香抱住葬玉,激動良久方大呼:「姐──,姐──,妳別死啊……!」
葬玉無言,只淡淡一抹笑意在嘴角,伸手,要撫埋香淚痕;無奈,力失命絕,便自到一半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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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初二,夜。
葬玉含笑死於其妹懷抱雙臂之中。死前,未有一語,只以目光微茫,述盡一生多少情恨。
是夜,杭州城內據傳有一百一十三處的玉器破裂;無人知其所以。
是夜,杭州城內傳之為「葬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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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雙目也有淚。想李家欠眼前兩位姐妹之情,竟然只能眼睜睜看著佳人在自己面前香銷玉殞;他心狂痛,意念已逐漸模糊,便此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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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珊兒見到李北羽時,一顆心全提到了胸口。
還可堪慰的,是郎君末死。
眼前,屋內有著五具屍體,看來俱是龍虎合盟中的人物。
葬玉和埋香呢?
她已無時想到這些,最重要的,便是抱著李北羽快快送回丐幫救治。一伸手,便點穴止血。
門外,已有人。
玉珊兒雙目一冷,注視來人,正是那位童老大!
童老大嘿、嘿冷笑,道:「玉大小姐急著上哪兒?」
玉珊兒此時心急如火,脅下李北羽已是命在旦夕,哪還有時間和他說這些廢話!當下,喉中聲一冷哼,一把玉扇已連拍六記!
童老大大笑道:「玉大小姐為人婦後,脾氣還是不改?」隨笑聲,人已躍起,只是上下游鬥,志在消耗玉珊兒體力。
那玉珊兒左手抱住李北羽,行動間大是不便;當下,只好放下郎君,狠命打了起來。
這一對招二十八回,只令那童老大逐漸心驚;女人為了男人拼起命來,真得是乖乖不得了──。
當下,童老大一改戰略,亦實打實硬了起來;兩下膠著,又拼了四十一次重掌。
李北羽早已暗自以體內氣機不絕,緩緩先穩住埋香所亂的真氣,此時,方抬眼只見那玉珊兒和童老大之間纏鬥未休。
這些日子,玉珊兒經自己調教後對玉風堂的武功心法上已有另一層的進境,這番和童老大交手,約莫再一百招左右當可取勝。
李大公子方嘴上一笑,覺得自己這個徒兒不差;忽的,臉色一變,因為,另一串急步聲已至!
李北羽大大嘆了一口氣,這走來之人絕對不是大鳥、員外等人。這回,只怕要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童老大猛一出六掌,身子倒躍開八尺,冷冷大笑道:「玉大小姐──,現在不走只怕待會兒連妳也走不了了……!」
玉珊兒臉色並不好看。只因,眼前又多出了八名龍虎合盟中人。
她暗自打量情勢,不覺喪氣不已。只消眼前這童老大纏住她,另外八名漢子大可輕輕鬆鬆抱了李北羽而走。甚至,更簡單一點,八刀齊下,斬殺無救!
只是,若叫郎君在自己眼前被戮,情何以堪?
心裡一念,身子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童老大仰天大笑,道:「玉大小姐若能棄械就縛,老夫倒可網開……。」
話聲陡停於一半,因為,一串尖銳的哨聲揚天!
一串,有六!
六聲哨聲和血而出。
童老大盯住李北羽,只見他嘴角殷血,猶盡力使勁吹哨。
童老大皺眉,冷笑道:「省點力,就算招來你那班親朋好友也救不了你……。」
隨冷笑,手上一揮;自己往玉珊兒擊至,同時那八名刀客亦各掄刀掩殺而來。
這一步行動,童老大實在有把握可以斬殺李北羽於那八個刀客之手。因為,凌仙樓外圍最少還有三層防護,誰也無法在這剎那突破。
除非會飛!
可是,天下又有誰會飛?再好的輕功也無法像鳥一般翱翔。然而,他很訝異的,是玉珊兒竟然笑了起來。
這位玉大小姐有沒有毛病?沒有!
人不會飛,鳥卻會。
而鷹,更是其中一等一!
童老大實在不敢置信,那雙飛鷹竟勇猛如是!那簡直不只是好手,而是一等一的高手!
臨死前,他只問一句話:「這雙白鷹是哪兒來的?」
他的意思是,誰訓練出來的!
「牠們有三個師父……。」玉珊兒嘆氣,聲音已逐漸在童老大的耳中模糊:「三個都是一百多年前的高手……。」
「誰?」童老大吃力的迸出一句話,眼珠子張得老大。他不甘心,一定要知道這對鷹原先的主人是誰──。
玉珊兒沒令他失望。
「第一個是大漠鷹王、第二個是蘇小魂、第三個是李風雪前人……。」玉珊兒一嘆,道:「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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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田一郎對那九具屍體實在錯愕。尤其是童老大死前的表情更是奇怪。
他們九個人的傷痕,是被爪一扣而死!多可怕的力量,武林中有誰練爪練到這種程度?簡直是駭人聽聞!
九田一郎長吸一口氣,再注視童老大的表情,嘴角那抹笑意,竟是無比詭異!
另一端,則是桃下二助、黑笑以及四名手下的屍體。
這比較容易明白,他們都是死在玉針之下。
只是,埋香和葬玉呢?她們去了哪裡?
這次行動,平白損失四龍爺中的兩名,外加一個黑笑、十二名好手。結果,到底怎麼一回事還搞不清楚!
凌仙樓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九田一郎沉聲道:「野子……。」
隨聲,一陣淡淡煙霧中,一名全身黑色勁裝的忍者已屈膝到了眼前,半跪道:「屬下聽令…。」
憑聲音,竟是女子之音!
九田一郎冷冷道:「立即到丐幫探聽消息……。」
「是!」這簡短一字,人已倏忽消失。
九田一郎冷冷再望向那十五具屍體,站了起來,喝道:「三湖川上……。」
一名立在身旁的四旬漢子一步跨出,恭敬道:「聽令!」
九田一郎冷冷道:「傳令給中原黑旗武盟的舒膽,本座將和他們締盟……。」
三湖川上一愕,旋即恭敬道:「是……。」
「另外──,」九田一郎冷笑道:「告訴舒膽,本座已查知他們想要的那把『聖劍』的特徵和所在……。」
「是!」三湖川上一躬身,立即退了下去。
那九田一郎眼中一股冷意,如今,便要借黑旗武盟在中原的鬧事來牽制這端丐幫的活動。
他大笑,中國早在秦朝之時的遠交近攻,今日用來中原逐鹿豈非也是大大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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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真的是連罵髒話的力氣都沒了。
眼前,盡是杜鵬和蔣易修的「嘆氣」!
總算,我們這位李大公子開口啦。
「別為哥哥我擔心……。」李北羽勉強笑道:「死不了的……。」
「誰不知道你死不了……。」杜鵬沒好氣的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蔣易修接道:「誰替你擔心啦?哥哥我是擔心自己還得花一番心血內力替你療傷……。」
「喂──,你們有沒有搞錯!」李北羽撐起身子來叫道:「哥哥我找了個機會讓你們有表現友誼的機會,別不識好人心……。」
幾個人這端叫著,那門口玉珊兒已經端了一碗燉湯進來。
李北羽眼睛一亮,笑道:「生病的有口福啦……。」
「不是給你的……。」玉珊兒嗔道:「是人家儷芬和喜美子煮給這兩位好朋友吃的……。」
李北羽望著大笑的兩位「好朋友」,很委屈的道:「我呢?」
「緊張什麼──,在後頭。」玉珊兒一笑,一拍手。立時,門口有兩名丐幫弟子端了一鍋湯來。
李北羽愕道:「這是啥?」
「廣東名產,龍虎湯!」一名丐幫弟子笑道:「蛇是龍,貓是虎……。」
李北羽苦笑道:「能不能換一樣?譬如香肉什麼的?」
「不能……。」回答得很堅決!
