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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馳
齋二郎當真得意極了,這個朱馥思實在漂亮得很。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手上摟著美嬌娘的心情一定不曾壞到那裡去。
而且,大悲和尚那邊另有血刀組的人對付!
血刀組這回派出孤、獨、滅、絕四個鯊群來阻擋大悲和尚的追擊!
四個鯊群,四十四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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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和尚發覺寧心公主的失踪不可謂不慢;追蹤的方向也不可謂不正確。
他早用上了蘇小魂的「千里傳香」,所以這味道香氣一受到內力波動,大悲和尚便立即有了警覺。
他原先的意思,是為了防止寧心公主的逃跑,想不到今日竟可用來迫敵跟踪。
從氣味的方向,大悲和尚往西急追,出了清風店鎮外;往西,該是曲陽城!
和尚座下的馬不錯,估計半個時辰便可以截得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可是,和尚不這麼想。敢挾走寧心公主,而且是由他手上劫走的人,一定有週密的計劃!
果然,出了鎮才一頓飯功夫,官道上已有十一名刀客立馬冷笑橫眉。
大悲和尚眉頭一皺,趨馬到了前面,注視眼前人半晌方點頭道:「原來是東海狂鯊幫的血刀組……。」
那十一名刀客眼中有一抹訝異的光采,隨即又消失;只是那冷峻肅殺之氣似乎更濃了起來!
大悲和尚一笑,道:「冷明慧果然是冷明慧,竟能掌握的住和尚我的行踪……。」
十一名刀客還是沒答話,只是盯著大悲和尚,像是以目代劍,要穿透和尚二十二個窟窿似的──。
大悲和尚差點要罵出了口,什麼意思,當和尚是瘋子,講話沒人搭埋?
和尚想著,不覺動了無明,怒火升至兩掌十指,那大悲指便彈使了出來!
十指,十道內勁氣機直指而來;那十一名刀客則各自由口中大喝一聲,齊齊呼嘯衝出。
同時,十人在前,將刀一迎一擺,以刀尖頂住左邊人的刀柄。
如是,十人十刀排成一線刀鋒迎向大悲指的內勁而來。
十人進如風火。
大悲和尚皺眉,十指急彈似雨驟打芭蕉;一剎那,那十人已受了大悲和尚七次出擊!
七次的大悲指,顯然已經震盪了一線刀連,自是叫那刀鏈起了起伏波動。
便此一刻,隱藏於十人身後的那名刀客大喝躍起,翻身跨過十人刀鏈,劈空斬來!
「孤月破星」!
一天十地;天上一把孤月刀,地上十隻破星鋒!
大悲和尚一聲大喝,人隨聲起,避開下面十刀,迎向劈空而來的一擊!
怎料,那半空中的刀客便自一沉,同時,地上十刀高舉交於一點。
上方的刀客刀鋒頂尖往下一碰那十刀聚點,地上十刀齊齊大喝往上衝撞。
此一刻,上方刀客反彈,勢挾十一人衝力,往大悲和尚下方狂捲而上!
這一刀委實快,快到了頂點!
大悲和尚未料有此一變,心裡罵了一聲,知己避之不及;既不能避,唯有迎上!
只見大悲和尚將袖袍一擺一抖,一件長袍便自由背後裂開分成兩半,雙臂一抖間,已將那刀鋒包住。手上用的是十成的大悲指力,硬生生扣住刀身。
同時,雙腿狂踢,便將那名刀客踢飛。
大悲和尚也受了刀身衝力,往後翻開六丈有餘。待他停住了身子;那些刀客已自呼嘯上馬,狂奔而去!
大悲和尚愕了一下,只覺胸部隱隱作痛,好猛的力道!
大悲和尚長吸一口氣,又自翻身上馬,長策追寧心公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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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破星」!
「獨月伴星」!
「滅月散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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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刀組四鯊群孤、獨、滅、絕已然叫大悲和尚通過。
冷明慧注視手上的資料,一笑:「好──。」
譚要命在一旁恭敬道:「大悲和尚已經通過了孤獨滅絕四鯊群──,是否還要派『狂傲斷裂無情』?」
冷明慧搖頭道:「不用──!大悲和尚已經追不上了──。」
冷明慧站了起來,漫步到室外,身後,譚要命跟著。
冷明慧望著天上明月,微微一嘆!
腳下,便是關帝山!
冷明慧緩緩道:「你想,齋二郎什麼時候可以到?」
譚要命迅速的回答:「今夜進入太原城,後天中午時分便可以到達……。」
冷明慧微微點頭,抬頭仰望天上星辰,按自己所知的消息,冷知靜已經轉戰至陝西的甘泉。
甘泉,距離自己在山西境西的關帝山並不遠,只是,偏偏又不能出手相助。
想到此,他不由得一嘆!
譚要命在冷明慧身旁,似乎是心中一動,道:「據屬下所知,知靜兄身後似乎有一名和尚暗中相助……。」
冷明慧一愕,道:「誰?」
譚要命道:「目前揣測,可能是蒙古達延可汗的國師,六臂法王……。」
「六臂法王?」冷明慧微一沉思,已然明白是蘇小魂所為之事,不覺又是一嘆。
他人有義,自己又豈可不仁?
便是想一統武林,切忌仁義不施!
冷明慧想起曹錯的「過秦論」:仁義之不施,而攻守異勢耳。
他冷明慧雄才大略,就算梟雄也有自一番風範。
冷明慧略一沉思,道:「蘇小魂現在在那裡?」
鍾要命迅速道:「六天前中午出洛陽醉仙樓,三天前夜晚丑時進入霍山下的安渾城;今天上午在太谷鎮……。」
說到這裡,譚要命臉色一變,道:「今夜……可能和齋二郎同時進入太原城。」
冷明慧點頭一笑,道:「很好──。」
譚要命苦笑道:「只怕會不太好……。」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不會不好!」
一頓,又道:「大悲和尚如果拚命趕路,什麼時候會到太原?」
「明天中午!」譚要命道:「不過……,這樣的速度,只怕和尚要躺上十天八天才能把過四關積蘊在胸中的內激之力消去……。」
冷明慧一笑,道:「寧心公主為什麼要離開紫金城……?」
「為了蘇小魂!」譚要命答道。
「那不是最好嗎?」冷明慧淡淡一笑,道:「把蘇小魂和鍾玉雙分開,而且……,把寧心公主和蘇小魂湊在一起……。」
冷明慧大笑道:「仁義已顧,而且,反將了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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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和鍾玉雙看著冷無恨那天真無邪的表情,不由得互視一笑。
鍾玉雙邊逗弄著冷無恨邊笑道:「佛兒不知怎樣了?」
想起了蘇佛兒,兩個人心更溫暖了起來。
蘇小魂笑道:「將來佛兒、無恨兩個青梅竹馬,說不定又是一段武林佳話……。」
鍾玉雙嬌笑道:「哈──,你可想的遠哪──。」
蘇小魂一笑,抱起了冷無恨。
那冷無恨全然不懼的嘻嘻笑著,和蘇小魂對看。
蘇小魂忍不住失笑道:「這娃兒好勇敢──,若是知靜兄能平安無事最好……。否則,我們得好好教育她……。」
鍾玉雙方自點頭抱回了冷無恨。
忽的,一把短刀激射破窗而入。
「奪」的一聲插在桌面上猶自顫動不已!
蘇小魂微微一笑,和鍾玉雙互視一眼,揚身穿窗而出。
鍾玉雙也不攬阻,抱著冷無恨便沿床沿坐下,口裡輕哼著:「頑皮鬼,作大媒──,牽錯紅線都倒楣……。」
那冷無恨「哇」的一笑,抓著鍾玉雙嘻笑不已。
鍾玉雙用手點了點無恨的鼻子,笑道:「妳是頑皮鬼……。」
正說著,窗戶外人影一動,鍾玉雙已然左手抱緊無恨,右手掌上已有了紅玉双劍中的想劍!
