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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帝王
第二十二章  圍殺
柳夢狂!
「帝王」一步一步的大剌剌跨來,像是天地中只有他一個人,最少沒有人可以、膽敢阻止他。
就算眼前有三萬雄兵森列,又如何?
開封城外,柳夢狂和夏自在八年後相逢。
八年前,他們是生死繫一線的盟友。八年後?命運就是這樣,如今變成的是生和死只能選擇一項。
夏自在哈哈大笑,飄身下馬朝柳夢狂大步迎向前去,伸出雙手緊緊一握住柳夢狂的左手道:「柳兄,一別數年,今日終於得以重逢!」
柳夢狂感嘆緩緩噓氣,點頭回道:「八年光陰如水去,九幽兄的成就令人側目!」
他是話中有話!
既稱夏自在本名「夏九幽」,又提到令人「側目」,大有是敵是友由夏自在自己來決定的意味。
這時,由開封城忽的急振翼響動間,只見一頭碩壯的飛鴿奔來。柳夢狂早已聽清楚了,微微收回了左手,同時執掌柺杖的右手往上點了一點。
飛鴿一振在半空中翻了兩翻,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鴿腳所繫的信管那一絲線斷。
一箋圓紙落入了柳夢狂的手中。
「這是你在開封城內的探子回信?」柳夢狂笑了笑,遞給夏自在道:「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張人師瞧見柳夢狂將信箋交給夏自在,不由得心中嘆了一口氣,「帝王」柳夢狂不愧是「帝王」,單單是這一手顯露的武功、氣魄和智慧,便足以風範天下。
夏自在接過了在手,笑了一笑,回道:「禮尚往來,兄弟我自然得還回柳兄一個人情!」
張人師耳裡聽著心中明白,當下便道:「蕭姑娘請!」
蕭靈芝終於見面。
一匹雪白的駿騎由四個精壯的漢子兩側護送而來,他們到了柳夢狂身前恭敬抱拳揖身,二話不說轉身而回。
乾淨俐落而且流暢無阻的行止完全表現出極有訓練的節度。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明白了!」
三個字而已,便是飄身上馬策蹄而走。
明白了,他明白了什麼?
「如果夏自在的回答是『朋友』,他會請我喝酒和妳見面。」柳夢狂在馬背上微微一嘆:「但是,他選擇了另外一項,所以把妳送出來表示我們兩不相欠。」
蕭靈芝回首看了看這位令她心儀非常的男人,微聲柔和說道:「夢狂哥哥,這件事錯不在你。」
柳夢狂笑了。
這是目前所能給他最好的安慰話。
與一位同赴生死的好友翻臉,若是有情人豈有不被無情事所傷感?既是無情事,又如何不叫人喟嘆?
蕭靈芝早由夏自在對自己特別禮遇中明白,他和柳夢狂的關係匪淺,否則不會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
江湖啊江湖,既是多情又忒是無情的世界!
「教主!」張人師向前,低喚道:「我們現在如何?」
「眼前已見開封城……」夏自在長長噓出一口氣,堅定而有力的四個字:「前進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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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了那裡,這間木屋就能在半個時辰內建在那裡,甚至在大漠沙海中、關外雪地裡也從不例外。
全黑深邃的檀木,奇妙的是每一根柱樑上都有幾道天生的紅紋飛舞,極是眩目。
屋成,紅紋竟自成字。
字是:「大喜聖殿」,這就不得不令人驚嘆了。
而眼前的這間木屋,不過是真正大喜聖殿的分處。若是親眼瞧見那城堡似的聖殿所在,以及黑檀木上天生紅紋所構成的「大喜」雙字,那才是真的令人震異駭嘆。
他看著手上的飛鴿傳書,坐在大喜聖殿裡面沉思著,開封城裡的變化幾乎已經超出了每個人所能控制的範圍。
秘儒刀這一支力量已經被柳帝王所瓦解。
但是,同樣的柳夢狂和夏自在也彼此對抗上了,蕭靈芝既然回到柳夢狂的手中,自然他再也無任何顧忌。
「秘先生!」側立在一旁的,是曾經和聞人獨笑有過一戰的秘劍道,道:「進攻開封城圍殺夏自在的事是否仍舊?」
「夏自在當然不能讓他活著……」他把信箋在指間化成了碎粉,微微一笑道:「不過,兵力的攻打並不在開封!」
秘劍道雙目一閃,道:「屬下不知先生之意是……?」
「你率領兵馬繞走攻向洛陽,嘿嘿,洛陽太守是我們的人,屆時可以和你配合,一舉拔掉夏自在的老巢!」秘先生沉沉一笑,接道:「至於開封這邊由本座對付!」
秘劍道掀了掀眉,道:「秘先生要親自處決夏自在?」
「原本就是該如此!」
秘劍道點了點頭,夏自在不但是秘先生的手下,而且還曾經用火藥創傷了秘先生,炸死了不少長老好手。
這節仇恨,的確是該由秘先生親手了結。
秘先生沉沉一笑,嘿嘿道:「白蓮教既然此刻作亂,對我們不無有助之處!」他頓了頓口氣,緩聲道:「你明白本座之意?」
「是!」秘劍道回道:「可以借用秘先生所掌握的官府兵力攻打白蓮教,其實是做為本盟的勢力擴張……」
「好狠喔!」門外有人輕輕笑了,脆悅如鈴般說道:「秘大先生,可真是好久不見,卻是天下情勢變了好幾回呢!」
秘先生淡淡一笑,緩聲道:「潘離兒,妳來了!」
潘離兒既然殺了秘先生的一雙女兒竟然敢來?