「不能?為什麼不能?」李北羽李大公子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哥哥我可是臥病在床……。」
那丐幫弟子苦笑,嘆口氣道:「因為……,被杜少爺和蔣員外吃光了……。」
大笑聲中,李北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杜鵬、蔣易修和那兩名丐幫弟子揚長而去。能怎樣?誰叫自己交友不慎!
這廂,玉珊兒已然盛了一碗湯,湊到李北羽的口上,道:「快吃了,好復原得早些……。」
這句話,竟是無限溫柔。李北羽一笑,握住伊人的手,輕聲道:「我一直沒問妳,妳怎會看上哥哥我這個『打架當飯吃』的傢伙?」
玉珊兒臉一紅,反問道:「你又怎會……?」
下面的話,可不好意思說出口。
李北羽一朗笑,道:「我知道,我們這位『鬼神也逃』的玉大小姐其實是個大善人──。沿岸一帶的長生牌可不少!」
玉珊兒一輕笑,道:「只是窮了你。小姐我把那嫁妝品全用了個光……。」
「窮?唉,窮來窮去的啦……!」李北羽大笑道:「守著錢財當奴隸有啥用?」
玉珊兒淡淡一輕笑,眼中俱是醉意,緩聲道:「我就是喜歡你這點……。視名利如敝履,知道生命應該幹什麼……。」
天下,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忙碌一生爭得是什麼?
千帆過江,唯名、利二字而已!
李北羽一笑,道:「有這麼偉大?」
玉珊兒微嗔,打了郎君一下肩頭方才幽幽道:「無論以你的家世,或是進士之名,大可以得意官場之上,又何必在江湖中腥風血雨?」
李北羽一笑,道:「妳看,為的是什麼?」
「大智隱愚中,至仁藏老莊……。」玉珊兒淡淡一笑,道:「十年來,你在洛陽故意四處尋人打架,不過是由其中交手經驗裡,自創一門武學,以達宗師境界……。」
玉珊兒盯著郎君,嘴角、眼中,俱是笑意。她續道:「你放棄進士名位以升仕途之經,便是想用自己天資另闢一條武學之境來,是也不是?」
李北羽微笑,眼中已有了一絲感動。
玉珊兒笑接道:「然則,你學武的目的是什麼?自創武學而不欲人知是大智隱於愚中。而學武的目的,便無非是至仁藏老莊……。」
李北羽又一笑,道:「有這麼好?我怎麼不知道?」
玉珊兒嗔道:「不許貧嘴!」輕輕一嘆後,道:「你以翎羽為兵器,本已是非刀劍那般傷人。十年來,無論是先前浪子形象亦或現在行義江湖,倒也不曾見過你殺人。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嘻笑中盡有處世原則!」玉珊兒雙目盡投往李北羽,輕讚道:「人可救,則救;不可救,更救!」
簡簡單單十個字,直打入李北羽心中。不自禁,握住伊人的手,相互凝眸良久。他才輕嘆道:「有卿知我如是,李北羽又有何怨何求之有?」
玉珊兒一笑,道:「那就快喝了這碗湯──!」
隨聲,取湯碗往前遞,卻是手上一振,碗奔出窗外,人隨之而去!
窗外,碗砸樹上破裂,散湯汁如晶晶瑩。
一道黑衣勁裝人影已乘月色翻上牆頭。
玉珊兒展扇在手,冷笑道:「閣下是哪位?」
這一鬧裡,杜鵬、蔣易修等人已趕至!
那喜美子投目牆上人,冷笑道:「是甲賀谷的忍者?」
「不錯……!」那忍者冷哼道:「正是甲賀谷的野子……。」
「這傢伙是個女的?」杜鵬錯愕道:「忍者也有女的?」
喜美子盯住野子,冷聲道:「妳是哪個家族的?」
野子冷笑,一揚頭傲然道:「華達利……。」
玉珊兒嚇了一跳,道:「華達利家族?人稱『風魔的子女』的那個華達利家族?」
「不錯──。妳倒有點見識!」野子身影已逐漸消失,聲音猶在四周擴散:「風魔的子女,隨時隨地會出現的啊──。哈、哈、哈……。」笑聲裡,人已邈然。
林儷芬看了半晌,嘆口氣道:「好詭異……。」說著,便要舉步。喜美子突然往前一躍、出刀,叫道:「小心!」
這一瞬間,自右方已有三枚五星流鏢打至,硬生生的讓喜美子長刀斬落。
林儷芬臉色一變,那喜美子點頭道:「沒事了……!」
蔣易修好奇道:「妳怎麼知道那個野子女人會出手?」
「這是華達利家族的欺心術……!」喜美子嘆口氣,道:「他們專對第一個動的人下手。因為──,往往比較不會注意到殺機於此時湧至……。」
眾人的表情都沉了下來,顯然,忍術這種詭異的武學大大和中原的不同。
玉珊兒忽的一笑,道:「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扶桑的暗殺手法而已……。」
便這一句,眾人又恢復了生氣。
可不是,中原的暗殺手法那才更奇怪得多。
他們開始笑了起來,而且豪氣干雲;這笑聲,分明是告訴暗中那個忍者,有種放馬過來,看看是誰算計了誰?
野子只覺不由自主的一冷,轉身,沒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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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膽臉上掛滿了笑容,朝九田一郎道:「盟主請放心──,宇文真已然是籠中之鳥,只怕活不過明夜……。」
九田一郎淡淡一笑,道:「為什麼?」
「因為──,」舒膽大笑道:「八大世家和玉風堂在本盟的挑動下,已傾全力圍剿住宇文真……!」
他臉上俱是得意笑容道:「敝盟傳回的消息,今夜玉風堂和八大世家將傾全力攻殺宇文真……!」
「好!」九田一郎笑道:「告訴百里憐雪,那聖劍劍身墨黑,鋒面一線白。至於藏處……?」
九田一郎沉聲道:「就在百里世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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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湘月望著他爹,眼中俱是百般關懷。
宇文真已耗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替她解開了被兵本幸所制的穴道。
現在,經過一番打坐調息後,終於噓了一口氣!
宇文湘月眼中表情複雜,輕顫道:「爹……。」
宇文真搖搖頭,憐愛的望著女兒。半晌,方才道:「月兒──,相信爹。爹並未發動武盟的力量攻打八大世家……。」
宇文湘月急聲道:「可是……。」
宇文真慘然一笑,道:「武盟已變,顯然有人暗中篡位……。」
宇文湘月心中一緊,道:「難道是駱副盟主?」
宇文真苦笑,撫摸女兒的頭,沉聲道:「這七天七夜躲避玉風堂和八大世家的追殺真是苦了妳……。」
「不──。不會的……。」宇文湘月反握宇文真的手道:「女兒只要和爹在一起,什麼苦也吃得住──。只是……,女兒不甘心爹被人家栽了贓……。」
「報應吧……!」宇文真嘆氣道:「爹一生罪惡太多,早晚會有此報……。」
「不!」宇文湘月急聲道:「爹的目的是想統一武林於一道規範之中,免得江湖上鎮日都有兇殺之事……。爹的苦心女兒明白,爹……。」
宇文真一笑,道:「別說了,造了殺孽已有大罪……。」
「不是──,不是……。」宇文湘月淚已出,顫聲道:「爹將十數年來那些大惡之人聚集成立黑旗武盟,目的是為了有所節制他們……。女兒明白爹的用心良苦……。」
宇文真一笑,望著蕙質蘭心的女兒,輕輕一嘆,立起身,淡淡道:「我們出去吧──。」
宇文湘月一驚,道:「爹──,你……。」
宇文真一笑,提起「昏厥」在一旁的百里憐雪走了出去!