半晌,鍾玉雙冷笑道:「閣下從小就見不得光?」
那窗外人聞言,𠹳𠹳笑了一聲,只見一名老頭子,白髮披肩,兩側,髮梢尚各結了玉鈴,叮叮噹噹的。
鍾玉雙雙眉一皺,道:「陰山斷魂鈴?」
「不錯!正是向十七!」
向十七冷笑道:「娃兒好眼力!」
鍾玉雙也笑道:「可惜你這糟老頭比京十八差一點!」
向十七臉色一變,道:「娃兒──,小心嘴快的早死…。」
「是嗎─?」鍾玉雙可不吃這一套!依舊緩聲道:「向十七和京十八在二十年前的決鬥,閣下你敗的怎樣,別人可清楚的很啊……!最少,京十八還是當他的洞庭湖王是不是?」
「哈……,」向十七怒極狂笑,獰聲道:「娃兒─,爺爺今天沒空和妳鬥嘴……。不過……。」
向十七沉吟不語,當然,他知道人性的弱點。
吞吞吐吐,常常是加強別人傾聽最好的方法之一。
可惜,鍾玉雙不吃這一套,而且,還兇辣的很:「老頭子──,有屁快放!」
向十七愕了一愕,這話打在五十年前就聽過了。
他驚愕的是,一個名動天下,號稱「天下最具有婦女美德」的女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你是痴了、瘋了,還是傻了?」鍾玉雙又罵開了來:「現在講話就這麼溫吞,再過個幾年怎麼辦?」
這下,向十七是被罵醒了,大大喘一口氣,把一肚子訝異和怒火吐掉,才冷聲道:「娃兒─,老夫今天真是吃錯了藥,竟能忍住不殺妳!告訴妳,大悲和尚那禿驢正從壽陽城沒命的趕來─,嘿……嘿……,只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鍾玉雙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向十七不答,已早一步大笑往窗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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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如預料,鍾玉雙將無恨繫好在背上,留了張字條,一咬牙,穿窗而出!
向十七滿意極了!冷明慧果然是冷明慧。
他迅速拿起字條,往窗外而去!他的目標是小管。
小管,管天下!
破木屋裡的小管,管遍天下所有字體!
管天下的那把天下第一禿筆,可以寫遍天下所有的字跡!
昔年,王羲之的筆據說是由狼毫加上老鼠鬚構成的筆毛。
入木如何能三分?因為鼠鬚硬若鋼!
管天下的禿筆則只有一根毫。
據說,是來自北波斯更西方的國度;那裡有條河,叫做萊茵河;河流經一個浩瀚的大森林,當地人叫那森林的名稱是黑森林!
在那國度,多的是白皮膚、金頭髮的人。
管天下的那筆毫,便是來自黑森林中一種特別的山羊身上。不但長,而且,還可以任意曲折!
任何字,管天下只用稍運自創的內力心法,便可以將它們圍繞起來。
按著,利用「永」字八法的組合;天下,就連當事人也無法分辨是不是自己的筆跡!
管天下,管遍天下所有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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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一路上被一名黑衣人引著。
忽然,那黑衣人打出一道暗器激射而來。
蘇小魂一皺眉,方自運用天蠶絲一引,將那暗器導往天際暗處。
那黑衣人已然鑽入一間房內!
蘇小魂淡淡一笑,一揚身,也隨之而入。
屋內很朦朧,依稀可以借由月色辨認床上有一道人影;而且,似乎是個女的。
完了!蘇小魂暗叫了一聲,萬一這女人大叫淫賊那還得了──!
蘇小魂方自猶豫了一下,猛然一股狂飆殺氣自屋頂掠下。
刀,必是好刀!
蘇小魂不禁一愕。
這刀竟然能將四周氣流分開,到了頂上咫尺才令人警覺。
蘇小魂就此一愕迅間,天蠶絲自從袖中盤旋而上,化成禪雲擋住肅殺!
同一瞬間,蘇小魂左手一動,一點火苗點燃了桌上燭火。
一切光明的剎那,蘇小魂已然看見了頂上的是「擊浪」名刀!
刀是擊浪,人是齋二郎!
齋二郎一擊不中,反身而走。
蘇小魂右手一抖,天蠶絲奮握而出!
捲住的,是齋二郎的腳!
忽的,齋二郎不知怎的一抖,人依舊飛窗而出!
而天蠶絲捲住的,只不過是隻忍者的牛皮無聲鞋吧了!
蘇小魂苦笑,收回了天蠶絲。
好啦─。一切事都已結束了,搞半天只不過是場鬧劇罷了!
不過,冷明慧應該不會做這麼無意義的事!
蘇小魂沉思了起來。
方才的黑衣人一點和自己交手的意思也沒有,如上打暗器的目的是要引自己進入這房間。
進了這房間,絕不是為了齋二郎那一刀而已。否則,大可暗器、忍術什麼鬼的一起來。
就算傷不了他蘇小魂,也不至於虎頭蛇尾的大費周章!
那目的是什麼?蘇小魂看向床上,皺眉,原因在床上這個女人!
蘇小魂天蠶絲一動,掀開了帳面就看見了寧心公主!
慘、慘──、慘,連三慘!
蘇小魂這下可頭大了,眼前,這位寧心公主穿得並不多。當然,在那個時代双肩裸露就算不多。
同時,在那個時代,雙肩裸露已大大是非禮勿視!
蘇小魂不能不看,要看的非常仔細,而且要動。
動的意思是,動手!
苦笑的是蘇小魂,因為寧心公主給人家點了六、七處穴道,所以,他就非動手解開不可!
嬌笑媚生的是寧心公主。
她朱馥思流浪江湖,今夜終於可以叫自己心儀的男子來觸撫,那有不驚喜嬌羞的?
這一瞬間,她真要感謝齋二郎將她從大悲臭和尚的手中劫了來!
蘇小魂不是呆子,這一剎那全明白了冷明慧的用心。
顯然,為了答謝照顧冷無恨或者幫助冷知靜;所以冷明慧必然要做的仁盡義至!
一報還一報!冷明慧便將眼前這寧心公主交了回來。
同時,暗暗下了一個陰手是,讓自己在兩女之間累死!
蘇小魂苦笑,問題是,他不能見危不救!
小魂一引,西方如來。
打死他,蘇小魂也不敢用手拍開寧心公主雙肩上的穴道。至於大悲和尚怎麼了,只有待會兒才問。
天蠶絲跳動,瞬間便解開了寧心公主身上的穴道。
蘇小魂苦笑道:「穿上衣服吧─。免得…著涼──。」
蘇小魂別過了頭,那寧心公主一笑一皺鼻,忽的痛叫了起來。
蘇小魂只當這丫頭裝的,來個不理不睬。待聽那寧心公主叫聲異常,才慌忙轉頭過去!
只見那寧心公主汗流滿額,兩邊太陽穴鼓動不已!
蘇小魂大驚,躍身上前便抓住寧心公主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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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玉雙才到了城門前,不覺一皺眉。向十七為什麼要來通知她?莫非這是調虎離山計?自己是不是可以等蘇小魂回來才一起行動?
想到這裡,便要走回頭路。
忽然,眼前出現了十一名蒙面的漢子!
鍾玉雙雙眉一挑?寒聲道:「鼠輩─!你們今晚撞上姑娘我可是大大的賊星該敗!」
此時,一名為首的漢子冷笑道:「鍾四小姐請回房……。」
鍾玉雙一愕!
原來是有此意,只是不能現在就這樣走,否則鍾字世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那漢子又冷聲道:「殂殺大悲和尚是我們的事─,你們鍾家最好少插手──。」
鍾玉雙反倒冷靜了下來,嬌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去救大悲和尚的?」
好厲害的丫頭。
為首的漢子冷冷一笑,道:「大悲那禿驢命在旦夕,早已是我們的囊中物,嘿……嘿……,這幾天來江湖上那個人不知道。」
鍾玉雙一愕,道:「大悲和尚要往紫金城,怎麼會往太原而來?」
那漢子大笑,道:「為什麼?妳怎麼會這麼笨。」
鍾玉雙臉色一變,道:「莫非寧心公主……。」
那漢子狂笑,大喝:「阻止她救大悲和尚──。」
隨喝聲,十一把刀已然裂空而斬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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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接到飛鴿傳書的報告,一切都滿意極了!
鍾玉雙果然受傲鯊群的刺激,往壽陽鎮而去!
至於蘇小魂,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
那寧心公主竟然「很配合」的裝病來纏住蘇小魂!
女人─,愛到不顧一切時,隨時會讓你要命!