秘劍道顯然有點不明白這女人和秘先生彼此間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有膽敢如此?
潘離兒不但到了門外,而且還大剌剌的推門進來。
「你覺得很奇怪是嗎?」她朝秘劍道嘿嘿一笑,此時她已不再覆著面紗,那一容艷絕天下的面龐,在笑意中的確可以讓天下的男人為之眩惑。
秘劍道挑了挑眉,卻是沒說半個字,因為秘先生在的地方,他就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用做什麼。
秘先生淡淡一笑,將臉一沉,道:「本座也很奇怪,妳怎麼敢來這裡?」
潘離兒一昂首,回道:「因為你知道,那時的情況下如果我不殺你那一對寶貝女兒,恐怕今天就沒這個好局面。」
秘先生雙目閃了又閃,沉沉一笑道:「是嗎?」
「不錯!秘倚虹和秘挽虹敗了,而且折損了不少本組織的好手。」潘離兒嘿嘿道:「再說那時候她們落入柳帝王那小子的手中,對秘先生你……可是大大不妙!」
秘先生嘿嘿一笑,道:「那麼,最近妳一再和黑色火焰作對的事又如何解釋?」
「呵呵呵,秘先生是在尋我開心?」潘離兒輕輕笑了一陣,道:「本人所對付的都是夏自在那個叛徒的手下,又豈有半個自己人?嘿嘿,這可是大大有功之事,秘先生要賞罰分明!」
秘先生哈哈長笑了兩聲,朗喝道:「妳聰明,說得頭頭是道,所以……我會讓妳有機會發揮這點用處!」
他忽的在笑意中沉了沉臉,轉向秘劍道,道:「你的劍,應該可以殺她很慘的『樣子』?」
「樣子?如果是『樣子』屬下可以做得到!」
「好,那你就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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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已經是夏自在的天下!
柳帝王在街道上大搖大擺的走著,左右兩邊跟了夏停雲和夏兩忘這對兄弟。
「江湖上正為夏自在用火藥炸死了數百名武林好手而憤怒,所以正在蘊起一股風潮,要凝結各門各派全力對抗夏自在的白蓮教……」柳帝王嘆了一口氣,道:「為了阻止天下大亂,我們不得不對你們那位堂伯下手!」
夏兩忘苦著臉一笑道:「情勢逼人如此,沒辦法的!」
夏停雲也噓出一口氣,淡淡道:「出手沒問題,怕的是我們的能力夠不夠阻止這件事。」
他們這時已走到一幢華麗的屋宇之前,原先這兒是開封城太守的住宅,果然氣魄上大有不同。
「據線索,夏自在於一個時辰以前住進這裡面。」柳帝王聳了聳肩,道:「我看,他正在等我們到來!」
因為沿路沒有人阻攔他們,顯然是因為他們的行蹤早在夏自在的掌握之中,目的呢?