小閣下,玉風堂和八大世家中人已團團圍住。自二樓望下,一片春陽普照中,肅殺之氣滿天地。
宇文真朝那百里雄風一笑,道:「百里堡主──,宇文真問好……。」
百里雄風冷冷一笑,道:「宇文真──,別想以憐雪的命來要挾。百里雄風可以失去一個兒子,卻不能失去了『義』一個字……。」
宇文真仰天長笑,伸手拍醒了百里憐雪,道:「就這點,宇文真已不如百里兄……。」
百里憐雪醒來,目中盡是一抹冷誚。
駱駝故意未將他穴道解開而讓宇文真掌握著,便是為了最後的一擊!
這一擊,將可改變整個武林的大勢;同時,亦是黑旗武盟化暗為明大行動的開始鼓聲。
黑旗武盟,在宇文真的壓抑下,直叫那些黑道巨惡份子不能放手大幹。當然,也有心向幡悟的。例如袁洪和顧索,便是對宇文真忠心耿耿。
百里憐雪冷笑,那些人早已被駱駝用計算上;正是和玉風堂、八大世家的狗咬狗中除去!
數天前,洛陽玉風堂和四大世家的血戰,正派的是忠心宇文真的手下。
這時,在百里憐雪念想之際,那宇文真已仰天大笑,又道:「玉堂主可願上來和宇文某談話嗎──?」
底下,立時一陣喧囂之聲。
右字世家的主人右知文叫道:「惡賊,到死不悟是想暗算玉堂主來要脅眾人……?」
宇文真冷冷一笑,朝眾人道:「宇文真一生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敝人只是欽佩玉堂主亦是高義中人想傾心一談!」
南宮淵一步跨前,冷笑道:「既是如此──,宇文兄為何不下來?底下寬敞,備桌擺茶亦足足有餘……。」
「好一番風雅……。」宇文真大笑道:「玉堂主如何說?」
玉滿樓早已含笑步出,朗笑道:「雅士相邀,豈可誤了好意?」
在眾人阻止、驚呼聲中,那玉滿樓已飄身而上,落到宇文真的面前。立時,底下眾人目光俱投向閣廊兩人。
只有一個人例外,玉楚天!
他的目光,投的是立在一旁的宇文湘月。
此時,見爹上了閣廊,亦快步而出,在眾人錯愕中也躍了上去。
玉滿樓皺眉低斥道:「天兒無禮……。」
玉楚天急聲道:「爹……。」
玉滿樓似乎想再訓斥,那宇文真已一擺手道:「玉兄──,正好讓小兄弟也談談……。」
玉滿樓一愕,點了點頭。當下,朝宇文真笑道:「宇文兄不知有何指教?」
那宇文真一笑,揚身而起,便在眾人驚呼中坐上廊道的欄杆上。
玉滿樓也是一笑,同坐了到對面,兩人相望。
宇文真看了看玉楚天一眼,再看看身旁的宇文湘月,臉上含笑道:「玉兄覺得小女如何?」
玉滿樓不料到是此一問,不禁微微一楞,旋即笑道:「蕙質蘭心,氣華內斂,當真難得江湖奇女子……。」
宇文真點點頭,望向那底下淡笑道:「讓這兩子由此乘風而下,玉兄以為如何?」
玉滿樓眼睛一亮,仰天一笑,道:「此議甚佳……。」
宇文真雙目一閃,道:「宇文真相信玉兄……。」
玉滿樓將目光投向宇文湘月、玉楚天,巡視了一回方道:「宇文兄大可放心,玉滿樓絕不會是無信小人……。」
宇文真點頭,注視宇文湘月道:「月兒──,爹要妳立即和玉公子到下面去。從此,安住在玉風堂裡……。」
這話,只聽得宇文湘月驚喜交集。
喜的,當然是爹的允諾,大是明白將自己過門給玉風堂。驚的呢?宇文真語氣之中,竟是生離死別的感傷。
當下,心中大震不覺脫口道:「爹怎不同住……?」
那端,玉楚天聞得宇文真這段話,也是心中大喜,不由得大生好感朝他爹道:「爹──,宇文伯伯也可以……?」
宇文真搖頭,指指下面八大世家的人道:「他們答應嗎?如此一來,玉風堂和八大世家一對立,只怕黑旗武盟乘機坐大,反而遺害了江湖武林……。」
玉滿樓臉色愀然一憂,道:「宇文兄豈不正是武盟的盟主……?」
宇文真苦笑搖頭,道:「兄弟創立黑旗武盟,原先是想以組織力量制止那些惡人行害。如今……。」
玉滿樓臉色一變,道:「莫非有人纂謀盟主之位?」
「不錯……。」宇文真仰天一嘆,忽的伸手扣住宇文湘月,朝玉滿樓道:「小女交給你了……。」
說著,宇文真口裡一朗笑,便將宇文湘月往底下扔去。
這一變化,又惹得下面眾人驚呼,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緊接著,玉滿樓也扣住玉楚天,急聲道:「以玉風堂之力保護宇文姑娘──,待會兒爹會下去解釋!」
說著,亦一揚手將玉楚天也扔了下去。
立時,下方八大世家就有人叫道:「快──,擒住宇文湘月,別讓她跑了……。」
半空,玉楚天急叫道:「等等──,大家別誤會……。」說著,落到宇文湘月身旁,一拉她到衛九鳳身旁道:「娘──,宇文伯伯將宇文姑娘托給玉風堂……。」
說到後來,臉不由得的紅了起來。
衛九鳳一笑,朝眾人朗聲道:「各位英雄請稍安勿躁,玉風堂會有一個交待。」
眾人方自一愕,對眼前情景竊竊私語。
忽然,身後屋簷上傳出一陣大笑,道:「宇文真──,你看這是誰?」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是名瘦小老頭子,身穿和服傲立。手中,猶提著宇文長卿。那老頭子便是兵本幸了──。
百里雄風陡見,躍了上去朝兵本幸道:「這位朋友──,可否將宇文長卿交予在下……?」
正問,那端宇文真已大笑道:「百里堡主何須如此急?我將令公子還回去便是……。」
說著,一提起百里憐雪便要往下扔去。
此時,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百里憐雪在這個時候出手,而且,手中竟然有劍!
劍,是短劍。
然而,無論長短,它一樣會致人於死!
宇文真心口重穴受創,忍不住「哇」的噴出一口血來。立時,群情大嘩,俱為眼前突變所愕。
那百里憐雪在眾人驚異聲中,已朗笑翻身,越過屋脊而去。
這廂,宇文湘月大驚,又飛身而上。而那端的宇文長卿亦是雙目盡赤,口裡狂叫:「爹……!」
兵本幸神情數變,拍開宇文長卿穴道,讓那宇文長卿得以提氣,自半空越過眾人到了宇文真之側。
而眾人中,最面色土灰的莫如百里雄風。
由方才種種,眾人心下多少已明白那宇文真大有改過向善之心;怎知,就在回頭是岸之時,卻叫自己兒子所殺!
這端,玉滿樓陡見此變,立時出手要點住宇文真心口重穴,以阻止那傷勢惡化。誰知,宇文真竟拼住最後一口真氣,雙臂連振將那玉滿樓、宇文湘月和宇文長卿全逼下了樓去。
眾人驚呼中,只見宇文真心口一把短劍耀目。他站了起來,面對玉風堂、八大世家、少林、武當及各路英雄豪傑而笑。
半晌,宇文真迸出一句話:「宇文真罪有應得──,令那黑旗武盟的敗類血劫江湖……。」他忍住溢出嘴角的鮮血,投目向玉滿樓道:「玉兄──,所託之事……?」
玉滿樓知宇文真以死明志,唯長長一嘆:道:「宇文兄放心──,玉某以命擔保──。」
「多謝!」宇文真此話一落,便仰天長笑,其聲隆隆,和著一口血竟噴上三丈之高。
是時,本是風清日麗的天氣,竟然俄而狂風暴雨急至,尚有一盞茶時間的地震撼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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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宗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初三,洛陽發生奇異天變。後世人在「誌異」一書中曾提及,題號稱之為「天哭地痛」!謂,宇文真以死明志,其義之高,天地亦為之變色!