冷明慧一笑,命令道:「傳令孤獨滅絕四鯊群回頭,追殺大悲和尚,不要再客氣……。」
譚要命恭敬道:「是──。」
冷明慧注視譚要命半晌,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一開始對大悲和尚四鯊群的任務是攬阻,現在則是殂殺?」
譚要命沉聲道:「因為他現在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冷明慧點頭一笑,道:「為什麼?」
譚要命道:「原先幫主之意,是想借大悲和尚之口告訴蘇小魂和寧心公主之事……,進而引起蘇小魂、鍾玉雙兵分兩路。況且,那時候大悲和尚的連日奔波已元氣大傷。所以,蘇小魂追查寧心公主的下落,大悲和尚則由鍾玉雙照顧。」
冷明慧點點頭,道:「然後呢?」
譚要命道:「然後幫主引開鍾玉雙,再暗中將幫主的孫女帶走;同時可以下手除去大悲和尚……。」
冷明慧大笑道:「你的刀好,頭腦也不錯!」
譚要命恭身道:「屬下立即傳令殂殺大悲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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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急事,先回鍾字世家,玉双字」!
蘇小魂看著桌上字箋,一愕,復一笑。
寧心公主朱馥思臉紅如火,看了桌上的字條一眼,道:「你笑什麼?」
蘇小魂英笑道:「沒什麼──。」
朱馥思又瞄了桌上字條一眼,道:「這不是鍾姑娘的字跡?」
蘇小魂道:「字是她的字,甚至連紙都是鍾字世家特有的紙……。」
朱馥思訝道:「那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是地方不對!」蘇小魂苦笑道:「字是玉双的字、紙是鍾家的紙─,只是,這不是玉雙寫的……。」
左一句玉雙,右一句玉双,直叫得朱馥思惱火了。
她不覺大叫道:「蘇小魂,你記得,我叫朱馥思,馥香滿庭芳的馥,思君千里來的思!」
幹啥?這丫頭怎麼突然說起自己的名字來?
朱馥思又突然一笑道:「你怎麼知道這不是鍾玉雙的字跡……?」
蘇小魂苦笑道:「這很簡單,如果是玉雙寫的,她不會用鍾字世家……。」
朱馥思訝道:「那她會用什麼?」
用什麼?蘇小魂並不笨,他可不願打翻這個大醋罐子。他嘆了一口氣,鍾玉雙會用的是,我們的甜蜜小屋!
朱馥思見蘇小魂不答,心下已有計較。
只見她臉色又是一陣紅潮上湧,痛叫了一聲。
蘇小魂一驚,急伸手把住朱馥思的脈博,只覺那跳動散亂異常無比。
蘇小魂嘆道:「那個齋二郎倒底用什麼邪術傷妳的?」
朱馥思滿額汗滴,搖頭呻吟道:「我……我不知道……。」
蘇小魂一皺眉,放開了手,沉吟道:「這可大大麻煩了─,玉雙現在不知處境如何,妳又痛苦……。」
朱馥思嘴角一抹笑意,旋即消失道:「宮中有一門雙修合玉大法,或可一試……。」
不敢!蘇小魂單聽這名稱就冷了一半,那敢和眼前這位豪放公主做出那等之事。
蘇小魂苦笑道:「如今之計,只有兩個方法……。」
朱馥思道:「還有什麼方法?」
「第一,將妳送回大內,請宮中的御醫來治…。」蘇小魂臉上一笑,道:「第二,將妳送到鍾家絕地,請鍾家主人,在下的岳父鍾濤境鍾老爺子來治……。」
朱馥思臉色一變,道:「不可──。」
蘇小魂一笑道:「為什麼不可?」
朱馥思暗暗咬牙切齒,臉上則露出關切貌,道:「玉双姊姊可能正在危機之中,若是你將我送往大內或鍾家,只怕會延誤時機……。」
蘇小魂「喔」─了一聲,道:「依公主妳看,該如何最好?」
朱馥思嬌媚一笑,道:「當然是立即去尋找玉雙姐姐姊姊。」
「不!」蘇小魂注視桌上的短箋沉思道:「我們要先去破木屋……。」
「破木屋?去破木屋幹什麼?」
「找一個人──。」
「誰?」
「小管!」
「小管,管天下!」
「好大膽!造亂嗎──!」
「不是!」
「不是?不是竟然大犯皇哥的名諱……。」
「妳會錯意了!」蘇小魂悠悠道:「管天下管的是天下所有的字體!無論誰的字到他手上,他全可以管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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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不會殺了小管滅口?」
「不會!」
「為什麼?」
「因為冷明慧是個梟雄!梟雄就有梟雄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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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滿意極了。蘇小魂果然不令自己失望的找上了小管!唯一令自己訝異的,是蘇小魂的速度實在快。
冷明慧沉思道:「小管是不是還在破木屋?」
譚要命道:「是!」
冷明慧沉聲道:「立刻想法子把鍾玉雙送回鍾字世家。」
譚要命愕了一下,依舊恭敬道:「是!」
冷明慧看著譚要命矯健有力的身影離去,不禁再度仰頭沉思。
一道人影飄然而至,立到冷明慧身旁道:「冷大先生─,為什麼要將鍾玉雙那娃兒送回鍾字世家……?」
冷明慧悠然注視來者,微微一笑,道:「天琴先生大駕─,倒是出乎冷某意料之外!」
廣陵散、綠綺琴,天下第一絕!來的人果然是天琴先生!
天琴先生一笑,道:「冷先生計謀之及,天下無人可知。哼─!冷先生將鍾玉雙送回鍾字世家可是大有文章!」
冷明慧淡淡道:「是嗎?」
天琴先生也淡笑道:「鍾玉雙不見蘇小魂,如何能就此回鍾家絕地去?看來─,鍾玉雙背上那嬰孩才是關鍵!」
冷明慧不動聲色,只是一微笑,又仰望天上星辰。
天琴先生注視冷明慧表情半晌,才嘆道:「冷大先生果然非常人,這點涵養功夫就足以傲視江湖……。」
冷明慧不答。
天琴先生續道:「鍾玉雙必為尋蘇小魂而行戰江湖。冷先生擔心的,是她背上的娃兒受了流傷?」
冷明慧一笑,道:「據說閣下廣陵散、綠綺琴天下第一絕!冷某此處有茶、有風、有雅、有星辰明月。先生何不奏一曲助興?」
天琴先生未埋會冷明慧,依舊道:「照此推論,那鍾玉雙背上娃兒就是冷知靜和唐羽仙所生的女兒了……?」
冷明慧只是不置可否的踱步到亭閣上,竟真的開始煽火煮茶。
天琴先生雙眉一皺,沉吟道:「冷大先生設計蘇小魂和寧心公主搭在一起,又讓鍾玉雙遠戰救大悲和尚,為什麼會中途變掛?當然─,第一點是大悲和尚利用已盡,殺!第二點,蘇小魂找小管的時間太快,所以,蘇小魂會推想鍾玉雙是往太原之東而去。現在,絕不能讓蘇小魂和鍾玉雙見面,因為寧心公主還沒真正的干擾上蘇小魂……。這點,對你的以後計劃影響很大!」
冷明慧已然端水沖茶,又蓋起了茶蓋,依舊閒雅的自理自個兒的事,全然不理會天琴先生的分析。
天琴先生也真有耐性,還是說他的:「只要寧心公主硬是逼上了蘇小魂,鍾玉雙千里尋夫未嘗不是好事一件?只可惜,先得將冷大先生你的孫女送到安全的地方……。」
天下,那裡最安全?鍾家絕地!
這是天琴先生的結論。
「所以,冷大先生你一定想法把鍾玉雙和那嬰孩送到鍾字世家的外村。」天琴先生大笑道:「等到鍾玉雙將那嬰孩送進去了,再出來找蘇小魂時,那個丫頭寧心公主必然是早已想好了法子逼住了蘇小魂……。如此二女一男的鬧劇,只怕比當年唐羽仙還要有趣的多……。」
冷明慧淡淡一笑,倒茶入杯,順勢道:「說完了嗎──?」
天琴先生隨手一撥弄脇下綠綺琴,大笑道:「說完了──!」
冷明慧右手双指一駢一挺,兩杯茶中右方的那杯,便自飄然若落葉般的移向天琴先生面前。
冷明慧大笑道:「說的渴了,請用──!」
天琴先生臉色一變,自己說了半天,想要由冷明慧表情中揣測一點東西出來,未料反倒像是傻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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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和朱馥思座下的是一等一的好馬!