「夏大先生已經在後園擺茶靜待三位的駕臨。」門口的那名漢子笑容可掬,親切的令人不好立刻翻臉,說道:「在下喬嶺,請隨兄弟來!」
柳帝王哈哈一笑,點頭道:「就憑喬兄弟,令人不得不相信白蓮教內的確有些能人。」
喬嶺在前頭微哂,道:「柳兄客氣了!」
他們一路走著,沿途看著。
只見這屋宇內廊道、房間不時有人走動,個個神情嚴謹肅穆,行舉動間俐落有力。夏停雲不由得皺眉道:「瞧來夏自在帶人可不是表面的亂民。」
夏停雲點了點頭,嘿道:「別看外頭那些人吆喝燒殺,這一回夏自在領的這支白蓮教徒倒未聽說過胡亂屠殺、強姦、擄掠之事。」
這廂前來帶路的喬嶺可是回頭接道:「夏教主領軍一向極嚴,而且以身作則和眾兄弟同甘共苦。」
柳帝王嘿的一笑了,道:「是個人才,可惜野心太大只怕讓天下蒼生又陷於水火之中了。」
喬嶺挑了挑眉,這時他們已是步入後苑中。
「初冬小雪,正是煮茶賞梅的日子!」花苑中有人長聲大笑,道:「能和三位少年英雄同論天下事,人生夫復何求?」說話的正是夏自在。
他的身旁正蹲在那兒搧火煮茶的,則是一個佝僂的短瘦老人張人師。
這老頭子是個棘手的人物,柳帝王心中一動,口裡已是大笑往前哈哈兩聲,道:「好雅的閒情,哥哥我若不是早先知道閣下是白蓮教主,當真以為遇上了那位風流名士。」
夏自在看著喬嶺帶著他們三人落坐,緩緩朝向夏姓的一對兄弟道:「停雲,兩忘,你們的爹可是我的堂弟!」
夏停雲聳了聳肩,道:「這我明白!」
夏自在看了他們一眼,嘿聲道:「明白的話那就好說了,嘿嘿,而且我相信你們年輕人的熱忱,是不願由蒙古人再來統治我們漢人是不是?」
「現在已是由漢人統治中原!」柳帝王正色道:「天下初定,萬民蒼生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機會……」
「錯了!」夏自在雙眉一挑,哼道:「你以為蒙古人那麼容易就罷手?哈哈哈,秘先生在朱元璋的左右有多少勢力又豈是你們能明白的?」
柳帝王雙眉亦挑,格格兩笑聲,回道:「你知道?」
「當然,夏某人混身在黑色火焰之中,當是知道不少。」
「如果是這樣,秘先生又何足懼?」
柳大公子的這句話可讓夏自在揪然變色,嘿道:「柳兄弟,你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這時,張人師已是空手掌著燙壺為各人斟茶。
如果不是有極深的內力修為,當下便得皮開肉綻。柳大混混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道:「不敢有勞,自個兒來。」
他從張人師的指中「接」過,自己倒了。
這一手可令張老頭子臉色相當的不好看。
雖然說柳帝王這一伸探手抓取是出乎意料的行動,但是茶壺終究是由自己手中落入別人的手中。
而且,柳帝王斟起茶一付不把燒得赤燙的茶壺放在眼裡,這豈不是擺明了向自己挑戰的意味?
柳大公子可沒讓他說話,搶先朝向夏自在接下方才的話頭道:「秘先生是何許人?夏大教主早該知道他一直對你有所戒心是不是?」
既是有所戒心,又怎會真將秘密讓夏自在知道?
如果夏自在真有辦法查出來,那位秘先生也未免太差了一點,柳帝王話中的涵意已經是相當的明顯。
夏兩忘格格笑道:「堂伯,我看你這回就算了吧!這麼累壞自己做什麼?幹皇帝也不見得快活!」
「是啊!是啊!」夏停雲插嘴道:「咱們做個江湖人,三山五嶽、四海七湖任處逍遙,多麼快活!」
夏自在雙眸閃了兩閃,嘿道:「你們以為朱元璋會是個好皇帝?」
「是與不是是另外一回事!」柳帝王注視著夏自在道:「但是,夏大教主又如何有把握下天下由誰當皇帝會是個『好』字來稱?」
「這娃兒好利的口舌!」張人師沉沉一笑,嘿道「所謂群雄併起逐鹿天下,有為有能者獲之九鼎。如今黃河以南四省道已在本教控制之中,不需他日……」
「開什麼玩笑!」柳帝王哼哼道:「除了這四省道以外,天下十五省道盡在朱家王朝手上,況且,你們目前所掌握的四省府道也尚未完全在握!」
張人師雙目一寒,喝聲道:「或許它處沒有,但是最少眼前的開封城便皆在我們掌握之中。」
柳帝王亦朗聲回喝道:「這是又如何?」
眼前,雙方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夏自在輕輕啜了一口茶,嘿嘿緩著聲道:「夏某人擁兵二十萬以上,並不是怕你們……而是不願意彼此賀鶴蚌相爭叫姓秘的撿了便宜。」
柳帝王聳了聳肩,嘿道:「你的意思如何?」
「我們一起對付黑色火焰!」夏自在直接道:「解決掉蒙古人殘餘的勢力之後,夏某人領軍南下到苗疆大理安南另闢一地如何?」
這是相當大的誘惑。
因為,在那個時代大理安南苗疆並不屬於中原天子的領土。
問題是,夏自在的話可以相信嗎?