武林史上「異人篇」中亦有載:江蘇人氏,宇文真死於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初三。其歿之時,風雲變色,天搖地動。其志,本以無古人之法,拘天下之惡於規範中;惜,人性中名利二字,而致其死!
後篇補注中,有言:「宇文真,為千古揚大善於惡表像中第一人;猶較李北羽以打架隱其思索宗師之途更高也。」
又有明人玄機子所著的「野鄉江湖記」中,才曾提及宇文真其事。
「宇文真,可追高義於屈原!」
便此評語,已立其地位於史不朽。
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初三至初十之七日,天下八大世家、七大門派、玉風堂、丐幫、大鷹爪幫、殭屍門,及各門各派都為之守七日祭。
甚至,百年來不涉江湖的鍾字世家和蘇小魂的後人都以輓聯相贈,以悼宇文真之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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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楚天打從生下來,就從未見過爹的淚水。而今,玉滿樓仰視的目光,竟猶忍不住的滲透出晶瑩水珠。
八大世家、少林、武當眾人顯然也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們耳裡,只聽得狂風暴雨中,那宇文長卿的嘶吼:「爹──,爹──,是他們害了你──。是那些自命為正義之士,卻不知你才是真正為武林一脈奉獻一生的人害了你……。」
其聲淒厲,猶勝風雨!宇文長卿直抱著宇文真悲吼不已!
俄而,宇文長卿環顧眾人,怒嘯道:「爹──,我會替你報仇──,我會殺光這些自命正義之士來祭拜你……。」
隨狂呼聲,宇文長卿奔入大雨中,越行越遠,身影已逐漸模糊……模糊……,消失──。
沒有人阻止他,沒有人有臉拉住他。每個人的心都是沉下的,重重的落入冰窖。
一生以義為旨,而今,卻叫千夫所指中殺了真正義行中人,這叫他們如何能安?
玉楚天咬牙,哽咽的抱起昏厥的宇文湘月,大步的邁向玉風堂!
宇文湘月醒來後會怎樣,他不知道。可是,現在無論如何,天下沒一個人可以把宇文湘月從他懷中奪去。
他悲然的走著,所有的人眼中盡是關懷。
如今,他們唯一能稍補歉疚的,就是宇文湘月的無恙。風雨仍舊,洛陽的一隅,陷入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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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易修進入李北羽那間病房的時候,臉上表情絕對不會好看。
李北羽瞅了他一眼,嘻笑道:「幹啥?失戀啦?」
蔣易修苦笑,那杜鵬也是臉色怪怪的進來。
李北羽不禁有些好笑,同時要看見這兩個傢伙愁眉苦臉可不簡單。
杜鵬先嘆一口氣,道:「林大小姐不見啦……!」
蔣易修也大大嘆一口氣,道:「喜美子也不在一個時辰有了……。」
李北羽一笑,道:「姑娘人家,說不定上街買些女人的用品啦……。」
蔣易修搖頭,杜鵬也搖頭。
他們的意思是,那兩個女人不是經過大門口出去的。
李北羽臉色微微一變,莫非,喜美子能用某種方法知道那個忍者野子的去向而跟蹤了下去?
照判斷,蔣易修苦笑道:「喜美子料想野子一定是九田一郎身旁的人──。所以,只要能跟住了,一定可以找到九田一郎為她爹報仇……。」
杜鵬更憂慮:「林大小姐因為被野子那小女人暗算,所以……。」
所以,她一定會想討回一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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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陽不愧是丐幫幫主,他立時道:「丐幫總動員,和那啥撈子的龍虎合盟一決勝負……。」
杜鵬很感動的拍拍王克陽道:「你真夠朋友……!」
「不是我夠朋友……。」王克陽嘆氣道:「前兩天洛陽裡宇文真之死,加上近日黑旗武盟人物大量出入杭州城裡,顯然這兩個組合已搭上了線……。」
李北羽輕嘆道:「所以,要在他們未成氣候以前滅掉?」
兵貴神速,古有明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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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岳樓,沉靜在杭州城北側;那是昔年朝中大臣張祖念的舊宅。
三年前,被一名姓卜的員外買下,就此易手。當然,江湖上不會知道這位卜員外,正是昔日白虎盟中三虎爺之一的卜游。
喜美子循著蛛絲到了登岳樓外暗巷,冷冷以視。一旁,林儷芬輕聲問道:「怎啦?已經到了?」
喜美子點點頭,指向登岳樓道:「就在那裡……。」
林儷芬舉目望去,只見那登岳樓巍峨在黑夜中,似是擁有無限神秘。此時,只見喜美子自懷中取出一種樹葉,立時,散著一股香味來。
沒多久。只見一隻蜘蛛垂了下來落到葉片上不動。
林儷芬訝道:「這就是妳的跟蹤之法?」
喜美子點點頭,用樹葉將蜘蛛包好,放入懷中道:「哼!野子可沒想到我反而用忍術來跟蹤她……。」
林儷芬一笑,道:「好奇怪的方法──。為什麼要等了三天才行動?」
「為了避免起疑……。」喜美子道:「而且──,這種蜘蛛絲須在空氣中經過三天三夜顏色才會變,這樣我才能認得出來……。」
兩人正談著,只見一名老者和兩名漢子急步往那登岳樓而去。喜美子注視了一回,道:「這老頭子的功夫似乎不錯……!」
林儷芬皺眉道:「他是黑旗武盟中武盟八老之一的老不死……。是苗疆老字世家的人……。」
喜美子正望著,突然懷內那蜘蛛騷動了起來。她訝異道:「奇怪,這蜘蛛怎麼不安份了起來?」
正說著,忽見將入屋的老不死回頭,將目光四下游移。
林儷芬將身子一矮,低聲道:「這個老不死是苗疆的毒物專家。上回,李北羽在洛陽蕭員外屋子的地道裡受到一種霸王魔蟒的攻擊,他猜測便是這老頭子養的……。」
此時,那端傳出了對話。
「老先生──,盟主正等著,請入內詳談……。」
「呃──,」老不死的聲音傳來,猶豫了一下才道:「請帶路……。」
林儷芬噓了一口氣,道:「別帶著那蜘蛛進去,以免被老不死察覺……。」
喜美子點點頭,將蜘蛛在暗處藏妥,方和林儷芬互打了一個眼色,往那登岳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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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田一郎微笑的望著老不死和舒膽道:「宇文真滅命之事本座已經得知,在此向貴盟駱盟主道賀……。」
「多謝九田盟主關心……。」老不死嘿、嘿一笑,道:「敝盟盟主很關切九田盟主何時進軍中原武林,共襄大業?」
九田一郎仰天大笑,道:「本座有一個建議,不知貴盟覺得如何?」
舒膽欠身道:「請九田盟主告示……。」
正此時,樓中東側突傳來打殺之事,猶有那女人叫聲道:「九田一郎──,快出來送死……!」
舒膽和老不死俱為之一愕,那九田一郎反笑道:「小兒遊戲,不足放在心上……。」
便此一句,那舒膽和老不死不禁為之折服。
好氣魄、好豪語!設非非常人,豈能做到這點談笑自若,未將來敵放於眼中?欽佩的同時,那舒膽和老不死又互望了一眼,眼中有戒心和……恐懼。
九田一郎淡淡一笑,道:「本座之意,貴盟不妨虛幌實攻之法和本盟夾殺丐幫……。」
房外,刀刃交擊之聲時有耳聞。
舒膽沉住氣,想著,別人家家裡失火不急,自己替人家急什麼?當下,微微一笑,道:「九田盟主的意思是……?」
「貴盟假意和八大世家及玉風堂對抗,實則抽出主力自丐幫背後夾殺……。」九田一郎冷笑道:「本盟人馬對中國地形不熟,是以一困數月。」
九田一郎長吸一口氣,又道:「如今,所有地形圖勢已然繪畫完成,大可放手一幹。先除本盟前方阻礙,而後兩盟會合以破八大世家及玉風堂……。」
舒膽和老不死互望一眼,雙雙起身道:「我們回去稟告盟主……。」舒膽續道:「三日內將回音轉告……。」
九田一郎亦立起,道:「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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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間木喜美子盯著卜游冷笑道:「叫你們主子出來……。」
卜游仰天一笑,道:「盟主才不理妳這小女娃娃胡鬧!」
喜美子臉色更寒,將刀高舉,沉聲道:「那別怪我……。」
隨話,手上長刀已掃,烈如快電劈地!卜游心下一驚,這妞兒年紀不大,這刀可殺機盛。
當下,卜游一翻身,三避這一刀,卻仍叫喜美子掃向小腿而至!
