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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翼刀
第五章  陷阱
蘇小魂由痛楚中醒來。一睜眼,便看見了唐羽仙。蘇小魂乾澀的道:「姑……姑娘,是你救了在下?」唐羽仙一笑道:「你真叫人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睡了七天八夜?」蘇小魂一驚道:「這麼久?我……我那些朋友怎麼啦?」
唐羽仙道:「這我可不知道了。我當時顧不了那麼多人。頂多我只能把他們從洞裡拉出來,擺在舒適的地方而已。」
蘇小魂道:「如果他們有什麼三長兩短……?」
唐羽仙嗔道:「你先顧著你自己吧!你那兩個朋友就看他們造化怎樣了。」蘇小魂嘆口氣,沒說話。唉!你能要求人家怎樣?她是一個人,三個大男人怎麼照顧的來?可是蘇小魂不安,他可不是一個自願自己苟活而令朋友為他而死的人。
唐羽仙見蘇小魂鬱鬱不樂,道:「別擔心你那些朋友了,他們受的傷比你輕多了。你這個人也真是的,意然讓那兩個人在下面,而你用背來擋住他們。呆子!」
蘇小魂苦笑,女人很難懂得男人的友誼。當時,若不是自己硬以大勢至無相般若波羅蜜神功壓住俞傲和北斗,他們兩個還不願在下面呢!
蘇小魂嘆氣道:「你知道我是誰?」
唐羽仙笑道:「當然,你就是蘇小魂啊――,難道還有什麼阿貓阿狗的名字?」
蘇小魂訝道:「你怎麼知道?」
唐羽仙笑道:「你怎麼不問問姑娘我的芳名?」
蘇小魂一笑,道:「敢問姑娘閨名是……?」
「唐羽仙。」
「唐羽仙?唐家堡的唐羽仙?」
你幹嘛,那麼吃驚?
「完了、完了,這下慘了。蘇小魂一下記起唐老太太那句「不知道你和唐羽仙那丫頭配不配?」「你再休息一下吧,」唐羽仙站起來,紅著臉道:「我……我煮早飯去。」
蘇小魂望著唐羽仙的背影,心頭一下子湧上鍾玉雙的倩影和笑靨。三年前,西湖初見,伊人先是怒薄嗔,幾經往返,而彼此心下相許。兩人曾經共遊天下高山名川,也曾相依相偎坐看泰山日昇。在錢塘湖漲時的笑語,觀東海驚濤的相擁。想去年,曾在長白山頂歡笑靄靄白雲,復又至關外揚那大漠黃河。
又多少生死談笑?他們曾共剿大漠七十二騎、擒伏南北白額猛虎群,又曾遇過多少賊人圍殺?今春,自己曾在南蠻受瘴氣所苦,而鍾玉雙則不眠不休照料自己一月,甚至吐血傷身!
鍾玉雙的嬌蠻,絕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意。天下最具婦女美德的女人,並不是一種笑話的說法,而是她真的具備了這項堅忍、吃苦、溫柔、含蓄的美德。鍾玉雙對別的蒙子的態度,最重要的,是怕蘇小魂的個性。蘇小魂心裡明白的很,鍾玉雙是怕他為了朋友可以犧牲自己的人,甚至生命!
無論那個女人,總不願自己心愛的男人終日是在生死邊緣。可是,鍾玉雙不會明白的拉住他,這點他知道。曾經多回,他在背後看她獨自飲泣、為他祈求菩薩。蘇小魂長嘆,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鍾玉雙在思念他時,一針一相思所縫製出來的。
他又長嘆。門口,唐羽仙已經端了稀飯進來。
唐羽仙微笑道:「餓了吧!吃點東西。」
蘇小魂嘆了口氣,強笑道:「謝謝!」
唐羽仙嫣然一笑,盛好了稀飯,也不交給蘇小魂,便自坐到床沿,道:「你手傷還沒好,不方便吃,我來餵你。」蘇小魂一愣,試試舉手,果然是痛得咧嘴「唉喲」叫了一聲。唐羽仙見了,又是一笑帶嗔道:「看吧!做英雄。來,把嘴巴張開。」蘇小魂一嘆氣,迎著唐羽仙送來的稀飯,吞下。
唐笑看著那幾具體的暗器,嘆了口氣。這分明是唐羽仙那丫頭的「天女散花」所殺。死的十六人身份不明,唐羽仙為什麼要殺他們?唐羽仙平日絕少在江湖中走動,自然不會和人結仇。而屋裡的那個洞,也是件奇怪的事。莫非有人把蘇小魂困在這屋裡,再用火藥來炸?唐羽仙這次離開唐家堡,就是為蘇小魂而來。也只有蘇小魂,唐羽仙才會這麼不顧危險的救他。從爆炸的情況來看,唐羽仙顯然只能阻止三面的火藥,而讓北方的一面炸開了來。
如果,這事真的是唐羽為蘇小魂而做的,當然不能說出來。而且,還要盡快打到他們的藏身之處。蘇小魂受此炸力波及,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冷明慧站在一旁道:「唐兄,不知鑒定的結果是……?」
「唐遠!」唐笑臉不紅、氣不喘的答道:「是唐門叛徒唐遠下的手。」
冷明慧沉思道:「不知唐兄可認識這些人?」
唐笑道:「小弟不知。冷堡主可有他們是那一個組合的線索?」
冷明慧搖頭道:「沒有。呃――對了,唐兄可知道唐遠為什麼要殺他們?」
唐笑搖頭道:「這點我就不明白了。不過,唐家已經動用了全堡的能力在追查唐遠的下落。」
冷明慧道:「唐兄可否告知小弟,為什麼唐遠……?」唐笑苦笑搖頭道:「這事是唐家堡內自身的事情,老祖宗不願外人得知。」冷明慧一笑,表示瞭解。又道:「唐兄遠來,不如到我那裡洗洗塵吧!」唐笑道:「多謝堡主盡心。不過,唐家還有些事,小弟不得不趕回去處理。」
冷明慧微微一笑,拱手道:「既是這樣,唐兄請!」
唐笑也一拱手,道:「請!後會有期。」
唐笑和唐雷又策馬而離,冷明慧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冷知靜在一旁看了,趨向前拱手,道:「爹!可是有什麼發現?」
冷明慧道:「唐笑這只狐裡,也是夠狡猾了。」
冷知靜道:「莫非出手的不是唐遠而是別人?」
冷明慧點點頭。冷知靜又問道:「為什麼?」
冷明慧道:「因為出手的是女人,而唐遠是男人。」
冷知靜疑惑道:「為什麼知道出手的是女人?」
冷明慧大笑道:「知靜――,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現象。」
「什麼現象?」
「颳大風的時候!」
「颳大風的時候?」
「不錯。天下萬般皆有學問在。以後你注意看,當有一陣大風的時候。男人大半是低頭挺住,而女人則是側頭側身前進。你有沒有注意到?」冷知靜低頭想了一想道:「是啊――,為什麼?」
冷明慧笑道:「因為胸部是女性的敏感區,所以迎在大風下大半會側頭側身,以減少風的壓力壓在胸部上。」冷知靜看著他的父親,眼中充滿了敬佩。父親號稱天下第一諸葛,真有非常人所能及的觀察力。
冷明慧又道:「你注意看這些人身上的暗器位置。當時,發暗器的人一定是非常急著要阻止火藥的爆炸,那個出手一定又快又狠。既然要快,一定是最順手的方式。所以,這些人的暗器全被射中在同一角度,因為用暗器的人不想讓身體的胸部來阻擋發射的速度。如果是男的出手,那麼為了求一擊殺敵,必然出手時用盡最大力勁,當然也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冷知靜道:「那……那會是誰下的手呢?」
冷明慧一笑,道:「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帶蘇小魂並未走遠,只要我們搜,一定可以找到他們。」兩道人影,站到冷明慧面前,是派往監視梅夫人的冷鳴和冷葉!
冷葉拱手為禮道:「報告堡主,屬下回來報到。」
冷明慧道:「你們立刻跟著唐笑的後面,有什麼發現,立刻報告回來。」冷鳴和冷葉應了一聲,轉身躍馬而去。冷知靜分析道:「爹的意思,是不是唐笑一定會去找真正出手的人。而那個人一定就在照顧蘇小魂?」「不錯!」冷明慧笑道:「你的判斷力大有進步,真是虎父無太子啊――。」
冷明慧仰頭大笑,冷知靜也隨之笑了起來。
不空大師正隱於樹梢看著冷家父子的猖狂、離去。他冷冷一笑,決定尾隨冷鳴和冷葉之後,看看有什麼發現。不空大師由樹上飛身而下,突然受到一股氣機在身後蘊斂。不空大師一驚,回頭,是大悲和尚。
不空大師眼射精光,道:「阿彌陀佛,師兄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真差點被你那個拂蘭手折磨死。大悲和尚心裡罵歸心裡埋,嘴上臉色可是不輸人,也是一揖合十為禮道:「師兄拂蘭聖手治好小弟多年風濕,小弟在此向師兄道謝。」
「那裡、那裡,」不空大師倒是落落大方受禮道:「舉手之勞嘛――。不知師兄還有那裡不妥,須要小弟偏勞的?」
「不妥的地方是有,不過不是小弟。」大悲和尚笑道:「顯然師兄也發覺蘇小魂的事件有奇異之處?」
不空大師道:「以師兄的意思是……?」
大悲和尚道:「我們何不隨著冷鳴和冷葉一道去看看?一路上有個伴兒說說笑笑不是好得多?」好個薑是老的辣!不空大師看看大悲和尚那顆特大號的頭沉思著。不知這大頭裡面打的是什麼主意,顯然自己的企圖已經被他看穿。也好,來個將計就計,看他到時要變出什麼花樣來?
不空大師笑道:「好極了。有師兄作伴,小弟正可以向師兄請益佛學禪理。」
大悲和尚顯然後滿意,於是堆起一張笑臉道:「那就煩請師兄帶路了。」
不空大師朗笑一聲,率先邁步前去。不空大師顯然想看看大悲和尚的造詣,所以一抬腳,便用上了佛門「一葦凌虛」的輕功,而且是放全力施展。一柱香的時間,不空大師正想回頭看看那個大悲和尚落後了多少,誰知後面竟傳來大悲和尚讚賞方聲音:「阿彌陀佛,師兄的輕功可是勁俏的緊啊――!」
不空一聽,頭皮發麻心裡犯嗔。什麼,說我輕功勁俏?那你跟得上不是表示你更好?不空大師冷哼一聲,抬眼,便看見冷鳴和冷葉在樹林前張望。不空皺眉,和大悲互望了一眼。
不空大師道:「他們似乎把人追丟了?」
大悲和尚道:「應該是。唐笑並不太笨,有人跟蹤不多久他就可以發覺的。」
不空大師明白,一個以暗器聞名的人,絕對不會把背後賣給人家,所以會隨時警惕後面的人。
不空大師道:「依師兄之意是……?」
大悲和尚道:「看來只好我們自己跟著唐笑囉!」
不空大師點點頭,由左側的樹林躍入。大悲和尚一笑,也跟著進入。就在他們兩個進入的時候,冷鳴和冷葉前面的樹梢飛下一人來,是冷知靜。
冷知靜冷笑道:「爹的判斷果然沒錯,你們後面可能會有尾隨者。」
冷鳴恭身道:「堡主神算,天人莫測。」
冷知靜點點頭,道:「你們知道怎麼做吧?」
冷葉和冷鳴身道:「少堡主放心屬下知道。」
冷知靜點頭一笑道:「去吧!」
二人答道:「是。」
冷葉和冷鳴一把拳,迅速往樹林內竄去。冷知靜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得意的一笑。轉身,離去。
樹林內,冷鳴和冷葉走沒半柱香的時間就發覺不對了。因為面前,大悲和尚笑嘻嘻的站著,而身後,不空大師也是一副送佛上西天的樣子。
冷葉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大悲和尚道:「冷明慧並不是一個太笨的人。」
單單大悲和尚這句話,冷家堡的人最少有兩個理由可以把說話的人狠狠教訓一頓。第一,沒有人敢直叫冷明慧這三個字。第二,笨和冷明慧絕對不會連在一起。可是冷葉和冷鳴並沒有出手,那也是因為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們想聽聽下文。第二,想出手教訓這兩個和尚,只恐怕自己的手會打到。另外,附加一點的是,這個大頭和尚的話似乎有點道理,不然自己怎麼會被人家設計,而掉入他們的陷阱?
冷鳴小心的問道:「然後呢?」
身後的不空大師笑道:「所以他派出的弟子門下,一定也不會太差!」
冷葉嘆口氣道:「難怪堡主要我們特別小心兩位大師。」
大悲和尚道:「小心沒用啊――,結果還不是一樣?」
冷鳴冷笑道:「是嗎――?」
不空大師也冷笑道:「是!」氣氛一下子凝結了起來。樹梢的葉子,狂擺之下,似乎如年末飛雪,紛落而下。而地上方積葉則如狂飆越境,四下飛揚。雙方已一觸即發,卻聽見冷葉嘆一口氣,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大悲和尚道:「你說說看。」
冷葉道:「為什麼每次我說話回答的是你,而冷鳴兄則是不空大師回答?」
大悲和尚笑道:「這個容易。因為我的目標是你!那位冷鳴兄是不空料理的貨色。我們是各司其職,不搶別人的飯碗。」
是可忍,孰不可忍?冷鳴當先大吼一聲,冷家堡的「七星追魂拳」已往不空身上招呼。同時,冷葉的「飛花迫魂腿」也往大悲和尚身上撩去。他們對冷家堡的武學實在有信心,最少,在江湖上還沒吃過什麼虧。而且往往出拳出腿之時,大攻對方於不備。最少、最少,他們自信可以全身而退。只可惜的是,大悲和尚和不空大師對自已的武學也很有信心!