太原自古即是兵家必爭之地,既是重兵所在,馬必壯!
無論是蘇小魂或朱馥思,山西總兵必然恭敬的很。
所以,座下這兩匹千里快馬當然是上選的快騎!
朱馥思她一顆芳心早已是暗自打量不已。
她當然不願身旁郎君會「老情人」去!
只是,自己這招裝病,那蘇小魂原先竟要把自己留在總兵府中,這還了得。所以也策騎隨來,看那蘇小魂無可無不可的模樣,只恨得自己心癢癢。
無奈,人家是名正言順,自己也只有咬牙在肚裡發作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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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榻琴心展,長櫻劍膽舒!
琴心劍膽!
劍膽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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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玉雙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搞了一匹快馬狂馳!
夜!已是中夜,正是快意騁馳的時刻!
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竟有長長兩串宮燈迎風招搖!
燈!左右各五個!個個有字!
左邊寫的是「小榻琴心展」!
右邊寫的是「長櫻劍膽舒」!
詩,是吳萊的詩;人呢?
人正淺酌月醉!
鍾玉雙皺眉,訝的是眼前這位四旬中年文士喝的酒。
酒香傳千里,赫然是極品的竹葉燻風酒!
竹葉燻風酒,蘇小魂曾在衡山搏技時自酒狂的身旁取來飲過,驚嘆可堪稱天下六大名酒之一。
問題是,眼前這人怎麼會有?有並不奇怪,怪的是人、時、地不對!
鍾玉雙放慢了馬步,双眼注意猶在十丈之外的這人。
天下之中,盡多奇人異士,她不願造次,強忍一番激動的心情停下了馬,遙遙注視棚中的那人。
那人坐在席上,身前有桌,桌上有酒、有劍、有花!
此外,還有一幅畫掛在回柱的右前方上。
頂上,是由茅草搭成的,稻禾未枯,顯見是搭建未久!
那人似乎是醉眼惺恍的注視往鍾玉雙來。
只那兩人一交目的瞬間,鍾玉雙如受電擊!
好銳、好利,又似深不可測的目光!
那人淡淡一笑,舉杯微敬,一飲而乾!
便此刻,鍾玉双注意到那個人的手,薄而且大!鍾玉雙吞了口口水,眼前這人全身發散的力量,竟然叫人不敢逼視!
初看,只覺和煦溫文的儒士,正是羽扇綸中,瀟灑隨意已及。細看,又覺那股似乎湧自天地之間的氣勢,直搥人心,叫人狂蕩不已!
那人淡笑不斷飲酒,只因為,眼前十丈外的那人,舉手投足之間,已然隱隱罩住了自己全身各處要穴!
稍一妄動,便得露出空門,絕無僥倖!
鍾玉雙訝異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壓迫感。
普天下,有誰可以在十丈外以氣機壓抑住這位瑪哈噶啦大憤怒心法的傳人?
鍾玉雙額上已有汗,汗滴如溪!
這個人是誰?他的用意是什麼?
人在席上,席上有桌,桌上有酒、有劍、有花!
人前有燈,燈上有字,字間是畫,畫是地獄圖!
鍾玉雙覺得自己壓力越來越重,重的連座下快騎喘吁吁吐白沫。
鍾玉雙心下大驚,這馬千萬不能倒,一倒,眼前那人攻擊便至!
她再一次的苦思眼前這人是誰,目光投向兩串宮燈中的畫上。
畫是十八層地獄受苦圖!
桌上的花呢?花是百花之王的蘭花!
酒是天下絕品酒狂的竹葉燻風酒!
把杯的手,是稱得上天地間最大的一掌!
劍!劍在月下倒豎插於桌面,劍尖指的是天雲明月!
鍾玉雙臉色大變!
畫是閻羅爺、花是百花劍王墨遊、劍是追月老人、酒是酒狂、手是天地一巴掌!
小榻琴心展,
長櫻劍膽舒!
琴是天琴先生!
劍是誰?誰是劍膽?
第五先生!第五劍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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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和尚這回可是被玩真的了!孤獨滅絕一起來。
大悲和尚注視眼前這四十四個人,只有長長嘆一口氣!
每十一個人一組的鯊群,正好圍住了和尚的前後左右。
大悲和尚低唸佛號嘆道:「阿彌陀佛─!和尚今天可是要證果西方極樂了……。」
四十四個人,沒一個答話。
他們是來殺人的,殺人用的是手、是刀、是劍!
大悲和尚只有苦笑,這兩天的奔波,已然叫一股鬱悶的氣機極不流暢。此時強出力,只怕真捱不過明日朝昇!
奈何,四十四人四十四把劍已然出鞘!劍鋒所指的,是大悲和尚!
四十四把劍同時推進,速度並不快,氣勢卻逼人心肺肝臟,大有一擊便分解了大悲和尚這身臭皮囊。
大悲和尚一嘆,只覺四面八方湧來的劍機殺氣,恰如錢塘潮漲,洶湃激盪捲起千堆雪!
本來,丹田一股內力自湧,已存藏於十指之間,來番轟轟烈烈戰死!誰知,心念一轉,只覺爭此多造殺孽,便一聲仰天長笑,竟坐了下去。
對敵臨陣,漫天瀰地的殺氣之中,那大悲和尚竟能懷一抹微笑,垂目放心的唸佛頌經起來!
「爾時釋迦牟尼分身諸佛。從無量千萬億他方國土來者。在於八方諸寶樹下。結跏趺坐。其佛侍者。各各見是菩薩大眾。於三千大千世界四方。從地湧出。住於虛空……。」
大悲和尚唸經不斷,漸竟將滿天殺氣遺忘於天合之外:只覺妙法蓮華經經文意竟之中隱隱一線祥和溫煦,將本身修為的大悲指心法牽動。
瞬時,放下一切之中,反而虛空無盡藏的得到一切!
這點成就心境光明,立時把兩日來積壓的鬱氣迅速的棄之於心、口、意之外!
大悲和尚念一動此,四十四把劍上殺氣,皆如祥雲妙花,眼中所見已無半點暴戾!
這一番演變,只叫四鯊群的眾人駭異不已!
原先,他們這一劍推出,足可令天地變色;誰知,眼前這和尚就要引頸就戮之時,竟然如虛空大藏。手上長劍,便無落處!
放下一切,盡藏無限!
無限,在虛空大藏中,天下又有那一樣兵器可以傷害虛空?虛空既無,何以加之?
四十四把劍停了下來,停在大悲和尚前後左右三尺處!並不是他們不想一挺擊殺,而是劍上殺氣竟游離若無,全然不知如何出手!
大悲和尚輕輕噓了一口氣,將心中一點意念完全抹了;站了起來,便自飄然由劍鋒之間走過。
四十四把劍停峙如不動山林,天地間吻合著一股奇妙無比的協調!
四十四把劍無法動,只因為,誰一動,誰便得滅沒於另外四十三把劍積蘊的殺氣之下!
直到大悲和尚已然不見了蹤影,那四十四把劍才同一響的掉到地上!
每個人面面相覷,額上,早已汗如雨!
方自苦笑,遠方天際突然傳來紅色煙霧爆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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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和尚恍然的向前走著,直到孤獨滅絕四鯊群四十四騎自身旁急馳而過,方得驚醒過來!
大悲和尚皺眉看那四鯊群消失的背影,訝異暗道:「前方有了變故?」
一想及此,大悲和尚便自提直氣,雙足一蹬一揚,飛快往前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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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玉雙和眼前這個第五劍膽對峙了一頓飯。
終於,一咬牙,便要前衝;奈何氣勢方起,座下快騎已經萎倒。
第五先生大笑,一起身,已到鍾玉雙面前,大是手到擒來。
鍾玉雙紅玉雙劍在手,竟發不出去;只因眼前這人的氣機太霸,壓的自己連揮劍之力也無。
鍾玉雙暗暗吃驚,此際,方知著了人家的道兒。
鍾玉雙咬牙道:「你是第五先生?」
第五先生點頭道:「不錯!」
聲音低厚有力,又不失溫煦莊嚴!