「我可以讓你們考慮一天一夜!」夏自在再度啜茶,緩緩一笑道:「好好考慮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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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暗的破舊木屋內,聞人獨笑用劍鞘點了兩點蕭遊雲的命門、龍骨兩穴。一陣震動,蕭遊雲長噓一口氣由禪定中回過神來。
「大梵天心法是不錯的武學。」聞人獨笑看也不看對方,淡淡道:「可惜,在先天上有所缺憾……。」
蕭遊雲全心專意的聽著,因為,在這幾天和聞人獨笑的相處中他逐漸明白這門他們蕭家視為珍寶的心法的確有所缺憾。
或者可以說,尚未到最後圓滿的境界。
「這門心法最大的遺憾在於它本身需要有極大心性修養的成就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聞人獨笑淡淡沉聲道:「大梵天在天竺東疆本來是一位大天神的名稱,在他們陀經上的記載,天地是由其所創造……」
蕭遊雲眼中不由得顯露一絲的訝異和佩服。
自己是這門心法的傳人竟然不知道,他佩服的是,聞人獨笑的劍之所以傲立當世,必然有著除了武功以外的理由。
「大梵天是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大梵天王因風因緣而生,自其肚臍生出蓮花而化育天地萬物……。」
聞人獨笑盯視了蕭遊雲一眼,嘿道:「大梵天心法若無這等氣魄又如何能淋漓盡致?」
真如當頭棒喝,登時蕭遊雲面如土灰,呆楞似木雞。
好久。
好久好久以後,當蕭遊雲清醒過來時聞人獨笑已經走了,空蕩蕩的屋子裡,像是有句綿綿不絕的迴音一直四周打轉。
「若無這等氣魄,又如何能淋漓盡致?」
這是聞人獨笑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一句可以改變他,說不定也可以改變江湖的十四字。
他的心熱了起來,因為,他感受到了聞人獨笑的心。
在那顆人人認為冷漠的心深處,仍舊活躍著熱和火。
這個人,蕭遊雲長長噓出一口氣,是真正的宗師。
因為他有宗師的心。
因為他有大氣魄的心。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可以創造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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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才相見的人就必須分離?
人間世,本來就有很多事是你不願意,卻不得不去做。
因為,整個大地上不是只有你們而已。
有太多的人牽扯到太多的因緣,所以你有時不能不咬牙忍心放下一些事去做另外一些事。
蕭靈芝完全明白。
開封城外半里,曾經是葬身五百江湖豪傑的地方。
柳夢狂嘆了一口氣,聲音中有難得的溫柔,道:「在這裡,距離開封城半里,我曾經生死一戰過……」
蕭靈芝點了點頭。
以柳夢狂這個人會用出這「生死一戰」四字,可見當時的情形有多麼危險。
「過了幾天,同樣是在這裡,有人藉用那一戰我的名字在這裡用火藥炸死了五百名江湖好漢!」柳夢狂在嘆氣。
蕭靈芝的眼眶紅了。
因為,那五百個人絕對有大半是尊敬柳郎君的人。
「現在,做出那件事的人在那裡!」柳夢狂的柺杖指向開封城,淡淡道:「所以,從那裡來就往那裡去。」
「我明白!」蕭靈芝輕輕握了握郎君的大手,柔聲道:「我會等你!」
在旁,早有馬車待命,馬車的兩側各有一名騎跨在高駿上的漢子,他們都是好手中的好手,蕭靈芝完全信任他們,因為他們是柳夢狂所信任的人。
車馬已閤,從窗外望。
柳夢狂沒有回首,身影已在堅定的步伐下邁向開封名城。
孤單的身影、孤單的步伐,她是多麼想衝下去陪他。
陪他同生共死。
但是她不能,因為他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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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離兒在逃命,是真正的逃命。
秘劍道的劍比自己所估計的要可怕得多。
她現在可明白了,為什麼秘丐棍死在柳夢狂柺下,秘儒刀敗在柳帝王手下,而秘劍道卻能創傷聞人獨笑。
那一戰或許是平手,因為有這一陣子秘劍道無法出面江湖而在暗中療傷。
但是,最少秘劍道是真正猶能活下繼續戰鬥江湖。
辛辣的劍勢、博大的氣魄,一把劍在秘劍道手中舞開來兼具兩種迥異的風範,簡直是真的要命。
潘離兒現在都有點懷疑秘先生的居心是什麼?
她逃,逃入開封城內,本來心中尚且在計量要往夏自在那邊去,還是往柳帝王那邊走?