拳腿可以互補互生,如風輪狂捲,勢不可檔。
大悲指和拂蘭手更同出佛源,專制群魔亂舞!
冷鳴和冷葉倒下,倒下時他們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怎麼可能兩人聯手的「七星飛花陣」竟抵不下人家的一招?為什麼?他們只能躺在地上想,因為全身的穴道皆已被制。一抬眼,只見大悲和不空狂笑而去。
鍾玉雙一心只關心蘇小魂的安危,顯然忽略了冷明慧的情報網和神秘組合分佈各處的眼線。她早已不習慣住宿在旅舍之中,因為那裡充滿了市儈和迷失。多少年來,她由樹的底下長大,在樹林中成長。鍾姓世家,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派。每十年會挑個女子到江湖中行走一遭。雖然十年才一位,可是百年來每一位莫不是在江湖上引著驚天動地的事跡。
三年前,自從在西湖上和蘇小魂相遇,兩人行遍大江南北,也大多宿居林梢民宅,而絕少寄居旅店之中。原因無它,是想多接觸自然氣息,由其中培育天地情懷而已。當然,蘇小魂那個冤家還有一種說法,便是省錢。當英雄還是要有錢,沒錢便沒力氣,沒力氣打什麼架?鍾姓世家財富多的是,只是照蘇小魂的脾氣多少有點大男人的,寧可和自己所愛的女人挨餓,可拉不下這臉來吃女人的。
鍾玉雙回味三年來的種種,望著頂上的懸目,一顆心也是起伏不已,正如月際浮雲,時時變化而情不自禁。她在樹梢枝椏間,思想心上人念切,可沒注意到身旁。身旁,另端樹梢上冷知靜和冷家堡的「戰刀七人組」已經布好陣勢,早已隨時待攻。然而冷知靜一直沒動的原因,在於另有一個人躲在另側的樹梢中。那個人是個五十左右年紀的老者,全身黑衣只留兩隻眼睛外露。
冷知靜對那個人不得不小心,只因為那個人的氣勢令人有強大的壓力,淵亭岳屹不為風動。那人也在等,等最好的時機出手。鍾玉雙雖然為相思所苦,可是本身自然的氣機並未消失,隨時進入她範圍的驚動,都會引起她的反應。
黑衣人顯然是不耐煩了,乾脆,一直線的落到鍾玉雙的前面樹梢上,臨風而立。枝椏隨風,人隨風,這人好俊的身手。不但是鍾玉雙大吃一驚,就是一旁的冷知靜也大吃一驚,心中就隱隱覺得不妥。
冷知靜立刻以父親訓練出來的理智來分析,為什麼心中有這麼一絲不安?當然是那個西衣老者的功夫太高。至於第二點,自己就些迷惑了。這半個時辰來「注意」鍾玉雙的一舉一動,不如說是「注視」。換句話說,冷知靜嘆了口氣,自己似乎對這位姑娘有一點點「特殊」的感覺!這感覺是什麼自己還不能確定,最少,如果由他來擒這位姑娘,已不會如同他父親所下令的無論什麼手段,直的、橫的要帶回來。這時,只聽見鍾玉雙冷聲喝問。
「你有什麼事?」鍾玉雙冷聲問道。
「小事,」黑衣人溫和的笑道:「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多大?」鍾玉雙問道。
黑衣人顯然一愣。冷知靜也一愣,這時候還問這種問題?
「不太小,」黑衣人還是微笑著道:「有山有水,有鎮有路,夠大嗎?」
鍾玉雙搖搖頭,道:「不好玩,山水姑娘我看多了。有沒有什麼新鮮的花樣?」
什麼?你這丫頭以為爺爺我是請你郊遊啊?黑衣人顯然又吃了一驚。可是自己是五十來歲的人了,怎麼說總不好一照面就欺負一個姑娘人家,雖然這姑娘絕不是弱女子流,可是自己成名可不能損。
黑衣人道:「水上有畫舫穿梭,山裡有百禽爭鳴;便是市鎮上,也有各式各樣古玩奇珍,野戲玩耍。」
鍾玉雙又搖搖頭,道:「比得上西湖?」
西湖?他奶奶的,西湖天下第一,比個屁!黑衣人只有若笑搖頭,奇怪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有禮了?
鍾玉雙道:「連西湖都比不上,你說說看,那地方有什麼好?」
有什麼好?黑衣人當真沒想過這問題,他倒覺得自己像是個屢試不中的老生員,又被考官考倒了。黑衣人只好乾澀的道:「那兒靈秀之氣,猶較西湖為佳。」冷知靜聽這些對話,心裡也在打鼓。待會兒這丫頭也是這般問法,那要如何?鍾玉雙笑道:「靈秀之氣尤較西湖為佳?你以為你說的『歸元流水』比西湖還?」哇――,要命!這丫頭連「歸元流水」都知道,這是什麼世界?黑衣人不禁愕然看著鍾玉雙,心裡只想著――怪物!
「你別這麼看我。」鍾玉雙笑道:「歸元流水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啦――。不過……」「不過什麼?」黑衣人急急問道。一開始直露難臉上的笑容已經被苦笑取代。會笑的是鍾玉雙,只聽她道:「不過冷楓堡也不錯,而且他們來請我很久了。你說你來多久?」
西衣人皺眉道:「一柱香時間!喂――,你最少體諒點我可是兼程趕來的,一身汗還沒乾呢!」
「喔――,是嗎?」鍾玉雙笑道,指指冷知靜那棵樹道:「可是人家冷楓堡的人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呢!」
該死!冷知靜從第一次聽到「冷楓堡」這三字就覺上了這個小妮子的當。
人家是早就知道啦,只是等著狗咬狗一嘴毛而已。他再看向那個黑衣人,只見黑衣人正冷笑冷眼的望向他呢!好冷的眼神,冷知靜不覺心中一寒,便覺今晚真是大不妥了。
鍾玉雙又道:「喂――,老頭,我還沒問你叫啥名字來的?說說看,別害臊!」
害臊?臊你的大頭鬼?黑衣人真想不顧身份罵開來,他可以保證自己罵人的功夫和武功一樣的好。最少可以連罵三十六句髒話不重覆。
黑衣人道:「老夫姓老名鬼,老鬼是也!」鍾玉雙叫道:「唉呀!原來你跟那個在唐家喪命的老頭子是一家人啊――,要節哀順變啊,別太傷心。」我……我要昏倒了。黑衣人又仔細上下端詳了鍾玉雙一番。怪物!只有這兩個字可以解釋。
鍾玉雙道:「喂――,老鬼啊――,你想帶我走可以,最少禮貌上要告訴冷楓堡一聲是吧?」
黑衣人不得不點頭,禮貌上怎麼說都應該這樣。再說,「老鬼」兩個字由姑娘口裡叫出來就是不一樣。於是他決定,先向冷楓堡那幾個小子「招呼」一下;另外,待會兒擒這小妮子別太暴力,保持一點長者形象。
老鬼顯然是屬於當機立斷,想到就做的人。冷知靜已經感受到一股壓力而來,氣勢凌人。冷知靜一提氣,站了出來,衝著黑衣人拱手道:「前輩,有何指教?」老鬼冷聲道:「滾!」
冷知靜一笑道:「好!」
說滾就滾,只是滾的不是冷靜,而是冷家堡精銳的「戰刀七人組」!戰刀七人組由七個人組成,人人手上的刀是兩端雙刃,舞在手上如風輪飛滾,滾,滾向黑衣人。黑衣人老鬼估計,大約三十來招可以殂殺其中一個,那麼剩下的就簡單了。想著,便要出手。
鍾玉雙叫道:「喂!老鬼,小心點。」
老鬼一愣,回道:「知道啦!」
「知道你個大頭鬼!」鍾玉雙一下子潑辣了起來:「我問你,你在你們幫中是什麼身份?」
「副幫主!黑色九瓣!」黑衣人答話的時間已經攻守了七招。為了答話,還差點分心被掠了一下咧。於是,他只有粗聲粗氣叫道:「喂!你少說兩句,待我把他們打發了再說好不好!」
「好?好什麼好?」鍾玉雙又叫道:「什麼副幫主,姑娘我告訴你啦!除了冷楓堡,丐幫那個雷齊雷幫主也來啦!」
老鬼呀道:「怎麼那個老鬼也來了?」
「嘿!姑娘我奇貨可居啊!」鍾玉雙道:「人家丐幫的情報網可不比你們差!」「好!好!」一聲大笑傳來,雷齊出現。身上是百孔補丁,手上則是幫主信物的打狗棒。
雷齊道:「小姑娘,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毛夫藏身在這裡?」鍾玉雙兩手插腰道:「告訴你?不繳學費啊?」
雷齊統率的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幫。弟子逾十萬,遍佈大江南北,一聲令下可使江湖為之風雲四起,有誰敢對他這麼說話?只是雷齊六十多年來,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個性,鍾玉雙這麼說,他還當真取出一顆大明珠來。
鍾玉雙笑道:「哇――,叫化子這麼好當,隨手也有珠子可拿?」
雷齊把明珠丟給鍾玉雙,道:「好啦!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鍾玉雙把珠子丟還給雷齊,雷齊伸手接住,一愣道:「那……那要怎樣你才肯告訴老夫?」
鍾玉雙笑道:「這簡單。你只要把那個老鬼打敗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雷齊往場中望去,冷楓堡的「戰刀七人組」果然身手不凡,縱然他們身手和老鬼差別甚多,可是七人合力,大有水來土掩之勢,就是困住黑衣人老鬼不放。這時,老鬼也打上了火,只聽見他喉頭咕嚕咕嚕作響大喝一聲。老鬼右手急出,幻作千百道手影;左手則指頭連彈,一瞬間,每隻手指似乎長大不少。「通臂鬼幻手!」雷齊驚叫,急飛身而上。七十二路打狗棍法已經灑出。招招迫向老鬼的前身七大穴。
老鬼狂笑一聲,意氣風發,一雙手,右慢左快,依舊照前推出。右號手接的是雷齊的打狗棍,左手點的是冷楓堡的「戰刀七人組」九人相觸,一聲大響,戰刀七人組竟然七人七刀全斷,全摔飛了出去。而雷齊也由空中摔了下來,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冷知靜急忙往塵埃飛揚的老鬼處望去,只見老鬼臉色通紅,好像飲了酒一般。
「好,好個大移轉玄功。老鬼,你真有一套。」雷齊說完,深吸一口氣,又撲身而上。這回,雷齊用的是打狗七十二路中的楊字訣,專攻下三身。雷齊有他的計算,老鬼剛剛施展了大移轉玄功,必然內力大損,因而絕不適於勝躍。雷齊的棒到,一打就是十六棍,棍棍如龍破雲而上。雷齊本身的計算沒錯,可惜的是,他忽固了老鬼的雙腳,竟內著了鋼絲縷。雷齊從第一棍發出到第十六棍結束,不過是剎那的時間,就這剎那,已夠老鬼出手。
老鬼出手,硬是把雷齊震飛到樹梢。鍾玉雙飛身,接下雷齊;另端,冷知靜已打出冷楓堡的唯一暗器――落秋楓!
落秋楓,正如深秋楓紅楓落,楓落冬到!老鬼只覺一股寒意由天而來,竟是一張網,網上掛滿了繽紛的紅楓葉。只是這楓葉之利,碰者血流。老鬼大驚,翻身。戰刀七人組的七人和冷知靜各執一角,竟成了八卦陣勢。老鬼原先已是內力損耗過重,加上這番凌空翻躍,不覺眼中一黑,內力不繼而墜下。緊接著,是全身百穴刺骨的痛!
冷知靜把網一收,生擒了已陷昏迷的老鬼。抬頭一看,鍾玉雙和雷齊皆已不知去向。冷知靜一慘,知道鍾玉雙早已渺然無蹤,不覺一咬牙,綁了老鬼,對戰刀七人組道:「帶回去!」冷知靜說完又悻悻一跺腳,率先而回。
蘇小魂一覺醒來,身側,多了套嶄新的衣服。一抬眼,唐羽仙正衝著他笑道:「快把衣服穿了看合不合身。」
唐羽仙說完,就要幫蘇小魂脫衣服,蘇小魂一愕,伸手一阻,微笑道:「我這套衣服蠻好的,不用換了。」
唐羽仙嗔笑道:「還說呢!十來天沒洗了,你也不覺得臭?幹嘛――,我們蘇大俠害羞啊――?」蘇小魂急道:「這倒不是,只是……」唐羽仙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黯道:「只是這衣服是鍾玉雙替你縫的?」
蘇小魂沒說話。唐羽仙忽的站起來,道:「為什麼我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替你縫的衣服你不穿,就一定要穿她的?」唐羽仙見蘇小魂不說話,又嗔道:「我是那點比不上她?還是你震於鍾家的勢力?」
蘇小魂一笑,起身。痛楚讓他哼了一聲,唐羽仙本來想扶住蘇小魂,隨即又賭氣的不理不睬。只見蘇小魂走到門口,竟然走了出去。這下,她可不能不管了。
唐羽仙急道:「喂――,喂――,你去那裡?」
蘇小魂不答,已出。唐羽仙一跺腳,躍出。
門外有溪在前,溪水潺潺清澈。唐羽仙追出,只見蘇小魂連人帶衣的浸在溪水中。
唐羽仙叫道:「你瘋了,萬一又患了高熱……」
蘇小魂沒有回答,只是對唐羽仙淒然一笑,坐著,任由溪水浸濕全身。唐羽仙看他這副德性,不覺心中有氣,隨手撿起地下的石子,一顆顆的丟到蘇小魂身旁。唐羽仙是唐家女弟子中的一流高手,力道真是恰到好處。每顆石子的水花,不偏不倚的落到蘇小魂的臉上。水花,一串串、一串串;漣漪,一圈圈、一圈圈。
啊――,這一切多麼熟悉!那些水珠子跳入眼瞳,回憶一下子湧入腦海中,把他推向心裡那份甜蜜的哀愁。那個人,隨著水花的起落,逐漸、逐漸在心中盪開。她現在正在做什麼呢?鍾玉雙,你會來的,我知道,自從三年前,一條紅線由你心繫到我心上,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去夏四月,他們游在東海口二;舟舫如雲,藍海如天,兩情巧笑。舉目,是去去千里煙波;低眉,是佳人相偎香發繚。一日,兩人雙雙躍入海中,竟玩起打水伎遊戲。那水花飄湯,更是浸濕的佳人欲隱還現的曲線。他們相擁大笑,多少往事在心中?