鍾玉雙冷笑道:「大概是叫第五劍膽了?」
第五先生聞言一愕,繼而大笑道:「聰明─!老夫之名正是劍膽……。」
鍾玉雙嘆道:「可惜啊─,可惜……。」
第五先生笑而不答。溫
鍾玉雙續道:「堂堂名動江湖的第五先生竟然會用暗箭傷人的手段……。」
第五先生頷首一笑道:「老夫在此地方圓二十丈內的地上用了『離神魄』,是為了妳好!」
鍾玉雙雙眉一挑正待發話。
那第五先生笑道.:「如果妳我交手,妳能擔保背上孩兒不受傷害?。」
鍾玉雙沒有這個把握!
第五先生笑道:「妳願意束手就縛嗎?」
這點,鍾玉雙更不願意,而且是絕不願意!
第五先生道:「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離神魄將妳的氣機消弱,如此,老夫才能在不傷及妳和背上孩子的情況下擒下妳!」
第五先生話說的不快,因為他已經控制了兩人之間的對峙!
只要自己氣機壓抑著,鍾玉雙萬難出手!所以,第五先生很愉快,也很瀟灑的順著氣機引動,伸手扣向鍾玉雙!
第五先生一切設計、出手,全然天衣無縫!
只可惜,他忘了兩件事!第一,鍾玉双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另一個是什麼都不懂,該哭就哭的冷無恨!
就在第五先生伸手要扣住鍾玉雙的剎那,冷不防鍾玉雙背上的冷無恨竟然大哭了起來!
就這突來的哭聲,令那第五先生心中一震,便此剎那,鍾玉雙手上紅玉雙劍如電激出,劃向第五先生身前七大穴!
第五先生一驚,後退!
按著,他發現忘掉的第二件事是,冷明慧手下的傲鯊群竟然此時出現!
傲鯊群的目的是將鍾玉雙送回鍾家絕地!無論是誰,阻擋者死!
他們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中年文士是誰,這點,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殺了他!
殺人,太多的時候不需要知道對方的姓名;生死之間,往往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自己要活下去!
更何況,他們是來自東海上的巨寇,如果每個劫船殺人都要問一番生辰八字年歲籍貫,只怕早餓死了!
所以,他們的決定是立即出手;就如同東海狂濤上一樣,一出刀便要見血!
血,是十一個人的血!
他們不信,想再出第二次劍,只可惜,十一個人,每個人只覺兩眼一黑,嘴角湧出的血早已直衝上腦門!
鍾玉雙駭異的注視眼前這人。從出手、進退、變招、到負手傲立,之間過程恰如昔年蘇東坡所說的「行雲流水,不可遏止」!
行雲流水,不可遏止!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是何等的修為!
鍾玉雙只覺手上紅玉双劍更緊,心中一股瑪哈噶啦心法便自湧出!
嬌喝中,紅玉雙劍化成盤飛矯龍捲向第五先生!
第五先生注視來劍,訝道:「想不到妳瑪哈噶啦大憤怒、大破無明心法竟有如此造詣……。」
鍾玉雙雙劍至,又忽一抖,自分成左右双路盤向第五先生的太陽穴!
第五先生大笑,身子後掠,双掌往虛空連拍八掌,左柔右剛;在兩股迴力繳盪下,那紅玉雙劍竟自飄移了起來!
鍾玉雙內心大吃一驚,双臂一沉便自變招!
只見鍾玉雙手上双劍左右交替,一大一小的畫起圈子來!
每一圈劃出,所琉璃出的一片光華,恰似光明法輪普照,硬是把第五先生的詭異內力給引開了去!
第五先生沉聲一喝,左掌曼妙無端的抓向鍾玉雙的肩井穴。
鍾玉雙微一抹冷笑,「想」劍在前,「思」劍在後,便如長槍直挺直掠向第五先生的外關穴上;又倏忽「思」劍一抖,倒撩往第五先生的左脇!
第五先生大驚,依舊去勢不變,只是將左掌內拗,又隨之一翻,迅時,一顆墨黑如小鴿蛋的東西打了出來!
鍾玉雙一聲冷笑,「思」劍劍身迎上一撞,順勢便要傷及第五先生。
誰知,那橢圓彈球忽的一展一彈,便自索住了鍾玉雙右腕上。
鍾玉雙只覺炙熱一痛,一把思劍便遞之不出。
第五先生大笑,順手點了鍾玉雙身上六處穴道。
時已至此,夫復何言?
鍾玉雙一嘆,看向右腕上的東西,只見那物似劍非劍,似鐵非鐵!而且尚可任意拗曲,更像緬刀之物!
第五先生收回了那個東西,一入手,又變成了鴿蛋形狀。笑道:「這個東西就叫做劍膽……。」
「劍膽?」鍾玉雙苦笑道:「第五劍膽的劍膽……。」
第五先生撫弄掌上那顆劍膽笑道:「這兵器是用緬鐵之精,配以苗疆瘴火,並用雲母玉石打造而成的……。」
第五先生手上一抖,那劍膽舒開來,形如劍,只是無鋒無刃!
第五先生笑道:「這劍無鋒,是不是奇怪?」
鍾玉雙注視半晌,忽然嘆氣,不語。
劍無鋒,鋒在人心!
無鋒劍,劍在意中!
第五先生含笑對鍾玉雙道:「以妳瑪哈噶啦心法上的成就,設非這劍膽突出其法,只怕千招之內老夫尚無法取勝……。」
鍾玉雙苦笑,忽然又倒眉嗔聲:「喂,老頭子─,你到底打算怎樣?」
第五先生一愕,笑道:「做件小小的交易……。」
鍾玉雙冷笑道:「說吧!」
第五先生道:「我要妳背上的孩兒……。」
鍾玉雙一愕,哼道:「開玩笑!姑奶奶我穴道被你點住了,你現在不會自己拿呀──!」
第五先生笑道:「還有─,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鍾玉雙可真的愕了一下才道:「喂,老頭子啊!你倒底打什麼主意?總不成你看這孩子孤苦伶仃想收養了吧?」
第五先生笑道:「正是!」
為什麼?鍾玉雙臉色一變!第五劍膽要這孩子的目的只有一個!
冷明慧!
鍾玉雙恨聲道:「你算那門子雄才大略!堂堂名動江湖的第五先生竟然用這般手段……。」
第五先生笑道:「手段憑功夫是不是?何況,我對付的是冷明慧,對你們也有好處!」
「見鬼!」鍾玉雙罵道:「到時冷明慧那老狐狸受制於你這死不要臉,只怕天下武林將大大有一番血劫……。」
第五先生大笑道:「聰明!不過,老夫現在殺了妳,取走了這孩子,妳又能怎樣?」
鍾玉雙不語。
第五先生又道:「還有第三點,今天我放了妳,只是妳必須答應一件事……。」
鍾玉雙冷哼一聲,忍不住問道:「死不要臉的老不修,你又有什麼指教?」
第五先生大笑道:「今後無論何時何地,妳看見了寧心公主永遠只能笑臉相向,而且,不准對她出手!」
鍾玉雙一愕,這事倒新鮮。
她仔細打量了第五先生一番,疑惑不禁更濃。這老頭子打的是什麼主意?我鍾玉雙當然不會對寧心公主出手,至於笑臉相向……。
第五先生微笑道:「怎樣?」
鍾玉雙雙目一寒,道:「如果寧心公主向我出手呢?」
第五先生道:「那妳只能躲!無論什麼情況,妳絕不能出手……。」
鍾玉雙目中寒意更重道:「除了寧心公主以外,誰我都可以出手?」
第五先生大笑道:「不錯!包括我……。」
便此際,鍾玉雙背上的冷無恨又「哇」的哭了出來!
奈何是,鍾玉雙無法得動!
第五先生含笑看著。
鍾玉雙汗水滴下。
便此際,遠處已傳來急蹄的聲音。
第五先生一愕,沉聲道:「快下決定!」
說著,已迅速自鍾玉雙背上取下冷無恨,喝道:「這娃兒叫什麼名字?」
蹄聲更近!