卜游大驚,身子方躍起,已聽到半空一聲:「不可……!」
卜游認出是盟主座前忍者,野子的警告;只是,此時變招似乎已然太晚。不得已,雙掌急拍向喜美子,只求這一緩間能脫身。
可惜,喜美子的刀比他的想法快了一點點。就這一點,卜游真的遊地獄去了──。
那廂,林儷芬聽得野子聲音,早已躍追而往。喜美子一驚,急警告道:「林姑娘小心──。」
無奈,林儷芬去勢太快,而喜美子又叫三名刀客圍住,揮灑之間竟然無法突破重圍。
喜美子一驚,想兵本幸給自己的資料中並沒有這三人在內──。她心中雖驚,猶不忘將目光投向林儷芬;只見她一投入庭園那端,隨即呼喝出手。
喜美子注目一瞧,心下大知要糟。原來,那野子正以忍術中的幻影術誘林儷芬落入陷阱。喜美子待要出聲警告,那端野子已大笑出手。
林儷芬全力拼向幻影,待一出手已知不對;此時,右側中一股潮流湧至,是股無得抗禦的殺機!
她心一沉,身勢盡力翻移,無奈,腰上猶是中了兩鏢!
隨血噴出的同時,她只覺內力一失,雙目一黑,便此栽倒了下去。野子大笑,伸手點住林儷芬穴道,抱往喜美子方向而來。
那三名刀客不發一語,只是鉗住喜美子不讓她有所異動。
野子淡淡一笑,道:「哼──,妳竟然想在我面前賣弄忍術追蹤法,哈……。」
喜美子氣沖臉紅,顯然是自己反叫人設計了。便此一失策,反而讓那林儷芬落入人家掌中。而且,林儷芬腰上那兩鏢未取,血自是殷了一片。
野子冷笑,看了林儷芬一眼才道:「怎樣?妳不要她的命了?」
喜美子手中輕抖,只怕自己再出手,便得讓林儷芬喪命於野子手下。
那端,野子大笑道:「妳別以為可以突破這三人的刀陣──。他們可是盟主親自調練出來的白虎三絕殺!三絕合殺,妳方才已經試過了──。」
喜美子心更沉,原來是九田一郎親自調教。而且,眼前三名刀客顯然是中國人氏,又自俱備特異武學。兩相結合,果然大大不好應付。
喜美子正猶豫,那野子已高舉一隻匕首道:「丟刀──,否則……。」
「別丟──。」林儷芬掙扎大叫:「否則連妳也……。」
「多話──。」野子正反四個巴掌,打得林儷芬臉上高腫。
林儷芬冷冷相視,亦復高聲道:「喜美子快走──,別為我忘了父仇──。」
「妳……。」野子落刀逼頂林儷芬的喉嚨,怒聲道:「妳敢再出聲,我就……。」
「呸」!的一響,林儷芬吐了野子一口口水,依舊朗聲道:「喜美子──,妳我同命。我父仇已報,那韋悍侯已死,而妳……。」
野子大喝,一掌夾五毒針拍飛林儷芬撞向樹幹!那出手力道之大,一撞上林儷芬必無活理。喜美子大喝,高舉刀往前,奈何,她動三名刀客亦動!
白虎三絕殺,殺遍武林男女老幼!
喜美子奮力連出三刀,猶是衝破不出;眼見,那林儷芬便要死在自己失算之下!忽的,一道人影落來,雙手一烘一托,硬是將林大小姐抱在懷裡!
誰?李北羽!
喜美子噓一口氣,道:「他們都來了?」
「沒有──。」李北羽嘆口氣,居然道:「只有哥哥我……。」
喜美子心一緊,道:「為什麼?」
「因為我是病人──。」李北羽大聲道:「他們不准病人出來,沒想到倒是哥哥我先找到你們這兩個丫頭……。」
野子在旁冷冷一笑,道:「找著了又怎樣,只不過抱了具屍體罷了……。」
李北羽一笑,道:「妳知不知道人在憤怒的時候會犯下連自己也無法原諒的錯誤?」
野子在聽!李北羽接道:「剛才,如果妳是用刀割了這不聽話的小姐一刀,只怕神仙也無救──。可惜……。」
「怎樣?」野子冷笑道:「她身上的毒針沒我的解藥……。」
李北羽伸個懶腰,一翻開手;那林儷芬身上五針兩鏢俱在掌中。他道:「因為妳憤怒,覺得一刀殺了這位林大小姐太便宜她了,所以出重手加毒針是不是?」
野子冷笑不答,她不信李北羽可以救活林儷芬。她看著,林儷芬的臉色已逐漸黑青──。
李北羽一笑,咬破左手指,將血自林儷芬口中滴入!
野子不禁冷笑了起來,如果這樣就可以解毒,只怕天下的大夫全要餓死──。
天下的大夫沒餓死,倒是林儷芬的臉色恢復了正常!
野子臉色一變,直看著李北羽發呆。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
「我當然是人不是神──。」李北羽咳了咳,朝喜美子道:「妳還不快回去找蔣朋友──,會急死人的哪──。」
喜美子一愕,想今夜是見不著九田一郎了;最少,自己先通知丐幫九田一郎在此也好──。當下,主意一定,便揚身往外而走──。
白虎三絕殺可不饒她,依舊舞刀狂進。
喜美子一皺眉,正待反擊出手。只聽那李北羽叫道:「妳走妳的,剩下的由哥哥我來收拾──。」
喜美子立時打消念頭,不顧後方來刀依舊往外躍去。
這端,野子冷笑道:「你能幫的了她?」
隨冷笑,手上一振,自有三枚五星鏢擊來!
李北羽一笑,右手一揮,兩道白輝光芒閃出。一道,迎向三枚五星鏢,叮、叮、叮三連響中,那三枚五星鏢突然正當中各插了一截羽梗向野子急至。
同時,第二支翎羽奔向白虎三絕殺,亦是半空中分成三截往三人背後至!三名刀客紛喝,齊齊反手劈刀砍下。
同樣,叮、叮、叮三連響,那三把刀竟俱由中而斷,落地跳顫不已!
一切,立時成了死寂!
三絕殺望著自己手上半把刀發呆,那野子更是呆若木雞──。
這人太可怕了。有此一念,所以,當李北羽很君子的向他們一鞠躬時,四人竟不由自主的躍開!
李北羽大笑,道:「別害怕──。哥哥我要跟人家道別的時候一向是禮貌周到的……。」
說完,那朗笑聲已遠飄出牆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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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田一郎冷冷看這一幕!他並未出手。也未加派人員阻止李北羽的離去。原因只有一個!