唐羽仙見蘇小魂一無反應,心中怒氣更甚,有意無意,一顆石子打在蘇小魂肩上,蘇小魂不由得痛叫了一聲。回頭看看唐羽仙,苦笑。
唐羽仙道:「喂――,你今天又是啞吧又是瘋子,你要浸到什麼時候?」蘇小魂不答,起身,坐到溪旁大石上,讓陽光和風來弄乾衣服。唐羽仙只有嘆氣,坐到蘇小魂身旁,道:「告訴我好嗎?你到底在做什麼?」蘇小魂看了她一眼,嘆道:「洗衣服。」
「洗衣服?」唐羽仙叫道:「你衣服都是這樣洗的?」
蘇小魂苦笑,搖搖頭,又長長嘆一口氣。
唐羽仙道:「好。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蘇小魂道:「曬衣服。」
瘋子、白癡、笨蛋,唐羽仙硬是把罵人的話吞了回去,道:「好。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到底一個女人要怎樣做你才滿意?你才會忘記鍾玉雙那個女人?」
空氣一下子凝結了起來。唐羽仙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加快,她的右手已經捏了一把唐門的琉璃子。如果蘇小魂回答的真絕,那麼她只有殺了蘇小魂,再自殺。她唐羽仙沒能得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蘇小魂注視了她良久,才長長嘆一口氣,道:「你如果想殺了我,那就殺吧!」
唐羽仙悲叫道:「為什麼?為什麼?」
蘇小魂站來,道:「只因為,天下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取代,沒有。不但是這一輩子,生生世世都一樣。」
蘇小魂說完,已往屋內走去。北後,唐羽仙舉起右手,一把琉璃子迎著陽光,四射七彩的光芒。唐羽仙的手在劇烈顫動著,手漸鬆,琉璃子一顆、一顆的落到地上。
只剩最後一顆!
唐羽仙大叫:「蘇小魂――」出手!唐羽仙咬牙、閉眼,出手!
琉璃破空往蘇小魂的背,在陽光下,是道七彩的虹!
虹,來自天外虛無飄渺間;來時無跡、去時無蹤。有形無相!琉璃子已到蘇小魂背後,天下無人可解!無人,除非是唐羽仙!
嘟!一聲,琉璃子嵌入門楣。蘇小魂已經停步,就讓這一切相思情化回宇宙大地之中吧!!後面,傳來唐羽仙撲到的泣聲。蘇小魂嘆一口氣,又要舉步。身後,唐羽仙又躍身而起。
唐羽仙泣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你連一點點機會也不留給別人?告訴我!」
唐羽仙淚如珠斷,蘇小魂並沒有回答她。死吧!大家生無法相聚,便死也在一起同赴黃泉。唐羽仙一咬牙,掌上握起地上一顆琉璃子,下狠了心,再度出手!這回,出手的慢,那道七彩的虹畫得也慢,因為,已經凝聚了唐羽仙一生的心血功力。那弧彩虹,已落下,落在蘇小魂!唐羽仙縱然想救,也已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有誰可以阻止琉璃子如此光彩的殺機?有誰可以阻止唐家排名第二的暗器?
觀音淚!
觀音有淚,淚眾生苦!
只有唐笑的觀音淚可以阻止七彩琉璃子的死亡虹。
唐笑出手。淚迎虹橋,虹斷淚灑!
唐笑和唐雷已在溪岸,他們走來,涉溪而過。唐雷站看著自己的妹妹,只有長嘆。唐笑走到蘇小魂面前。
唐笑道:「我來了!」
蘇小魂也笑道:「你來了!」
兩個男人無言,該說的、想說的,都已在他們雙手緊握中說盡。男人和男人之間,並不一定要用話來溝通。唐笑明白,蘇小魂明白,可是唐羽仙不明白。
唐羽仙道:「哥――,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
唐雷顯然也明白,道:「我們為武林、為唐家。」
唐羽仙冷笑道:「你又怎麼知道蘇小魂願意?」
唐雷道:「我知道,因為唐伯伯已經委託了他,而他也答應了。」
「你怎麼知道?」唐羽仙猶惡狠狠瞪著蘇小魂的背。
「因為這是男人對男人的委託!這事,女人不太懂。」說話的是大悲和尚。不空大師則已經站在一個極有利於出手的位置,目標是蘇小魂!「喂!師兄,可別剛照面就想演全本鐵公雞啊――!」大悲和尚的反應真快,立即擋住不空大師的出手位置。
不空大師道:「師兄,你別急,小僧不過是想問問蘇施主幾句話。」
蘇小魂聞言,朝不空大師抱拳道:「不知大師有何指教?」
不空大師道:「施主今日身負數十條命案,不知施主的作法將是如何?」
蘇小魂笑道:「大師心中八風大動,不知大師又將要如何?」
不空大師微笑道:「老衲心中是第九種慈悲風,是為天下蒼生而怒,恐怕是施主心動,而以之看老衲……」
蘇小魂點頭道:「大師禪機如此之深,又為何執著是非?以大師大智眼難道不可測出有人陰謀加害?」
不空大師微笑道:「老衲『觀心』,心中唯識!」
蘇小魂接道:「觀者何人?心是何物?」
不空大師一愕道:「觀者是佛,心本無物。」
蘇小魂大笑道:「既是佛,何來執著於有觀、無觀?心無物,又何須強調慈悲?」
不空大師一愕,正想接話,只聽見蘇小魂又大喝道:「你是誰!」
不空大師聞言如遭雷震,當時呆若木雞兀自對一空浮雲發愣。口中喃喃自語:「我是誰?我是誰?……」
大悲和尚見景,突然悠悠道:「四大皆空,四大為何?」
蘇小魂接道:「風火水土,本是無相!」
大悲和尚道:「禪的道理在那裡?」
蘇小魂道:「在目前。」
大悲和尚道:「我為什麼看不見。」
蘇小魂道:「你心中有一個我,當然看不見。」
大悲和尚道:「我因為有我看不見,你看見沒有?」
蘇小魂道:「你不但有『我』,又有『你』的觀念,在你我二者困擾之中,怎麼會看見?」
大悲和尚道:「假使我沒有你我的觀念,能否見禪?」
蘇小魂道:「沒有你和我的觀念,那誰看見了禪?」
這是當年中國佛教史上著名的惟寬禪師和一名和尚的談話。不空大師既是少林壯年一輩中有數的高僧,自然對此段禪門公案甚為熟悉。只是平日是由書入目,看來是一番思索,而現在自己正瀕臨思維界限,而聽得此一公案,當下便如當頭棒喝,一下子醒悟人間糾纏,恰如天上白雲過隙,本就是勿須用什麼心留住。
如是眾生真如之法,體性空淨,而有無量煩惱垢染,若人雖念真如,不以方便種種薰修,亦無得淨。以垢無量,偏一切法,故修一切善行以為對治。若人修行一切善法,自然歸順真如法故。
不空大師想到這裡,竟仰天長笑,對蘇小魂和大悲和尚長作一揖,也不說話,雙袖一掠飄然便往西而去。
蘇小魂讚嘆道:「不空大師由執著之中解脫出來,爾後成就當真不是我們所能量計的了。」
大悲和尚也道:「今日他能明心見性,以後少林一派自可身負起武林重責。」
大悲和尚的話隱有深意,這個少林重責並非指武學而言,而是指仁義的俠風。可以看見的,是繼當年達摩東渡之後,所遺下少林寺面壁九年的天地氣機,已由離去的這位不空大師所承綿。
另一端,唐羽仙可不管什麼禪機不禪機,好不容易等到蘇小魂和不空大師談完了。唐羽仙走了過來,站到蘇小魂的面前,道:「我問你,你心中真的只有鍾玉雙,而容不下別人?」
語冷,人更冷。唐笑和唐雷都緊張得提滿全身的功力,隨時準備接下唐羽仙的突然出擊。
蘇小魂嘆口氣道:「唐姑娘天仙麗質,尤其聰慧機敏天下少有,又何必……」
唐羽仙接口冷聲道:「我只問你,是不是?」
蘇小雲悠然噓一口氣,道:「姑娘早已明白,又何必心不死?心不死於情結,徒自惹煩惱。」
唐羽仙臉色一黯,復又堅決的注視蘇小魂一字一字道:「心不死於情結,徒自惹煩惱。好,天下總不會只有一個唐羽仙是這樣。」唐羽仙說完,轉身飛奔,躍溪而去。唐笑和唐雷想阻止時,只見唐羽仙的身影,留下白蒙的影像,逐漸、逐漸消失在樹林內。
唐笑對著唐羽仙離去的身影,長嘆一聲,回頭對蘇小魂抱拳道:「蘇大俠請勿與羽仙計較,是唐家缺乏家教……」
蘇小魂急阻止道:「唐老切莫這麼說,晚輩於危難中受唐姑娘伸手義助,再加上這十來日的照料,心中只有恩而已,豈敢有什麼計較?」
唐笑道:「蘇大俠海涵,唐笑在這兒多謝了。況且蘇大俠對唐門的恩情,羽仙這孩子這麼做也是應該的。」
一旁的大悲和尚看他們兩個一番客套,早就不耐煩啦。於是插口道:「喂!唐老兒,咱們蘇兄弟可是身子虛的很哪!快給他補一補吧!」
唐雷插口道:「以我所知,前面就有我們唐家的分舵,不如請蘇大俠前往療傷吧!」唐笑也附和道:「對,就是那兒最好。」
大悲和尚沒好氣的道:「對對就走啊――」大悲和尚說完,當先俯身下去,背了蘇小魂在背上。蘇小魂感動道:「和尚什麼時候這麼好心啦?」大悲和尚冷哼道:「好心?我什麼時候心不好啦?」蘇小魂聞言一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俞傲和北斗他們怎樣啦?」
大悲和尚邊走邊道:「死啦!」
蘇小魂驚道:「什麼?」
大悲和尚冷冷看了蘇小魂一眼,突然笑了起來,道:「放心――,禍害遺千年,他們那裡會死得那麼快!」
「阿彌陀佛!」蘇小魂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大悲和尚道:「可是有一個人卻也在四下找你。」
「誰?」
「還有誰?」
「鍾玉雙?」
「不錯!正是那位天下最具有婦女美德的女人。」
蘇小魂一下子滿心浮現了鍾玉雙的情影,多少甜蜜的往事,儘是由心裡浮到眼中來。大悲和尚轉頭看看背上的蘇小魂一眼,道:「那個鍾玉雙鍾丫頭,平日是一副刁蠻潑辣的樣子,我還當真懷疑她那個『最有婦女美德』的外號怎麼來的,到那天看她急切的樣子,唉……」
蘇小魂笑道:「和尚你嘆什麼氣?」
大悲和尚道:「心不死情結,自是煩惱生。」
在一旁的唐雷不禁好奇道:「那位鍾姑娘是怎樣一個人?想來必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姑娘?」
「溫柔體貼?」大悲和尚叫道:「下回你遇見她你就明白。」
「為什麼?」唐雷轉頭訝異的問唐笑。
唐笑苦笑,搖搖頭沒說話。他現在擔心的是唐羽仙如果由愛轉恨而去找上了鍾玉雙,那將會怎樣?唐笑不敢想像那個後果,因為以唐羽仙的個性,她是會這麼做的。如果唐羽仙被鍾玉雙殺了,那麼唐家的臉擺那?可是如果是鍾玉雙被唐羽仙殺了,那唐家又如何向蘇小魂交代?唐笑長嘆一口氣,抬頭,唐家分舵已近在咫尺的城內。
冷明慧看著黑衣老鬼,心中的笑意湧到臉上。一旁的冷知靜,則肅立著等待父親下的命令。冷明慧盤算著,如何讓老鬼吐露實話?他伸出手,右手中間三指搭住老鬼的太陽穴,小指壓住身垂之下,拇指則壓住眉心之上。老鬼全身穴道被制,看來也不著急,就等著冷明慧看有什麼把戲。突然,冷明慧臉上表情一愕,復又露出訝異的樣子。
在旁的冷知靜見狀,急問道:「爹,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冷明慧臉上浮現冷笑,突然臉色一變,身體劇烈搖動,「哇!」的吐出一口血,翻身而倒在地上。老鬼見狀一愕,冷知靜則是大叫一聲:「爹――,你怎麼了?」冷知靜急上前要扶住他父親的同時,窗破,一道劍光由窗外而來。劍如來自太虛無涯之處,似有似無。冷知靜一驚,想出手,駭然看那劍勢幾乎隱於無形。是劍太快,或是已登劍忌化境?冷知靜右手一揚,四片楓葉迎向劍勢。楓葉是寒鐵精英淬煉於千年火山之旁,用地熱而成的。劍至,楓葉似被秋風狂捲,紛紛往兩旁落去而零亂一地。只是,劍勢已稍緩,其形已稍緩,其形已現,而指的目標依舊是冷明慧。持劍的人,黑衣蒙面,全身氣勢如華。
冷知靜大叫:「勿傷我爹――」冷知靜又將出手,已不及。劍落,冷明慧翻身長笑,雙手出,硬夾住劍勢;右腿一蹬,全身如風輪,硬是要用大旋轉回力讓出劍的人放手。出劍的人只覺眼前冷明慧的輪轉,似是一股極大的吸力和斥力相互交雜。吸力來自對方的輪轉,而斥力自然是對方的內力激發。出劍者心中一凜,亦如冷明慧同樣,握住劍柄,也用腿一蹬,輪轉了起來。兩人方向相同,就如同附在車軸上的輪子,一路翻滾不已。
兩人愈轉愈快,因為較快的人令劍往自己這邊的離心力自然愈大;同時,兩人在劍身上也相互用內力考驗。一旁的老鬼,看著兩人的身法,暗中品較冷明慧和來的這個蒙面人是修習那種武學?此時只見冷明慧這邊逐漸浮現白氣,白氣凝聚不散,似有朵朵小蓮化立於其上。
軍荼利神功!原來冷明慧所學的竟是西陲不外傳的軍荼利神功!老鬼心中大驚,這個冷明慧真是厲害,竟可將百年來,無人可成就的軍荼利神功練到第十層的境界!