沒想到,真正沒想到竄進了城裡拐兩個彎第一個遇上的人就是迎面冷冷走來的聞人獨笑。
聞人獨笑顯然也沒料到潘離兒忽然出現在面前,更沒料到潘離兒身後那個提劍追殺的是秘劍道。
他們三人俱為之一愕佇足,有趣的事還沒完。
有人,一個人,拄著柺杖大步的由城門外來。
遠在五丈外,便已先笑道:「是聞人兄?」
柳夢狂,好個柳夢狂能在千百人中登時以心見人。
秘劍道的臉沉沉落下,耳裡又聽到這位傳奇人物微微笑道:「另外一個是秘劍道吧?所以聞人兄身上的氣勢大見不同。」
就是這一句,秘劍道也不得不尊敬道:「難怪秘先生以兩位為他心中唯有的對手,的確有理。」
柳夢狂淡淡一笑,朝向潘離兒一點頭,道:「這位是潘姑娘了?柳某雖然眼不能見,但是由姑娘自負自傲中約莫可知天生國色、智慧絕群之人!」
「柳大先生誇獎了!」潘離兒一嘆,道:「真想不到你和柳帝王長相一個模樣,叫人壓根兒無從分辨。」
柳夢狂笑著,繼續走他的路,邊道:「這裡沒有我的事,不過……聞人兄……」
他笑了笑,在經過聞人獨笑身旁三丈外,呵呵朗聲道:「柳某人先尋一處好地方溫酒了!」
聞人獨笑難得的一陣心熱,語調仍舊卻有一絲快意,道:「當然,你也知道我喜歡多少熱度的女兒紅!」
柳夢狂的回答是一串長笑,大步子往前走了。
氣勢磅礡,有如天下無可阻、無敢阻、無能阻。
潘離兒心中不禁一陣驚悚。
若是當時在皮家堡和柳夢狂對卯上了,今日不知如何?難怪秘先生對他戒懼,也難怪夏自在寧可將蕭靈芝送還給柳夢狂落個人情。
她退了兩步,因為前胸後背的殺氣極濃、更濃。
聞人獨笑和秘劍道再度相遇,這時有些不同以往。
是不是因為方才柳夢狂已下了斷語,聞人獨笑必勝?
「先尋一處好地方溫酒」,多令人振奮的話。
此刻是申時將入夜,冬晚來得快,而且冷。
黑沉沉的烏雲在密集,斗降的氣溫是表示今夜有場大雪即來。潘離兒看了一下天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天氣,今年的冬天真要開始冷了。
兩把劍猶未出鞘,一對人猶是對峙。
是在等待出手的時機,還是早已相互交戰在心?
驀地,一片雪花墜下,一片後又是一片,密密紛紛、層層疊疊、連綿不絕中兩道身影如電挾在劍光中,分不出是雪是光是人是劍,在眼前交撞宛如兩顆流星在半空中大撞大碰,迸散出綺麗的色彩。
觸目驚心!
動魄懾人的是,血的赤紅和雪的皓白交織。
潘離兒睜大了眼睛,在風雪中努力看著。
是聞人獨笑勝了?還是秘劍道贏了?
她,全心全神,只見兩道凝止的人影在風雪中對峙,誰是誰?潘離兒正想看得更真確,俄然一陣狂風帶雪撲面遮住了目光。
只是須臾的時間吧,她閉上了雙眼避免風雪侵襲。
潘離兒再度睜開眼眸時,那端只留下一個人。
不,是一具挺立僵硬的屍體。
她竄身向前,秘劍道的雙目睜得老大。
潘離兒往另外一側而至,低身扒了扒雪,有血!
秘劍道果然有他足以得意之處──聞人獨笑縱使這一戰得勝,但是相信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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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間木屋,毫不起眼,有酒!
聞人獨笑用劍鞘挑起一把雪塞住了血口,大步進入。
柳夢狂果然在這裡。
「酒熱得剛好!」柳夢狂哈哈大笑,道:「你來得剛好!」
聞人獨笑二話不說,坐下就喝,先將一壺灌乾,道:「好酒!」他笑道:「就好像好劍一樣,令人快意騁馳!」
柳夢狂點頭道:「贊成!」
他也喝,大口的喝。於是,你一壺我一壺,他們以讓這家酒店老闆吃驚的速度連灌了二十四壺之多。
「我的奶奶呀!」掌櫃的名叫胡大爹,從那天以後逢人便伸舌頭叫道:「你相信嗎?他奶奶的,那可是二十年的女兒紅,老子我開店三十五年就這麼一回見人用命搏酒!」
可不是,女兒紅聽說可以醉死人,而且每年都有發生。
「砰!」第二十四壺空了,大力的放到桌面上。
「這是特別的好酒!」聞人獨笑嘿嘿的笑了起來,道:「帝王的酒,果然是與眾不同!」
柳夢狂淡淡一笑,道:「早些天前,獨笑的酒何嘗不是特別?」
他們雙雙大笑了起來,酒是女兒紅沒錯,問題是女兒紅裡面又放進去了一些東西,所以柳夢狂和秘丐棍一戰和現在聞人獨笑和秘劍道一戰後,喝酒不但沒讓傷口惡化,而且反倒是在癒合。
他們不願意明著給藥。
倒不是矯情,而是為了以後彼此間留點餘地。
留什麼餘地?是──兩把劍到最後還是終須一戰。
「夏九幽這回似乎做得太過火了一點!」聞人獨笑忽然道:「城外那一炸可是犯下了大錯!」
柳夢狂嘿嘿一笑,問道:「你知道了一些什麼?」
「修羅天堂!」
「呃?他們也出來了?」
「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聞人獨笑雙眸閃了一閃,嘿道:「和秘劍道一戰後走過來的途中,那裡面的人給了我一句話。」
柳夢狂現在已是改了喝酒的方式,輕斟輕飲,淡啜回道:「看來他們用的口氣很強硬!」