他還不想現在就和丐幫大戰。他能等,等黑旗武盟的配合,而後一舉成擒,盡殲敵人!他冷笑,下令道:「撤出登岳樓──,盡量避免和丐幫中的人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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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珊兒望著李北羽,良久方道:「我必須走一趟百里世家……。」
李北羽一愕,笑道:「要取那把『聖劍』?」
玉珊兒點點頭,道:「這幾天,我有一股預感那聖劍即將出世,所以……。」
「我懂──。」李北羽道:「女人的直覺是不是?」
「不錯──。」
「為什麼我不能去?」
「因為你是病人──。所以不適合長途跋涉──。」玉珊兒嗔道:「而且──,這裡需要你……。」
矛盾!李北羽苦笑。
可是,一個女人決定要做某件事,而且又是她的「直覺」時;你如果是個聰明的男人,那就讓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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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進入杜鵬的房內,床上,那林儷芬林大小姐正睡著的。李北羽一笑,拍了拍杜鵬的肩道:「怎樣啦?」
「平安得很──。」杜鵬眼中有了一絲感激,淡笑道:「我們那位玉大小姐李小嫂子呢?」
「走了──。」
「走了?走去哪?不會回娘家吧──。」
「不是──。」李北羽嘆道:「是百里世家取聖劍!」
杜鵬嚇了一跳,叫道:「你知不知道那個黑笑早已經把消息傳了出去?」
李北羽苦笑:「知道──。」
杜鵬看了李北羽半晌,道:「你知不知道倭寇和強盜已經結成一夥了?」
「知道──。」李北羽嘆道:「所以,我還知道九田一郎一定會告訴黑旗武盟那把聖劍的下落對不對?說不定,百里憐雪又接獲黑旗武盟的通知,也回老家取聖劍是不是?」
「這些你都知道──。」杜鵬叫道:「你還敢讓她一個人去?」
「為什麼不敢?」李北羽理直氣壯的道:「你娘知不知道你考中了進士卻在洛陽擺茶棚子?」
「知道──。」
「你娘有沒有管你?」
「沒有──。」
「所以……,」李北羽的結論是:「你肚子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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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酒小菜,只要情誼夠,誰在乎?
三個男人,就坐在西湖畔低酌。
良久,那杜鵬嘆道:「明天林大小姐就要走了……。」
因為,林儷芬的傷需要好好調養;而杭州丐幫分舵卻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蔣易修拍了拍好朋友的肩頭道:「小別嘛──。」
杜鵬一笑,仰頭飲盡杯中酒,以筷擊地而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立時,李北羽和蔣易修亦和聲同唱:「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三人竟不由得再三覆歌,及而,聲音一低。「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三人大笑,俱舉酒杯高灑!淡酒濃誼,皆化成晶瑩酒珠,落往那西湖水、西湖月。
他們正自沉醉,眼前一道綽約人影行來。
有酒、有月、有景致,現在,又有佳人豈非人生一大樂事?
佳人垂首而來,似有滿腹心思。
杜鵬一笑,看向李北羽道:「可別是輕生得好……。」
話聲才停,只朦朧見那佳人竟走向湖畔,仰首而嘆。而口中,似有喃喃自語。
忽然,三個人全嚇了一跳。只聽那女人對月悲叫一聲:「李北羽──。」接著是「噗通」一聲投入湖中!
第二件讓他們嚇一跳的,是這姑娘的身手顯然不錯,這一奔湖投下,竟有三丈之遠!驚人。
三個人面面相覷,那個死李北羽提議道:「猜拳決定。由誰英雄救美……。」
「噗通」第二聲,李北羽已經被杜鵬和蔣易修合力丟入湖內。他能怎樣?人都濕了,那就濕到底。
所以,只有游了過去,救起那位姑娘來──。
嘿,人家姑娘似乎尋死之心很是堅決。我們李大公子足足捱了三拳四腿,才「不得不」打昏了人家托上岸來。
他還在喘氣,杜鵬已經大叫了起來;立時,像見了鬼似的扭頭就跑。李北羽一愕,又一聲大叫,蔣易修也扭頭狂奔。
怎麼回事?李北羽回頭一看佳人,也大叫一聲!
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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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心中化成愁、成淚!
埋香楞楞的注視著杯中酒,一嘆,再斟、再飲。
李北羽苦笑,鼓起勇氣道:「姑娘……。」
「什麼事?」聲音又冰又冷!
「呃──,酒喝多了傷身──。」
「要你管?」埋香冷笑道:「那我再死一次怎樣?」
「不……不……。」李北羽搖手阻止道:「再下湖一次哥哥我會感冒的……。」
埋香冷冷一笑,道:「你怎麼還沒死?」
這什麼話。李北羽陪笑道:「命大嘛──。」
埋香放下杯子,忽的,右手急探,連取李北羽上胸三大穴。掌掌所至,俱是生死大穴。
李北羽身子不動,平平向後滑開七尺。埋香再進,左手配以葬魂玉針,連扣太陽、迎香、人中三大穴。
李北羽再退,三退,身子已貼到身後樹幹!
埋香狂進,整個身子投來;掌、針俱失,唯嬌軀整個落入郎君懷抱之中。她抽搐、飲泣。身子顫抖不已,將這些日子來的一切、一切全落入郎君耳裡。
李北羽輕輕一嘆,任由伊人哭此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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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晨曦灑湖波;她站了起來,朝他冷淡道:「多謝昨夜水酒招待──。」
說完,仰頭傲然迎朝陽而去。
李北羽目送她的背影,眼中有了一絲安慰。
不言救命之恩,不言伏哭一夜,不言相思情愛,不言兩代怨仇。便那一句「水酒招待」,一切俱已煙消霧散。
或許,此後每一個夜裡,她會輾轉濕枕難眠。但是,最少她現在昂頭而去。
她在告訴他,她很好,她會活下去。因為,她的命又被他救了一次。
李北羽長吸一口氣,發覺昨夜的霧俱已消散。是的,他笑了起來,正如自己心中的霧,一併叫今晨的陽光給帶走了一般。
然而,他又想起玉珊兒臨走前的一段話:「我答應過百里千秋前輩一件事──救百里憐雪!」
「妳怎麼救?」
「別擔心,百里前輩已經告訴我方法了……。」
「可以告訴我嗎?」
「不行,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北羽長吸一口氣,他相信玉珊兒一定能做到!無論,百里千秋教她的是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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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田一郎注視每一個人,深沉而仔細的分配出任務!