老鬼又注視那個蒙面人,只見由他頂上冒出一絲細線白煙,隔著他的輪轉畫成了一個圓圈圈,不多不少,還是維持那細線大小。那圓圈和蒙面人的身勢相輔相成,竟似極大極圖形。老鬼心中又是大大一驚!
太極玄功!武當四代掌門已經無人練成的太極玄功!如果真的是,那麼眼前的這位蒙面人自然是武當當代掌門的破虛道長!冷明慧顯然也看出了這點,口中一聲龍吟,放手,翻身而上,右手急出扣住蒙面人面罩。蒙面人後退,劍由反向上撩,劃破冷明慧一截衣擺。卻同時,冷明慧已經取下蒙面人的面罩,果然是破虛道長!
雙方對立相峙依舊!
冷明慧道:「道長,你這麼做是為什麼?」
破虛道長冷冷一笑道:「無量壽佛,施主這麼做又是為何?」
冷明慧聞言一愕道:「不知道長所指是……?」
破虛道長道:「施主明知這次血案的主謀並不是蘇小魂,為什麼依舊策動武林捲入這場紛爭之中?施主心中有何打算,難道別人不知?」
冷明慧眼中精光暴射道:「道長又從何得知,蘇小魂不是主謀?」
破虛道長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施主一切行為,俱已在不空大師所料中。」
「不空大師?」冷明慧笑道:「不空大師的話為什麼就是對的?不空大師的人又在那裡?」
破虛道長搖頭嘆道:「施主聰明機智天下少有,又何必執迷不悟?施主心中打算的,難道可以掩盡天下人耳目?」
冷明慧一笑,沒有回答。破虛道長又道:「不空大師體念好生之德,昨夜已盡告貧道施主的陰謀,施主何必堅持名之一字不放?」
冷明慧道:「不空大師只告訴道長一人?」
破虛道長點頭道:「正是。不空大師怕公佈之後施主名譽受人唾棄,所以只告訴貧道一人,要貧道來勸勸施主,希望施主能以全武林福祉為重。甚至……」
冷明慧緊張問道:「甚至什麼?」
破虛道長一笑,嘆氣道:「甚至以國祚為重,卻莫讓一己私慾而讓中原淪於夷狄之手。」
冷明慧聞言大驚,道:「真是一派胡言,哼,不空大師枉為少林高僧,竟如此好搬弄口舌、製造謠言。而道長亦是一派掌門之尊,怎麼會輕信不空的胡言亂語!」破虛道長一揖道:「是與不是,施主自己心知肚明。貧道望施主三思,就先此告退!」
破虛道長說完,身不作勢,便已飄然往窗外而去。破虛此時當然是聚滿全身功力,以防冷明慧的突擊,所以才會面向冷明慧,背往窗外而去。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後面全無防衛,只是把重點擺在前面而已。他自信後面就算有人攻擊,也大可以本身玄功相抗;即使是高手,也得被反震斷脈而死。可是他忽略了一個人,一個不只是高手的人。老鬼!
老鬼被冷明慧制住時,已經不斷運用本身的內力要衝破穴道:加上剛剛冷明慧和破虛道長的比試,兩股激動的玄功順時的衝開老鬼身上的經脈。老鬼並不動,他是想等冷明慧和破虛道長鬥得兩俱傷時,才來坐收漁人之利。最少,破虛道長突然離去,他也可以出手讓冷明慧來個不備之襲!
可是這些打算,都叫破虛道長的話給打散了。如果不殺破虛,那麼冷明慧便只有屈服於破虛的要挾之下,如此一來全武林的矛頭自然轉向自己幫裡!至於什麼民族大義,異族入侵,老鬼並不考慮在內。所以,當破虛道長以背向他而來的時候,老鬼早已做好出手的準備!
老鬼出手!用的是大移轉神功!
這一瞬間,破虛道長身上的太極玄功引動,如奔濤湧向背後。破虛道長突然覺得不對,太極玄功使力的方向似乎把持不定,而至相互撞擊。就這陣搖晃,冷明慧出手,軍荼利神功化成線、成劍,貫穿破虛道長的眉心。破虛道長臨死一劍,「嘶」的一聲劃傷冷明慧右臂老長一道血口!
「碰」!破虛道長重重摔在地上,已經氣絕!老鬼硬是以大移轉竟功受了太極玄功的一擊,心口一陣悶痛,一口血幾乎湧上來,又硬生生吞了回去。看了冷明慧一眼,越窗而去。而冷明慧被破虛道長的劍忌所傷,就算想阻止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剛剛他以手指測定老鬼的太陽穴氣機已經多少明瞭了一點大移轉神功的奧妙所在。
冷知靜急忙過去扶住他爹,道:「爹――,你不要緊吧!」
冷明慧長吸一口氣,道:「不礙事。你立刻跟蹤老鬼的動向;另外,叫冷鳴和冷葉過來。」
冷知靜施了一禮,急步而出。不久,冷鳴和冷葉進入冷明慧的房中。兩人肅手而立,不敢吭半句話。就算他們訝異破虛道長之死,也不在臉上表露一分。
冷明慧道:「立刻把破虛道長的體處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此外,立刻發出通知,叫冷默由堡裡以最快的方法趕來見我。」「是!」冷葉和冷鳴一禮而出。冷明慧看著兩人消逝的背影,長吸一口氣。那個神秘組合的力量似乎很不簡單,現在可要多管其下了。
鍾玉雙把雷齊交給了丐幫後,四下探循蘇小魂的下落。而在今天中午接獲唐家的告知,知道蘇小魂在唐家的分舵中休養,一顆心便立即如箭,恨不得能快點到達情郎的身旁。半天趕路下來,正走到一條溪河源頭,看看座下愛馬也早已氣喘噓噓,便決定暫時休息一會兒,以免欲速則不達。
這時,溪流對岸有馬車聲傳來,其聲悶悶。鍾玉雙聽在耳裡不禁覺得奇怪。在這半夜有誰趕路趕的比自己還急?而且顯然是用布包住了車輪,以免驚動他人。鍾玉雙既覺事有蹊蹺,率了愛馬,便往溪前的樹林中躲去。不久,果然見一輪馬車過來,也停到樹林前。
鍾玉雙仔細一看,那馬車正是冷楓堡之物,而車上下來的人,也正是打過照面的冷鳴和冷葉。當年,鍾玉雙未遇見蘇小魂以前,隻身在江湖上行走,冷鳴和冷葉在酒樓中竟想調戲於她,反而被鍾玉雙修辱了一頓。今天在這裡又見到這兩人,就看他們要幹什麼,如果又是壞事一樁少不得要給他們教訓。鍾玉雙主意打定,便把愛馬催入林中,自己則躍身到一棵樹上藏身。冷鳴和冷葉下來後,復由車上托下一個體。鍾玉雙借著月光一看,竟然是破虛道長的屍體。鍾玉雙不由得大吃一驚,心裡暗自忖測這是誰下的手?冷楓堡裡最有資格殺破虛道長的只有冷明慧!冷明慧的武學底細一直是個謎,現在正好可以借破虛的傷痕來揣測一番。鍾玉雙想著,便注意冷鳴和冷葉的動靜。
冷葉向車伕交代了一聲,便背著破虛道長的體往林中走去。冷鳴則負責斷後,兩人一前後的走著,經過了鍾玉雙的樹下。鍾玉雙並沒有出手,因為現在絕不是好時機,最少要等他們兩人把洞挖好了再說。
冷家堡做事的效率果然快,冷葉和冷鳴的鐵沙掌功力也不差,沒多久兩人用四隻手便挖好了一個洞。他們喘一口氣,回頭,不禁駭然尖叫失聲。破虛道長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朝他們衝來。
而且,口裡還直叫著:「枉死啊――,惡人,納命來。」冷葉和冷鳴兩人都嚇軟了腿,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我……,道長……,你要找,就……找堡主……」
破虛道長臉上似乎浮現猙獰的笑容,鬼叫道:「冷明慧人呢――?他是用什麼手段暗算我――」冷葉看著破虛一步一步接近,褲襠都嚇濕了,急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旁的冷鳴,鼓起膽子大喝一聲,舉掌便往破虛的身上劈出。「喀」!一聲,顯然是打中了破虛道長,而且連骨頭都打碎了。冷鳴心裡還暗自得意,冷不防一股力道自破虛道長的身上發出。又是「喀」的一聲,冷鳴恃以自傲的右臂便生生被那股力道折到。
破虛道長道:「無知小輩,找死!」「噗通」一聲,冷鳴和冷葉急跪下去。冷鳴道:「小的無知,小的無知,道長神靈顯赫,請道長原諒。」
破虛道長道:「我問你,冷明慧那匹夫學的是什麼功夫,怎麼可能暗算貧道?」
冷葉回答的真快:「小的聽說是軍荼利神功,是不是真的,小的並不知。」
破虛道長似乎沉思了一下,道:「好。這回原諒你們,姑娘我……」「姑娘」兩字一出,突然住口不言,冷氏兄弟同時也覺有異,怪不得這個假借破虛道長說話的人聲音這麼尖細,起先因太緊張而沒注意,況且也沒人說過鬼的聲音是怎樣的。這下明白了原來是有人在搞鬼,而且還是個女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堂堂兩個大男人竟然跪著向一個女子求饒,這事別說傳出江湖,就算是給堡主知道了,那還得了?