聞人獨笑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再將目光轉向劍鞘、劍柄,半晌之後才冷沉沉的出聲道:「他們要我們兩個以及你兒子和他們的那些朋友住手!」
「因為他們想要自己動手?」
「是!傳話的人說城外半里那一炸,其中有三個是他們修羅天堂的人。」聞人獨笑沉聲嘿道:「你知道修羅天堂裡有所謂的五名修羅劊子手以及五名天堂劊子手?」
斷頭印就是其中之一,屬於修羅劊子手。
柳夢狂噓出一口氣,嘿嘿道:「是死了他們?」
「是,三名都是修羅劊子手。」聞人獨笑沉沉一笑道:「所以,我說這一次夏九幽惹出了個大麻煩。」
柳夢狂沉吟了片刻,手指在酒杯上摩挲了半晌後,這才緩緩道:「修羅天堂想要插手這件事的動機並不單純!」
聞人獨笑沉嘿了一聲,沒有接話靜聽著。
「天堂門開,修羅出動……,這是在江湖中只有秘密的幾個人才知道。」柳夢狂嘿嘿一聲,道:「難道他們是想假借這樁事作為進入江湖人間的第一步?」
聞人獨笑一挑眉,道:「我們對修羅天堂的瞭解太少,不過可以想像的是,他們打算接收夏九幽的白蓮教勢力!」
「以他們的能力和行事手段絕對可以做得到!」柳夢狂沉聲道:「他們這次行動,必定由斷頭印和星海亡人開始!」
聞人獨笑雙眉一挑,道:「你要阻止這件事?」
「不是阻止的問題!」柳夢狂淡淡一笑道:「而是我欠了夏自在一個人情!」
他稱名「夏自在」而不稱「夏九幽」,因為不是朋友。雖然不是朋友,事情卻必須清楚明白。
蕭靈芝是個人情。
聞人獨笑嘿的一聲,道:「是阻止還是報仇?」
這有大大的不同。
如果是「阻止」,那麼斷頭印和星海亡人就必須先過柳夢狂這關。
如果是「報仇」,那就是另一番局面。
不過唯一沒有變的是,「帝王」對上「天地人第一大修羅」這件事是誰也改不了的事。
「你呢?」柳夢狂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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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有人在嘆氣道:「你打算怎麼做?」
「有人要出面殺除夏自在本來也是我們的目的……。」柳帝王沉吟道:「但是,下手的人不同會有不同的禍福。」
宣雨情點頭頷首道:「修羅天堂我可不信任!」
「沒錯!」韋皓雁哼道:「玉荷兒妹子的一筆帳還沒算清!」
倪不生瞅看了柳帝王一眼,道:「做事分兩種,一是以實利來計較,一是以義理來分辨。眼前,夏自在和秘先生對抗,我們是兩方皆想阻除,至於你們口中的那個修羅天堂組織,用心絕不止是報仇!」
夏停雲用力拍手道:「聰明,分析得好極了!」
白雪蓮瞪了他一眼,哼哼道:「你自己又有什麼看法?」
「不管夏自在跟秘先生如何啦!」夏停雲在美人面前倒挺有頭腦的道:「咱們先對付斷頭印跟星海亡人那老頭子。一則可以為玉荷兒報仇,二則可以阻止『天堂開門』……」
黑珍珠翻眼道:「你知道他們在那裡?」
「喂,別小看人了。」夏兩忘叫道:「哥哥們的追蹤之術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可是你自己說的!」晏梧羽冷哼道:「總要表現出來才會叫人家相信。」
才說著間,窗外一粒石子急打而入。
打的人是柳帝王。
探手一扣,石上有紙,柳大混混攤開來看了一眼,他臉色變了變,朝宣雨情道:「妳中過潘離兒的『破神冥煙』?」
「是!」宣雨情點點頭道:「有何不妥嗎?」
柳帝王雙眉一皺,嘿道:「沒什麼,只不過佳人有約!」
他一昂首,便是彈身竄飄而出。
這屋子裡沒有人會擔心柳帝王回不來,以這小子的武功,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應付得下來。
最少可以留下半條命回來。
是嗎?宣雨情心中忽然有一股不安,她可想到以前潘離兒這個女人曾經說過,絕對會讓自己心甘情願的把柳郎君交給她。
為什麼?是現在要實現那句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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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有座大池旁畔的亭子。
風雅而迷人,雪寒已凍了池面晶瑩似鏡。
煮茶的煙霧正冒正盛,佳人一襲鵝黃綢袍更見清麗婉約,特別是艷絕天下的面龐含笑睇來,醉動心神。
「你來了!」好柔好嬌的聲音,像是充滿了期待後的喜悅。
「刷!」輕裂空的一聲,是正用膩細的玉指、玉腕在捏掌著赫然是一把黑檀扇搧風旺火,茶香已佈,在梅花間。
柳大公子負手上亭,淡淡回道:「妳相信哥哥我一定會來?」
「當然!」潘離兒把玩著手上的黑檀扇,笑道:「因為你關心這把扇子的主人生死安危!」
柳帝王不得不承認這點,也正是因為這點,所以他非來不可。為什麼?難道宣雨情身上的「破神冥煙」未解?