「虎爺三湖川上,領兵兩百,先鋒直正路,被丐幫前圍!」
「是!」三湖川上應聲。
「龍爺鄭揮,領兵五百,自左路攻丐幫,先以炸藥組二十人先導,主力隨後掩殺!」
「是!」
「龍爺邱泊寒,領兵五百作右翼,亦先以炸藥組為前導,配合左翼,同時夾殺!」
「是──。」
九田一郎環顧眾人,揚聲道:「野子──。」
「屬下在──。」立時,屋樑上噴下一大道煙柱,煙散之時,野子已然半跪握刀柄,恭敬於前。
九田一郎大笑,道:「好──。領暗殺組二十名成員,自丐幫背後掩殺,要快、要猛,直追中堂──。」
「是──。」
九田一郎環顧眾人,大笑道:「黑旗武盟將早我們一個時辰行動,分別狙滅江蘇境上丐幫分舵──。所以,此次行動,目標只有杭州的丐幫總舵……。」他一沉聲。喝道:「今夜子時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眾人齊聲大喝,肅殺之氣高昂,大有今夜一戰即可入主中原。
時,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十六,月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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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陽正皺眉沉思。這些日子來,那些小扶桑的行動大是奇怪,絲毫不見動靜。
李北羽忽道:「我看是大大不妙,正叫風雨前的寧靜……。」
杜鵬立起道:「我們到外面看看。」
王克陽點點頭,朝蔣易修道:「蔣兄──,我們將此地力量分配一下,以防萬一……。」
立時,街上冷清寒意。
然而,更莫明有著一股肅殺之意。
李北羽和杜鵬一踏了上去便覺得不對,兩人立時又回到丐幫。
王克陽訝道:「怎麼回事?」
「不對!」李北羽道:「連狗吠都沒有──。」
杜鵬接道:「是指這胡同左近沒有狗吠,遠處還是有!」
蔣易修雙目一閃,道:「那大概是挑今晚了……?」
「風雅!」李北羽笑道:「好個月圓時──!」
王克陽道:「你們還出去嗎?」
「當然──。」李北羽笑道:「由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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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子聽著屬下傳來的報告。
「有兩名伙夫從後門推了空車子出來……。」
野子雙眉一抬,道:「這是他們的作息時間?」
「是──。」那名探子道:「每夜亥時,他們必先往市場購物,以便來得及煮千人的早餐……。」
野子冷冷一笑,道:「你和三名兄弟去將他們殺了──。」
「是──。」探子道:「是不是要喬裝成他們進入丐幫?」
「不錯──。」野子眼中有了嘉許:「水花樂律你大有進步。」
「多謝組長誇獎──。」水花樂律一躬身,隨即招呼三名殺手往暗巷中急行而去。
野子環顧眾人,下令道:「散開,子時一到,同時出手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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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看著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心裡就想笑。所以,他笑嘻嘻的問道:「幾位爺們,連要飯的也要搶,恐怕是窮昏了吧?」
水花樂律可沒想到眼前這兩個乞丐兒這般大膽;遭了自己四人圍住猶能談笑風生。他臉色一沉,冷笑道:「爺爺是來要命的……。」
「乖乖──。」這回是杜鵬叫道:「連要飯的命也要──才有啥好處啊?要錢沒錢,要名沒名……。」
水花樂律冷冷一笑,低喝道:「問你家閻王去……。」
這一句未完,他已然出手攻向李北羽。因為,這小子那副笑容他實在看不慣極了。恰巧,李北羽也看他不慣。
所以,輕輕鬆鬆,隨隨便便的拿出一根白色羽毛;接著,當然是用手指一彈!
然後呢?然後當然是這位水花樂律先生躺了下去!
他不信,一直到失去知覺前他都不信。明明,就看得清清楚楚眼前這漢子由懷中取出羽毛,又慢慢彈出來,然後散開!
他發誓,每一個細節都看得很清楚,可是為什麼躲不過?
他更不信的是,甲賀谷的忍術竟然不堪一擊到連一支羽毛都可以打倒!
杜鵬的動作可快多了。在李北羽的那隻鳥羽毛還在半空飛時,我們杜少爺手中的大鳥刀早已翻飛三連閃。
結果呢?
當然三名忍者全躺了下去。
沒死!因為我們杜少爺很慈悲,只是用刀背輕輕磕了一下,嗑掉他們每個人十六、七根肋骨而已。
杜鵬有些心痛。
那時,已有西洋高鼻子、金頭髮、藍眼睛的「蠻夷」到中國來傳教──。他們說,女人是男人身上的肋骨造成的。
我們杜少爺當然心疼啦──,這一出手三乘十六、七根肋骨,一下子便少了四、五十個女人,他心怎會不疼?
李北羽點了那位水花樂律兩臂穴道,蹲下去笑道:「喂──,扶桑甲賀谷的朋友──,你們是不是打算今晚行動啊?」
水花樂律不答,一付寧死不屈的樣子。
杜鵬一笑,道:「是不是要用那種方法逼供?」
李北羽一聳肩,道:「那方法倒是沒失敗過──。試試也好──。」
水花樂律冷笑,開口道:「殺了我也沒用……。」
杜鵬一笑,立時點了這位水花先生腿上穴道,同時,三兩下抓下他的鞋子來。水花樂律又好氣又好笑,倒是橫了心想看中原人是怎麼逼供的──。
忽然,他臉色大變,口裡卻是大笑了起來。
怎麼會?
怎麼不會?
因為,我們禿鳥公子、大鳥少爺正各拿著一支翎羽,搔這位遠從扶桑來貴客的腳板子。
李北羽很滿意,他最少證明了,無論是不是中國人,誰的腳底都怕癢!
接著,他又證明了,這種逼供法果然不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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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將至。
野子不禁皺了皺眉,為什麼水花樂律還沒出現?她游目四顧,遠處果然傳來輪響之聲;厚厚沉沉的,顯然是載了東西。
野子一笑,時間倒捏得巧,尤其車上有貨,正是聰明的辦法。當下,對水花樂律更滿意了起來。
然而,當遠處那兩個推車的到了丐幫後門暗巷前時,竟就倒了下來;距離門口尚有四、五丈遠。
野子一愕,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丐幫的人出來。她雙眉一皺,便指使兩名手下前去觀看。
更奇的是,那兩名手下到了那躺下兩人的不遠處,好像中邪似的也躺了下去。野子就偏不信邪,那就是自己帶領剩下的十四名手下一起過去看──。
當然,她是讓十四名手下走在前面;她的理由是,如果前面的手下有了不測,她還有可能有能力替他們報仇!
這理由是不是正確她不管,因為她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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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至!
三湖川上大喝一聲,率領兩百名敢死隊衝鋒,立時攻破丐幫大門而入。同時,左、右端各傳出巨響,顯然是左翼的鄭揮和右翼的邱泊寒也動了起來。
三湖川上這中路直衝了十來丈,竟然沒有半點阻擋。這下,心中便覺大大不對。丐幫好歹也是個大幫,總不會睡死如豬吧?
正想著,突然所有燈籠一暗,同時,箭弩之聲大響而至!
三湖川上心中一寒,大叫道:「快伏下──。」
便此時,地裡頭各藏了許多倒釣,眾人這一趴,便是大大吃足了苦頭。不是皮開肉綻的,就是衣衫襤褸,見不得光。
三湖川上這邊悲慘,那鄭揮和邱泊寒也慘。
燈籠滅時,只見一陣亂箭射得東倒西歪!當下,鄭揮大叫:「放火──,放火燒屋……。」
剎時,十幾道火把俱投向屋內而去。而那邱泊寒那方亦如法泡製,將火把一股腦的丟到屋內。他大笑,心想,這些夜冷,今晚可烤得那群乞丐兒好受。
邱泊寒越想越樂,振臂大叫:「衝啊──。」
邱泊寒衝、鄭揮衝、三湖川上也衝。立時,千多名漢子全湧向那片莊院中;只一剎時,一聲轟然大響,足震得杭州城內今夜沒人睡得下去。
據說,那夜杭州城內休妻的足足有一百二十六戶。因為,震爆之聲驚啼嬰孩,夫妻為此爭吵不休的達五百二十九戶。
最後,一百二十六戶夫婦各奔東西。
萬曆四十一年三月十六日,夜。
那一大爆之響,造成當時著名的「杭州倫理」問題。因為一百二十六戶,四百一十五名孩子無母照顧。
十八年後,有許多成了當時的問題青年。也就是在明思宗崇禎四年,李自成自稱「闖王」時,有一批得力手下便是來自杭州城內十八年前的這批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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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陽大笑,拍了拍李北羽道:「這個計劃倒是不錯。」
李北羽一嘆,道:「只是死了太多人……。」
王克陽臉色一正,道:「這批倭寇不知殘殺我中原百姓多少人命──,今夜正是討回公道……。」
李北羽淡淡一笑,嘆息輕聲。
此時,他們正立於十丈外的屋簷上。所有丐幫弟子一列排開,觀看龍虎合盟中人中了自己人算計之中,不由得齊齊喝采笑了起來。
喜美子道:「我們是不是要乘勝追擊?」
李北羽搖頭,道:「不──,不能……。」
「為什麼?」喜美子訝道:「此時正是滅掉……。」
蔣易修嘆道:「如果現在硬和九田一郎的主力拚命,只怕杭州城內會有一半人滅於此役……。」
喜美子明白了。方才所滅,只是九田一郎勢力中的一部份,如果現在就出手硬幹,只怕他便放任屬下燒殺搶掠。屆時,死的又多是無辜的百姓。所以,雙方都就此打住,結束第一回合的正面衝突。
他們站於夜月之中,直看著龍虎合盟中人呼天搶地的運救。到了天明,火熄了,人散了;而那濃煙依舊。
李北羽輕輕一嘆,道:「該我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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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瓦頹壁,滿目蒼夷。
杜鵬不得不佩服李北羽的計劃。先以空城誘敵深入,滅燈明、放暗箭,造成敵亂。
接著,置炸藥,遁地道,讓敵丟火把造光明的同時,自殺於自己。
每一步計劃,完全算計好對方的反應。好──!