兩個人同時想到這點,正想聯手出擊,破虛道長已經倒在坑洞之內。後面的人顯現,果然是個姑娘,只是這個姑娘是他們作惡夢也不願見到的那個――鍾玉雙。
鍾玉雙笑著看他們兩個舉手到一半的窘狀道:「冷明慧沒叫你們做事要有始有終?」
冷葉和冷鳴看了一眼,冷葉硬著頭皮道:「有。」
「那就是啦!」鍾玉雙笑道:「你們不是要埋破虛道長的屍體?怎麼不快點做?」
冷鳴苦笑道:「我是想快……」
鍾玉雙道:「是不是姑娘我站在這兒不方便?」
冷嗎尷尬道:「這……」
鍾玉雙笑道:「是的話,大不了姑娘我離去便是了。鍾玉雙說完,只見由身上拿出一個哨子,一吹。立刻便有一匹馬奔了過來。馬是好馬,正是極品的「白雪烏云」種;那馬全身雪白,只是那堆馬鬆是黑的發亮。冷楓堡內養的馬不少,卻沒有一匹比得上眼前的這匹如此神駿。冷葉和冷鳴也不由得暗自讚賞了一聲。那表情落在鍾玉雙眼裡,本來打算稍微教訓兩人一下,也就罷了。讚美,對女人而言永遠是最好武器!鍾玉雙長笑一聲,上馬,急馳而去。她心中有個比天下事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會見蘇小魂!馬去,人渺。冷鳴猶兀自對鍾玉雙的背影發呆。冷葉先是訝異,繼而不耐煩道:「快將破虛的屍體埋了吧。你是嚇成白癡還是嚇傻了?」
冷鳴沉思道:「以這丫頭的習慣絕不可能放著這個機會不給我們一點苦頭吃的。可是她為什麼那麼急的趕路?」
冷葉道:「是有可疑,莫非她是急的想做一件事?」
冷鳴冷笑道:「做一件事是不一定,不過會讓這丫頭可以不顧一切的倒有一個人。」
冷葉道:「你是說她想見的是蘇小魂?」
冷鳴道:「不錯,只有蘇小魂的事對她而言才會比全天下的事都重要。」
冷葉道:「那我們立刻通知堡主。」
冷鳴接道:「不但要通知堡主,而且破虛的屍體要另外找個地方埋藏!」
冷葉點點頭,道:「你的右手不要緊吧!」
冷鳴苦笑,道:「你負責把破虛的屍體掩埋了,我立刻回去稟告堡主鍾玉雙的行蹤!」
冷葉點頭贊同,冷鳴冷笑著往林外走去。哼,鍾玉雙這死丫頭,總有你好受的。
鍾玉雙連夜趕路,這樣過了五天,已經接近蘇小魂休養的唐家分舵百里內。而唐羽仙,已經等鍾玉雙很久了。唐羽仙知道唐家一定會通知鍾玉雙前來,所以她便利用唐家的情報網掌握了鍾玉雙的動向。晌午,鍾玉雙果然進入城內。唐羽仙就在城內唯一的酒樓等著鍾玉雙自己送上門來。唐羽仙已經化裝成一個翩翩公子,她告訴自己,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讓鍾玉雙離開蘇小魂,甚至殺了她。
鍾玉雙果然上了這座「芙蓉樓」。在唐羽仙的安排下,整座樓已經滿座。
只剩唐羽仙這桌不但是位置好,而且是獨自一個人。這座芙蓉樓是唐家的分舵,店小二早就被唐羽仙安排好了說辭。
鍾玉雙上樓,店小二急忙迎上道:「這位姑娘可是姓鍾?」鍾玉雙訝道:「你怎麼知道?」店小二笑道:「那兒有位唐門的爺,請姑娘前去敘敘,有話相談。」
鍾玉雙當然往唐羽仙這桌而來,一則是事關蘇小魂的事,再則是座已滿,本也無處可坐。鍾玉雙走到唐羽仙面前笑道:「唐兄找我?」唐羽仙看看鍾玉雙,只覺得眼前這人清秀端正,神采飛揚,雖然多日旅途困頓,卻是不減天生麗質。她不由得心中暗嘆了一聲,起身抱拳道:「鍾姑娘請坐。」
鍾玉雙一笑,落落大方坐下道:「不知唐兄如何稱呼?」
唐羽仙一愕,笑道:「小弟唐白。」
鍾玉雙道:「唐兄此來,可是迎小妹見蘇小魂?」
唐羽仙心中一痛,蘇小魂這個名字,由別的女人叫出,叫得這般熟熱,怎不令她恨火中燒?只是心裡這般想,口裡可不說出。唐羽仙道:「正是。只是蘇兄已經換了地方,須由小弟帶姑娘前往。」鍾玉雙道:「怎麼?莫非……?」「鍾姑娘請勿誤會,」唐羽仙接口道:「蘇兄很好。我們只是怕冷明慧那些人尋來,所以換了個隱密的地點罷了。」
「原來如此。」鍾玉雙噓了一口氣道:「那待會就煩請唐兄帶路了。」唐羽仙大笑,用手攏了攏髮鬚道:「鍾姑娘何必客氣,蘇兄對我們唐家恩重如山,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唐羽仙說完,又是一聲大笑。此時店小二端上了酒菜。唐羽仙替鍾玉雙倒了酒,道了聲「請」,兩人便用了起來。這時,樓梯口又有一位四十餘歲文士打扮的漢子上來,手中一把摺扇,甚是瀟。舉手抬足間,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勢。唐羽仙和鍾玉雙看了。也不禁暗中喝采一聲。那文士見樓上已經滿座,皺了皺眉,正要反身下樓,唐羽仙做出一個暗號,立即有一桌的人起身,像是吃飽了似的,下樓去了。
店小二顯然也看見了暗號,立即迎向那位文士,道:「客倌,這裡有位子,請坐。」
文士臉上一笑,點點頭,坐了下來。
唐羽仙低聲對鍾玉雙道:「這人的氣勢大異於常人。不知鍾姑娘的看法如何?」
鍾玉雙點點頭,道:「唐兄所言,正是小妹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這人來路如何?舉手投足隱然有大家風範,只是江湖中似不曾有這號人物。」
唐羽仙沉思,又復展顏一笑道:「且不管他,見怪不怪,我們吃完好上路!」
鍾玉雙點頭,道:「小妹心急如火,想不到唐兄的熱心竟不在小妹之下。」
唐羽仙聞言,心中又是一動,臉色一變,急忙以笑聲掩飾道:「小弟這廂可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
鍾玉雙也笑道:「唐兄莫要這麼說,小妹是口快心直,望唐兄別見怪。」
唐羽仙又復一笑,只是心中酸味更重。武二中誰不知道這位鍾玉雙的脾氣,又那個男人除了蘇小魂以外可以讓她說話這麼客氣?今天她竟用這種語氣說話,豈非完全是因為想見蘇小魂之故?蘇小魂對鍾玉雙之愛堅定若是,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眼前這位鍾玉雙也做得到嗎?她望向鍾玉雙,正好鍾玉雙也看向她。
鍾玉雙突然道:「唐兄,你可知貴堡的唐羽仙唐姑娘現在人在那兒?」
唐羽仙聞言嚇了一跳,手上的筷子竟不由自主的掉了下去。
鍾玉雙訝道:「唐兄,你……」
唐羽仙本來以為鍾玉雙知道了她的偽裝,但又見鍾玉雙的訝異似乎不像是喬裝的。於是接口道:「叫鍾姑娘見笑了,那位唐羽仙和小弟……,呃,和小弟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從小一塊長大的。不知鍾姑娘問她是……」
鍾玉雙點頭道:「原來是如此。想來唐兄對唐羽仙姑娘心中傾慕已久了?」
唐羽仙心中早罵了不知幾十萬遍,可是嘴裡又不得不作出難為情的語氣道:「呃――,這個……,這個……。羽仙是個很好的姑娘。呃――,對了,鍾姑娘怎麼突然提起她?」
鍾玉雙道:「是唐笑前輩差人傳信時附帶提起的。」
唐羽仙緊張問道:「提起什麼?」鍾玉雙看唐羽仙那副緊張的樣子,笑道:「也沒什麼,唐兄不用緊張。只是提到唐羽仙姑娘似乎對小妹有些誤會,要小妹見面時最好能注意點。」
哼、哼,注意點?何止是注意點!待會兒你就知道唐門「七陰斷魂散」的厲害。唐羽仙臉上做出關切的樣子問道:「唐伯伯有沒有提起什麼原因?」
「這……,唐前輩倒是沒說什麼,只是這麼提過罷了。」鍾玉雙沉思道:「奇怪!我和那位唐姑娘並沒有什麼過節,怎會發生誤會?這事唐兄不知能不能提供意見做為小妹的參考?」
唐羽仙掩飾道:「這……,小弟也不明白,可能要待小弟見了羽仙問問才會明白。」
鍾玉雙聞言,點點頭便不再說話。唐羽仙則暗自估量自己這些天來所實行的計劃,如今已達到成功的邊緣。漫長的等待,暗中運用唐家的情報綱追蹤鍾玉雙的行蹤,再將唐笑派往接鍾玉雙的人制住,利用芙蓉樓的人員不明內情而加以運用。復假借看菜色如何進入廚房,暗中下了「七陰斷魂散」於七寶鯉魚這道菜裡。一切計劃按設計的進行。等到唐笑發現所派的人已被制住,而鍾玉雙消失了蹤跡,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想到這裡,唐羽仙忍不住要大笑。
她們用飯用得很快。一個是思念蘇小魂不已,一個是想自己的心事,不多久便結束了餐點。唐羽仙笑道:「鍾姑娘,我們現在就起程?」鍾玉雙:「那煩請唐兄帶路!」唐羽仙一點頭,站了起來,作了個「請」的手勢。鍾玉雙點點頭,兩人便自下樓離去。臨走前,兩人還不禁看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只見那文士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心下又各別讚嘆了一聲。等到她們兩人離去後約莫半柱香的光景,那文士隨著站了起來,放下一錠銀子,循著她們兩人的方向,也一路跟了下去。
唐羽仙的馬,是棗紅的「火雲千里」和鍾玉雙的「白雪烏雲」恰成強烈的對比。一紅一白相馳而過,自是引得路人側目;也因此,那位文士要跟蹤二人的行跡,便顯得甚是容易。只要方向對了,那兩個女人便逃不掉。他的目標是鍾玉雙,雖然他不認得唐羽仙,可是他知道唐羽仙是女扮男裝,不知何以鍾玉雙沒認出來?他座下是匹普通的駿馬,可是他知道他一定跟得上。因為在市內她們不可能快奔,另外,就算到了郊外,為了不引起江湖上的紛爭,也不需要急這麼一時而引人側目。
唐羽仙的速度果然不快!那是因為她要等「七陰斷魂散」的功效發揮出來。她側頭看向鍾玉雙,問道:「鍾姑娘,你和蘇兄的交往多久了?」鍾玉雙臉現紅暈,笑道:「三年多。」
唐羽仙道:「你們訂了親?」
鍾玉雙道:「沒有,不過……」
鍾玉雙突然住口不言,唐羽仙訝異的轉頭,只見鍾玉雙滿臉嬌羞。難怪嗎,那個姑娘人家提到這件事總是會扭捏的。唐羽仙心裡想著,今天如果是我,必然可以說得山口,便是叫人家說笑,那又如何?自己若能得到心愛的男人所垂愛,又有什麼可忌諱?
鍾玉雙又接道:「唐兄請勿介意。小妹和蘇小魂兩心相許,便是生死抉擇,也無法拆散我們兩個。」
唐羽仙聞言,心中一嘆。鍾玉雙道:「剛剛小妹所以猶豫,是怕此話傷了唐兄。唐兄思念羽仙姑娘,若因此聞言情傷,小妹豈不是罪過?」
原來是為了這個!唐羽仙心中一震,一面策馬,一面又別過頭注視著鍾玉雙。唉!眼前這位鍾玉雙,以前聽聞她的事跡種種,及其所謂「天下最具有婦女美德的女人」。本以為是玩笑之詞,這些天來猶自為蘇小魂思戀她而奇怪不已。由見面至今,似乎隱有另一顆蕙質蘭心,只是不為平常人所知罷了。唐羽仙想到這兒,見事先所設計的地點已到。
那是一座小山,綿延不絕的林木,往裡頭一直伸延到天際。山後有山,層層而上。唐羽仙計算時間,那七陰斷魂散也即將發作,一想到此,轉身對鍾玉雙道:「蘇兄便在此山區療養,姑娘請隨小弟來。」
鍾玉雙一點頭,隨著唐羽仙的「火雲千里」,策動座下的「白雪烏雲」,急入萬山叢山林之中。此時,已經是暮靄時分,只覺滿山雲氣繚繞,夕由西來,平添一份幽靜平和。滿目是山,滿山是林。林深葉濃!前面這位「唐白」,似乎是識途老馬,只見他帶著自己左轉右轉,已然進入不可知的林海之中。鍾玉雙想著即將可見心上人,不禁心跳急了起來。突然,頭只覺陣暈眩,似乎身子晃了晃,一個不支便掉了下去。
唐羽仙聽到後面的聲響,知道後面的鍾玉雙毒性已經發作,不禁得意的策馬回頭,躍下了馬,假意關心的問道:「鍾姑娘,鍾姑娘,你……還好吧?」鍾玉雙全身乏力的點點頭,道:「我……我可能是……這幾天趕得太累了,所以……,有點累。」
唐羽仙伸手,扶住鍾玉雙。這一剎那空檔,唐羽仙連出六指,點制了鍾玉雙的穴道。大功告成!唐羽仙長噓一口氣,只見鍾玉雙又摔倒在地上,驚訝的看著她。
唐羽仙笑道:「別這樣子看著我。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鍾玉雙吃力的問道:「為……為什麼?」唐羽仙嘆了口氣,道:「為什麼?還不是為了蘇小魂那個冤家。」冤家?這口氣是女人家講的話。鍾玉雙道:「你……你是女扮男裝?」唐羽仙得意道:「不錯。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唐羽仙。就是唐笑要你注意點的那位唐羽仙。」
鍾玉雙嘆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唐羽仙冷笑道:「這件事你永遠沒有機會明白。因為,死人是不會知道任何事情的。」
鍾玉雙這時竟然還能笑得的出來:「我想,你大概是喜歡蘇小魂,是不是?」
唐羽仙冷哼一聲,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就是默認,這點,同為女人的鍾玉雙可明白。鍾玉雙道:「那麼我猜猜看,大概是蘇小魂不領你的情,所以你就由愛轉恨,想殺了我,最少你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唐羽仙冷哼,道:「你能明白就好。告訴你,唐家的七陰斷魂散,除了唐家的解藥以外,天下無人能解。」
「是嗎?」鍾玉雙溫柔的道:「這點你確定?」
唐羽仙臉色一變,立刻又回復正常,道:「不錯。就算你有別的方法,也沒有時間讓你去弄。因為……」
唐羽仙的手上多了顆七彩繚繞的琉璃子,道:「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唐羽仙玩弄著手上那顆琉璃子,只見那七彩的光暈,滴溜溜的在唐羽仙的手上轉動著。唐羽仙冷笑的看著鍾玉雙,又道:「我給你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鍾玉雙吃力的問道。七陰斷魂散的藥力,已經在體內散開,她必須孤注一擲,盡量爭取時間。
唐羽仙看著鍾玉雙的太陽穴已經有了股黑氣,知道藥力已經全部散開,這下她更放心了。於是道:「如果,你願意離開蘇小魂,我倒是可以把解藥給你。而且,往後的食住,自然會有人幫你料理。當然,如果你想遨遊四海,也有唐門各處的分舵聽你差遣!」
鍾玉雙若笑道:「鍾字世家,只怕不會比你們唐門差!」唐羽仙臉色一變,道:「可惜的是,鍾字世家沒有七陰斷魂散的解藥。」唐羽仙說完,卻見鍾玉雙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臉上,好像在找什麼似的。唐羽仙皺眉鄉首:「你看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
鍾玉雙突然嘆道:「你好可憐。我倒是有點同情你了。」唐羽仙怒道:「可憐的是你,是蘇小魂那個負心漢子。我要叫他一個女人也碰不得。」
鍾玉雙好奇的問道:「為什麼你說蘇小魂負心?他有欺負你嗎?還是他欺騙了你的感情?」
話說到這裡,唐羽仙也不顧不得什麼兒女之情了。唐羽仙道:「好,我告訴你,你知不知道蘇小魂是誰救的?是誰花了十天的時間不眠不休的照顧他?是誰每天為他治療調藥,餵他吃喝?」
鍾玉雙點點頭,瞭解的樣子道:「那真是苦了你了。」
「苦?」唐羽仙冷笑的一步一步逼近鍾玉雙,道:「不!我不覺得苦,真正令我唐羽仙苦的是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鍾玉雙的存在,才會真正的叫我苦。」
鍾玉雙笑道:「為什麼?因為蘇小魂不接受你?」
鍾玉雙是真心的笑,笑得很安慰。最少,她可以很明確的知道,無論生死,蘇小魂也不會把她拋棄。郎君的情意既已深厚如此,自己又有什麼事可以憂心的?縱使是生死,也不過是人生一場夢罷了。
鍾玉雙那份安然的笑,更撩動唐羽仙的怒火。唐羽仙掌中不知何時冒出了幾根藍澄澄的針,道:「嘿!我可不願就這麼簡單的讓你死了,我總要讓你心口疼痛的滋味。」
唐羽仙說完,針已出。七針,一針訂在鍾玉雙眉心,兩針在琵琶骨上,四針在心口穴上排成一個菱形。針長如小指,藍澄澄的顏色,一下子變成血紅。
鍾玉雙悶哼一聲,只覺七道力量由針刺的位置把向脈引衝至心口位置。真的是痛心的感覺。這力道,正隨著她的呼吸,一波接一波,綿綿不絕。唐羽仙狂笑,道:「怎樣?難道你想以自己的生命為那個蘇小魂殉情?只要你說一聲,我立刻解開這七針貫心之苦。」
鍾玉雙忍住滿心的痛楚不哼一聲,令汗直流,濕透浹背。唐羽仙似乎在欣賞一隻被擒的美麗動物,重著她在籠中掙扎。突然,唐羽仙發覺不對,藍澄澄變成血紅的毒針,竟然在這瞬間轉黑!為什麼?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鍾玉雙利用七針貫心的力道,順勢將毒逼回針上,反而以毒克毒,利用七針的吸收力將毒盡數吸收了起來。唐羽仙想到這裡時,立刻下的決定是,琉璃子出手。
琉璃子,如彩虹般由唐羽仙的手中提起!可惜,太遲了。
紅玉雙劍!來自地冥,來自天極!