「夏自在的能力是可以解掉部份的『破神冥煙』!」潘離兒嘿嘿一笑,柔轉著聲音道:「不過,這門老字世家的奇門毒煙可不是單憑內力玄功可以化解得了!」
柳帝王哼了哼,一屁股坐下道:「好啦,有話直說吧!」
潘大美人媚迷人極了的一笑,輕輕把黑檀扇放到了柳帝王身前,道:「這把扇子是我仿造宣雨情那把『帝王七巧弄魔扇』所做的,它具有藥性,可以解掉那毒!」
柳帝王可有一絲疑惑,道:「怪!」
「怪?」潘大美人笑得好淒楚:「你不相信我?」
「這是當然的事!」柳大混混明白道:「這點妳可不能怪任何人,這年頭太多事誰也不知道別人是啥居心!」
「那就看你自己了!」潘離兒為雙方斟了茶,輕啜著邊道:「柳哥哥,你可以回去叫宣雨情以深內力渡走一回全身百脈便明白了!」
柳帝王緩緩啜了一口茶,注視著對方道:「除了這點之外,很難令人相信妳沒有別目的!」
「這倒是!」潘離兒吃吃笑了,雙眸晶瑩含情,柔著聲音道:「我不是說過了,你是第一個見過我真面目的男人?」
柳大混混那雙濃眉跳了兩跳,聳肩道:「是呀!」
「所以我是你的人!」潘離兒可說得堅決,神情別有一番令男人魂動心震的韻味,道:「我要把你從宣雨情的身邊要過來,當然不會用潑婦罵街的那種方法……」
柳帝王這廂更不明白了。
難道這女人以為這樣子便可以讓自己心甘情願而來?
這一庭園裡,忽的多出了六個大美人外加一對男人,搶口第一個叫道的是晏梧羽:「好不知恥!」
她當然生氣,因為眼前這女人簡直是大膽得今她不能不冒火,更加上姓潘的著實是美極了的不得了。
倪不生雙眸閃了兩閃,輕嘆道:「想不到妳竟然是如此艷絕!」
潘離兒笑道:「『死亡天使』,妳背叛了我!」她轉向白雪蓮和黑珍珠,淡淡一嘿道:「妳們也是!」
對於這位神秘的潘大令主,白雪蓮和黑珍珠可是心有驚懼,雙雙不由得往後一縮,這廂夏氏兄弟的機會可來了。
「別鬧了行不行?」夏停雲聳肩道:「說起來,妳這女人不也是背叛了姓秘的那傢伙,大家都一樣啦!」
夏兩忘的嘴巴舌頭也快,道:「怎麼,人家現在過得快活自在,妳是羨慕還是嫉妒?」
「哈哈哈!」潘大美人風情萬種的笑了起來,看了宣雨情一眼,緩緩看向柳帝王,柔聲道:「柳哥哥,瞧你這付長相還挺多佳人心儀嘛!」
這話可有一半是衝著宣雨情而說。
柳帝王哼哼哈哈兩聲瞅了潘離兒一眼,道:「哥哥我一直在想,應該把妳送到那裡去的好!」
「哎喲!是想金屋藏嬌麼?你好大膽哪!在老婆面前這麼露骨表白了!」潘離兒嘴上說笑著,眼神可沒有半點兒輕佻。
她很明白柳帝王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我們曾經交手一次。」柳大公子神色嚴謹了起來道:「不算有勝負,這回……應該要有結果了!」
潘離兒神情一肅穆,收起笑臉正經說道:「真想一戰?」
「不錯!」
「好,你可別後悔!」
「不會!」柳帝王說完這兩個字立即出手。
他出手,同時有人長笑由暗處中竄出。
簡直是驚人極了的速度,蕭遊雲把以往的怨恨盡數發揮在這一擊之中。
柳帝王背後受擊,誰也沒料到陡然會有這點變化。
潘離兒遞給他的黑檀扇猶在柳帝王的手上,這時事出遽變中柳帝王回手以黑檀扇迎擊蕭遊雲。
右掌則仍舊攻向潘離兒。
三人好快的在半空中交撞接觸,夏停雲、夏兩忘竄身而起,宣雨情、韋皓雁、倪不生亦紛紛叱喝而上。
卻是,柳帝王和潘離兒、蕭遊雲的一戰已經有了結果,當先眾人看到的是黑檀扇斷。
蕭遊雲這一擊的力量非比往常,具有強悍的魄力,大梵天心法此刻似乎有了極大的進境。
柳大公子硬接了一下,身勢重心已有所偏。
潘離兒的雙掌卻是以一股柔軟之力托住自己,同時迅雷不及掩耳的化掌化拳摜擂在蕭遊雲的心口命穴。
這點變化誰也料想不到。
蕭遊雲在狂怒中拼全身之力再一擊。
就算是走黃泉路,他最少也要帶柳帝王一道。
柳大公子也沒想到這點變化,再度以折斷的黑檀扇又接了蕭遊雲這一記重手。
「啪」的脆響,三人俱落下地面。