第五先生舉掌放到鍾玉雙太陽穴上,冷聲道:「妳不說,不答應,我現在便一掌殺了妳……。」
鍾玉雙雙目一睜,傲然道:「那你就下手!」
第五先生一愕,幾要下手,又忍了回來,仰天長笑道:「好─,好─。我看妳能忍的住這孩子夭折……。」
第五先生右指一駢,便要點向冷無恨死穴!那鍾玉雙大驚道:「不可──。」
第五先生手指停在心口要穴上,只是冷笑看著鍾玉雙不已。
鍾玉雙見那冷無恨淚眼泣聲,一股別離酸意竟湧上眼眶,一嘆,道:「冷無恨─。這孩子叫冷無恨!你好好善待她……。」
第五先生仰天笑道:「記得了,永不許對寧心公主出手,無論她做了什麼事……。」
第五先生冷冷一笑,自懷中取出一塊玉珮,珮上鏤著的是一隻紫鳳。
第五先生道:「這紫鳳珮妳記得了─。我會把它送給寧心公主叫她戴著……。嘿…嘿…,提醒妳看到了這紫鳳珮便如同妳的承諾!哈……。」
第五先生狂笑,將冷無恨繫揹到背上,回頭望蹄聲來處!
聲近,塵飛半天。
四十四騎,騎上四十四人!
孤獨滅絕!
第五先生衝著鍾玉雙一笑,道:「轉告冷明慧,我把冷無恨帶去了關外蒙古!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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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飛鴿急至!
一隻落入冷明慧手中,一隻落入天琴先生手中!
兩人正相對坐,之間有茶有琴!
天琴先生含笑將鴿腳信環拆下捏於掌中,道:「冷大先生,你認為是怎樣?」
冷明慧淡淡一笑,道:「天琴兄─,你認為又是怎樣?」
天琴先生朗笑一聲,道:「第五先生統御武林之日可期……。」
冷明慧依舊沉穩道:「是嗎?」
說著,已先拆開了這環,淡然一視!
天琴先生注視冷明慧表情,見那冷明慧隨才把信紙折好,放入爐火之中。
天琴先生不禁點頭讚道:「好─!好風範!冷明慧不愧是冷明慧!」
說著,也把掌中信紙攤開,上面簡單的三個字:冷無恨──!
天琴先生笑道:「冷兄定性大乎常人之外,只可惜忽略了一件事……。」
冷明慧淡笑,舉杯飲了一口道:「是嗎?」
「冷兄自始即鎮定有恆,令小弟十分佩服,料想今夜可能難下關帝山……。」天琴先生一笑,道:「可惜─,冷兄忍不住先折開了信環,正表示了冷兄心情早已激動不已……。」
冷明慧雙眉一挑,復淡然一笑不語。
天琴先生也是一笑,取琴起身微笑道:「冷兄放心─,無恨會很好──。」
天琴說完,頭也不回的大笑離去!
小閣上;冷明慧太陽穴鼓動,手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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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要命已經站在冷明慧身旁良久了,動也不動。
半晌,那冷明慧才道:「傲鯊群十一人全部陣亡?」
「是!」譚要命恭敬道:「出手的是第五先生!」
冷明慧點頭又道:「孤獨滅絕四群把鍾玉雙帶來了?」
譚要命道:「是─!他們打算繞過太原,往關帝山而來──。」
冷明慧沉聲道:「只怕他們現在已經撞上了蘇小魂……。」
風,從東方來!
葉落,隨風打滾在冷明慧腳邊;他嘆了一口氣,就在拾葉的當兒,忍住的激動終於盪闊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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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和朱馥思遇上的不是孤獨滅絕,而是第五先生!
蘇小魂並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可是他可以感受到眼前這中年文士所散發的氣勢和冷明慧竟不遑少讓!
第五先生的背上並沒有揹著冷無恨,就一個人閒雅的站在路中央!
朱馥思雙眉一挑,當先喝道:「不長眼嗎──?」
說著,便似要催馬踐去。
第五先生一笑,道:「姑娘別急,老夫可有一項大禮相送!」
大禮?嘿,天下無不是皇土,看你是走了眼!
朱馥思冷冷一笑,道:「省了──!」
說著,一夾馬肚,急痛的那馬蹄吁吁的往前衝去!
蘇小魂一驚,叫道:「小心──!」
待蘇小魂要伸手挽住馬韁已是不及。
只一忽兒,那馬奔到第五劍膽身前,眼看便要撞上。
第五先生一笑,左臂挽馬,右臂取珮順勢塞入朱馥思手上;又一揚身,人浮到朱馥思耳邊道:「哼!朱姑娘,這珮不值錢,可是能讓鍾玉雙把蘇小魂讓給妳。要不要妳自己決定!」
說完,第五先生大笑退身,一退、兩退十丈外遙聲道:「要就戴著!哈……。」
朱馥思本來捏住那紫鳳珮要打回去,一聽第五先生這番言語,竟不由得停在半空,半晌作聲不得。
蘇小魂對方才一幕,因為被朱馥思身子擋著並未看清,只是對眼前離去的中年文士身法大為驚訝。
他一皺眉,策馬到朱馥思身旁道:「妳有沒有怎樣?」
朱馥思從沉思中驚醒,急道:「沒…沒事……,我們快走吧──!」
說完,一策馬便當先衝了出去!
蘇小魂雙眉一皺,亦一夾馬,隨後追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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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破一天穹繁星,自東方來!
大悲和尚注視地上的血跡、蹄印以及零亂草痕。他猶自皺眉沉思,忽然,遠方有兩騎如箭而至!
是蘇小魂和朱馥思!
朱馥思一見眼前那和尚大光頭,臉色都變了。
蘇小魂當先翻馬急聲道:「和尚──,有沒有見到玉雙?」
又是玉雙!朱馥思冷哼一聲,忍不住將一直握在掌中的玉珮又端詳了個仔細!耳中,傳來大悲和尚訝異之聲:「鍾玉雙?沒有──。」
蘇小魂雙眉一皺,也注視起眼前這片戰場來──。
大悲和尚指指地上血跡道:「由這些血跡及位置看,顯然有十一個人瞬間被人斬殺……。」
蘇小魂點點頭,道:「不錯!這十一個人移動的時間都沒有便叫人殺在當場……。」
他嘆了一口氣,又道:「是誰?出手這麼可怕?」
亭在、酒在、花在、圖在、宮燈依舊迎風……。
小榻琴心展,長櫻劍膽舒!
他們注視眼前之物良久,天地,好像凝結成巨石。半晌,方各自長長嘆一口氣。
蘇小魂低聲道:「是他?」
大悲和尚點點頭:「是他!」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接著,注視原先鍾玉雙的腳印,以及他前面的腳印。
「他們兩人交過手!」大悲和尚道:「可惜─,贏的不是玉雙那丫頭……。」
朱馥思此時突然插口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他又是誰?你又怎麼知道贏的不是……不是鍾姑娘……?」
「他不是誰,」大悲和尚道:「他就是第五先生……。」
朱馥思實在很想問他們怎麼會知道。只是,自己不能顯得太笨,所以只有忍了下來!
大悲和尚看了她一眼,又道:「妳仔細看看這些足印,和斬殺那十一個人的足印一樣。在這裡,踱步環繞玉雙丫頭的足印。顯然─,是玉雙那丫頭被點了穴動彈不得,而那個第五先生則正問她一些事……。」
「因為一個人在問話踱步的時候,」蘇小魂補充道:「他腳上的施力是由足根部往外緣用力,所以─,可以由足跡的深淺度上加以判別……。」
朱馥思有點傻了,原來還有這麼多學問。
她猶不甘心的指著一大堆蹄印和零亂的足跡道:「這又是什麼?」
大悲和尚道:「這是孤獨滅絕四個鯊群留下的……。」
朱馥思道:「那…那結果是什麼?」
蘇小魂沉思半晌,道:「冷無恨不是叫鯊群帶走的!他們只帶走了鍾玉雙……。」
冷明慧不會做這種事!如果他想要回冷無恨,只要向蘇小魂說一聲就得了!
那麼冷無恨是誰帶走的?
「第五先生!」蘇小魂對著東昇的晨曦嘆道:「只要冷無恨在他手上,他便可以要脅冷明慧……。」
人倫天性,自古無論英雄梟雄皆同!
所以冷明慧也帶走了鍾玉雙!夫婦,亦是五常之一!
「他們只有四十四匹馬!」大悲和尚道:「可是卻有四十五個人加上十一具屍體……。」
所以,他們不會走的很快!
這是結論。
蘇小魂看看朱馥思,再看看大悲和尚,突然出手點住了朱馥思的穴道!