虹破成紛紛碎斷,雙劍去勢不減;唐羽仙已無可避,一長嘆,閉目。死吧!免得「心不死情結,煩惱由自生」。鍾玉雙這一力道下去,眼前這位唐仙必死無疑,只是心中突然一動,想起唐羽仙也是深愛蘇小魂才下此手段,原也情有可原。況且,她尚且冒過生命危險,救蘇小魂於火藥之中。若是無她,蘇小魂豈又有今日?想到此,去勢不由一偏,只是將眼前這位唐姑娘的髮絲斷了一截。
唐羽仙一愕,睜眼,只見鍾玉雙早已飛身上馬,一聲嬌笑,自往林外而去。唐羽仙看著鍾玉雙的背影,想著人家是要會見自己的心上人,一念及此,不由悲從心來。手一抬,便要舉掌自盡。
唐羽仙的手正要落下,突然一股力道,托住了她的手臂,便定在半空中,伸也不是,落也不是。唐羽仙這時是小正上頭,發生了這事,豈不更叫她冒火。立即,左手往自己心口便要點入。誰知,結果還是一樣。唐羽仙大驚,已然知道這個暗中出手的人,功力已達化境。「隔空點穴」的功夫,竟可神妙至此。
唐羽仙嘆道:「是那個欠姑奶奶嗎的傢伙搞的鬼,還不快滾出來。」
說出來就出來,樹梢上只見隨著月色,一道白衣人影由空而降。是那位酒樓上的中年文士。只見那位文士星目一閃,如驅彩四溢的流星,盯住了唐羽仙。這回,這麼近見面,唐羽仙也有點不好意思。隨即,臉色一寒,破口大罵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也會來這裡?你制住我的穴道幹什麼?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曉不曉得看戲的不能上台?你知不知道姑奶奶的身份?」一口氣六個問題,唐羽仙似乎覺得還不夠,後面又加了一句道:「看你蠻像個人樣,怎麼好像個白癡。」
那中年文士也不惱怒,唐羽仙的意思就是要他殺了她。他可不願意幹這種事。眼前這丫頭大有可利用之處,何必枉下此殺心。只見他一笑道:「我叫皇甫秋水,我跟你們來的。我制住你的穴道,不過是想救你罷了。至於男女授受不親,還好我練過隔空打穴,而且練的還不差。順便再告訴你,這場戲我也有分,既然有分就該上台,你說是不是?唐羽仙唐大姑娘?」
好啦!人家的話都回答完了。唐羽仙心中一蹩扭,又要問出一堆問題來。那個皇甫秋水笑道:「有問題,等下再問。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救你?想想看你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姑娘,就這麼死在荒山野外多可惜?好個沉魚落雁的美貌,俱叫豺狼虎豹吞食了,那豈不太可惜?姑娘為什麼要自殺?」皇甫秋水自問自答道:「顯然是因為剛剛那位姑娘搶走了你唐大姑娘的心上人?」
皇甫秋水看看唐羽仙臉上又露出怨恨的表情,他笑了。很好。一個人只要有愛、有恨,便不會想死,她一定會活下去,活下去完成心願。皇甫秋水滿意的道:「現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的武功沒有那位鍾姑娘好。而且,你的暗器沒有她手上紅玉雙劍利!」
唐羽仙憤恨的道:「鍾字世家的武學本來就是武林一大神秘,至於鍾玉雙手上的紅玉雙劍,除了蘇小魂的天蠶絲又有誰擋的住?」
皇甫秋水笑道:「有,還有一件。」
唐羽仙冷冷看了皇甫利水一眼道:「是什麼?就算知道了能拿得到嗎?」
皇甫秋水長笑一聲,由襟擺中取出一把刀來。刀薄如紙,如蟬翼。正是蟬翼刀!
皇甫秋水道:「哪!不是拿到了嗎?就是這把蟬翼刀!」
唐羽仙一愕,復又嘆氣道:「就算蟬翼刀能擋得住紅玉雙劍,可是鍾家的武學……」「這你放心!」皇甫利火水冷笑道:「刀法我自然會教你。而且,絕不會比鍾家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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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靜追蹤老鬼追了五天五夜,總算看出一點眉目。每回,老鬼到了一個地方,總是會接觸和蓮花有關的事。例如買個蓮子,或是觀看攤子上賣蓮花畫的小販。其間奧妙,似乎在在皆指著這個神秘組合是以蓮花為標誌。當然,他立即把這個發現通知了他的父親。
冷知靜看老鬼走進了一家名叫「蓮香」樓的酒樓後,也跟了進去。這時,他已化裝成為一個中年書生。令他驚訝的,是他踏進去的同時,有匹駿馬從身後呼嘯而過。馬上的人,便是鍾玉雙。老鬼顯然也發覺了這件事,立時由二樓臨空飛下,截了一匹馬便從後面趕去。冷知靜一錯愕,再待要追,已經不及。
冷知靜正四顧找馬,立時路的那端,有輛馬車急馳而來。馭車的人顯然認得冷知靜,立即便要停車招呼。冷知靜認出是自己堡裡派出跟蹤鍾玉雙的立即飛身而上,抓住了馬繩,一刻不停的往前策去。
馬車離去,後面,又有兩匹快馬至。蓮香樓的掌櫃立即作了一個手勢,馬口的人一點頭,也循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追蹤而去。
鍾玉雙一心想見蘇小魂,冷不防,前面樹林中十數隻飛箭破空而來。箭急,馬更急,一下子兩相碰上。鍾玉雙手上紅劍揮動,硬是把那些箭給打斷在地。甚至,還有時間瞄了一眼,是冷楓堡!很明顯,冷楓堡的人想把自己困在這裡!為什麼?他們的目標是蘇小魂,想要阻擋自己的目的何在?應該是跟蹤自己找到蘇小魂才是。莫非,他們已經找到蘇小魂的藏身之處?或者是想擒拿自己逼得蘇小魂就範?她已無暇想到那麼多。
驀地,樹林中升起一道紅色煙霧,在空中爆炸,似是紅楓展葉。眼前埋伏的敵人不是冷楓堡是誰?誰知,右側林中復升起一道白色煙霧,到了半空炸開,卻像是凌波白蓮,這下,豈非是那個神秘的組合?
鍾玉雙一冷笑,便往林中兩陣的空隙中衝入。果然,一切如自己所預料,兩邊的人馬為了截奪自己,紛紛冒出,繼而相互砍殺。鍾玉雙左衝右突,下要殺出重圍,後面又有人至,只見那人大喝一聲:「住手!」已經臨空躍起,跳入場中,左右開弓,打得兩邊人馬分別住手。
鍾玉雙在馬上一瞧,來的人不是老鬼是誰?鍾玉雙笑道:「喂,老鬼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可不是!」老鬼道:「咱們真是有緣的很哪!」
正說著,冷知靜也駕著馬車趕飲,當先翻身落到自己堡裡這邊,笑道:「老前輩,我們又見面啦!」
老鬼冷笑道:「兔崽子,你跟蹤了老夫五天,你以為老夫不知道?老夫不過是想用個好法子活擒你罷了。」
鍾玉雙笑道:「是嗎?恐是這位冷公子為人機警,你這位老前輩沒有機會下手吧!」
這話,正說中了事實,老鬼臉色一寒,道:「嘿,嘿,小子,這回沒有孫震來搞局,我看連你也一併擒了回去。」
鍾玉雙道:「又想打架啦?剛剛打的好好的,你這老鬼又為什麼喊停?」
「為什麼?」老鬼笑道:「怕你這丫頭乘亂跑掉。到時候你這頭『白雪烏雲』一跑,真可以把天下的馬累死。」
鍾玉雙轉向冷知靜道:「你們也一定派人跟蹤我很久了,為什麼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挑這個時候?」
冷知靜笑道:「因為我們已經知道蘇小魂躲在那裡了。而且……」
「而且怎樣?」鍾玉雙緊張的問道。
「而且還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冷知靜答道:「現在,武林中圍剿蘇小魂的人已經把那個地方圍得水不通。」
唐玉雙大叫一聲,紅玉雙劍便指向冷知靜。
鍾玉雙心裡明白,只有擒下冷知靜,才能以他來換蘇小魂。冷知靜當然不是木頭,所以他立刻就反擊,而且暗含了扣、拿、黏的三字訣手法。在一旁的老鬼,並不是不想出手拿下他們兩個,而是冷知靜駕來的那輛馬車上,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直迫面而來。馬車裡面的人是誰?老鬼不得不提防另一個孫震的出現。
紅玉雙劍果然大有神妙,冷知靜已經漸有不支。驀地,一聲龍吟起自馬車內。馬車,頂破人起,一條長鞭直往鍾玉雙捲來。鞭勢若雷,勁不可當!鍾玉雙一翻身,雙劍剪向長鞭,那鞭在半空中折了一折,啪的一聲,由下而上的打向鍾玉雙。鍾玉雙復又一翻身,站到地上,才看清了使鞭的是一名老者。這人鍾玉雙認得,是冷楓堡副堡主,冷明慧的弟弟,冷明冰。
鍾玉雙冷笑道:「你就冷明慧的弟弟,冷明冰冷大俠?」
那名老者點點頭,道:「不錯!老號夫正是冷明冰!」
鍾玉雙道:「冷明慧號稱天下諸葛,而你號稱天下武侯,想來當是以武學一項知名於天下?」
冷明冰仰天長笑,道:「不錯。小妮子對老夫倒是頗為熟悉。就憑這點,待會可叫你少吃點苦頭。」
鍾玉雙道:「只恐怕我身旁這位老鬼老大俠不願意?」
老鬼道:「願意,當然願意。既然蘇小魂已經成了中之鱉,那我們還要你幹嗎――?」
老鬼說的快,做的快,轉眼間,他們的人全走光了。
鍾玉雙道:「老鬼說的也有道理,蘇小魂既然已經逃不了了,你們還捉我幹嘛――?」
冷知靜急道:「為了武林同道減少損失,只有委屈你向蘇小魂說幾句話了。」
鍾玉雙長吸一口氣,突然一愣,臉上浮現難以言喻的笑容來。這點,看得冷明冰和冷知靜疑惑不已。
冷明冰道:「小妮子,你膽子倒不小,這時還能笑得出來。好、好。」
鍾玉雙可開始了大小姐的脾氣,雙手插腰道:「我為什麼笑不出來?誰又規定這個時候不能笑?」
冷明冰一愕,冷笑道:「你馬上就會明白。」
鍾玉雙嘻笑道:「是嗎?」說完,躍身上馬,朝冷明冰作鬼臉道:「我到了馬上怎麼還不明白?」
「大膽!」冷明冰大喝一聲,鞭子便要跳出。「一旁的冷知靜急道:「叔叔手下留情。」
冷明冰瞪了冷知靜一眼,道:「我知道,叔叔不過是幫你先管教、管教這丫頭,保證交給你的時候,是完完整整的一個人,不會少了條手、少了隻腿什麼的。」
鍾玉雙聞言,也不生氣,只是大聲叫道:「喂!人家吃你的女人豆腐,你還不快出來?」
冷知靜嚇了一跳道:「你說什麼?」
「說什麼?」鍾玉雙笑道:「你有沒有吸到一種『佛千里』的香味?」
冷知靜果然用力一吸,立即有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入鼻。冷知靜點點頭,道:「有又怎樣?」「沒怎樣!」說話的是蘇小魂:「只是說我來了。」
來的不只蘇小魂,包括大悲和尚、唐笑、唐雷。冷知靜的心裡可一點也不平靜了。他嘆了口氣,道:「你是怎麼由重重包圍中走了出來的?」
蘇小魂道:「唐家的機關和暗器一樣了名。所以,我們只好委屈點從地道裡出來了。」
冷明冰冷笑一聲,道:「可惜,你們到了這裡還是一樣。」
「南無阿彌陀佛!」大悲和尚道:「施主的殺氣太重,似乎該吃吃齋,留點陰德。」
冷明冰喝道:「去你的陰德!」鞭隨聲至,已然捲向大悲和尚。同時,冷知靜也發射一枚信號炮往天空。啪!唐笑出手,信號炮被唐笑的暗器打下,並未爆破。冷知靜作了一個手勢,手下十餘人盡由懷中挑出信號炮往空中擲去,唐笑又出手。十來個信號炮皆落回地面。唐笑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原來馭馬車的車把子。只見一道紅煙爆空散開!