此刻,黑檀扇似乎冒出一縷青煙。
第一個倒下的蕭遊雲,他真正作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日被出賣得這麼慘,特別是一個女人。
「你應該感激我是不是?」潘離兒臉上笑意盈盈蕩漾,道:「如果不是我用氣機內勁托了你那一下,倒下去的就是柳哥哥你,而且……」
她笑了笑,又道:「我又替你除去了個礙手的人物!」
「這女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夏兩忘叫道:「敵敵我我的,絕不安好心!」
夏停雲也接口道:「這女人太危險了,不能相信!」
潘離兒格格一陣嬌笑,身形乍動往西方飄走,人在半空中呵呵笑道:「柳帝王,你現在已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這話似乎有很深的含意。
這時人人才注意到咱們柳大混混的臉色並不很好看。
「喂,柳小子,你是怎麼一回事?」夏停雲可是嚇了一大跳,疾聲道:「你可別偷懶裝病!」
白雪蓮這廂臉色變了變,驚呼中一指柳帝王的太陽穴上三點紅點叫道:「這是苗疆的奪情大蠱!」
奪情大蠱?倪不生也未曾聽過這東西,皺眉問道:「雪蓮,這是那一門的蠱術?」
「無門無派!」白雪蓮看了看黑珍珠一眼,雙雙臉色早已慘白,說道:「兩年前我和珍珠在南疆的一次行動中曾經見過當地的巫師用過……」
「這蠱厲害異常……」黑珍珠急得眼眶都紅了,道:「用蠱的人和被放蠱的人生死相連,而且……可以控制對方。」
韋雁忍不住緊聲問道:「難道無法可解?」
「這點我們就不明了!」
她們的對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入宣雨情的心口痛著,潘離兒果然開始了她所說的話。
「我們只知道這奪情大蠱極難培育,而且很不容易放入對方的體內!」黑珍珠看著柳帝王斗大的汗珠滴落,心痛的說道:「必須有過幾天的接觸,而且要細心的一點一點在對方的體內先放入足以養蠱的藥物!」
是藥物不是毒,所以察覺不出來。
宣雨情扶住柳帝王,雙眸關切已極的望著郎君發白的臉色,道:「你……覺得怎樣?」
「那女人的手段夠狠毒!」柳大混混苦笑了兩聲,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喘了兩口道:「目前還不礙事,以後就不知道了。」
眼前的變化可大出眾人原先估計之外了,晏梧羽在此刻忽然出聲道:「這門奪情大蠱我倒是曾聽先父提過……」
夏停雲可急忙道了:「晏大先生曾經怎麼說?」
晏梧羽頓了頓,終於道:「先父提及這門蠱術雖然詭異狠毒,但也不是無法可解。」
當下夏氏兄弟可全一模樣的抱拳作了個大揖,道:「晏大小姐,妳就直說明了吧!」
晏梧羽嘿嘿一笑,道:「我也不是十分明白,不過我是知道所謂『天地九大奇毒』可以誘使奪情大蠱出來……」
天地九大奇毒又是啥東西?
晏梧羽緩聲接道:「到底九大奇毒指的是什麼我並不清楚,此外……倒是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壓抑這門蠱術在三個月內不發作……」
宣雨情疾聲詢問道:「是什麼法子?」
晏梧羽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來。
韋皓雁這時伸手握住晏梧羽道:「好妹子,妳就明說了別急煞了人吧!」
又是一陣沉默,晏梧羽咬了咬嘴唇,哼道:「我為什麼要說?你們自己去問潘離兒吧!」
她說著,忽然舉起粉拳搥向柳帝王的胸口。
雖然沒有什麼力道,但也嚇了大夥兒一下。只見晏大小姐雙眼一亮,兩腳用力一頓地便往南方竄去了無影無蹤。怎麼回事?瞧她神情似乎是氣惱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