朱馥思無語,只是默默的看著蘇小魂。
蘇小魂一嘆,朝大悲和尚道:「保重──!」
大悲和尚一點頭,微微嘆道:「保重──!」
蘇小魂不再說話,一揚身上了快馬,猛夾馬肚而去!
*        *        *
大悲和尚注視蘇小魂絕塵而去的身影,已然不可再見,方自回頭朝向朱馥思道:「這回─,可真要把妳送回京才行!」
朱馥思不語。兩行情淚滑下。
大悲和尚見景,一嘆;「心不死於情結,煩惱自由生!」
大悲和尚唸了一句佛號,便伸手要抱朱馥思上馬。
誰知,竟然脇下一麻,著了眼前這位千金公主之手。
大悲和尚訝道:「妳……。」
「我什麼我?」朱馥思冷笑道:「那個蘇小魂會幹什麼事姑娘我清楚的很。哼!一聽他那位鍾姑娘有危,一定是要把我撇下的了……。」
朱馥思盡力裝出得意的表情道:「我…我才沒有那麼笨!和尚─,你就在這裡站一會兒吧──!」
朱馥思說完,還仰天長笑了一聲,翻身上了馬,一策,經過大悲和尚的身旁,冷哼了一聲,便急催而去!
大悲和尚一嘆,揚聲道:「心不死於情結,煩惱自由生!」
朱馥思耳中聽那大悲和尚之聲,心裡未嘗不知。早在初見唐羽仙之時,便得到她的苦心相勸!
無奈,情結已生,小枕煩惱,相思更番思量!
*        *        *
孤、獨、滅、絕!四鯊群持意繞了路,果然避開了蘇小魂!過了普源,便一路往赫赫岩山而去!
一行四十五個活人,十一個屍體,這陣仗不可謂不大。只是,屍體一定要帶回去!
這些屍體是唯一可以研究第五先生武功造詣的資料!
他們像是被鐵棍打中似的,無錐傷,但裂開的破痕,力道卻極之驚人!
他們日夜趕路,到了第二天晚上,赫赫岩山已然遙遙在望!
過了赫赫岩山,便是關帝山!眾人暗自噓了一口氣。陸上和海上到底不同,這回征戰中原武林果然累人。
就在他們稍為舒緩的當兒,眼前,竟有一名頂戴斗笠的劍客當道而立!
四十四人,八十八道眼光投向那人!
驚叫的卻是第四十五人,鍾玉雙!
「柳三劍!」
孤獨滅絕四鯊群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注視眼前這位「三劍出手,攝魂奪魄」的柳三劍!
柳三劍取下斗笠,冷冷一笑,喝道:「殺──!」
四鯊群方覺不妙,四周已然奔出一波波無盡的火箭來!
瞬時,如天女散花般的射至!
鯊群大喝,方紛紛隔開,忽然爆炸巨響!
原來,柳三劍早已在此地地下埋了大量火藥……。
眾人方自大駭,聞得一人道:「好自為之吧!死是命,活是幸!」同時,身上穴道立解。
鍾玉雙一笑,正想道謝;一排火箭至,那人竟以身擋!
鍾玉雙驚叫道:「為什麼?」
那人苦笑,掙扎道:「冷…幫主…叫我們…不要…傷妳…一根寒…毛…。」
鍾玉雙聞言一愕。
忽的,又一排火箭至!
鍾玉雙大驚,忽然有人遞來了紅玉雙劍。
鍾玉雙又是一感動,執劍便禦。無奈,敵,似是要趕盡殺絕,竟發全力將火箭齊出而至!
面對這排山倒海的箭陣,天下無人可躲!
鍾玉雙已準備死戰!
忽然。一陣暴喝同起,四鯊群中,人竟全數揚身而起,以肉牆擋住了箭陣,沒叫半根射及鍾玉雙!
鍾玉雙只覺心中一酸,嘶啞道:「你們……。」
已經無人可以回答她,因為所有的人都已變成刺蝟。
鍾玉雙雙目盡赤,大喝執紅玉双劍衝出火堆;眼前,柳三劍執劍而立。
鍾玉雙大喝,双劍如自天外而來捲向柳三劍!
柳三劍不動,淡笑道:「多日奔波,加上穴道被制過久,妳─不用多費力氣──!」
縱然是此,只是,無奈處,唯賭!
双劍已至,柳三劍倏忽出手。
鍾玉雙正要變招,只覺體內真氣一滯,便叫柳三劍乘隙而入,點了七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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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注視眼前的景象發呆!
人命竟然如此脆弱?只是,此時並非感傷時。他找了找,沒找到鍾玉雙的屍體,這點,已夠
一道呻吟,立即引動他奔了過去。
蘇小魂抱起那人急聲問道:「兄弟─,振作點!鍾玉雙在那……?」
那人嘶啞掙扎道:「柳…柳三劍……。」
蘇小魂臉色一變,道:「是不是柳三劍帶走了?往那裡去了…往哪裡去了……?」
那人双目已流血,血,滴到蘇小魂手上,正如他心中的血!
那人勉強一笑,抬手指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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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上馬前奔的同時,朱馥思也汗流夾背而至。
蘇小魂訝道:「妳…妳……。」
朱馥思道:「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應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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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的手下已經折損了一半?」
「是!孤、獨、滅、絕、傲全數九十五人都滅亡!」
「很好!」龐虎蓮站了起來,走出塞外常見的羊毛帳蓬,遙望滿天滿地無垠的風沙。
他冷笑道:「在準噶爾旗的沙漠上,將冷知靜、京十八、六臂法王的頭顱摘下來……。」
「是!」
龐虎蓮大笑。洞庭湖的勢力已經被他完全掌握!
洞庭七十二寨主體內的「斷魂散魄粉」,每個月便須他的解藥來壓抑。
況且,京十八中了「七斷魂魄散」早已像廢人一樣,還有誰願意賭自己的生命為一個廢人效忠?
龐虎蓮長吸了一口塞外乾燥的空氣,一切都滿意極了!
柳三劍傳來劫擄了鍾玉雙的消息,不日也將往塞外而來。屆時双方力量一結合,正可以利用蒙古的力量,舉兵南進,將大明江山括入掌中!
龐虎達一想及此,不禁大笑了起來──。
*        *        *
到了烏蘭木倫河的下游,冷知靜只覺全身疲憊不堪!
若非眼前這位大和尚,只怕自己和京十八早已死了十來次。冷知靜一嘆,終於問道:「大師─,不知法號如何稱呼?」
六臂法王一笑,道:「哈!你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冷知靜看看背上忽冷忽熱顫抖不已的京十八一眼,嘆道:「大師莫怪冷某這些日子來的不理不睬,只因……。」
六臂法王一笑,道:「我明白─,因為你背上那個京十八京湖王不願欠人人情是不是?」
冷知靜一嘆無言。
六臂法王笑道:「隨緣在心!老衲若是計較,又何須千里相陪?」
冷知靜激動一點頭。
六臂法王含笑道:「老衲名號六臂法王……。」
冷知靜聞言驚喜交集,道:「達延可汗的國師,六臂法王?」
六臂法王一笑,道:「莫叫名利二字害人──。」
冷知靜一激動,噗通跪在六臂法王面前道:「請大師慈悲,到了蒙古能借用玉犀角……。」
六臂法王一笑,道;「這是當然!」
旋即一頓,又道:「這些日子你都不開口,老衲可以理解!為什麼今日你……?」
冷知靜一嘆,解下背上的京十八,道:「湖王這兩日的病情又似乎更重了……。」
六臂法王一嘆,道:「這七斷魂魄散當真霸道的很。每隔七日發作一回,經七七四十九日則必死無疑。其中過程,更是滅絕人性,便是銅身鐵骨也難捱得住……。」
冷知靜驚道:「那…那京……。」
六臂法王一笑,道:「別急!京施主內力深厚,外加曾用以毒攻毒之法達到某一階段!痛苦增加是難免,只是這痛反將牽引本身氣機流暢,反而可以用來對抗七斷魂魄散的毒性……。」
冷知靜噓了一口氣,點點頭。
緊接著,他又急道:「那…那大師可有何種妙法可以減低毒性的嗎──?」
六臂法王一笑,自懷中取出一檀木瓶,自其中倒出一顆深紅丹藥丸交給冷知靜,道:「和尚身上本來不該有此物!」
冷知靜拿在手上疑惑道;「這是……?」
六臂法王道:「奇毒的蟒珠!三年前和尚渡化一條銀角巨蟒,那蟒通靈,便將身上毒氣凝結成丹,送給了老衲!」
冷知靜猶豫道:「這…這蟒珠……。」
「施主放心!」六臂法王一嘆道:「為今之計,唯有如此,劇毒方能壓抑京施主身上的七斷魂魄散!讓他服下吧!」
冷知靜握住蟒珠的手顫抖,激動道:「多謝大師──。」
冷知靜一捏藥丸,將之納入京十八口中!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京十八突然全身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冷知靜見狀大驚道:「大師──,這……。」
六臂法王搖搖頭,只是將双目注視京十八的變化,緩緩道:「這是蟒珠的毒對抗七斷魂魄散!也就是為什麼到了今天老衲才要京施主服下……。」
冷知靜緊張道:「為什麼?」
「毒性的週期循環不同!」六臂法王道:「必須在七斷魂魄散最劇烈的時候下重藥!所以,老衲選擇了此時……。」
六臂法王依舊注視著京十八的變化,突然手上結成「不動明王」大手印,朝冷知靜叫道:「請施主護法──。」
說著,隨即將那手印印在京十八的百會穴上!