這時,冷明冰的長鞭已滾滾轉折化成無數利刃刺向大悲和尚。大悲和尚十指連彈,硬是把那些鞭招全擋了回去。這時,遠處已傳來人聲的呼嘯。蘇小魂出手,天蠶絲迎向冷明冰的長鞭。唐笑也出手,暗器的對象是冷楓堡的人馬。
大悲和尚一聲佛號後,雙手往冷知靜抓去。冷明冰放見狀想回鞭來救,可惜蘇小魂手上的天蠶絲卻似附骨之蛆,硬是把鞭梢纏住,竟不能移動分毫。
冷知靜見手下已被唐笑和唐雷的暗器所隔,無法前來相救,只好硬著頭皮以練了三層的軍荼利神功接住大悲和尚的一擊。兩人相觸,冷知靜只覺對方手上一股溫熱的氣機衝入自己體內百匯,方自覺得不妙、一個人已經暈了過去。另端,鍾玉雙策馬過來,捉了冷知靜便策馬而去。
冷明冰見狀又急又怒,連連催動鞭勢,只是天蠶絲在升空中化成千百個圈,盡將自己的力道解去。冷明冰不由得心中大驚。
蘇小魂一邊抵住冷明冰的攻勢,一邊道:「快退到前面山上,那些人即將來到。」
大悲和尚大喝一聲,由鍾玉雙手中取過冷知靜便往山上竄。唐笑和唐雷也跟著離去。蘇小魂長笑一聲,蠶絲一用勁,一股氣機貫向冷明冰,冷明冰一退、又進、出鞭!蘇小魂已經躍上鍾玉雙的千里馬,兩人相擁長笑往山上奔去。冷明冰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一聲長嘆,竟硬生生將手上的長鞭震斷成一節、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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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偌大的黃色蓮花座由頂上降了下來,座上的人,赫然是當時在「歸元流水」上面俞傲見到的「萬夫子」。兩旁不同顏色的蓮花,各排了一排。老鬼、楚老五、皇甫秋水、梅夫人等人皆坐在其中。
眾人一見黃色十瓣蓮花降下,一起站起來高喊著:「蓮花朵朵生六極,唯我獨尊笑四宇。」
黃色蓮花座上的假萬夫子點頭含笑,手一擺,道:「你們坐下吧!」
眾人道:「謝幫主!」顯然眼前這位假萬夫子便是這個神秘組合的幫主了。
幫主道:「彭剛!你把最近得到的消息,向眾人宣佈。」
「是!」一名四十來歲,滿臉鬍鬚的漢子站了起來,道:「根據本部灰色情報系統在江湖上資料收集的有以下幾點:第一,蘇小魂等人被冷明慧所率領的江湖人士困於大洪山,冷明慧正採取逐步為營的方式。第二,冷楓堡內最神秘的殺手冷默,已經趕往少林寺,欲殺不空大師滅口。第三,潛龍被困於無相萬幻洞中,生死不明。第四,俞傲和北斗已經由醉仙樓范老頭那裡消失,目前的路線該是往大洪山和蘇小魂他們會合。」
彭剛是灰色七瓣,也正是散佈在江湖上情報網的總負責人。彭剛幸浩完了,一拱手為禮,又復坐了下去。
幫主點點頭,道:「另外,老副幫主眼見的消息,是冷知靜已被蘇小魂那班人所擒,這點對我們大是有利。」幫主環視眾人後,道:「我們橫霸武林的日子即將來到,安置到各門各派的人員也即將展開行動。現在,利用各門各派和蘇小魂的對陣,內部空虛時加以進擊。」
幫主微微一笑,轉向皇甫秋水道:「皇甫副幫主,那個唐丫頭訓練的怎樣了?」皇甫秋水欠身道:「稟幫主,屬下已經利用『煉魂奪魄大法,將那個丫頭的精神憤怒力提到最高。現在,她的蟬翼刀法已經小有所成!」幫主點點頭道:「好!此外,黃泉的身份查出來沒有?」
皇甫秋水道:「屬下尚未查出。此人似乎已在江湖中消失。」
幫主轉向梅夫人道:「冷明慧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可是各派的人顯然還不知道。現在你的行動就是要去引誘鷹爪幫的幫主葛浩雄,讓他和冷明慧之間產生衝突。」
老鬼道:「稟幫主,何不讓梅夫人找孫震?綠林和這些自命俠義之士之間的衝突似乎更大!」
幫主搖頭道:「冷明慧幫助孫震設計潛龍,孫震自是對他有一分好感。而葛浩雄這個人恃才傲物,大不甘心屈居在冷明慧之下。」
眾人點點頭,對幫主的分析不得不佩服。幫主又笑道:「這兩天,我和副總護法將進入江湖中走一遭,看看各處佈置的情況。副總護法你們還沒見過,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誰。不過,本幫主將來在江湖上用的名字是龐龍蓮,你們可記住了?」
眾人起身,恭聲道:「屬下記住了。」
龐龍蓮仰天大笑,蓮花座逐漸上升,隱沒於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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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傲和北斗是往大洪山而來,他們先找的人是趙任遠。大洪山,並不很高,可是極深極廣。眾武林人士便依山搭蓬,一步一步往裡面推進。趙任遠由冷明慧那兒得到宣佈的消息,蘇小魂一干人已退到北峰上的龍潭之中。
龍潭!本是潛龍養息的地方,莫非失蹤多時的潛龍已經出現了,而且會合了蘇小魂他們,帶著他們一干人到龍潭之頂?趙任遠正揣測著,俞傲和北斗由窗而入。趙任遠一愣,道:「你們怎麼來了?」
北斗道:「朋友有難,不能不來啊――」俞傲道:「你帶領的這隊,有那些成員?」
趙任遠道:「包括黃河一帶的門派。」
俞傲道:「好,很好。」
趙任遠訝道:「好?好什麼?」
北斗笑道:「沒什麼,只不夠我和俞傲想扮成僵屍門下,給那個冷明慧一點顏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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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仙快馬往大洪山上而來。蟬翼刀其寬不過三指,正好可以繞在腰上成為絲帶。唐羽仙走的是南路的斷天崖,負責鎮守的,是取代破虛道長的「學家散手」掌門人岳瑞春。七大門派因為破虛道長的失蹤,不空大師得道返回少林,已呈分離的姿態。後來,乃推舉華山派代表「乘鶴客」呂基為主,接替不空大師率隊之責。
唐羽仙一入大洪山山區,立即迎面有了四名男子由樹林中站了出來。為首的一名,約三十來歲的壯漢,腰上懸著的是一把魚鱗刀。只見那漢子抱拳道:「姑娘請留步,這山已經封鎖,姑娘切莫進入。」
唐羽仙冷笑一聲也不答話,策馬便沖。為首的那漢子劍眉一挑。喝道:「姑娘若再前進,莫怪邱騰刀下無禮。」
邱騰一見那唐羽仙並不理他,直衝而來,又復喝道:「看刀!」
邱騰出手不可說不快,他手下三個兄弟的刀法也算不錯。可惜,邱騰看到對方出手的時候,已經沒有知覺了。
蟬翼為刀,刀鋒所過,如絲、如線、如痕、如隱!
岳瑞春見到天上爆開信號彈的時候,正訝異闖關的人是由下而上的。那麼,這個上山的人居心不問可知,是想和蘇小魂會合。另一件令岳瑞春訝異的,乃是闖關的人速度這麼快,已經連過了六道關卡,到了第七道守護的人才有機會施放煙火。那麼可以推想得知的,是來者不善,武學造詣必然不同凡響。
唐羽仙一路由南面上來,到了第七關才算遇上一個像樣的人。那是一個抽煙管的老者,一身衣服鮮亮的很。老者直盯著她冷笑道:「姑娘家趕這麼急,可是想上山去會見情郎?」
唐羽仙怒斥道:「胡說些什麼,擋我者死!」
唐羽仙一策座下「火雲千里」便迎向老者。只見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我范信仁活了七十年,還沒一個姑娘人家自動送上門來。」
原來這老頭子是范信仁,正是江湖上頂頂有名的「范大爺」,號稱江南一百零二所妓院,那間有什麼貨色皆一清二楚。唐羽仙一想到這裡,嘴角一冷笑,手上又加了幾分勁,一把蟬翼刀便化成如濛如霧的淡影往范信仁招呼去!
范信仁見眼前這位姑娘出刀、落刀,其間四週激起的氣流,竟然具有數種不同迴力。范信仁心中一驚,嘴裡卻道一聲:「好!」
范信仁也出手,自恃手上這根煙管是難得的黑玉所鑄,其硬過鋼,專破各式刀、劍,況且自己功力修為深厚,大可一招便擒下唐羽仙來。誰知,刀過無痕,范信仁的煙管竟從中間分成兩段!
范信仁大驚,後退,只覺腿上一麻,人不禁軟跌在地。范信仁一愕,低頭一看,腿上竟已中了三枚唐門的「女兒繡」!范信仁叫道:「你……你是唐門的什麼人?」
唐羽仙一聲狂笑,早已策馬離去。只留下范信仁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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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這時已經潛下山來。他將冷知靜交由大悲和尚看管;唐笑和唐雷則趕回唐家堡調派人手準備進攻冷楓堡,想由其中找出冷楓堡通敵的秘密,以公告武林。另外,傳說鍾字世家的「黑天使」鍾伯已經踏入江湖之中,打算抓回逾時不歸鍾家的鍾玉雙。
鍾玉雙也有她的苦處,蘇小魂的冤情未解,她不可能帶他回去。既是如此,只有自己犯了門規留在江湖中。不空大師托人通知鍾伯的消息,的確是引起鍾玉雙的驚怕。這個黑天使,正是鍾家中的鐵面無私總管,一旦遇上了,縱使從小溺愛自己,也少不得被抓回去。
於是,蘇小魂決定大悲和尚將冷知靜看守在龍潭。鍾玉雙則尾隨自己之後,也跟著下山。至於歷劫歸來的潛龍先和趙任遠聯絡,接著便要找孫震好好的算一算舊賬。
蘇小魂沒料到的是,唐羽仙正好此時上山。蘇小魂由西路潛下山,只見北路那邊似乎有人要硬闖上山。這事雖然奇怪,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於是他一招呼鍾玉雙,便雙雙飛落西崖的激流中,照潛龍所指示的,這河水表面上雖然急湍,可是底下自然有一道天然的溫泉,只要閉氣的功夫夠,一柱香的時間便可以離開大洪山區。
大悲和尚和冷知靜似乎成了「朋友」。大悲最大的興趣是唸經,這個冷知靜也頗能接受的樣子。
大悲和尚瞄了冷知靜一眼道:「小伙子,和尚看你的慧根不錯,不如這樣吧!和尚把你收做弟子如何?」
冷知靜全身穴道被大悲指所制,只留著啞穴未制,搖頭嘆道:「不好。」
大悲和尚假裝生氣道:「為什麼不好?」
冷知靜回答道:「有什麼好?我在家裡辭吃有喝,綾羅綢緞,山珍海味,做和尚那點好了?」
大悲和尚道:「錦衣美食,儘是磨人殺器,萬萬不可沉迷其中。」
冷知靜道:「我就是喜歡,看你如何來點化我!」
顯然,大悲和尚是個說做就做的人,一下子雙手急彈,冷知靜的髮絲便如深秋葉落,全數掉了個光。
冷知靜苦著臉道:「和尚,你這麼做太不公平了吧!」
大悲和尚道:「還有呢!」
冷知靜訝道:「還有?還有什麼?」
大悲和尚一笑,把身上的和尚僧衣脫了下來,道:「還有的一點就是,現在開始你不叫冷知靜,而叫大悲和尚啦!」
大悲在大笑中,脫下了冷知靜的衣服,順便,拿了一把泥把冷知靜的臉塗了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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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和俞傲分別喬裝成僵屍門下的打扮,各自分開要找冷明慧的晦氣。北斗先撞上的人是冷明冰。這實在不能怪北斗,因為冷明慧、冷明冰兩位兄弟的背影太像。北斗找到冷明慧的帳棚也沒錯,只是冷明慧趕往北路去了,要看看是誰闖關。
北斗並不想殺眼前這個人,所以出手時留了分寸,只是無聲無息的挑向冷明冰的雙肩。冷明冰用的是鞭,原先那條已斷,這回重新由堡裡拿來的,是用赤金冰木所鑄,其堅韌刀劍難穿。而巧的是,這鞭便是是繞到雙肩之上,隨時一抬手,鞭便可由袖中飛出。
北斗一劍,已經刺入冷明冰的雙肩大穴。北斗突覺刺不過毫米,似乎一物堵住。心中一驚,抽身而退!那個冷明冰也是心中一驚,敵人出劍自己竟無所覺。冷明冰大喝一聲反掌擊出,北斗一吸氣,隨著掌風後退。冷不防,冷明冰袖中那索「赤金冰木」鞭卻破過掌風打向北斗的巨髎穴。巨髎穴位於鼻旁一指處,若被擊中立即涕泗縱橫,行動反應自會大減。北斗見這鞭紅自相雜,自是大有來歷之物,怎麼說給它掃一下總是不好。北斗又一挫身,堪堪避過冷明冰一擊,正想反手出劍,誰知冷明冰手上長鞭一折,竟打向聽宮、客主人兩穴。北斗悶哼一聲,只覺雙目一黑,行動能力一受阻,立即氣海穴受到大力一推,真氣一散便全身頹倒在地。