杜鵬大笑,拍拍李北羽肩頭道:「當朝皇上應該頒個什麼王的給你……。」
李北羽一笑,道:「想當王也不會丟下進士不幹啦──。」
兩人正談笑,那蔣易修突然皺眉道:「喜美子呢?」
喜美子?李北羽一愕,方才一路走來時便沒見著她的身影,難道……。杜鵬的臉色也很沉重。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齊齊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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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田一郎的心情可糟透了。
當然,誰在他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會有好心情──。
一千兩百名出去,只剩下四百八十七名回來。另外,野子那一組殺手,除了野子得以逃脫外,竟沒一個可用。
不可用的意思是,武功已被廢。
至於龍、虎爺裡,也剩得三湖川上衣衫很不整的回來。
鄭揮、邱泊寒俱亡!
九田一郎雙目凶光畢露,朝一旁的陳英雄道:「傳令下去,立刻西進中原,和黑旗武盟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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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間木喜美子一直伏在暗處,全身也套上了忍者的那襲黑衣罩面。她冷冷一笑,看著龍虎合盟這堆倭寇正急著搬東搬西。
此地,在杭州城外西側山林之中,想不到九田一郎已暗中在此聚集徒眾安排了一個總運轉站。
照此,深夜那一戰果然只是九田一郎兵力中的一部份而已。
她冷笑一聲。乘黎明前的昏黑潛入各營帳內部;正四下看著要向那九田一郎復仇,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兄弟──,請幫個忙──。」
喜美子一愕,回頭;只見三個漢子似乎用盡了奶力正搬著一口大箱子!移動間,大大不穩。招呼喜美子的,是個頸上有兩道刀疤的漢子。只見他粗聲粗氣的揮手招呼道:「這箱兒重──,兄弟出個力吧──。」
喜美子全身罩在黑衣面罩之中,想來他們誤會了自己是他們一夥;而且,還以為是男的!
喜美子這端尋思,那端三個漢子快撐不住啦!
那個頸上有刀疤的吃奶力氣都使了出來,此時見喜美子猶自站定,不禁怨聲道:「他奶奶的疤子,這小子是聾子還是白癡?」
另一個滿臉麻子的可說啦:「趙老大──,這小子是扶桑來的,說不定聽不懂我們的話哪……。」
那個被喚作趙老大的刀疤漢子一想,是啊,自己怎的忘了。當下,便用蹩腳的日文道:「請幫忙……幫忙……抬……。」
連說帶比,那喜美子心裡暗暗好笑,點了點頭,壓低嗓子,嘶啞的以日語道:「好──。」
說著,也真的過去往那箱子底一托;立時,三個漢子全覺得輕鬆不已──。
那個趙老大不禁愕道:「他奶奶的,這小子倒有幾分蠻力……。」
麻子嘆道:「這幾箱金子可真磨人,這一路上全得靠它來過活了……。」
另一個竹竿似的漢子可道:「趙老大──,這個兄弟的身手似乎不錯,我們跟他攀交、攀交,以後說不得大大有好處……。」
趙老大一沉吟,瞅了喜美子一眼還想著。忽然,手上沒了重力。他趙老大一驚,只見眼前這名扶桑人稱的「忍者」亦憑一個人雙手之力輕鬆的把箱子托上了車。又隨手一整、一擺,自是好好的疊到另外幾箱上頭。
當下,趙老大立即打定主意,此人不交,趙某人一輩子可別翻身。於是,清了清嗓子,指指自己,又指指麻子、竹竿用「很不流暢」的日文道:「朋友……,朋友……。」
喜美子耳裡早聽得他們一番話,當下冷冷一笑在心裡,點點頭道:「我們是朋友──。」
趙老大說得不行,聽可差強人意;聽得這一句,當下大樂,指自己道:「趙老大……。」又分別指另外兩人道:「王麻子……,馬竹竿……。」
喜美子一笑,指自己沉聲嘶啞道:「間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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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望著這片樹林可頭大得很。
晨曦已微露,令人無奈的,是裡頭的人可真多;無論怎麼進去,實在很難不被發現。
杜鵬想東想西,忽的一狠心道:「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殺進去,一個是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進去──。」
蔣易修嘆口氣,道:「我覺得第二個方法省力多了──。」
於是,三個人整整衣冠,一切準備妥當就此大剌剌走向林子。到了三丈前,一名漢子率了八名手下走了出來抱拳道:「諸位是……?」
李北羽咳了一聲,向蔣易修掀掀眉;那蔣易修立時罵了一肚子髒話,口裡可很莊嚴道:「這位是我們黑旗武盟特使,特別來參觀貴盟人員調動……。」
那漢子一驚,再看看李北羽,除了衣服像個人樣外,那一臉不登大雅之堂的表情只是叫人狐疑。
李北羽給這漢子這般瞧不由得冷哼一聲,朝杜鵬抬抬下巴,意思是露一手啦──。
我們這位大鳥先生可真的是「含恨」表演了一手。只見他身子一轉一拍,拳風所及竟叫那些漢子九把手上樸刀全捏握不住掉了下來。
李北羽這一見,忍不住脫口道:「好個大鳥東西飛──。」
那九名漢子個個臉色慘白,忙不迭的抱拳道:「請三位特使入內,小的立即遣人通知盟主……。」
李北羽手一擺,制止貌。又朝杜鵬挑挑眉。
他奶奶的這禿鳥啞巴啦──。杜鵬一口怨氣衝口道:「不必啦──,我們自己會找。你們好好守著別讓李北羽那個小王八烏龜蛋乘機來搗亂……。懂不懂──。」
「懂不懂」三個字大大聲,把那漢子耳朵鬧的轟轟響;當下,立時顫聲讓一旁道:「是……是……請──。」
這下,我們李大公子可意氣風發,大步一跨一跨的往裡頭去。而那杜大少爺、蔣大員外只好扮扮書僮的角度,一左一右亦步亦趨的跟著去。
他們三個得意,身後,那名漢子倒是冷笑得很。
這圈負責林子防衛的巡職,哪一個不知道這三個小子的模樣?原先,他也暗自打算下個手賭賭運道看能不能就此立功,揚名天下。
誰知,方才杜鵬那一手差點把自己的魂都給嚇掉。如今之計,便是暗暗傳出信號,通知裡頭結網,把這兩隻鳥,一個員外好好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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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羽三個人東轉西轉,只見幾個漢子正抱住一個女子又拉又叫。三個人互使一個眼色,當下故作輕鬆而不失威嚴的走了近去。
只見,是名身著黑衣罩面的女子被六個大漢壓制在下面。三人見狀,各自互視一眼,點點頭。
當下,蔣易修立即往前一步,伸手要拉開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