不動明王大手印,是將右手中指、食指駢伸;以左手拇指、無名指、小指握住。同時,左手中指、食指亦駢伸所結成的大手印。
六臂法王一催動真言,立即陷入禪定之中。
他以本身的氣機來導引京十八體內三種毒性的相互牽引!
冷知靜緊張的戒備著,心中懇祈老天爺幫幫忙,千萬別在此時叫龐虎蓮的人出現!
遠處,傳來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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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從東方來;然而,南方卻是蹄聲飛揚而至!
冷知靜心中一緊!
鈴聲他不識的,但那蹄聲,正是龐虎蓮的手下!
南方的人先至,來的是七個人!
冷知靜注視他們,迎身向前冷聲道:「諸位難道完全不念昔日京湖王的恩情?」
為首的一名漢子,正是洞庭七十二寨正北統寨領舵吳江雄。
只見他一翻身下馬道:「冷兄請勿誤會,我們七人是來投靠京湖王的……。」
說完,人便要往前跨近。
冷知靜右手一擺,冷喝道:「站住!」
吳江雄聞聲,激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知靜淡淡一笑,道:「諸位若是有心,何不退至一里外稍等片刻?」
此時,馬上一名漢子叫道:「不知好歹……。」
冷知靜反而微笑朝吳江雄道:「這位大哥貴姓?」
吳江雄一愕,道:「吳!吳江雄!七十二寨正北統寨領舵就是我……。」
冷知靜一笑,道:「好─,那就麻煩請諸位大哥稍為後退,讓吳兄一人……。」
「好啦─好啦─。」吳江雄不耐煩的揮揮手,叫道:「你們後退一點!」
馬上六名漢子互視一眼,紛紛後退十丈。
吳江雄朝冷知靜冷笑道:「可以了吧!」
冷知靜豎手道:「吳兄─,請!」
吳江雄哼了一聲,轉身往京十八走去;手上,已然提起真氣,便此一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京十八!
可惜!世界是人算人。
一個人若老是自以為最聰明,終究會發現,自己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
這句話,吳江雄終於明白了;可惜,人明白一件事的時候,往往就是後悔的時候!
吳江雄倒下,倒在冷知靜的手臂上!
騎在馬上的六名漢子不禁同時一愕,便要策馬過來。
冷知靜喝道:「你們不要他的命了嗎……。」
話聲未落,六把暗器已然將吳江雄打成刺蝟!
冷知靜大驚道:「你們…好狠……。」
馬上的漢子冷笑道:「別做出一付俠義臉來,自己照顧著點……。」
另一名漢子大笑道:「我們自己都活不了了,誰管他生死!殺──!」
殺聲一起,六騎奮進,轉眼便到了眼前。
冷知靜大驚,轉眼看那六臂法王正處於緊要關頭,若叫這些人一打擾,只怕立時便要走火入魔!
只是,敵人已至,又豈能束手就縛?
無奈處,唯賭!
冷知靜一咬牙,揚身而起撲向最先到達的漢子!
冷知靜的身手絕對不差,可惜對方出手的是四把刀。
四把刀的目的要纏住冷知靜,另外兩把則殺向京十八和六臂法王。
冷知靜雙目盡赤,鐵拳所及,已然打飛了一名漢子,撞下了另一名漢子。
可是還有兩把刀阻擋了他的回身援救。
殺京十八的兩把刀已至,高舉過頭!
冷知靜只覺血脈賁張,冒著眼前雙刀砍下,衝出直往高舉的兩把刀而去。
只是,他自己眼前的刀,志不在傷己,只在阻攬;所以冷知靜退了回來,雖然,他又踢下了一名漢子。
但是,那端已是無法顧及……。
鈴噹響!
就在鈴噹響聲中,那兩名舉刀的漢子摔下了馬來!
冷知靜愕住,他的對手也愕住!
一道人影,緩緩自沙堆後走出來。
冷知靜第一眼便看見他長髮披肩的髮梢上,那串結的鈴噹!
向十七!
冷知靜突然之間像是醒了來,抱拳道:「多謝前輩相救……。」
向十七冷哼一聲,隨手一揮,只見一道黃光一閃而逝,打到最後一名漢子身上。
隨著一聲鈴響,那漢子墜下了馬。
看來,向十七的暗器便是鈴噹了!
「斷魂鈴!」冷知靜驚叫道:「陰山斷魂鈴!前輩可是姓向……?」
向十七冷笑道:「不錯──!」
冷知靜的心往下沉。
昔年向十七和京十八一戰,向十七敗!
十七到底沒有十八多,十七就是比十八少一點。
這是當年江湖上的笑談。
然而,卻是向十七所引以為奇恥大辱!
二十年前一戰後,向十七立誓於洞庭湖前;二十年後必報此仇!
如今,二十年之期已至!
向十七果然找上了京十八!
冷知靜的雙拳捏緊,注視著向十七!
向十七一笑,道:「如果我要殺京十八,你是不是會阻擋我?」
冷知靜用力的點頭!
向十七又道:「你知不知道,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冷知靜還是點頭!
向十七嘆道:「明知辦不到的事情還是要去做,你說,你是不是呆子?」
冷知靜礵目盯住向十七,用力搖頭!
天下有些事,不是辦不辦的到的問題,而是要不要,是不是該做!
這句話冷知靜沒說出來,他不用說。
自從娶了唐羽仙之後,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憑著良心,用不著告訴別人!
向十七雙目冷峻的注視冷知靜。
良久,眼光溫和了,聲音也柔了起來:「好─,很好─,不愧是冷明慧的兒子!哈……。」
向十七長笑,竟自狂奔往無垠沙際而去。
冷知靜一愕,目送向十七離去的背影。
遙遠,傳來向十七的聲音:「叫京十八別死的太早!我們的事還沒解決,別留我一個人在世上生悶氣──。」
冷知靜心中一暖,眼眶略溼了起來。
向十七在遠方又道:「冷大先生要我代為問候,你聽見了?」
冷知靜聞聲,一激動,淚水便自順頰而下,同遠方大叫道:「聽見了──!你放心,京湖王一定會等你……。」
遠方,傳來向十七的長笑聲,竟不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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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龍衝入冷默的房裡,一把拉起了冷默便要往外走。
冷默訝道:「嘿!朋友─,你嚇人啊──。好一陣子沒見了就這麼瘋……。」
潛龍罵道:「瘋?你現在還裝病在床?有大事啦──!」
「大事?」鍾夢雙自門口走了進來,道:「什麼大事讓你由那潭裡跑了來……?」
潛龍聳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什麼?」冷默、鍾夢雙齊齊叫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有什麼大事,就窮緊張……。」
「誰緊張?」潛龍沒好氣的道:「是萬老爺子緊張……。」
「怎麼了?」
「我不知道啦─,反正快去就對了!俞傲和鍾念玉已經先去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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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傳信說玉雙被捉?」
「不錯!」
「他有沒有說往那兒去了?」
「蒙古!達延可汗的塞外蒙古!」
「他奶奶的,是那個傢伙幹的?」
「柳三劍!」
「柳三劍?三劍出手,攝魂奪魄的柳三劍?」
「唉!我已經知道我們應該去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