冷明冰土聲冷笑,一條長鞭便要往北斗的天柱重穴點下。一道刀光破帳而下,是俞傲的刀。刀背蓋鞭,刀峰則順鞭而上,似是一道天外飛鴻,直劈向冷明冰的頸部。冷明冰一聲狂笑,往後一仰,復順勢踢出三腿,招招指向俞傲持刀右手的外關穴。俞傲刀勢不變,左手急出,硬生生讓冷明冰給踢碎,只是他的刀一落,便將右手的肩井穴給打了斷。冷明冰痛叫一聲,吐出一口血,便往帳外而去。
俞傲將刀往地上一插,解開北斗的穴道。北斗看看俞傲的左手,嘆道:「你這不要命的打法,真是……」
俞傲微微一笑,長吸一口氣道:「快走吧!」
唐羽仙已經快到了北峰頂,前面,站了一個人,直望著自己冷笑。唐羽仙座下的「火雲千里」可不管前面的人是誰,依舊往前衝去。那人,正是「岳家散手」這一代的掌門人岳瑞春。岳瑞春看唐羽仙毫無停馬的意思,乃雙手使勁便往馬韁抓去。那唐羽仙話也不說,出手,蟬翼刀便劈空而下。岳瑞春一笑,道了聲「好」,半空中身子一折,掌勢便拍向唐羽仙的右手陽池穴。
岳瑞春拍掌、奪刀、反身,這些動作之俐落,自己都覺得夠滿意了。可是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唐羽仙是唐門第三代排名第一的暗器好手。岳瑞春落下,可是不是站著,而是直挺挺的躺下去。
唐羽仙一冷笑,夾馬,低身、拾刀,正要揚長而去。卻發覺前面有一位五旬的老者正對著她笑。唐羽仙冷笑一聲,用刀指著老者道:「你是誰?識相的快點讓開。」
那老者笑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誰,老夫倒知道你是唐羽仙唐大小姐。」
唐羽仙道:「既然是知道姑娘駕到,你還擋什麼?」
老者仰天大笑,瞪住唐羽仙一字一字道:「老夫冷明慧,你說配不配擋你?」
天啊!這個人就是冷明慧?唐羽仙心中一寒,咬牙道:「冷前輩,我們的目標有一半是相同的。」
冷明慧道:「呃――?為什麼?是不是你想殺鍾玉雙?」
唐羽仙心中一驚,這個天下第一諸葛果然不同凡響!唐羽仙道:「不錯!」
冷明慧也真大方,道:「好,那你請吧!」
唐羽仙沒想到冷明慧竟會讓她上山,不禁一愣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冷明慧笑道:「沒為什麼,只不過我跟你一起去。」
孫震接到冷明慧和唐羽仙一同上北峰龍潭的消息時,心中不禁有一絲不安。大洪山龍潭本來是潛龍的故居,今天到了這裡,冥冥中似乎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背。孫震一搖頭,想要摔開那種感覺,舉杯一仰而盡。
孫震就要放下酒杯的剎那,酒杯往帳後飛去。孫震同時由右方飛身而出,喝道:「誰!」
孫震看清楚了來人,眼瞳收縮,雙手青筋浮起!是潛龍。潛龍冷笑道:「上回那個卑鄙的手段,這回沒得用了吧!」
這話聽的孫震臉色一紅。上回約鬥潛龍是用綠林中下三濫方法,硬是把潛龍逼落於無相萬幻洞中。孫震知道這回和潛龍絕無善了,乃沉聲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
「嘿、嘿、嘿,如果你想知道,」潛龍冷笑道:「怎麼不自己去一回?」
潛龍出手,用的是拚命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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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慧看著冷知靜那副狼狽的樣子,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冷知靜被換上了大悲和尚的僧衣,臉上是塗了一層又一層的污泥。那件寬大的僧衣上,竟然還寫「敬贈冷明慧」五個大字。冷明慧長嘆一聲,一伸手,隔空解了冷知靜身上的上星、迎香、肩髃、肩井、天柱、期門、關元、大黃八處穴道。
唐羽仙在旁看了,也不禁大吃一驚,這冷明慧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功力之深厚,認穴之準,大是宗師之流。唐羽仙遊目四顧,又見一顆大石上有張信紙。
唐羽仙飛身過去,取來一看,心跳不覺加速,是蘇小魂的字。
「師勞而無功,奔波是何苦?」下面屬名「蘇小魂笑談月下獻書」。唐羽仙嘆了一口氣,把信丟向冷明慧。誰知,那信紙到冷明慧面前,竟自化為齎粉。
唐羽仙已經跨上了馬,見狀訝道:「冷堡主,你不看看內容?」
冷明慧冷笑道:「看了徒增心煩罷了。想來也不過是蘇小魂的戲弄之作。」
唐羽仙點頭佩服道:「冷堡主料事如神,果真是如此。」
冷明慧聞言,又冷笑道鄉:「唐姑娘,現在你要去那裡?」
唐羽仙偏頭一想,道:「天涯海角,我必然要殺了鍾玉雙那個丫頭。」
冷明慧道:「你想,天下這麼大,你要到那兒去找?」
唐羽仙一愣,猶豫道:「這……,還請冷堡主指點。」
冷明慧不答,隨手一招,立即身後冒出冷楓堡內許多人馬來。唐羽仙看了不禁訝異想著,這些人跟在後面自己竟然一無所覺,冷楓堡的實力大是不可輕視。正想著,只聽見冷明慧下令道:「立刻搜查附近可有河流!」
一聲令下後,冷楓堡的人立刻就像消失了一樣,來去全然無蹤。唐羽仙不禁嘆道:「冷楓堡之能在武林屹立不搖,果然非浪得虛名。」
冷明慧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便走到冷知靜前面,一出手,冷知靜身上的繩索自斷。冷知靜看著他的父親,噗通一聲跪下。冷明慧憐惜一嘆,雙手一托,冷知靜硬是給他父親扶了起來。
冷明慧道:「別自責。人只要能活下,總是有翻本的時候。重要的是,下回你押的注對不對!」
趙任遠看著潛龍狼狽的進來,肩上還背了一個人,他不由得不嘆氣了:「喂!潛龍老弟,你想累死自己啊!傷成這個樣子,還背個人幹嘛?是你小舅子啊?」潛龍看了起任遠一眼,沒好氣的道:「是小舅子早就叫他自己走路啦!你知不知道這王八羔子是誰?」
趙任遠笑道:「總不會是孫震那個大毛賊吧!」
潛龍恨恨的把孫震摔到地上,揉著肩道:「是不是你自己看吧!」
趙任遠仔細一看這位可憐的人,訝道:「乖乖,真的是孫震!喂,老弟這可是大功一件哪!這孫老賊可是朝廷通緝的要犯。」
潛龍不耐煩道:「快點備馬吧!哥哥我可要這老賊好好那烏無相萬幻洞的滋味。」
趙任遠已想說什麼,帳外已傳來一片吵雜叫鳴聲。立即有一名排幫的弟子進來報告:「稟趙大官人,鄰隊的綠林盟,前來要人,說什麼他們盟主被人擒來這裡。」這時,潛龍早在那位排幫弟子進來以前就背了孫震躲到後面。趙任遠聞言,假意生氣道:「嗟!那些綠林毛賊竟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傳令下去,如果他們不自摑十個巴掌道歉離去,叫兄弟們把他們擒下交來給我處置。」
那排幫弟子心中大喜,道:「是!」立即奔出走告。排幫生意一向受到長江沿江的綠林盜賊騷擾,平時結仇已深,這些日子來相見,若非冷明慧約束早已兵戎相見,現在對方無理在前,自己又有朝廷大員撐腰,這口氣如何再蹩得下去?立即,帳外就傳來了刀刃相交的聲音。
潛龍由帳後進來,笑道:「真是高,趙大官人能爬到一品護衛,果然手法高人一等。叫他們自相殘殺,來個狗咬狗一嘴毛。」
趙任遠道:「看來,我們得要在冷明慧來以前趕緊走才行。」
潛龍笑道:「那你這個隊長可是當不成羅!」
趙任遠大笑,道:「早就不想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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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魂和鍾玉雙一路往湖南的保康而行。沿途,他們已聽說唐門四十鐵騎進攻冷楓堡失敗的事。唐門四十鐵騎是唐家的殂殺團,竟然連冷楓堡的外圍都攻不破,可以想見的是冷楓堡的守衛是多麼的嚴禁。此外,鷹爪幫幫主葛浩雄據說和梅夫人搭上了線,竟然和冷楓堡公然作對。加上不空大師離去,武當破虛道長的失蹤,孫震的離奇消失,岳瑞春的受傷,趙任遠不辭而別,潛龍久無消息,這些都使得這次的圍剿行動大大的受損,自然而然的影響到眾武林人士的向心力,因而造成圍剿的行動風吹煙散,各自打道回府了。
此外,江湖上傳言甚廣的,是江湖中出現了幾個神秘人物,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智慧也是高人一等。只知其中一個名叫龐龍蓮,短短三個月間,便將江西、安徽、湖南三省道的大小幫派全部組合了起來,儼然取代了冷明慧的地位而成了盟主之尊。
當蘇小魂和鍾玉雙到達保康冷楓堡的勢力範圍時,冷楓堡已沒有昔日的光彩,市街上的行人商店依舊,只是江湖人士來往的減少了許多。而和設在湖南武陵山北,陵水之南的桑植鎮上龐龍蓮的總部一比,那真應了此消彼長。
蘇小魂和鍾玉雙尋了間酒樓,找了個乾淨的桌子坐下。店小二招呼後,端上了酒食,一哈腰便又忙著別事去了。蘇小魂望著窗外人馬喧動,嘆道:「人生苦短,又何必汲汲爭一時名利?」
鍾玉雙笑道:「世人本多癡,七情六慾更見世情可愛。來,敬我們長攜長共!」
鍾玉雙也舉杯道:「且游四海,共賞五嶽,莫叫俗人俗事壞了這番心境。」
兩人對笑,各自一飲而乾。蘇小魂放下杯子,舉著道:「這清蒸酒蝦,加上了點麻油,風味絕佳,不可不嚐!」
鍾玉雙道:「你是嘴饞,我幫你剝蝦殼吧!」
蘇小魂嘻笑道:「難得休閒,省了這手續。」說完,硬生生連蝦帶殼的吃了,而且還吃的嘖嘖作響,津津有味。
鍾玉雙嘻笑道:「你若喜歡,以後我天天做了來給你吃。」蘇小魂正要嘻笑一番,冷不防有聲冷哼由樓梯口傳來。蘇小魂和鍾玉雙皺眉望去,一瞬間鍾玉雙臉色大變!
蘇小魂道:「玉雙你怎麼了?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鍾玉雙臉色慘白,苦笑道:「不是我,是……是……」
鍾玉雙一直望著樓梯口那兩個人說不出話來。那兩人也沒什麼特別,不過是平常的莊稼漢子,只是都已五十出頭罷了。蘇小魂突然發覺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如果這兩個人都會武功,那麼便是已達返璞歸真的境地。
武林中有誰可以達到這種層次?
鍾伯!
只有鍾伯無論怎麼算一定有他的一份!這是由鍾玉雙的描述中蘇小魂所下的判斷。現在,證明了他的判斷沒錯。那麼另不一個人是誰?如果鍾家每個人都達到這種化境就未免太可怕了。
那兩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開口道:「雙兒,這位就天下武林通緝的蘇小魂?」「是!」鍾玉雙立刻解釋道:「可是,爹――,他是冤枉的。」
蘇小魂一愕,敢情這人就鍾玉雙常常提起的鍾家第二代主人,鍾濤境!蘇小魂發覺,不論是鍾伯,或者是鍾濤境,由他們身上立刻發出一股無垠無界的氣機來。這氣勢,竟迫得人不得不運起全身功力抵擋。
鍾玉雙只能在一旁看著,她絕不能出手相助。一則是家規森嚴,不可助外人對抗自己人;再則,這是鍾家的一種試驗!這套「乾坤雙生」,正可測定一個人的心性是否光明磊落。若是受試的人稍有不正,當場便得斷魂,免得留下遺害世人。
蘇小魂受著迎面而來,似乎永無止息的氣流,暗自以大勢至無相般若波羅蜜神功相抗。另一方面,則以天蠶絲的氣機牽引,將對方的力道以「無我」的心法不執不著的疏導流露。他想起了數個目前和不空大師、大悲和尚的禪機對話。
觀者何人?心者何物?
鍾家二老顯然訝異於蘇小魂還能支撐到這個時候。鍾伯道:「白先生真的不是你殺的?」
蘇小魂長吸一口氣,穩住了氣海的真氣,道:「是與不是,不在眼、不在耳,而在心!」
鍾濤境冷笑道:「那就讓我們看看你的心!」說完,鍾濤境和鍾伯同時加勁,一股力道直衝蘇小魂的中壇穴。蘇小魂微微一笑,竟還能開口說話:「心在意中,意只能證,不能觀!」
鍾伯臉現訝異道:「你這小子似乎不差!只不過,太好強辭奪理,花言巧語。」暗中,一股氣機迫向蘇小魂的少海穴。顯然,他已發覺蘇小魂是藉著講話的牽引,將受到的壓力轉由手肘,經手腕的天蠶絲遞失。